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6 更新時間:19-06-21 19:59
赫炎的心髒劇烈跳動著,這確實是墨玄第一次抱他吧,為什麼這種感覺如此熟悉?可如果不是第一次,那為什麼自己會像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這麼緊張?是的是的,一定是第一次,赫炎深呼吸幾次想穩住心神,可墨玄身上特有的香氣卻跟著水球悠悠的晃著,赫炎頭昏腦漲。直到火舌消散,赫炎的手還扒在墨玄的肩上不肯放下,他覺得整個人像是喝醉一樣,小腦不受控製。
墨玄不急不惱的說了句:“這可不是我想泡你。”
赫炎一下子推開墨玄,“行行行,你不想,是我想行了吧!”他惱火的轉過身去,“咱們怎麼出來了,那個怨靈去哪兒了?”
墨玄指向陳府的大門,“是幻境。”
赫炎這才看清楚,原先斑駁破落的朱紅色大門變得鮮豔,大門正上方匾額上的陳府兩個字原來不是土黃色,是金色,“我們看到了百年前的陳府?”
“嗯。”墨玄再一次踏進陳府的大門,赫炎緊跟著,可等他們雙腳完全踏進大門的那一刻,他們就不再是灝溔山社和赭燨山神了。他們從那刻起擁有了兩段完全陌生的記憶,專屬於陳路尋和馮世訪的記憶。
前麵的人穿著純素的立領公子長衫快步走著,風將長衫的衣擺掀起又落下,平白凸顯出此人的風度翩翩,身形修長,氣質儒雅。後麵緊跟著的人穿著洋派十足的條紋西裝,西裝左肩的口袋上別著一塊雪白的手帕,最後還要在脖頸搭上一條亞麻色的圍脖,腳上的尖頭皮鞋踢的“噔噔”作響。
前麵的人終於停下腳步,不耐煩的偏側過頭露出三七分背頭的一條線和半邊光潔的額頭,“你總跟著我做什麼?”
後麵的人急忙刹住腳步,半開玩笑半撒嬌道:“路尋,自我留洋回來後你都不怎麼理我,我想跟你說說話還不行嗎?”
陳路尋又轉過去背對著後麵的人說:“馮少爺,我很忙。”前麵那個叫陳路尋的人沒有完全回頭,更看不見後麵那個叫馮世訪的人從一雙圓眼中露出的失落。此後的好幾天,馮世訪再沒來找過陳路尋。
陳府是書香門第,陳家祖上都是文人,一直到陳路尋父親這裏才經商,而他父親也是很有文化的儒商,他母親嫁給他父親之前也是知書達理的大小姐,當時講究的門當戶對說的就是他父母的婚姻。陳家沒有亂七八糟的什麼姨太太和小妾,家風很正,陳路尋作為獨子自然也是為人正派。陳路尋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沒什麼特別大的追求,隻是一位普通的教書先生,在一所普通的學堂任教。他向來低調不張揚,任教教書這兩年來,學堂裏的學生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先生是位大少爺。
一日傍晚,陳路尋剛從學堂回來,一直在他家做事的張媽就攔住他,“少爺您回來了,老爺和太太在書房等您,讓您現在過去。”
“知道了,多謝您告知。”陳路尋對待那些丫鬟婆子的態度是極好的,從來沒有什麼大少爺脾氣,他也是被張媽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張媽也是打心眼裏疼他,“哎呦哎呦,別道謝,您快去吧。”
陳路尋連手上握著的書本都沒來得及放下就去了書房。
書房麵積較大,格局布置相對複古,沿襲了老式的暗紅色基調。陳老爺穿著藏青色帶暗紋的長衫長袍馬褂端正的坐在書桌後翻閱著一本古書,在他身後是跟書桌相同材質的紅木書櫥,上麵擺滿了書籍。書房四周牆壁上掛著一些家族流傳下來的古字畫,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複雜的陳設或者是值錢的財物。陳太太則看起來很年輕,連環髻上隻別著一根帶著長流蘇的翡翠簪子,纖細彎曲的長娥眉下的眼睛跟陳路尋的眼睛幾乎如出一轍,再加上卷翹的睫毛讓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柔美,許是塗了胭脂的緣故,陳太太看起來氣色很好。她穿著水藍色的棉質旗袍正往書桌古銅色的香爐裏添香,完成動作後滿意的將香味用纖纖玉手優雅的扇了幾下。
“爹,娘。”陳路尋踏進書房。
陳太太欣喜的轉過來,“小尋,快來聞聞這個味道!”
陳路尋走過去滿含笑意,“一進來就聞到了,特別香!”
陳太太像個小女孩兒一樣拉過陳路尋的手,“兒子,今天教課怎麼樣?”
陳路尋點點頭,“挺好的。”
陳老爺放下手中的書,“也不知道年紀輕輕怎麼就非得去當個教書先生,當初讓你跟世訪一樣去留洋念書多做點學問,不比現在隻當個教書先生強?”
陳路尋垂下頭,“傳道受業解惑也挺強的。”
陳太太瞪了陳老爺一眼,“小尋是大人了,有自己的選擇,你總提這個做什麼!”
陳老爺被陳太太一瞪就沒了脾氣,重重的歎口氣,“罷了罷了,各有各的價值。”
陳路尋聲音放低了些,“爹娘今日找我是有事吩咐嗎?”
陳老爺喝了口陳太太泡的茶滿意的舒展眉頭,“世訪留洋回來都多久了,你怎麼總也不跟那孩子聯絡。”
陳路尋聽到那個名字眉頭一皺,“他跟您說什麼了?”
陳太太輕柔的拍拍陳路尋的肩膀,“小尋呐,同心而共濟,始終如一。你跟世訪是總角之交,如今也不能疏遠。”
陳路尋聽著父母的苦口婆心心裏有了判斷,敢情馮世訪這幾天沒來騷擾自己是因為來騷擾自己父母了,“我明白了,等他下次來找我我會跟他好好聊聊。”
陳太太說的不錯,陳路尋與馮世訪確實是總角之交。這時候陳府的對麵還是馮府,而不是百年之後的水泥牆。馮家與陳家不一樣,馮家祖上都是商人,到馮老爺這裏並沒有應驗富不過二代的預言,馮老爺很會做生意。陳家與馮家是世交,馮太太身子弱,生下獨子馮世訪沒多久就去了。馮老爺鍾情於發妻,沒再續弦,獨自一人含辛茹苦的將馮世訪拉扯大。受到陳老爺教育方式的影響,馮老爺也注意到多讀書的重要性,所以他不要求馮少爺學會什麼經商技巧,隻要求他做個有文化的人,於是後來就送他去留洋讀書了。
果然隔天剛下課回家的陳路尋就在自己家門口看到了馮世訪。馮少爺斜倚在朱紅色的大門上,還是穿著洋式西裝。再看陳路尋身上還是一樣,一樣的寒酸。如今正是寒冬臘月,陳路尋也沒有多加衣服,捏著書的手背凍得通紅,他哈出一口冷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憋住了。
陳路尋緩緩踏上台階,馮世訪果然攔住他,“又去上課了?”
陳路尋想躲,但又想起父親和母親的勸誡,還是選擇敷衍一下:“嗯。”
“你怎麼不看我?”馮世訪堵在門口不依不饒。
陳路尋撩起眼皮,“有什麼好看的,看你留洋念書回來卻隻學會了告狀?”
馮世訪看陳路尋臉色沉下不敢再多說什麼,趕緊端正的站好耷拉下腦袋。陳路尋看他這副模樣歎口氣,“進去吧。”
馮世訪重新抬起頭,兩眼放光的跟陳路尋並排走了進去,一直走到陳路尋的臥房。馮世訪來過這裏好多次,他進去後不避嫌的一屁股坐在那張很大的灰棕色書桌桌角上,兩條長腿交疊著,左看右看,手下還不安分的亂摸,好像在感受觸感有沒有什麼改變,“你這裏還是老樣子。”
陳路尋一把將他從桌上推下去,“坐到別處去。”
馮世訪表示抗議,“以前我都是坐在這裏的!”
陳路尋從容的繞開他坐到書桌後麵的椅子上,“不可同日而語。”
“可你這裏沒別的椅子了,我還能坐到哪去?”馮世訪走近陳路尋身邊,“啪”的一聲拍在他眼前,馮少爺也是有脾氣的好嗎?
可惜陳少爺麵對馮少爺的脾氣依舊波瀾不驚,翻開桌上的一本書隨口答道:“那就別坐,出去蹲著。”
“陳路尋,你,很好!”馮世訪的少爺脾氣徹底上來了!
陳少爺淡定的翻過一頁書,“馮世訪,你,很吵。”
馮世訪從小到大都說不過陳路尋,但也不代表他沒有自己的解決辦法,所以馮少爺非常有骨氣的一甩手出去了。
整間屋子瞬間安靜下來,也冷清許多。陳路尋手邊握著的書已經被揉皺了,這下他走了,短時間內就不會來了吧。陳路尋在馮世訪出去後終於舍得把手上的書放下,將視線定格在剛才被馮世訪坐過的桌角上發起呆來,一時間他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
外麵嘈雜的腳步聲和喧囂的叫嚷聲離陳路尋的臥房越來越近,“小尋小尋,你快出來!”這是陳太太的聲音。
八歲的陳路尋探出頭,看見的馮老爺牽著哭鬧不已的七歲的馮世訪著急忙慌的向他走近,“真是打擾小尋了,都怪這孩子不聽話,非吵著嚷著要來找哥哥。”
馮世訪從小沒娘疼,所以陳太太總是多心疼他些,“這有什麼,小尋是哥哥就應該照顧弟弟。”
陳路尋走過來牽住馮世訪的手,溫聲哄著:“我在這兒,別哭了。”
馮世訪哭到結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路尋騰出一隻手輕輕擦幹淨掛在馮世訪長睫毛上的淚珠,陳太太看著兩個孩子笑了,“沒事了沒事了,讓兩個孩子在這裏自己玩兒吧。咱們去前廳喝喝茶,一會兒一起吃頓飯。”
馮老爺也放心的將馮世訪交給陳路尋,去前廳找陳老爺敘舊了。
陳路尋拉著馮世訪走進自己的臥房,馮世訪還在抽抽嗒嗒,陳路尋拿起一塊桌上的甜糕點喂到馮世訪嘴邊,可是馮世訪偏過頭不肯吃進嘴裏,晶瑩剔透的淚珠還倔強的掛在粉嫩的小臉上。陳路尋沒辦法,隻好用盡全身力氣將馮世訪抱起來放到自己書桌桌角處,對於身高比陳路尋矮一大截的馮世訪來說這個高度過於駭人!果然,這是個有效的辦法,馮世訪嚇得瞪大了眼睛,一時間忘了哭泣。對於慣會不識好歹的小馮少爺來說,驚嚇遠遠比誘哄有效的多,八歲的陳路尋就已經懂得了這個道理。
隻是陳路尋沒想到的是,從那以後那個書桌的桌角就變成了馮世訪耍無賴的“專用座位”。
“哎呦,馮少爺怎麼蹲在這兒不進去找我們家少爺啊?”張媽的大嗓門一下子將陳路尋從回憶裏拉扯回來,陳路尋聽到一下子站起向外麵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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