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00 更新時間:19-06-08 19:17
在一股源於午夜的冷風之中,一片棕色的衣擺正隨著一道平緩的呼吸聲緩慢的晃動,它懸空時仿佛一片巨大的蜷縮起的枯葉。
冰冷的雨絲墜落到女人單薄的眼皮之上,帶來一種奇異感受。
在雨珠濺落到地底時那股由無數微弱交織成的聲音之中,半夢半醒間,神情慘白的女人艱難地半睜開自己的眼睛。
她的身體幾乎已經疲倦到幾乎喪失了理智的思考,隻餘留了一股無力的本能。
昏沉的天際使得方諾幾乎分不清白天或是黑夜,整個世界都仿佛怪異顛倒著,她感到自己的背部仿佛被什麼冰冷到猶如石頭般的東西觸碰著,那溫度幾乎快要凍傷她正處於一片酸軟之中的後背。仿佛身體已被冰冷的沼澤吞噬,而她正在其中不斷地墜落。
方諾掙紮著抬起自己的頭,幾乎在瞬間,她的鼻腔裏忽然傳進一股怪異的味道,針紮般的劇痛隨之而來,仿佛在那一瞬間忽然有兩根鋒利的尖錐粗魯地刺入她的口鼻之中。
她的眉頭痛苦地緊皺,仿佛眉骨被人用手惡意的捏碎。
隱隱約約間,方諾卻感到有誰正在注視著自己,一股灼燒感瞬間便從她的腳底傳達至頭顱深處,一股自心髒深處的恐懼感源源不斷地降臨伴隨著血液循環到達她的大腦。
縱使她竭盡全力著妄圖睜開自己的雙眼,卻仍舊是被一股餘留的藥力吞噬掉自己腦海裏最後一絲清明,隨後意識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陰暗的光線之下,透過朦朧的雨霧,一雙青色的眼睛就這樣望著方諾痛苦的麵孔,死寂而平淡的視線仿佛能夠穿越永恒、恒久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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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一道作為先驅者的裂縫在濃密的黑雲上劃出一道巨大的狹長的裂縫,一道刺眼的金光忽然從那道裂縫之中照射了進來,這野心勃勃的陰謀家終以一股霸道的力量將無數黑雲吞噬。
這團龐大無比的雨絲千篇一律而毫無章法的墜落,在冷風被金光凝結住過後終究是停止了。於是哀歎的開始哀歎,流淚的開始流淚,唯獨沒有誰大笑。
待到零零落落的雲終於被驅散的那一刻,在最遙遠的東方,才有一片巨大冰冷的、泛著聖潔刺目的白光的雲簇擁著這最後的金色陰謀家進入廣闊的戰場。
方諾的混亂的夢境是被一股巨大的嘈雜聲所終結的,她的眼皮顫動般被驚動出一條裂縫,下一刻一陣刺目的白光就瘋狂地妄圖取代眼皮覆蓋住她脆弱的眼珠。
“醒醒!醒醒!醒醒啊朋友!”
眼前一片畸形的黑暗,有人正不斷用力地搖晃著她的胳膊,一邊不斷發出急切的呼聲。更有無數粘稠的交談聲,纏繞成了混亂的一團,她的耳朵瞬間便仿佛被蛛網捕捉住了的獵物。
她的身體傳來一股強烈的刺痛的感覺,仿佛是皮膚被燒焦了一般,她隻是微微動了動身體,一股撕裂的感覺便在全身上下蔓延開來,瞬間使得她雙唇痛苦地緊抿。
方諾的身體近乎痙攣著,艱難地用一隻手掌遮住了自己的兩隻眼睛。
在手掌的細小的縫隙之間,她隱隱約約見到幾張神情熱忱、扭曲而急切的陌生麵孔,同時遠處傳來一股異常誇張的狂笑的聲音,與此同時,一股如同心髒被灼燒般焦慮而不安的感覺便在瞬間吞噬了她的全部的清醒。
下一刻,方諾的腦海便再度陷入一片有恐懼與未知交織起的黑暗。
在自天際潑灑下的刺目的金光之中,越來越多的人圍著草地上這一道慘白猶如女屍的年輕女人,紛紛掏出了口袋之中的偉大器具記錄草地上的陌生人這一昏迷的偉大時刻。
直至遠處傳來救護車那股淩厲的呼嘯聲,成了終結這場由善意、惡意與八卦情懷交織成的鬧劇的最後一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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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不清是白晝與黑暗的夢境之中,方諾發覺自己正以一個異常僵硬的姿態蜷縮在一個狹小而不見天日的陰暗角落。身體仿佛沉浸於陰冷的海水之中,麻痹到仿佛手腳都被粗繩所綁縛住,一動不能動。
黑暗裏一片寂靜,寂靜到她能夠聽到自己身體內部的血液流淌時的聲音,它猶如尋常的冰冷液體,以自己這副軀體作為容器,源源不斷地在體內部循環,最後從身體上刺痛的傷口處流淌而出。
有一道聲音不斷地、不斷地在她耳邊響起,幽深到好似是女巫的咒語,神秘到分不清其中善惡。
方諾感覺自己站起來了,卻又察覺站起來的好似不是自己。
她穿梭於一片黑暗的密林,僵硬的步伐、呆滯的眼神使她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的心跳聲在瞬間就飆升,仿佛下一刻便會如同一個看似頑強、實則無比脆弱的氣球般炸裂開來。
在幽深一片的黑林之中,她察覺自己忽然見到黑暗中有一點青色的幽光,在青光之下,是一張被密林裏的蔓延的黑霧所覆蓋住的惡意麵孔。一張眼裏忽而森然忽而被邪惡充斥、夾雜著無盡屠戮之意的冷酷麵孔。
一股鮮血同泥土混雜起來的味道下一刻便侵襲了她的大腦,同那股如有實質的恐懼感。
幾乎是下一刻,方諾感到自己的背部忽然被一股巨力撲倒了,黑暗伴隨著一股充斥著惡意的嬉笑與交談侵襲而來。
她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像極了一條被網捕捉上岸的魚,在無力的跳躍間逐漸窒息。
在喪失邏輯的噩夢之中,她的身體跌進一個狹窄而冰冷無比的水潭,仿佛在墜落的過程之中皮肉甚至因為堅硬的石頭被刮擦出鮮血淋漓的傷痕,但是下一刻,冰冷的、惡臭的血水便隨同汙泥不斷湧進她口鼻,生硬到仿佛水成了比到還要鋒利的武器、比火還要灼燒身體的凶猛之物。
她的頭不安地扭動著,如同被孩童惡意扭動的洋娃娃的頭顱,下一刻身體內部的某根弦便會因恐慌與恐懼而崩斷。
滿目是血腥的綺麗夢境,如同無數個夜晚時所夢見的。
直至方諾的身體猛地一震,忽而便從那怪誕的夢境之中脫離出來。隻是眼睛仍舊好像被針線縫住一般無法輕易的睜開,她隻能夠不斷地嚐試著突破眼前那一股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的黑霧。
鼻息裏逐漸擠進一股濃鬱的藥水的味道,她感受有一股冰冷的液體不斷順著手掌上的血管流至手臂,最後蔓延至整個身體。
唇上有些冰涼的感覺,仿佛正有一種柔軟的東西不斷地順著幹澀的唇角濕潤著她的嘴唇,動作輕柔,好似是在撫摸一片葉子的輪廓。
方諾感到一股柔和的微風緩慢的撫慰她的臉頰,在一股百合的淡淡的清香之間,她感到眼前的那股黑霧似乎是被這股微風驅散了。
察覺她的睫毛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床邊坐著的男人拿著棉簽的動作停頓住了。
在男人的注視之下,方諾的眼皮緩慢地睜開,神色憔悴而平靜,甚至暗藏些不知所措與恐懼,她無聲注視著眼前這間一片刺目白色的房間,膚色卻忽然變得越來越慘白。
下一刻,她便艱難地已將視線轉向床邊坐著的男人,仿佛已經知道男人是誰了。
那男人大約二十五六的模樣,頭發打理地很整齊,神情一絲不苟的樣子,深棕色瞳孔。即便是坐在病床邊男人也是一副嚴肅的神情,五官立體甚至有幾分嚴苛感,穿著一件深紫色的襯衣,隻在領口處解了一顆扣子。
他見到方諾醒了,將手中的水杯和棉簽放置一旁,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方諾望著他,似乎想開口說話,卻察覺喉嚨一片火燒般的幹澀,隻能一動不動地望著男人,唇同唇輕輕地觸碰,口中無聲吐出一個艱難的字眼。
“林…。”
林鬱竹見到她這副模樣,雙目裏一片深色,隨後轉身去接了一杯溫水。
等到方諾靠在了床頭並接過水之後,林鬱竹才繼續開口道:“上午我接到醫院電話,說你昏倒在黎江服務區門口,被幾個路過的人救了。”
黎江服務區,是位於她所在這個省份同青村所在省份之間的一個服務區。
方諾微微低頭,不讓自己眼中愈發加深的恐懼暴露在林鬱竹的眼前。
她的記憶,隻停留在在出租車裏昏迷的前一刻與先前昏迷前一刻時聽到的嘈雜的人群的聲音。分明是兩個跳躍的、不會產生任何聯係的時點,在她的記憶之中卻莫名其妙地被連在一起。
遭受迫害後的恐懼、因遺忘的記憶而產生的恐懼,這完全是兩種不同程度的恐懼心理。此時,唯一能在她的記憶之中產生聯係並連貫起來的,便唯獨隻有這近十日以來遭受的恐懼。
呼吸在瞬間變紊亂,方諾沉默許久,忽然抬起頭望著麵前的男人,眼眶裏麵一片淩亂的紅色血絲。
她想起青村,想起那些黑暗裏對她生出惡念的人同鬼,又望著林鬱竹這張充斥著鮮少的關懷神情的麵孔,許久,她竭盡全力般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意外。”
對於她的帶有隱藏意味的回答,林鬱竹沒有多麼追問,隻是說道:“如果需要幫助,來找我。”
男人交代些事項暫時離開後,方諾望著他的修長背影,眼裏浮現著一股很隱秘的情緒。
她的手此刻才輕微顫抖起來,仿佛不受控製一般,她望著空曠的病房,緊緊咬著自己的唇,轉頭時、眼珠眨動時的動作卻近乎機械。
病房裏,彌漫著一股濃鬱的鮮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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