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73 更新時間:19-05-02 21:19
外麵飄著大雪,小小的院子裏不到一會兒就積滿白雪,從畫室屋頂房簷處伸出來的半截煙筒徐徐的冒著煙,青煙與白霧交織,那男人就跟在季老先生的後麵朦朧的闖進來。這個男人眉毛濃密顴骨明顯且無肉,鼻梁上頂著一副黑色的細框眼鏡,眼睛不大雙眼皮卻很明顯,給人感覺透出一股精光。身形不高,骨架偏小,西裝革履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可白霜荼對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這個男人從進門跟著季老先生起就一直左顧右盼,嘴角微微向下撇似乎是對季老先生住的地方有些嫌棄,後來季老先生帶他進了主屋,就是那間畫室,他看著滿屋子字畫眼前一亮,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季老先生卻將這個人客氣的請進屋,轉去泡茶的空檔對季穀雨說:“穀雨,你去做作業吧,爺爺跟這位方叔叔聊一聊。”
季穀雨看了方叔叔一眼,乖巧的點點頭,禮貌的對方叔叔揮揮手,“叔叔,我先去寫作業了,叔叔再見。”
這位方先生笑著摸摸季穀雨的頭,假笑拿捏的十分到位。季穀雨不自在的縮縮脖子,躲開方先生放在自己頭頂上的手轉身跑開了。這位先生也不在意,自顧自的站在房屋內環視屋子裏的畫作。等季老先生用白色陶瓷的杯子盛滿熱茶端上來的時候,方先生正站在一張四尺牡丹前眯著眼觀賞,季老先生放下茶招呼道:“方先生請坐,茶不是什麼名貴的好茶,怠慢了。”
方先生這才從畫前回過神來,忙走過來道謝:“老先生哪裏的話,您不必這麼客氣,叫我名字方必清就好。”
季老先生請方必清坐下,“今天還真得謝謝你幫我在馬路上把電動車推回來,我這把老骨頭可真是不中用嘍!”
方必清顯得很是和善,“近日天氣多大雪,老先生還是不要騎電動車了,雪天路滑,今天您載著孫女摔倒在路上還好車都減速走的慢,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季老先生愧疚的點著頭,“你說的對啊,我摔不要緊,孩子摔壞我可是不好向她父母交代。”
方必清笑了,“您一直是一個人帶著小姑娘嗎?”
季老先生歎口氣,“是啊,老伴走的早,我們就一個兒子,後來生了孫女就一直放在我身邊養給我作伴。兒子兒媳都孝順,我這小孫女也乖巧,這麼些年過的也順遂。”
方必清坐在小沙發上,坐姿很好,腰背挺的筆直,雙腿並攏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他扶了扶細眼鏡框,環視過畫室懸掛著的畫,甚至連在畫案上沒畫完的半幅牡丹也沒忽略,“您的牡丹畫的很好。”
季老先生來了興趣,“你也對畫有研究?”
方必清收回視線,微低著頭自謙道:“隻是喜歡而已,不敢說有研究。”
季老先生喝口茶哈哈大笑,“現在像你這樣喜歡字畫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難得,難得啊!”
屋裏架著爐火,暖烘烘的,坐久了容易出汗,方必清端著剛才那個姿勢跟季老先生交流,眼前的茶水一點沒動,可他分明嘴唇幹裂還下意識舔了一下唇。季老先生沒有注意這些細節,他的主觀意識已經覺得方必清是個熱心腸還跟自己聊得來的好人,兩個人一直聊著直到季穀雨做完作業,她站在門口輕輕敲幾下,“爺爺,我餓了。”
季老先生這才反應過來已經過了飯點,一拍腦門,“誒呦,爺爺這就去做飯啊,小方你別走了,在我們家吃了吧。”
方必清站起身,笑著搖頭,“我就不打擾了,一會兒還有點兒事。”
季老先生也不再客套,“那我送你出門。”
季老先生跟方必清出門後,季穀雨收拾桌子上客人留下的茶杯,她以為杯子裏的水會很少很輕,沒想到端在手裏沉甸甸的,低頭一看才發現陶瓷杯子裏的茶水一點也沒少,從冒著熱氣放到冰涼透頂,客人一口都沒動。季穀雨倒掉那杯茶的時候還納悶:這位叔叔怎麼不喝水呢?
後來白霜荼在這個院子裏見到方必清的次數越來越多,他有時候是拿著自己的畫來請季老先生指點,有時候又是單純的找季老先生聊聊天,季穀雨的爸爸媽媽來探望季老先生的時候也見過他很多次。
有一天季穀雨的爸媽來季老先生家吃飯,季媽媽把菜做好擺在桌子上,季爸爸開口問季爺爺:“爸,總來咱們家的那個小方是幹什麼的?”
季爺爺給季穀雨夾了一塊肉,“他啊,開了一家古董行,就在西街那個地方,跟我比較聊得來。”
季爸爸有點不放心,“我總覺得他不像什麼好人。”
季爺爺拉下臉,沉聲反駁:“人家小方哪裏不像好人了,冬天的時候我騎車載著穀雨摔倒的時候還是人家幫忙把我們扶起來送回家的,何況人家還會畫畫,會畫畫的人哪有什麼壞人。”
季爸爸悻悻的住口,再也沒敢提過方必清的不好。
白霜荼看了很久,突然身體劇烈搖晃起來,她一定神發現自己正被方必清握在手中。他握毛筆的姿勢很明顯沒有季老先生熟練,白霜荼很不舒服,她想擺脫被那雙手鉗住的痛感。這種想法越清晰她就越無法集中精力聚靈,眼看著顧象就要消失,她隻來得及聽見方必清說:“季老,您會仿畫嗎?”
一縷白煙自毛筆散出,白霜荼回到現實中。
艾天青就站在她身邊,看她突然出現還以為是了解清楚了,“季老先生的死因調查清楚了?”
白霜荼緊蹙眉心搖頭,“出了點意外,我提前出來了。”
正跟赫炎墨玄交流的季老先生身形越來越透明,白霜荼暗道:“不好,神識要撐不住了!”她攤開一隻手的掌心,一絲輕薄的金霧從季老先生的頭頂處冒出回到白霜荼的手上。原本站在兩位山神身邊的季老先生不見了,重新回到搖椅上恢複他們剛開始見到他的樣子。
墨玄走過來問:“霜荼,如何了?”
白霜荼額頭沁了層薄汗,“顧象的時候我走神了,沒弄清楚。”
墨玄驚訝起來,“走神?你從未有過這種情況。”
赫炎從他運動服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白霜荼,示意她擦擦汗,“走神怎麼了,誰還沒個失誤的時候?”
白霜荼抽出一張雪白的紙道謝:“謝謝,不過確實是我疏忽了。”
艾天青抱著臂在地上來回走,“每位神明每日隻能顧象一次,要不我再去試試?”
白霜荼攔住她,“要是再去所有的記憶又得重新開始,浪費時間。”
赫炎坐在那張小沙發上不甚在意,“不是還有穀雨嗎,她會告訴我們的。”
白霜荼猶豫了,“穀雨不會同意的,她好不容易才招來她爺爺的魂魄,對於我們來說這隻是一項任務,可對穀雨來說那是她的親人,血濃於水,難以割舍。”
“小姑娘可能根本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找她的人隻告訴了方法,但是做了之後該當如何怕是一點都未提及。”墨玄最後肯定道:“我們得告訴小姑娘,無論如何,她爺爺都得走。”
艾天青不忍,“小穀雨應該接受不了吧。”
墨玄眼角向下一掃,看起來頗為冷漠,“總要讓她成長。”
話剛說完,季穀雨就掀起門簾進來了,白霜荼看著她的動作突然聯想到那個穿著牛仔裙的小姑娘也是這樣滿懷期待進門的。
季穀雨一放學回到這裏又發現爺爺變成了之前那個狀態,忙抓住白霜荼的手問:“姐姐,爺爺怎麼又成這樣了?”
白霜荼拉著季穀雨冰涼的手拉到季老先生身邊輕聲問:“穀雨,你發現你爺爺有什麼變化嗎?”
季穀雨仔細看著,然後脖子一轉不再看下去,“沒有!”她說的簡短快速,生怕被人發現她回答時的不堅定。其實她早發現了,爺爺的身形變得越來越薄,原本她隻要輕輕劃一下掌心的十字傷口爺爺就能顯出來,可時日越久就需要她的傷口也越割越深,到現在隻有使勁滴出血到爺爺身上才能看見身形。
艾天青走到她身邊順了順季穀雨的馬尾,“其實你知道的,你留不住你爺爺。”
“才沒有!”季穀雨的聲音尖銳起來。
白霜荼握緊季穀雨的手,“你怕嗎?”
季穀雨剛才還歇斯底裏,在白霜荼問出這句話後突然怔住,搖椅上的那位老人在她小時候也問過同樣的話,那個時候爺爺問她:“爺爺有一天也會走,永遠不會回來,小穀雨怕不怕?”
那個時候她的回答是“不怕”。
可現在她長大了,知道怕了。季穀雨哽咽起來,“怕,我怕,怕得要死!爺爺,您聽到了嗎,您要是走了,您要是永遠都不會回來的話,我真的怕!不是怕小蟲子那種怕,不是說哭兩聲喊兩聲就可以緩解的怕,是我永遠失去您的怕!”
白霜荼把她攬進自己懷裏,心疼的撫摸她的背替她順氣。季穀雨的哭腔從白霜荼的懷裏傳出來:“姐姐,爺爺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小時候我說謊了,現在我承認我怕,爺爺是不是真的可以留下來?”
墨玄走過來蹲在季穀雨身邊,盡量降低身高可以讓季穀雨平視他,放低語氣說道:“那你有沒有問過你爺爺願不願意留在這?”此時,他完全變了一個模樣,不是用法術威脅小姑娘的墨玄,而是一個可以忍受西褲折皺,蹲下放低身段的知心大哥哥。
季穀雨從白霜荼懷裏冒出來,不加考慮的就回答墨玄:“爺爺怎麼可能不願意!”
赫炎也走過來蹲到季穀雨的另一邊,給墨玄幫腔:“你問過嗎?”
季穀雨低下頭搖了搖。
赫炎輕輕掐了一下季穀雨滿是淚痕的臉,“所以得問過才能知道啊。”
季穀雨指指搖椅的方向,“可是爺爺又睡著了,怎麼問啊?”
墨玄輕笑一下,薄唇挽出一個弧度,連帶著眉眼都溫和起來,“那你先告訴我們你爺爺到底是被誰害死的,我們才可以幫你問你爺爺願不願意留在這。”
赫炎正好看到墨玄的一笑,不知道為何他覺得自己的心裏猛然塌陷了一塊,就像山洪爆發時被衝下的石塊那麼猛烈,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季穀雨也被哥哥的笑誘惑了,點頭答應:“好吧。”
作者閑話:
對不起大家,最近五一假期沒能及時更文,等我休息兩天就努力更文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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