章節字數:2730 更新時間:08-05-12 02:16
似是一段暗流,起了又平,那日繁花中的歌舞耗盡了所有的掙紮。水盈半躺在樓前擺設的軟椅上,讀完沉煙托人轉來的詩文,欣慰之情漸顯。雖然沒有明說,但從那字裏行間可以看出下筆之人欲說還羞的心情。而且,她再也不提去汴京的事情了……想是慢慢想開了竅。
起身回到書房,喚來綠柳,備好筆墨,水盈信手回了信。墨跡未幹,無端一陣風動,沈擎風便尋來了。
“禮都辦好了?”
前兩日鈺明抵達揚州,竟意外帶來婚訊,此次就是來接母親回徐州主持婚禮的。姑媽心頭的大石可算放下,問了下女家,正是門當戶對,恨不得馬上就將婚禮辦了。無奈水盈身子重,不便遠行,家人商量一番後,決定讓沈擎風留在揚州照顧她,而家中兩老則前往徐州。約定過幾日啟程,沈擎風這兩天便忙著準備賀禮。故而水盈見他回來,第一句便是此問。
沈擎風神色微動,一抹淺笑卻將其掩飾得不著痕跡:“的確得花些心思,不過都辦好了。上午都做了些什麼?”
他說著,便湊上前去看了一眼攤在桌上的信。
“尊重隱私,不許隨便看!”水盈一手擋下他,一手急急將信紙撤走。
沈擎風不依,伸手便要去奪,口中還振振有詞:“夫妻之間哪有什麼秘密?”
水盈沒辦法,隻好說:“不過是寫給沉煙的幾行字,你看來做什麼!”
沈擎風原來也是裝樣子,見好就收,順勢攬了愛妻坐下:“嚇嚇你罷了,我哪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她……最近可好?”
“方才讀了她的信,我猜應該不錯。身子好了,心情也輕鬆不少。”
沈擎風似是有些遲疑,然而看水盈如此高興,也不好再說什麼,旋即淡下這個話題:“是嗎?那就好……”看著妻子細心疊信,封蠟,他實在不想將所聞告訴水盈。
這兩日,外頭無端興起流言,直指浩然樓主人楚千墨與昔日名妓沉煙的風流韻事。起因似乎是楚千墨婉拒了四季織藍大小姐的示好。這事兒不知怎麼傳了出來,兩家在揚州城都不是普通人家,因此特別引人注意。一時間,街市酒館引為談資,各種版本飛了滿天。方才,他和鈺明坐在雁回樓的簾後,已將大概的情況聽了個清楚。
流言的主角是沉煙,可牽涉到的人卻不止千墨。已經故去的浩然樓前主人楚浩然,甚至沈擎風……都被傳成曾是她的入幕之賓。故事編得極其香豔風流,傳神而又獵奇,加上主角身份特殊,種種因素都非常利於市井傳播。
鈺明當下便沉不住氣,欲出去理論辯解。
“清者自清,你衝出去反駁又能如何?”他斂下眉,繼續斟酒自飲,“況且……鈺明,我最後提醒一次,你即將成家,她也早就不是你的責任了。”
鈺明身子一僵,複又坐回椅上。
他低笑一聲:“我都不著急,你急什麼?”
鈺明有些受不了,反唇相譏:“你了不起?要是表嫂聽到了,看你怎麼辦?”
“放心吧,此事我自會處置。”
“表哥言下之意……”
將酒杯重重擱下,他目光中迅速閃過一抹凜冽。揚州城裏每天發生那麼多事,流言蜚語自是不少,但是——還沒聽過誰能把這些閑言碎語編成一個如此完整的故事。人言是可怕的,卻也是健忘的。明明隻是一樁兒女婚事,為何會將他和楚浩然也扯了出來?此事背後定然不簡單。
“街頭巷語罷了,過些時日自會平複,你不相信我麼?”
“我怎會不信你……”
後麵的話漸漸低下去,鈺明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確不該再關心沉煙之事,表情頓時有些複雜。
正在思量間,他伸手拍了下表弟的肩,安慰之意非常明顯:“就算隻為了盈兒,我也會盡力不讓她出事。”
“這話總算說得教人放心了。”
……
既然已經應允鈺明,而且此事還關係到了自己,沈擎風心中已然斷定是不能袖手旁觀了。以他敏銳的直覺,這股謠言背後可能人在推波助瀾。而此人必然對楚家和沉煙的事情非常熟悉,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關注能做到的……
“盈兒,你平日與沉煙交好,她可曾得罪過什麼人?”
沈擎風問得嚴肅,水盈先是失笑:“她遷入浩然樓後一向深居簡出,哪有功夫去得罪旁人?”可剛剛說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似乎覺得不對勁了,“不過前些日子知府夫人去浩然樓找過她。”
“所為何事?”
“她想請沉煙在欽差大人的洗塵宴上獻藝,但是沉煙拒絕了。”
這倒大大出乎沈擎風的意料:“是她?”
水盈盯著他:“相公,我聞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的確是陰謀。流言,可大可小,可輕可重,一個不注意,也許還能殺人於無形。藍家小姐的閨譽盡毀,幾次三番尋死覓活,所幸都被家人救了下來。孰不知她這樣折騰更教事情難以平息,藍老爺子愛女心切,竟氣極敗壞尋上門去痛罵楚千墨不識抬舉。
足不出戶的沉煙就是在這個時候知道了所有的消息。
浩然樓的大廳裏,一片狼藉,能砸的東西幾乎都砸了。主人卻無半點吝惜之意,冷冷立在廳中,毫無畏懼望著依舊怒氣難平的藍老爺。
“你還有什麼話說?”
千墨恭敬答道:“晚輩無話可說。”
“你現在負荊上藍家請罪,若晴兒肯原諒你,此事便算過了。”藍家是江北的紡織大戶,年年都獻貢品入宮,有這樣的背景,其口氣自然不小。其實,千墨與藍家並無婚約,如此要求,不止強人所難,更是仗勢欺人。
“藍老爺,晚輩對藍姑娘確實心中有愧。但晚輩不認為自己有罪,又何來請罪之說?”
藍老爺聞言,火氣又立刻竄上腦門,拍案而起:“你毀了我女兒的清譽,害得她為你死去活來,還不是罪過嗎?”
千墨見他蠻不講理,也不再客氣了,冷冷說道:“老爺子這話是什麼理兒?沒有人規定楚千墨一定得接受令千金的心意,緣分本來就是不能強求的。她順心意而求,我順心意而拒,誰都沒有錯。至於說到毀她清譽……這更是荒謬。千墨與藍姑娘根本沒有任何私交,每次見麵都是在浩然樓,在您的陪同下。光天化日,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又怎麼可能做出毀人清譽之事?”
“照你的意思,是想置身事外了?”
“晚輩不敢!”
“哼!就憑你……也敢拒絕我們藍家的女兒,我看你這小子是活膩了!不管怎麼說,現在晴兒的清譽的確因此而毀,你必須給一個交待。”因顧及女兒,藍老爺仍是給了千墨一個機會。
他問得直接,千墨也答得決然:“藍家高門大戶,晚輩自知高攀不上。”
一怔之後,藍老爺怒極反笑:“好,好!楚千墨,且記住今天所說的每一個字,看他日你是如何下場。為了一個低賤的妓女……賠上整座浩然樓,值得麼?”
最後那句話深深擊中了千墨的軟肋,也像匕首一般在瞬間紮入了沉煙的胸口。她依舊沉默著躲在簾後,指甲卻深深剜進了木製的朱門中,那纖嫩的指尖被磨得泛白,又流血……
千墨苦澀一笑:“你家的女兒如珠如寶,別人家的姑娘就該命賤如草嗎?我們這些無父無母、無依無靠之人,是不是就該被旁人捏在手心裏支使?”
“你現在是求我可憐你嗎?”
“不!”千墨深深吸了口氣,挺直背脊,“浩然樓不會求人可憐。”他迎望著強勢的藍老爺,也是一身傲骨錚錚。的確,自公子死後,浩然樓傳到他手中至今仍未完全站穩腳跟。他也知道藍老爺這話絕非誑語。四季織有官家背景,財雄氣粗,人情關係網非常龐大。藍家若要打擊浩然樓,不管明裏暗裏都是有許多法子的。
然則又如何?楚千墨從楚浩然那裏接過的,不止是一座死的浩然樓。他相信,此等情況下,公子定然也不願委屈半分……
“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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