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守護神

一  方諾（20）

章節字數：1720  更新時間：19-06-14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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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冷而潮濕的花園之內，在一片略顯淒冷的風雨間，身材消瘦的女人顫抖地抱著自己冰冷的膝蓋，深深地埋下流露著痛苦意味的頭顱，後頸上消瘦的脊椎骨仿佛要刺破因昏暗光線而顯得無比暗淡的皮肉。

    雨水不斷順著她的眼皮、麵孔滑落，最後在她消瘦的下顎處縱情一躍，墜入了泥土的縫隙之間。

    方諾蜷縮在一棵樹下，蒼白的神情無助而顫抖，仿佛內心陷入一片恐懼的深淵之中。

    柳樹棕色的樹皮好似疊加了無數層皺褶，在樹的頂端，生長著無數黑棕色的粗長的枝幹，蜿蜒曲折宛若蛇蛻下的皮，好似被焚燒過的色彩，姿態卻生硬到好似是憑借人力生生插進僵冷的樹幹裏的，唯獨隻有幾根枝椏的頂端冒出幾抹稀疏的綠意，象征性地回應這所謂的初春。

    花草叢中不斷地冒出不知名昆蟲的叫聲，每每一滴雨水墜落，那些泥土間隙之中的野花便重重地搖曳一下脆弱的身姿。

    鋒利的葉片如同小型的刀鋸，不時刮擦過方諾裸露在空氣裏的身體，她甚至感到有一根枝幹正用力地戳著她的脊背。

    她的視線卻不斷地在草地與泥土之間打著轉，名為不安的情緒幾乎將要溢出烏青一片的眼眶，女性獨有的柔弱而蒼白的指尖無力地攥著自己已被雨水打濕的病號服，幽黑的瞳孔仿佛吸進了些冰冷的水汽，嘴唇微微翕動著，仿佛下一刻淚珠便會順著雨珠一同從麵頰之上滑落。

    她幾乎不敢抬頭眺望遠處，頭顱隻能僵硬成為一個低垂的角度，空蕩的眼神裏滿是方才經曆的恐懼的餘波。

    她的麵前，恰好有一道由鵝卵石與沙礫鋪成、最後由水泥澆築成的狹窄小道，圓滑可愛的石頭在晴天裏常帶給人幾分小巧而雅致的印象，卻因這蒙蒙細雨而被盡數地摧毀。

    不斷有撐著傘的人經過，他們的麵頰被遮掩在巨大的傘下，同纖細或粗壯手臂極其不相稱，像是身上背著如同蝸牛般巨大的空殼。大多人在傘下陰暗的麵孔呈現一種世人常帶有的冷漠或空洞，卻在高跟鞋或是皮鞋忽然踏進一處因地勢而形成的陰冷的積水處後發出憤怒的咒罵，最後餘留下幾串飛濺的水珠後便又匆匆地離去了。

    但她從始至終都是那一副僵硬的姿態，仿佛空氣裏之中有無形的透明繩索將她整具身體都綁縛住了，徒留一雙因恐懼而渾濁不清的雙目，像是彈珠迷宮裏的透明彈珠，順著它能經過的那條狹窄道路不斷一驚一乍地滑動著。

    方諾就這樣默默地蜷縮著，仿佛借助這個可笑而無力的動作便能夠抵擋空氣裏那些無處不在的惡意的眼神。

    隻是，不知何時，雨水的味道間忽而夾雜著一分怪異的血腥味，就連鼻息裏傳進來的這股泥土的氣息也夾雜著屍體般的惡臭味。

    方諾的手指仿佛無意識地將掐進了手背上的皮肉，任由血液蔓延刺痛的手背，隨後被雨流所吞噬。

    她聽見在隱秘的草叢深處，傳來了仿佛蛇類在其中爬行時簌簌的聲音。她聽見頭頂那些蜷縮至一團幹枯的枝幹被折斷時那啪嗒的聲音，仿佛下一刻空蕩的樹冠之上便會墜落下來一具血紅雙目的已死的軀體。

    她感到一股近乎麻痹的感覺逐漸覆蓋她冰冷的心房，仿佛即便下一刻身體便會在毫無預料之間四分五裂。

    她甚至察覺到身體好像忽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像是大腦妄圖喚醒呆滯不動已久的軀體，她的眼裏卻始終呈現一種近乎死寂的無神，仿佛靈魂忽然被一股怪異的力量從身體裏抽離出來了。她知道，空氣裏，存在著無數雙無時無刻不在窺視著她的眼睛。

    這時，她耳中忽然不斷響起無數道聲音，錯綜複雜到好似是古樹盤在地底的猙獰的根部，刹那間就覆蓋住耳旁這些回響這寂靜的雨聲。仿佛忽然有一個巨大的、從天而降的玻璃罩子，將她整個人都禁錮在了其中

    那聲音仿佛是自遙遠的天邊而來的，是謾罵聲，一聲一聲恍若忽而在天際炸開的巨大驚雷，仿佛要順著空氣這偉大的傳播物，自耳朵邊際，直至淹沒整具酸軟的、無力的軀體。

    在冰冷的雨水與怪異的驚雷之間，她眼前逐漸陷入一片朦朦朧朧的陰暗，意識仿佛恍惚到忽而被拖入了青村的那個夜晚。

    隻是，黑暗夢境裏卻沒有肆虐的狂風或鬼怪，她的眼前一片無邊無際的寂靜，仿佛忽而墜入了一個孤獨的冰淵。她甚至感到一股異常冰冷的霧氣，像是身旁忽而佇立著一塊巨大無比的、在迷霧間也呈現一片透明的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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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場似夢非夢的青色雨幕之間，女人緊蹙的眉頭間滿是戰栗與不安。直至忽而卻有一道消瘦的身影在她麵前緩慢俯身，空氣裏，忽然便出現一股微弱的、異常冰冷的氣息。

    不知為何，女人卻隱隱約約之間產生一種荒謬錯覺，仿佛多年以前，那冰冷的氣息也曾如同此刻般，如同春風一般沉默地環繞在她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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