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你是要擺脫黑暗,還是要為他沉淪(三)

章節字數:4099  更新時間:19-04-28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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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謹伸出手,在牆麵上隻有一個輪廓,似乎是想摸摸許願的頭發,可惜抓了個空,在燈光的照耀下手彎出了半弧狀然後頹然的收了回去,“許願,我該走了,我不想你一直這樣活著。”

    許願攀住牆壁,抓不住的,什麼也抓不住的,他隻能無力的喊,一遍又一遍:“你說過你會一直陪著我,你會一直陪著我的,你會的……”

    牆上的影子不再動了,他無視許願的呐喊,低聲對兩位山神說:“你們帶我走吧。”

    許願像發了瘋一樣猩紅著眼,瘦骨嶙峋的他緊貼著那麵牆,凶狠的盯著赫炎和墨玄,“不許,你們都不許靠近他!”

    墨玄拽住像往前走的赫炎,“這是他自願的。”

    許願不聽,流著淚對著赫炎叫嚷,“陶謹讓我找到你,說你可以幫我們,我以為你可以複活他,沒想到你是來帶他離開我的!我告訴你,不可能!”

    墨玄指出許願內心深處已經接受的事實,“複活?原來你已經接受他死了的事實,為什麼不敢承認?”

    赫炎覺得自己像是辜負了許願這孩子的信任,愧疚的說:“人死不能複生,在凡間沒人能破壞這個秩序。”

    許願聽到這話死咬住嘴唇,他撐圓雙眼眼淚從裏麵一道道不間斷的流下,鹹鹹的液體流過蒼白的臉,寡淡又失控,“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找你!”他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嘶啞著喉嚨:“滾,都給我滾!”

    “許願,你還要折磨自己多久?”陶謹在牆上壓抑著聲音問他,清明爽朗的聲音突然難過起來。

    許願摸了把眼淚不再去看兩位山神,他最怕陶謹難過,“我沒有折磨自己,我隻是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從影子的輪廓裏能看到一滴滴的水珠從陶謹的眼眶裏砸下來,“十年了,我眼睜睜看著你不人不鬼的活了十年。自從你把我鎖在這裏,你就變得跟活死人一樣,不用吃不用喝,越來越病態。我在這裏多久,你也陪著我在這裏多久,影子困著我,而我困著你。”好像有濕氣從牆裏冒出來,“你不能這麼殘忍,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

    許願指著牆壁啞聲問:“你現在是要食言了嗎?陶謹,你休想,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擺脫不了我!”

    墨玄壓低聲音對赫炎說:“我們得先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樣一直傻站著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赫炎斜眼瞪他,“你行你上啊,沒看現在當事人的情緒多激動啊!”

    墨玄嗤笑一聲,使出法術輕巧的點在失控的許願的額頭處,許願頓時就像是睡著了一樣軟綿綿的倒在床上。

    “你沒告訴我可以用法術!”赫炎氣急敗壞的指責墨玄。

    “誰知道你真的這麼蠢。”墨玄抬腳走到床邊,轉過身來對著咬牙切齒的赫炎說:“還傻站著?”

    赫炎隻好氣呼呼的走過去。

    陶謹低下頭看著許願的睡顏,看影子的輪廓有些變化應該是他笑了,“我再也沒見過他這麼安穩的睡覺了。”

    赫炎湊近影子問:“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有完完全全的告訴我們,我們才能幫忙。”

    陶謹嘴角勾起,那團影子看起來像是在微笑,他緩緩舉起一隻手五指並攏虛虛的貼向赫炎,“你可以自己看。”

    赫炎有些遲疑,這是什麼操作?一旁的墨玄看不下去的索性拉起他的手壓在自己的掌心下麵一起貼在了影子的手上,“你這樣的業務能力還敢嘴硬說不要我幫忙?”

    赫炎不服氣的踩他一腳,亮堂堂的高級皮鞋上印上了一個不高級拖鞋的印記。

    就這樣,赫炎和墨玄以旁觀者的身份進入到兩個人的記憶裏。

    十五歲的陶謹是孤兒院最大的孩子,他陽光帥氣,濃密的眉毛有朝氣的像上揚起,根根分明的長睫毛包裹著清澈的眼眸,總是帶著笑意,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俊美,已經上了高中。可縱使他長得再好看也架不住他年齡大,那些大人怕領他回家後養不熟。偶爾有看上他長相的陶謹自己也不願意,他又不是狗崽子,為什麼要去別人家裏被養熟?就算他是棄嬰沒有父母,他也不想寄人籬下。

    後來孤兒院來了一位跟他同齡的男孩兒,長得比他還好,就是脾氣差的要死,細而斜的眉毛總是緊緊的擰著,清瘦的臉上總是麵無表情,看起來細皮嫩肉的不像是被人拋棄的孩子。剛開始來的緊緊抱著手裏的一隻玩偶兔子不撒手,誰跟他說話都不理,按時吃飯按時睡覺,直到有些不知分寸的孩子笑話他抱的那隻兔子又髒又醜還要搶走,他三兩下就踹翻了那些比他不知道矮多少的小崽子們。

    陶謹做慣了孤兒院裏的大哥哥,誰讓他剛好看見了這幕,他走過去挨個兒扶起那群被打的灰頭土臉的小家夥們,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把五顏六色的糖果分給他們,細細安慰後才勸走了他們。打人的那個人站在原地沒動,緊握著雙拳像是還沒完全把怒火發泄出去。陶謹笑著幫他撿起那隻兔子,隨手拍拍灰塵,“我幫你洗洗吧。”

    “用不著你管!”這是陶謹第一次聽見這個漂亮的男孩兒說話,聲音意外的悅耳。

    他奪走陶謹手裏的兔子,怒氣衝衝的轉身想走,卻被陶謹一把拉住,“我知道你叫許願,我叫陶謹。”

    男孩兒甩開他頭也不回的走掉,最起碼的禮貌也沒有。陶謹站在原地,眼睛還是放不下那隻髒兮兮的兔子。

    後來陶謹借著他晚上查小朋友們睡覺的時間摸清了許願的床位,也許是許願白天打架太累了這晚睡得格外沉,陶謹扯著被許願緊緊挽著的兔子生怕弄他醒來,最後把那隻兔子夾在腋窩下出來的時候驚出一身冷汗。等他借著月色在兔子身上揉搓開泡沫時才發現那上麵除了灰塵還有血跡。

    許願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找遍整張床也不見兔子的蹤影,他馬上想到是被昨天那群小崽子偷走了,衝下床二話不說就去揪那個八歲的男孩兒的領子,可憐孩子還沒睡醒,又被許願凶狠的樣子一嚇直接哭了起來,然後整個房間的孩子們有了連鎖反應,一個接一個哭鬧不休。

    許願愣了,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兔子沒找到,還把一群小孩子惹哭了。這天是周日,陶謹沒去學校,他是跟在院長阿姨後麵進來的,阿姨看到的是一房間的孩子在哭鬧,陶謹看見的卻是站在一群孩子中間手足無措的許願,剛下床的頭發還炸著跟他人一樣不乖巧,大碼的睡衣鬆鬆垮垮的架在身上顯得身形更加單薄,眼睛眨啊眨的像是在說滿屋子的哭聲跟他沒什麼關係,無辜的有點可愛。

    院長阿姨忙著安慰孩子們,陶謹卻忙著去拉許願,許願剛睡醒又被哭聲嚇懵,由著陶謹牽自己出去。

    陶謹指著外麵晾衣服的地方,“你看!”

    許願被外麵的陽光刺的睜不開眼,想伸手擋著,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陶謹握著忘了掙脫。許願的臉色突然一冷,“放開。”

    陶謹也才想起來,訕訕的放開。

    許願偏過頭朝陶謹指過的地方看去,冷臉突然變得鐵青,他看見自己的兔子被洗的雪白,兩隻長耳朵被晾衣架上的夾子一左一右的夾著豎起來,有風還吹的它一搖一擺像是無聲的控訴陶謹的罪行。許願在盛怒之下控製不住的給了陶謹一拳,“誰讓你洗的!”

    陶謹臉被打著歪到一邊,他不明白為什麼做了好事還要挨打。

    許願像發了瘋一樣上去撕扯下自己的兔子,連帶著那些原本洗幹淨晾好的衣服全都扯掉散在地上。他在滿地的五顏六色裏痛哭出聲,“誰讓你多管閑事的,我不要,我都說了不要!”

    屋子裏麵是一群小孩子在哭,屋子外麵是許願在哭。

    陶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惹著了許願,他忙走過去安慰,“你要是覺得我給你洗壞了,我再買隻賠你。”可許願根本不讓他近身,“滾!給我滾!上麵有我爸媽的血跡,你賠?你怎麼賠他們留下來的唯一痕跡?”

    陶謹怔在原地,原來他真的不是被拋棄的,而是而是……他沒想到事情有這麼嚴重,“對,對不起。”他說了最無力的三個字。

    許願的淚水打濕了兔子,他把臉深深埋進那隻玩偶裏,可惜隻能嗅到洗衣粉的味道。他這些日子壓抑的情緒,為了一隻兔子上被洗幹淨的血跡頃刻間爆發,“我不喜歡這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爸媽,接我回家吧!”聲音裏滿滿的絕望。

    是陶謹做錯了,他也被許願的情緒感染,紅著眼睛垂下頭,“我沒有家,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我爸媽呢。”

    許願還是哭,通紅著眼睛站起,吸吸鼻子拽了拽自己身上寬大的睡衣,一件一件把那些被他拽在地上的衣物拾起。

    陶謹也擦擦眼角,見狀趕緊幫忙,“你不可能守著那些血跡過一輩子,你父母肯定希望你往前看。”

    許願帶著鼻音,嘴裏卻說出很惡毒的話:“你這個沒父母的人怎麼知道我父母希望我怎麼樣,你在為自己的行為開脫?”

    陶謹沒想到許願會這麼說,沒等他回答許願就走開了,從那以後許願沒再跟陶謹說過一句話。

    陶謹上高二課業比較忙,他就住校,學校知道他是孤兒成績又好,所以他不必交學費,還能領到助學金。偶爾周末的時候他會回來看看孤兒院的院長阿姨和孩子們,買些好吃的分給大家,隻是他每次去的時候許願都在房間裏從來不見他。

    等他再次見到許願的時候他已經快高三了,院長阿姨說許願早都不念書了,他就等著成年自己可以從這裏出去回到他父母留下的那間院子裏隨便找點事做混口飯吃。陶謹隻能暗暗的搖頭,他覺得許願這樣是毀了自己。陶謹說想自己一個人走走,結果到後院的時候看到許願,曾經那些小孩子搶他的東西,如今倒是反過來了。那些孩子看見陶謹一過來紛紛跑過來抱住他的腿,“哥哥,你不在的時候他總是欺負我們!我們有好東西他總搶,特別壞!”

    陶謹笑著蹲下身,摸摸那個說話小孩兒的腦袋,“乖,哥哥給你們帶了好東西,快去找院長阿姨分吧。”

    一群小孩子一哄而散,歡呼著跑遠了。

    陶謹站在原地認真的盯著許願,許願長大了不少,頭發長到遮住眼睛露出一邊,嘴裏還厚顏無恥的叼著剛才從幾歲小孩兒那裏搶過來的棒棒糖,在看到他後瞬間收起壞笑,假裝沒看到這個人一樣一口咬碎嘴裏的糖,發出“嘎嘣”一聲脆響。

    許願就知道陶謹不可能輕易放過他,果不其然,陶謹又拉住許願的手腕,“你怎麼還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許願不耐煩的吐出嘴裏那根沒有糖的棒子,“一根糖而已。”

    陶謹心疼的看著許願,“你別這樣。”

    “跟你有什麼關係?”許願瞪著他,“莫名其妙。”

    陶謹沒說話,許願還是走不出來,他失去了家人,他走不出來了。

    後來陶謹不再住校了,他每晚下課準時回來,孩子們都以為是哥哥來保護他們的,其實陶謹隻是想看著許願不想讓他再折磨自己。他甚至請求院長阿姨讓許願搬來跟他一起住,反正他一個人一間房,許願那麼大的人也不能再跟一群小孩子住在一起,正好院裏又來了幾個小朋友,許願搬過來後還能節省出空間合理分配資源,院長阿姨怕影響他學習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架不住陶謹軟磨硬泡的答應了。

    許願被逼無奈隻好搬著行李跟陶謹住在一起,反正他還有一年就成年了,馬上就能從這裏出去以一個成年人的身份合法獨居了。他沉默的收拾行李,看起來一句話都不想跟陶謹多說。

    陶謹卻很高興,忙前忙後的幫他收拾床鋪,兩人的床中間隻有一個床頭櫃隔著,距離很近,他想陪著許願,他見不得許願像隻困獸一樣永遠被圈在血淋淋的過去裏,就像被他一不小心洗掉的血跡,越想越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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