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75 更新時間：08-05-23 21:15
海灣微風習習。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遊泳，岸芷汀蘭，鬱鬱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裏，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及？
我知道身後父親的眼線緊緊的跟著，依舊裝作不知曉的樣子，緩步來到欄杆前。
這裏，我獨自來過無數次，而今天，終於不再是影子和我兩個人。
突然的，我極敏捷的捕捉到了一絲香氣。是梔子之香。我似乎可以預見，一襲盛雪，露水流動，香茗饒珠。
我微笑著轉過身去。沈滌梵朦朧的臉龐似乎在周於其身的霧氣下若隱若現。
“好久不見。”我淡淡地說。
“是，好久不見。”他將一捧梔子花放到我手中。
這開場白，比我想象中的，簡潔的多。這天氣，比我預見中的，柔和的多。我以為今日是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耀，山嶽潛形。誰知竟是青樹翠蔓，蒙絡搖墜，參差披拂，落英繽紛。
花下有一金屬盒。我佯裝不知，實是怕父親知道。
“近些年來你還好？”他手扶欄杆，不經意的問。
“還好。”我不知何時，我們之間竟沒什麼話語。或許是因為我的背後有一雙眼睛吧。
“我並沒有去美利堅。”他背靠著護欄，目視不遠處的歌舞升平。
“我知道。”我輕咬下唇。
“你知道？”他回過頭來，海風吹拂著他的頭發，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頭發，不再是黑色的了，而是淺淺的紅色。
我依稀記得我們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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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染發。”我站在美發店門口倔強地說。
“為什麼？”
“因為我隻喜歡黑色。”因為這是中國人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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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今，他的頭發不再是黑色的了。果然，他不再屬於我。
“你去了埃及。”我低聲說。
“你怎麼知道？”他十分詫異。原來，我使他驚訝的能力並沒有因為時間而減弱。
“這個盒子，你不希望父親知道的盒子上，我可以感受到一個單詞。”我撫摸著花束下的盒子表麵。
“原來如此。”他輕輕地笑笑，“你的知識領域又擴充了。”
“別忘了你離開了多久。”我冷冷的提醒他，“三年的時間，足夠使一個人完整的認識一個國家。”
“我們可不可以別在冷風下敘舊？我在克裏奧佩特拉茶室點好了你最喜歡的茉莉。”他眯起眼睛，朝對麵的一個店麵打了個響指。
“我可以把這個理解成你在逃避話題麼？”我本就不喜歡將埃及豔後的名字和中國的茶道聯係在一起。
“如你所願。”他小心翼翼的牽起我的手腕，似乎怕我回絕。
我想，父親應該不會對這一幕毫無反應吧。
我正這麼想著，悠練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輕喘著氣，說：“小姐，歐文翊先生在家裏等您呢。老爺說您要盡快回去。”
果不其然。斷然我回到家中，絕不會有什麼歐文翊。我裝作抱歉的樣子對沈滌梵笑笑。
“那麼，你就回去吧。”他鬆開手，然後低下頭來，湊在我耳邊說，“明天，你最好解釋解釋歐文翊是誰。”
我突然覺得他很世俗，失去了以前的風度。或者原本他和我的理想就是有差別的吧。
待我回過神來，他已驅車走了。
我去看那跟在身後的人，也不見了蹤影。
悠練輕輕的拉我的袖口，“小姐，老爺叫你快些回家呢。”
我點點頭，走上了車。
出乎意料，歐文翊真的在家裏。
我沒有理會他，轉身進了房門。老實講，他留給我的印象簡直糟糕透了。
我聽見悠練在門外說：“先生，小姐正在換衣服，您請稍等。”
我換上旗袍，披散了頭發，走了出來。徑直坐到沙發上，端起剛剛沏好的茶水。
“樂桫欏，你和軒兒究竟有多要好？”他先行發問。
聽到軒兒，我抬起頭來，靜等著下文。
“我原以為你們是好朋友，”他靠在沙發上，盯著我，“你有多久沒見過她了？”
“不出十日。”我在心中暗算，似乎自開學以來，就沒有再見過他。
“她不見了。”歐文翊扔過來一疊紙。
我拿起來看去，竟然是警方的尋人啟事。
“她不見了我怎麼不知道？”我明白這個問題絲毫沒有價值，可是紙上軒兒的笑臉令我不由發問。
“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歐文翊並沒有理會我的問題，而是反問過來。
這倒是我想到了一件事。
在門口那家藝術品店門口曾停著一輛酷似軒兒的都市精靈的紅色轎車。
我把那日之事全盤托出。
“那我明日陪你去那家藝術品店看看。”他不等我落下話音就匆匆作出決定。
我點點頭。
這是父親走了出來，看我們正坐在一起閑聊著，露出難得的笑，吩咐手下人準備茶點。
“不了。”歐文翊站起身來，“我事已說完，這就要走。”
“那，桫欏去送送。”父親平和地說，語氣卻是不容質疑。
我剛要說不必，歐文翊卻應聲好。
我抬起眼看他，心中的厭惡又增加一分。不過並沒有表現於外而是叫悠練去與我拿外衣。
一路無話。走出門庭，他止住腳步，輕輕地說：“小姐不情願，就請回吧。”然後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明明不情願之人是我，如今卻顯得我過於小家子氣。
我怔怔的站了一會，也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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