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19 更新時間：08-06-24 19:57
快步走回店中，便看見了坐在角落中的槐淵正舉杯自飲。我走過去，看了眼在遠處招喚客人的小二，微微點了點頭。徑直走到了槐淵的身邊，坐下。
“聽說你終於找到他了？恭喜，恭喜！”
“你要的東西我自會給你，隻是，我要先拿回我要的。”臉上帶著不滿的表情，看著麵前這個正陶醉在酒香中的人。
“還是桃餮的味道醇正，可算得上是人間極品了。在配上那棵充滿了怨念的妖桃樹的血桃，還有你這個來自。”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卻見他一副張狂的嘴臉繼續說道：“哦，對了，在加上那個流失已久的釀酒方法，真的是連神仙都難喝得到這極品。我也終是有福氣的人啊！”
“嗬嗬，多謝誇獎，本店確實就是以這桃餮而出名的。這，也是你的功勞啊。”略帶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隻是，你真的是人麼？這點，你確定麼？”
“你！”
“我說過了，你要的東西我一定會給你的。怎麼了？安安靜靜的修煉了這200年，還是沒有修來那份鎮定麼？”
“你不要忘記了，當初你是怎麼來求我的。當初為了你，我可是耗費了將近30年的修行，才幫了你的。”
我冷哼了一聲，從他手中拿過盛著桃餮的酒壺，打開了那桃型瓷壺的蓋子，放到鼻下輕嗅著。然後伸手舉到槐淵的麵前。
“你來在仔細的品品著桃餮的味道好了，這就是你用了30年的修行換給我的兩百年。”
槐淵接過了遞過的酒壺，同樣放到鼻下輕嗅著。隻見槐淵忽然扔掉了手中的酒壺，酒壺在掉落至地下的時候應聲而碎，在這略顯得清淨的酒店中卻獲得了極大的聲響與關注。坐在四周的酒客都紛紛回頭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站起身來，笑著對小二說：“都是我一個不小心，把酒打翻了，快，在給上一壺桃餮來，算我的帳。”
小二利索的走到櫃台前，拿過一壺桃餮，正準備走來。就聽槐淵說：“不用了，這酒後勁兒太烈了，我不善酒的。”
他說完這話的時候，酒店裏響起了一陣笑聲。
“看你這小夥子到是挺英俊的，怎麼連酒都不會喝？”
“嘖嘖，浪費那上好的桃餮了。”
“這桃餮還是要配以這店裏的臨風，微醉才是上品呢！”
“聽這話，像你喝過似的，快過來，咱們和咱們這酒好了，你就不要在湊熱鬧去了。”
“瞧你喝的，這滿臉淚水的。老板，還是給他上杯茶吧，沒喝過酒就不要逞強了。”
沒一會兒，關注槐淵的人就又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繼續飲酒，店中又恢複了略微的喧囂聲。我微笑著對那位說上茶的公子點頭，然後吩咐小二上茶。
轉過身來，收回了笑容，靜靜的看著已經擦去滿臉淚痕的槐淵。
“那是什麼？”
“是桃餮，你所說的人間極品。”
“不可能！怎麼會是。。。。。”
“會是什麼？滿滿的不舍，那樣巨大的連你都承受不了的悲哀？”我輕蔑的看著槐淵，嘴裏發出一聲冷哼，“哼，這就是我用了那千年修為換回的東西，這就是你為了得到我那千年修為所帶給我的—能複仇的力量。”
“那些，是你當初自願的，為了複仇，不是麼？”槐淵並沒有在乎著我的憤怒，剛剛那巨大的悲哀確實是嚇了他一跳，現在他又恢複到之前的那事不關己的表情，手中把玩著瓷杯，冷冷的對我說道。
“是的，為了複仇。沒錯！所以，我知道我是用什麼來換取的，自然是東西到手了會給你的。”忽然間，我那滿身的怒氣不知所蹤，也許是槐淵說出了事情的根本，讓我無法逃避。這二百年的等待，不就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麼？年年釀製那飽含著悲哀與仇恨著的桃餮，不也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再次見到他麼？這二百年都等過來了，為何卻又在找到了他的時候心生不甘，滿腹的疑問讓我一時間沉默下來，再無話語。
太陽漸漸向下落去，桃緣中的客人依舊在迎來送往，如往日一樣。小二依舊高聲回應著“來了！”然後繁忙的穿梭於店中，為客人上酒，上菜；掌櫃的依舊是每日站在櫃台後麵，撥弄著手中的算盤，發出清脆的聲響……可是，這一切卻又是那樣的不真實，一切都是假的，隻是為了複仇的假象罷了。難道這二百年來，隻是為了複仇而活著？我的思緒，在槐淵說出複仇後，徹底的亂掉了。否定了一切平淡，否定了一切的平和，否定了一切的真實，之後僅僅就剩下了複仇。
“主人，主人，您怎麼了？昨天的那位公子來了。”
“主人！”
“主人!”
忽然間，很多的聲音從四麵八方的湧來，似乎都是喊的主人，可是我找不到到底誰在喊我，眼前仿佛是一片朦朧。不知誰撞了我一下，意識一下子恢複了過來。原來是小二在輕晃著我，將我喚醒了。
看著小二滿臉焦急的表情，歉意的笑了笑，示意沒事了。就聽小二說：“主人，他來了，在靠窗的位置。”我點了點頭，卻轉身朝著樓上走去，心中對小二說道：“我累了，反正還是有時間的，不急於一時。”
“是的，主人。”
“話雖如此，還是先點上引魂香好了。”既然生活中隻剩下了複仇，那麼讓我一個人活在這仇恨中實在是令人生氣的事情。你選擇丟掉記憶麼？那好，我便來還給你好了。
推開臥室的木門，在進入的一刹那身體仿佛蒼老了許多，無力的躺倒在那雕花繁複的床上。閉著眼睛，回想著這二百年來的一切，但是想了許久隻有兩個字浮現--複仇。槐淵的一句話，讓我陷入了無止境的黑暗，再也無法正視麵前的生活，因為那樣會讓我背叛了我賴以生存的意念，會讓我覺得自己竟然能夠享受這種苟且的生活，會讓我更加的想起你，想起那你曾經帶給我的背叛。。。。。。
“他今晚點了什麼？”
“是臨風微醉，但是卻沒點桃餮。”小二的聲音在耳邊傳來，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他今晚進來的時候看到了您的失態，問過了我。我回說是遇見一位故人，但是對方卻完全沒有印象了。”
我輕笑的重複著“故人麼？那確實是位故人。”
“小的錯了。”
“哪裏來的錯了？你說的卻也都是事實。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一切結束了後，想要過怎樣的生活呢？”
“主人？現在這種生活就很好，以後也會陪在主人身邊的。”
“恩”永遠在一起，隻是……慢慢閉上那疲憊的雙眼，腦海中那些個充斥著仇恨的景象逐漸模糊，呼吸逐漸趨向平穩。
月亮悄無聲息的爬上了高空，將清冷寂靜的光芒投進窗戶，在地上映襯出斑駁的花紋。鼻中仿佛聞到了一陣陣似有似無的蘭香，腦海中突然驚醒起來，這，不是店中的香氣。忽的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一眼就看見了在窗口上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一身白衣，靜倚著窗戶，手中卻似在把玩著什麼。我一下子坐起來，勢做喊人狀，卻在出聲喊人之前就被他的問話給止住了。
“是你召喚我來的，對不對？用桃餮作為幌子，隻是為了引我現身。”他就站在窗邊，平靜的說道。而我，竟然從他的話語裏聽不到任何的語氣，分不出是了然還是試探，聽不出是生氣還是其他。如平靜的湖麵，沒有任何的漣漪，也不清楚深度。我想他是記起了什麼，因為引魂香的緣故，隻是，這次的效果未免太快了些，所以忍不住還是想要試探一番。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找你？”起身，慢慢整理著發皺的衣服，踩踏著一地散碎的月光，緩步走到鏡前，坐下。伸出手，微點鏡前的蠟燭，忽然屋子裏亮了起來。抬頭，從鏡中看到了你有些訝異的眼神，不禁笑了起來。
“我能做到的還不止是這些，你知道麼？”我回過頭，看著你說道。
你輕搖了搖頭，將手中把玩的東西放入懷中。抬頭，望向窗外那輪明亮的月亮，輕輕說道：“是夢吧，那個我從出生開始在重複的做著同一個夢。那裏，有你，有桃緣。總覺得你是在等我，而且已經等了我很久了。”你轉過頭來，看著我，“從那晚最初見到了你開始，我的夢竟然都變成了真實的，夢便不在是夢了。”
“夢？那是怎樣的一個夢呢？”
“似乎是從孩童時候就開始的夢境。夢中在一個和長安一樣繁華的都市中，我偶然遇見了一名粉衣女子，女子有著嬌好的麵容，愛笑，如銀鈴般的笑聲將我吸引。幾經轉折後，我了解到了那女子在有著很大一片桃樹的地方開著一間小小的酒店。”
“嗬嗬”忍不住輕笑出聲，卻看見了他臉上的窘迫，連忙問道“然後呢？”
“然後，在一個有著血紅色月亮的夜晚，我找到了那家酒店，當然也找到了那名女子。”你停頓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我看見了那名女子就站在，那桃樹林最大的那棵桃樹下不停的哭泣著，一時間周圍的桃樹上全部都開放著，妖異且美麗異常的血紅色的桃花。我走過去輕喊著女子，卻換來她的怒目而視，那目光仿佛是積攢了很久的怨恨，不由得讓人感到心痛。”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微微的歎口氣，之後便是沉默。但是，我知道他的故事並沒有說完，所以我隻有耐心的等待著。一時間，屋裏安靜的能夠聽見蠟燭燃燒時所發出微微的“噼啪”聲。果然，就聽你接著說道。
“那女子轉過頭，麵向那棵巨大的桃樹，輕聲呢喃著好一陣子，卻在我即將要離開的時候忽然拔劍，像我刺來。一時間事情發生的太快，我無法阻攔，隻有任憑那鋒利的劍沒入了胸口。我以為在夢中我就這樣死去了，但是卻不是。那女子在刺了我一劍之後，卻沒有離開，隻是從我的胸口處取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什麼？是不是一顆珠子？”在聽到這裏的時候，我忽然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卻也因此證實了他的夢境。
在聽到我的問話後，他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吃驚，依舊平靜的講下去：“每次到這裏夢境就開始模糊，具體取出來的是什麼我倒也不清楚。我隻是知道，那名女子在看到了那樣東西後，流露出的竟不是喜悅，而是悔恨的表情，深深的悔恨。比我在桃樹下看到她哭泣的時候還要悲傷。”他抬起頭，看著我“所以我才會離開家，到各地去尋找那個女子，隻是為了告訴她得到其實是不幸的開始。”
“你這是在教訓人麼？”我冷哼到。“不幸的開始，但你卻不知道這不行一直是在進行中的，它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現在你的到來，隻是為了結束不幸而來的。”
起身，看著窗外那日漸發白的天空，夜已經慢慢退去，新的一天又將開始，離那個妖月之日也就剩下僅僅7天的時間了，7天後，一切終將回複到原本的樣子了。
我伸手擦了擦麵前的鏡子，鏡中映出的依舊是那張嬌好的麵容。我看著要翻窗而出的你，說：“你的故事我已經知道了，難道你就不想聽我的故事麼？今晚在千桃樹下，我來給你解夢好了。”看著你略微詫異的表情，隻能繼續說道“放心，離紅月還有時間的，我不會著急的。”
說罷，看著你的身影消失在了窗外。
“主人，他會來麼？”
“不知道，反正還有時間。我累了，店裏你們就先照顧著吧。”
“是，主人。”
漸漸走向那雕花繁複的木床，躺下，想著一切終將能夠結束的時候，慢慢闔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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