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國篇  第二十章 我,當爹了!

章節字數:2905  更新時間:08-10-16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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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把這個叫小憂的孩子抱回殤王府,侍衛本來還要阻止的,月無殤卻深深看了小憂一眼,又看了我一下,眸裏仿若劃過一絲光亮。他擺擺手,侍衛退下了。

    我本來就意興闌珊,當下更沒有心思在街上閑逛,拉了拉墨虎,問他我們是否可以先行回府。一心想為這孩子診治,倒犯了一個大錯!

    人家老大就杵在這裏,我居然無視、跑去問一個小嘍?!

    月無殤轉過頭來,燈火下那對堪比“雷達”的桃花眼陰狠地瞪著我——拉著墨虎袖子的那隻手,仿佛隻要我繼續拉著不放的話,他隨時都會化身刀劍把我的那隻手剁下來?!

    呃~~嚇得我一哆嗦!趕緊放下手,轉而緊緊抱住昏迷的小憂!

    月無殤眼裏似是閃過一絲懊惱,隨即又一記眼刀刮過來,見我抖了抖,才冷哼一聲:“回府!”

    臨上前還往墨虎粗壯的手臂狠掐了一把!疼得墨虎哇哇亂叫!

    看著那兩人,我隻覺得背後生冷~~

    腦子裏一絲亮光劃過,等我想追尋時,已無蹤影!

    月無殤沒讓我跟著回落殤院繼續執行“男仆”的分內事,我大喜,頭也不回地抱著小憂快步衝向桐霄院,因而也未發現身後那一聲幽長的歎息……

    司卯(暗衛丙)——現在是我“爹”,一見我回來趕緊迎上來,我連忙讓他幫忙準備熱水跟幹淨的白布。

    我把小憂放在床上,剛一放下,他立刻哭嚷起來:“我不是雜種!我不是!我不是……娘!娘!你跟我們回去好不好?爹,爹,好疼,好疼……”珍珠般的淚水嘩嘩從閉著的眼睛裏溢出,帶著令人心碎的光亮投入淩亂的發際。

    我隻好重新抱起他,拍著他的背小聲安撫他,他漸漸安靜下來,間夾雜著啐語,一聲聲“娘”啊,“爹”啊,聽得人揪心!

    司卯端著熱水跟白布進來,將白布弄濕遞給我,我輕輕地擦拭著這張淚跡未幹的臉,掀開那一身殘破的薄衫,頓時潸然淚下!隻見小小的身子上遍布傷痕,胸口還有幾個淤黑的印子,應該是剛才那幾個少年的傑作!紫黑的鞭痕落在青白的皮膚上,交織成醜惡的網,破潰的傷口因感染泛著淡黃的膿光,細弱的大腿盡是紅紫的掐痕,凝固的血跡斑斑點點地分布在全身上下,仔細一看,我倒吸一口氣,竟都是細小的針孔!右踝成一詭異的角度耷拉著,我檢查了一下,脫臼了!

    天哪!他才不過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孩子啊!是誰那麼狠毒居然把他傷成這樣?!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見到這樣的傷勢,饒是司卯這樣的老江湖也不禁側目,雙拳緊握!他湊過來,低聲對我說:“小姐,要不要我叫人去教訓一下那些人?”

    我搖搖頭,小心地擦拭、複位、上藥,輕輕地撫摸著小憂的臉:“這是他的事,他會想自己去解決的。是不是,小憂?”那孩子似乎聽見我的話,淺淺地笑了。

    因為月無殤的毒已經解了,身體並沒大礙,聽綠婀姐姐說他不是上早朝就是在書房看奏折之類的。他沒叫我,我自然不會把自己送上門去讓他消遣找罪受。於是就一直待在桐霄院照顧小憂。

    小憂的傷勢看起來挺嚴重的,那天夜裏給他處理了傷口,半夜就發起高燒,足足燒了一天一夜!後來醒了一會,還是哭鬧,見誰都是驚恐不安的樣子,隻除了我——汗,這孩子不會是燒壞腦袋了吧?抓著我的手直喊:“爹!好疼!爹!好疼!”

    好不容易哄他喝了藥,沉沉睡去,還是不放開我的手,眼角又掉金豆豆,看得我心肝一抽一抽的,巴不得把那痛都轉移到我身上來!

    這一睡,他又睡了兩天兩夜,我估摸著他也是時候醒過來,就下樓去熬了田七雞粥。將田七磨成粉,跟烏雞塊一起放進粳米慢火熬了一個時辰,不用放油,隻須加上一點鹽調味即可,有活血化瘀、補氣健身之效用。

    待我把粥端上樓,進了房間,發現那小人兒果然醒了,卻咬著下唇可憐兮兮地縮在床幃角落,泫然欲泣的樣子。

    一見我走近,立刻兩眼汪汪地拖著右腳撲過來,緊緊地抱住我的脖子,還是叫爹!

    黑線!!

    呃~~我就當他餓迷糊認錯人了,把他放在床上,放下托盤,拿起粥喂他。黑葡萄似的眼睛漾著水光,一直緊緊地鎖住我,眼也不肯眨,就生怕一個不留神我會跑了一樣!

    唉,這倒黴孩子!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小憂的傷勢差不多好了,小孩子的複原能力就是好啊!我又特地配了生肌活血的雪肌膏給他擦,總算把那些疤痕給消匿了。

    就是有一點,我實在不明白這孩子為什麼一直喊我“爹”!難道我這張假麵容跟他老爹一模一樣?!不是吧!

    問他姓名祖籍之類的,他一概搖頭不知,隻知道認準我喊爹!

    真是鬱悶!

    跟他說了幾百次我是女的,不是他爹,他還是照叫不誤。

    情急之下,我打發司卯偷偷給我找了套女裝,用鹽水脫下臉上的假容,站到他麵前,他居然抱著我的腿大聲說:“爹,爹,你穿上娘的衣服還是爹啊!我不會嫌棄你的!”

    天啊!我扶著腦袋長歎!司卯在一旁憋笑憋得淚光閃閃,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縮了縮肩膀,找了個借口出去,剛踏出門口就聽到他如雷的笑聲了!

    我哀怨地看著臉盆裏水裏的陌生的倒影,朱砂痣還是紅的,眉還是挺細長的,眼睛還是圓圓的,鼻子還算挺的,嘴唇形狀也是美美的,可是組成的五官比起一般閨女愣是多了那麼一點點英氣,整個人看起來,唉~~我垂下肩膀,完全就是少年版的外公嘛!隻不過比起外公棱角分明的臉多了三分陰柔,和加上眉間那顆魅惑的朱砂而已!

    隔代遺傳的神跡啊!

    如果我是男的話,蒼天啊,我會更加欽佩你的!

    小憂好奇的拿起那張假皮,這裏捏捏那裏揉揉,問:“爹,這是幹嗎的?”

    我苦悶地看著眼前的孩子,唉~~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忘記過去還是像我一樣——開始帶起“假麵皮”,也許是自我保護的需要,但我還是寧願是前者。

    司卯暗地給這裏的天歸樓分樓送了信息要他們幫忙調查這個孩子,當我看到那一張寫了百餘字的黃紙時,我隻是希望,我能給這孩子帶來溫暖,哪怕隻是一絲一縷。

    “千山臨溪縣釜山應家村應無憂,五歲。父,應雙,秀才,六年前於釜山下救一女子範氏,後二人結為夫妻。兩年前範氏下落不明,據聞其原為樓砂戶部尚書蕭亦之寵妾。應雙攜子於尚書府理論,範氏已育有蕭亦第五女,不認該父子。應雙於蕭亦範氏前毆打致死,應無憂親見父死娘叛,後遭蕭氏一門虐打,一月前棄於昌南大街筷子巷……”

    我摸著無憂的軟軟的頭發,暗歎:應無憂嗎?這世間誰能無憂?

    看著這乖巧的孩子,無奈,好吧,小鬼!我認了!如果你堅持,我就當你“爹”吧!

    “嗯,這個啊,玩遊戲用的。來,爹考考你,你叫什麼名字?答對了爹就陪你玩遊戲!答錯了,爹可要搭你的小屁股喔!”應該是這樣說的吧?要是爹在就好了,他肯定有大把育兒經!

    他歪著小腦袋,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苦著臉投進我懷裏:“爹,我有名字嗎?我想不起來了!爹最疼我了,不會打我吧?”

    “你這狡猾的小東西!”我刮了他的小鼻頭,親了親他的額頭,笑著說:“你啊,你叫‘忘憂’,對,叫‘忘憂’!記住了嗎?”既然沒辦法活得“無憂”,那就盡量忘記吧!忘記那些遠去的痛苦,忘記那些憂傷的往事,忘記那些殘忍的人和傷害,快快樂樂地,做我的小忘憂。。。

    “忘…憂、忘憂!我叫忘憂!我有名字了!”他笑了,雀躍不已。

    隻是,我依然從這孩子眼中讀到那一閃而過的悲傷與仇恨。

    五歲,隻是五歲的孩子。

    當我五歲的時候,我在做什麼?上輩子,還在幼兒園裏跟小朋友們吵吵鬧鬧吧,沒有煩惱的五歲;這輩子,我的五歲又是什麼樣子?是了,圍在後花園榕樹下跟哥哥們講我夢中的故事,那千奇百怪的曆險遊記、一人一猴一豬一僧一馬走天涯……我跟他們的秘密童年,依舊無憂。

    迎著夕陽,我把忘憂擁在懷裏,說起那古老的故事。。。

    誰都沒有發現,窗外,一抹金色的身影,手裏握著香囊,駐足,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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