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00 更新時間：09-07-19 22:23
我又從床榻之下拿出了那麵銅鏡，思索著剛才的一切……
隨後又是一陣刀絞般的胸口疼痛，隻得躺下歇息，又是一夜無眠……
旦日。
天已大亮，我朦朧地起身，捏了捏自己尚有餘痛的肩膀。
忽然我發現那麵銅鏡不見了！銅鏡呢！我依稀記著自己昨晚是抱著銅鏡入眠的，怎會不翼而飛？
我忙起身下床尋找，可是哪有銅鏡的影子？那誰又會偷這麵銅鏡呢？雖然它價值不菲，可是我從未視於外人。也隻是鄭旦，爹見過此物。雖說萇芷見過一麵，但她已身處吳國，偷我的銅鏡做什麼？鄭旦姐姐更是不可能，她和我是從小的好姐妹，怎會偷我的物品？
我忙打開門，走出屋外，想等待出外砍柴的爹爹，問他是否見了我的銅鏡。
可是……
在熹微的陽光中，一個身形秀麗的女子站在浣溪紗邊，但她儼然是一副村姑打扮，是誰？我一時納悶。
“姑娘是……？”還未等我問完，她已輕輕地轉過頭，“西施妹妹！”
原來是鄭旦！真是……
可鄭旦向來都是叫我夷光的，今日怎麼……
“鄭旦姐姐，這麼早站在這裏做甚？早寒露重的，快進屋！”我也沒多想，便伸出手想去拉她。
可她卻一把甩掉了我的手！
我一時怔在那裏！
她從未如此對待於我？今日怎麼了？
“鄭旦姐姐。”我輕輕地喚她道，想必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我不是你的鄭旦姐姐，你是我的姐姐才對！”
我一聽慌了神，她怎麼會突然這樣對待我？我怎麼了？
“鄭旦姐姐，你怎麼了？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們是姐妹呀！”
“姐妹？”她微微冷笑，笑得讓人發寒，“有這樣的姐妹？奪人所愛！搶人之心！西施，你說有這樣的姐妹嗎？”
我更是像一盆涼水潑於頭般的震驚，“鄭旦姐姐，我……沒有？什麼奪人所愛？”
“君子雲，‘君子有成人之美。’不知西施姑娘可知此話？”
我恍然大悟，問她：“昨晚那個黑影是不是你？”
“嗬嗬……是我又怎樣？我本來是想告誡你一件事的，看來也沒這個必要了。”
“那麼說，你知道昨天晚上……”還未等我說完，她又打斷了我，“是。我聽到了你和範蠡的對話，多麼精彩的對話呀！郎情妾意的，一唱一和！可是我呢？”她忽然若獅吼一般，“我怎麼辦？夷光，當時是你支持我去見範蠡的，可是現在呢？現在又怎樣？”
“我……”我一時百口莫辯。
“算了，夷光。其實我早都知道範老師對你的情誼，你還記得我在你去吳國前一天說的話嗎？”
“鄭旦姐姐，妹妹怎會忘？你問我可知不龜藥的意思，還說什麼不要讓溪水從我手中流逝？我至今還不解其意。”
“是呀，一晃都幾年了。那時的我真的很偉大，我那時無意從一本書上看到了有關於不龜藥的典故，我那時就已明白範蠡對你是有情的。雖然很難過，但卻也真的很想幫你，你是我的好姐妹呀！”她的淚水在晨光中鑲嵌得金光熠熠，“我還讓你……可是昨天，當我看到範蠡和你……我真的仿佛無法接受一個自己已知的事實，夷光你真的很讓我羨慕，真的……多少越女鍾情於範郎，可隻有你……他隻願為你……”
我一時沉默了，仿佛魚刺在喉，芒刺在背!
“夷光，我不怪你。你使我下定了決心，本來我是不想去……算了！夷光，以後要好好跟範蠡一起生活，就像你們昨晚所說的比翼鳥般，懂嗎？至於我，天下傷心之人，也該往傷心之地去了……這麵銅鏡本不想還給你的，還是算了吧！銅鏡雖在，心卻不在，又有何用呢？”她把銅鏡扔給了我。
她便慢慢遠去……
我像釘在了那裏，動也不能動，隻得看她越走越遠……
傷心之人，往傷心之地？她要去哪裏？她難道要離開？
我衝著鄭旦的背影跑去，喊道：“鄭旦姐姐！回來！鄭旦！鄭旦！”可是她卻還是越走越遠，我隻得癱倒在地上，嘴裏念叨著，“回來！鄭旦姐姐！夷光不會搶走範蠡！你不要走！不要丟下夷光！”
天很藍，卻已很陰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1）
忽然一陣悠揚的歌聲傳來，我抬頭一看，遠處飄來一隻船。是一支普通木製的走舸（2），它的速度很快。船上站了一個白發須須的老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胡須垂到胸前，臉上從容般鎮定，雖有萬道皺紋，卻並不失雅觀。身穿麻質兩扣開襟衣裙，外麵一層絲製紗綢，發髻上佩戴了一支玲瓏剔透的古玉，是深黑偏紅的，腰上佩戴了郭洛帶，腳下一雙普通木製屐。微風拂來倒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看來也不是什麼平凡之輩。
“姑娘！”他把船靠在岸邊，走到我的麵前，我抬頭與他直視。
“不知姑娘何故這麼早就坐在這裏？”
“這關你什麼事？”我沒好氣地說道。
他啞然失笑，隨後卻又笑嘻嘻地說道：“是不關貧道什麼事。不過人皆萬物，心有不忌，倒是應該的。”
我見他也是讀書之人，便也跟他咬開文字來：“心卻應不忌，但無奈世上鯫生（3）甚多，卻無奈而為之。”
“姑娘亦是讀書之人？”
曰：“不曾深讀，隻是浮萍一般。”
“看姑娘臉色後有一陣黑光，想必碰到什麼難為之事。”
我心中暗暗驚歎，他竟看出了我的心事，問曰：“先生可知我心中難解之事？”
“世上萬物，脫不開一個情字，想必是為情所困。這道符合貧道所從之事。”
“那請先生指點。”
他從懷中掏出一副牌，道：“此占卜之牌。皆為楚國郢地山水靈秀之處所產的孟宗竹製成，自有一番靈氣，請姑娘抽上一卦。”
這算是什麼指點？我心中暗暗笑道，想必這也是一個騙世盜名的道士吧！且同他玩玩罷！
我於是就抽了一卦，並交與他。
誰知他竟大驚曰：“請姑娘再抽一卦。”
就又是一卦。
誰知他更驚了，曰道：“姑娘，你的卦象……”
“你剛才所抽第一卦為鹹卦，乃是澤山鹹。鹹，感也。柔上而剛下，二氣感應以相與，止而說，男下女，是以亨利貞，取女吉也，乃是兌上艮下之卦。第二卦為大有卦，乃是火天大有。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應之，曰大有。其德剛健而文明，應乎天而時行，是以元亨，乃是離上乾下之卦。”（4）
注：（1）這首詩取自於《詩經》中《國風·鄭風》。
（2）走舸：古代船隻，是一種快船。
（3）鯫生：指淺陋無知的小人。《史記·項羽本紀》中《鴻門宴》曰“鯫生說我曰，‘距關，毋內諸侯，秦地可盡王也。’”
（4）選自《易經》。月霞都要瘋了，這本書真的跟天書一樣呀！可是據記載，西施確實是熟讀此書的，沒辦法！我請教了我們班的語文老師，他竟也不懂！隻有自己研讀了！強烈希望有研究《易經》的朋友，能給些意見呀！
下章預告：道士會如何解卦？這一趟汙水又將怎樣發展？鄭旦，西施和範蠡究竟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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