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64 更新時間:08-03-19 19:29
這一年,距離八野的末年還有一段時間。也就是說,距離每千年一次的劫還有一段時間。人們或多或少地感到輕鬆和壓抑。輕鬆的是他們這一代的人不必經曆傳說中慘烈的“劫”,壓抑的是,他們想到了自己下一代或者更下一代必然要渡過這個劫。
對劫的恐懼,對未知的害怕應該是人類應該具備的本能。
思越卻沒有想明白過,作為現在各國中最為強盛的光明對劫的來臨沒有任何的動搖。
為什麼呢?
在曆史書上,在傳說中,在千年的最後的強大國家無一不用盡自己的力量來應對,因為他們知道,在劫之後,世界將會如何是一個未知,自己這個國家是否能繼續存在也是一個未知。強大的帝國不能存在對自己未來的未知。
光明……
也許他該找個時間和滄遙探討一下兩國的問題?
“攝政王大人,滄公子來了。”
提醒了一遍沒有發現攝政王茫然的眼睛有絲毫的亮光,而那一邊滄遙已經走了進來,忠實的管家不得不再提醒一遍。
滄公子?
滄遙!
猛回過神的思越一調焦距,就看到了滄遙的臉。
“喝!”他一下子坐直了。
真不經念叨,想誰誰來。
瞄瞄鋪滿了案上和腳邊的奏折,滄遙很同情地體諒著思越的處境,也慶幸思琦能把他留下來。
要知道,要是思越不在,那幫沒心沒肝的家夥肯定會把他送進奏折的火坑。
思越,你被他們算計真是可憐。
不過,接下去你會更可憐。
因為後麵是全體窮桑官員加上他們的王以及我在內要算計你。
他一臉緊繃的嚴肅神情看得思越很不自在。
“滄公子,出什麼事了嗎?”
在旁邊的管家等了半天等不到自家主人發聲就代勞了。
思越瞪了他一眼,他正準備問呢,不過忙著觀察滄遙神情的管家大人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我的副手失蹤了。”
“啊?”
兩聲表達著不同情緒的驚訝出自兩個不同心情的人。
你的副手是誰?我不認識啊——思越。
怎麼會在我國發生這樣的事,這下麻煩大了——管家。
“雖然他本人不怎麼出名,但是——”稍做停頓已強調一下,“他夫人的娘家可是光明的大族,要是在窮桑萬一——我說的是萬一——出了什麼事,很難跟他們家交待啊。”
“這個……”
思越在滄遙的瞪視下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管家。
沒辦法,他還真沒有處理過這種事件。
管家在在場兩位官職比他高,身份比他高的人的矚目下汗水淌了下來。
“這個……是不是應該讓下人們去找找啊……”
老天,他可就是個管家,管不了這國家大事啊。
“是啊。”攝政王殿下顯然想到了,“我發榜文幫你找人就是了。”
他怎麼那麼笨呢。找到人不就好了,依他對窮桑環境的了解,滄遙的副手八成是在哪個地方看風景看得忘記回來了。
攝政王大人大筆一揮,一張尋人啟事就寫好了。
“行了。”他把啟事遞給管家,“照這個抄上一百張貼到各個官道上,保證馬上就能找到人。”
管家愣愣地看著,沒有去接。
滄遙也愣愣地看著,沒有什麼表情。
“怎麼不接啊?”思越不解。
“沒有簽章啊,大人。”
“啊?”對了,簽章他忘了,沒有簽章的尋人啟事是不能張貼的。
“那就簽章。”
管家呆呆的,還是沒有動手接,“可是,攝政王大人,我們沒有章啊。”
沒有章?
思越傻了下,然後忍不住敲自己的腦袋。
這些奏折都是從王宮裏送來,他用朱筆批了以後再送回王宮裏簽上章再發出去。這誠然是因為他不方便進王宮,也是因為他長年不在,他的章都被放到王宮裏了。
什麼時候叫章到用時方要找他算是體會到了。
那怎麼辦?
“你去把章取回來吧。”
本以為合理的提議卻讓管家大大後退了一步。
“不成啊。攝政王殿下,您要小的去取,還不如殺了小的,死也隻死小的一個,不會連累小的家小,小的可是上有老,下有小……”
“等等,等等。”思越連忙喊停,“我什麼時候要殺你全家了。”
哪跟哪兒。
“陛下臨走前把章都放在厲天宮了。”
“厲——”思越差點就暈過去了。
被氣的。
“思琦你個混小子就是不想讓我安生了是吧。”
厲天宮,除了思姓家人外膽敢進入者殺無赦,且株連全家。
這是窮桑上獨一無二的嚴厲法令。
隻因裏麵放著曆代思家的秘密。
現在的窮桑島上,除了思越,就沒有人能進厲天宮把章拿出來了。
“不對不對。”思越搖頭,“那這些奏折是怎麼蓋上章發出去的。”
管家倒知道,“您忘了,奏折要是有您的筆跡,有左右丞相的同意是可以代替王的章的。”
鬧了半天,原來是這麼辦的。
思越原來的猜測落空了。
現在的麻煩是——
他露出非常獻媚的笑容,“這個……滄公子啊……您看這能不能緩一緩啊……我這實在是有困難啊……”
真是……有內傷的危險啊……
“我不也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找你的。”滄遙無奈地說著,“知道你難辦,我也是實在找不到人了才過來的。”
知道他難辦還挑這個節骨眼上來。
思越很想癱倒在地大喝一聲我不幹了。
可惜他不能。
思家人再怎麼糟糕也不能懈怠他們的工作,尤其是當他們身在高位的時候。
思越不後悔生在思家,卻後悔當上了攝政王。
誰讓他們思家在窮桑上就剩下他和思琦兩個人了呢。
思琦不在,他就是窮桑的總當家了。
他不管事,還指望那些就會寫寫雞毛蒜皮的大臣們拿主意不成。
進王宮以後不好收場,不進王宮現在更不好收場。
“沒辦法拖延一下嗎?”他進氣少出氣多地看著滄遙。
光明的使者無可奈何地回看著他。
不是我不幫你,是要是幫了你,我就慘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道理我還是很了解的。
“要不是因為他的家人屢次詢問,我也不會急著找他了。”滄遙很象模象樣地歎息,“萬一出了什麼事而這邊又沒有什麼行動交待的話,光明對窮桑的一貫好印象就要被破壞了吧,你也知道,光明朝內現在很有些不怎麼友善的言論。”
思越當然知道,他在外麵隨著船隻的漂流別的不用說,打聽到的那些各類消息還是非常靈通的。
光明帝國如日中天,其勢無論是國力或者軍力上都膨脹到了一個很危險的境地。向來平穩的幾個國家間的關係也變得微妙起來,哪怕一點點的小火星也可能演變成不可收拾的燎原大火。
大家都在等,等那個破裂點的出現。
尤其是光明。
窮桑的王族必須知道,自己不能給他們任何的借口。
這一次光明來的使者是滄遙已經是一件運氣很好的事了,若是換了一個他們不熟悉的人來,接待和安排必然要萬分小心,思琦也不可能丟下所有政務偷偷跟著懸壇宗衣他們出海。窮桑再怎麼獨善其身也是抵擋不了光明大軍的。
思越不禁在唇角露出一點嘲諷的笑容。
光明的帝王打的是什麼主意他不在乎,他在乎的隻是他們這一輩的人能否一輩子活得自由自在。下一輩會怎樣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人之一生不過百年,百年之後黃土之下何必在乎世間之事。
他的笑容沒有讓任何人看見。
能夠將窮桑穩定下來的,除思家人不做其它人選。
思越是在漂流的時候想明白這件事的。思家人的思考在某種意味上是身為一國王族的禁忌,卻也是他們可以這樣和窮桑這片土地或和司幽融合起來的原因。
獨善自身,莫問世間。
那麼消失的司幽是不是意味著他們能夠獨善的資本越來越少了呢。
這個世界的潮流,已經快要不允許窮桑的獨特了吧。
他感歎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收起了那種我快不行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吧的神情。
“好吧。我去厲天宮把章取回來。”
滄遙看他輕鬆地走出門去,很是詫異。
怎麼突然變得那麼輕鬆了,不知道他一旦踏進王宮就等於在和思琦的賭局中認輸嗎?難道那家夥想耍賴?算了,不管他了,思琦隻說設法讓他踏進王宮,他照辦了,一切等他從海上回來他們叔侄倆自己解決就行了。
窮桑朝中上下,認識思越的人還真是沒有。
他出示了攝政王的護身符——青色玉石小鯉魚——才被大吃一驚的侍衛放行。
王宮真的是好久沒有來了。不過,這裏的一草一木和他離開時也沒有什麼區別。
他穿過走廊,站在了厲天宮門外。
有點涼呢。
他知道,那是因為這個宮除了思家人外就沒有旁人走動的緣故。
已經從思琦那裏知道了思映桓的故事,思越不知道裏麵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東西。
思琦那個孩子,是存心要他來這兒的嗎?
他點上了桌上好久沒有用的油燈,微弱的火苗為即使是白天光線也不那麼充足的殿裏增添了一點亮光。
章就放在大大的書桌上。
他拿起了章——
章的下麵,似乎墊著一卷紙。從手感來判斷,還是上好的皮質紙。
紙上和章上一樣都沒有灰。
最近也隻有思琦進來過。
他翻開了皮質紙。
漸漸地,目光變得專注起來。
他將紙重新疊好,放回了桌上。
“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等得司幽去了,我們也跟著走吧……”
他笑著出門。
門口的侍衛很驚訝。
“攝政王殿下?”
“沒事,沒事。”他還是止不住地笑意,“我高興,高興啊……”
他的眼睛卻是充填著旁人看不出的情愫。
很快地,尋人的榜文就發下去了。
滄遙的目光打從思越回來就沒從他的臉上移開過。
思越在幹活,而且是心甘情願高高興興地在幹活。
要是換了以前的思越,是不可能在他臉上找到這些的。
該不是,被刺激過頭了吧。
滄遙擔心。
“我很好。”思越這麼和他說,“就是弄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心情比較愉快。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麼,可以去外麵看看有什麼消息沒有了。”
滄遙心裏犯著嘀咕走了出去。
發出榜文的三個時辰之後,光明使節團的那位失蹤人員就找到了,他在遊覽名勝的時候走迷了路,被好心的村人給收留了。
不知道思越是不是知道了這是一個局,但是滄遙知道,他和以前的老越不一樣了。
他盼著思琦和懸壇宗衣他們盡快回來。
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路平安。
滄遙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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