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79 更新時間：08-03-15 12:25
1、 你見過凋敗的大麗菊嗎
我記事晚，七歲之前是混沌一片，隻模模糊糊的記得，院子裏的幾棵大麗菊。春天等土軟了後，就把藏起來的大麗菊的塊根拿出來種上，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發芽了。院子裏有很多花，那時候不知道名字，現在隻知道大麗菊的名字。
後來沒了院子也沒了花，大麗菊從我的生活中消失。。。。。
直到來到這個旅遊勝地的城市，進了被稱為勝地中的聖地的北嶺寺，我沒有出家，我隻是有些東西沒想通。
還一個原因是我的親小叔就是下一任北嶺寺的主持，本來爺爺是讓我來勸的，但我倒戈了。用我小叔的話說：“當和尚有什麼不好的，都什麼時代了，還以為真戒啊”。回不去了就留下唄。
托小叔的光，我也混了一個正式法號“靜心”，很白癡的法號，我後知後覺，但不能改了。小叔說：“還是隨心好聽”。
我白了他一眼。
“低調”。小叔竊笑。
我被一個名字鬧騰了24年，受夠了。
我們家老子給我起了已很文化的名字，行止，警告我做人做事不要太絕，適可而止。那是什麼年代啊，是建國，軍偉的年代，於是伊行止一直高居點名冊榜首。拜名字所賜，我一直不得安生。
“你真打算叫靜心啊”。小叔也是關心這個堂家孩子的，生怕他以後後悔，總感覺跟某個口服液重名了。
“?嗦”一副愛理不理的囂張樣。
空明大師覺得再提醒靜心師侄有點自討沒趣，於是伊行止成了北嶺寺一名名叫靜心的非正式小僧。北嶺寺說大不大，但也不小兩畝地。
北嶺寺是古建築所以有大片的院子，寺裏都是男生都不怎麼喜歡花花草草，大片的院子就變成了菜地，不過夏秋兩季也挺熱鬧的，蘿卜西紅柿茄子辣椒白菜的輪番種，姹紫嫣紅的別有一番風味。
不過靜心小師弟來的第一個春天，寺裏男人們的這點福利就被騙沒了。
靜心說：“你們年年種這些不煩啊，今年可不可以換換口味啊”。說的理所當然，其他師兄們也沒什麼主見就依了他。第二天，伊行止就到城裏買了很多塊根來，寺裏大部分都是五穀不分的塔尖人，見了也不知道是什麼，聽其中有人說是地瓜，就都當是地瓜了。
地瓜好啊，可以生吃，煮了吃，拔絲，炸，做粥。。。。。。想到吃大家眼都綠，拿鋤頭的鏟子的七手八腳的一下午就種滿了院子，誇靜心師弟多麼有創意，以前那麼多人怎麼就沒想到種地瓜呢，晚上回去睡覺還在夢裏想象吃地瓜的樣子。。。。。。。
剩下伊行止滿臉黑線，我可什麼都沒說。
後來大麗菊發芽了，眾僧們歡呼慶祝了一番，再後來大麗菊長到一米左右時，終於有人生疑了“地瓜不是爬藤的嗎，怎麼長成苗了”。
伊行止汗顏，但也不好打破大家美好寄托，隻能硬著頭皮搪塞：“是嗎，我還真不太清楚”。
那位明白人也搞不清，在眾人七嘴八舌中，就混過去了，直到大麗菊長出第一個骨朵，有位遊客指著它說：“看，是大麗菊哎，開花了”。
眾僧共憤，但也不能挽回什麼了。
伊行止裝孫子，“我真不知道，地瓜怎麼變成大麗菊了”，說的是天地動容，人神共憤，一副被害者樣，善良的大家把他也劃歸為被害者之一了。
看著還蒙在鼓裏的眾人主持無奈：“有誰直接拿地瓜去種啊”。
空明心想就你小子精是吧。
大麗菊盛開後，一片嫣紅，青山中有了這點紅，大家新鮮。遊客們反應不錯。
深秋等大麗菊開過最後一茬，伊行止帶領大家把塊根刨出來，拿出幾塊給大家活血化瘀用，剩下的都收了起來。
看著伊行止輕車熟路的指揮大家，主持再次無奈：“這群孩子們咋就這麼笨，他哪有分不清大麗菊和地瓜的樣子”。
第二年大家問主持還種嗎。
主持看靜心那廝寶貝大麗菊寶貝的不得了，再說種了這麼多年菜，每年還是一樣的，真惡心了。“遊客們喜歡花花草草的，就繼續種吧。。。。靜心。。”矛頭轉向伊行止。
“主持。”伊行止決定繼續裝孫子。
“那些塊根你都留著了吧”。絕對陳述的語氣。
“是”以不變應萬變——說實話。誰叫伊行止也有怕的人呢。
“你好好教教他們”。主持說的頗為曖昧。
“啊”伊行止真以為自己幻聽了。
於是第二年寺院裏又種滿了大麗菊，寺院外的路邊也種上了大麗菊，大麗菊成了北嶺寺的一大景觀，也帶來了一份額外收入，塊根不僅可以活血化瘀還可以製糖。
遊客們來來往往，看著這花喜慶，遊客們高興了，主持也高興，主持高興了，大家都高興，大家一起打理，除草，殺蟲。對象換作花了，態度自然不同了，花如女人要愛護，漸漸的大家也跟著愛上了大麗菊。
大麗菊不嬌豔，不華貴，當花盤完全打開時，有燒瓶那麼大，粗壯的莖杆，旺盛的生命力，當然也不可能是小家碧玉了。
眾僧們說：“第一眼看這花覺得惡俗，不符合國人的內秀的審美”。
的確大麗菊不符合國人的審美，它的花好像傾盡了一切，不顧後果的燃盡自己。後來大家愛上了它，問他們為什麼，他們也說不清楚，隻當是習慣成自然。
北嶺沒什麼來曆，位於城北，是這座城的鎮城之寶，每年遊人不絕，作為山上唯一的建築物，北嶺寺，自然也承擔了旅館歇腳的功能，所以北嶺寺人氣一直很旺，尤其是大麗菊開花時，本城的很多人專門抽空過來“賞菊”。
看著漫山遍野的火紅，人們意識中就給它定型了，好似大麗菊就應該永遠不會凋謝，永遠的火熱。
確實北嶺寺的大麗菊不會凋敗，但也沒有誰真正在意過。。。。。。。
我記憶中也沒有大麗菊凋敗的樣子，伊行止守著大麗菊想些可有可無的東西，這是他現在養成的習慣。
記憶中大麗菊剛剛有花型時就會被淘氣的小孩折掉，大人們也喜歡用大麗菊哄小孩子玩，伊行止皺著眉頭使勁想以前到底有沒有見過凋敗的大麗菊。
空明看著又在發“花癡”（對著花發癡）的行止，有點無奈，行止有心魔，去無能為力，幫不上什麼忙不說，自己也是半斤八兩，一味的逃避，逃來逃去，那個心魔一直叫囂著。師父打趣說：“咱可別憋出火來”。
“靜心師侄好有雅興啊，難道在對花相思，那，告訴師叔我，看我能給你參謀參謀”一副吊兒郎當樣。
“切，你吃飽了撐著了你”行止對這位自家的小叔非常來氣，伊行止若信命的話，他絕對認為上輩子他倆是天生相克的死對頭，今生做了親戚彌補前世的孽緣。但他伊行止不信命啊。
“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沒得罪過你，你至於那麼寒磣我嗎”。
“真的，我怎麼沒感覺是在寒磣你啊”空明一手搭在行止肩上，一手支著地，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行止甩開這個沒正行的小叔。
“大庭廣眾，拉拉扯扯，成何體統”伊行止咬牙切齒的說，不過在空明眼裏就是張牙舞爪的小貓，可愛的不得了。
“別這樣嗎，人家會心傷的”空明抱心一副受打擊的小樣，伊行止立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有沒有完啊你”摔開空明，氣衝衝的跑回房去了。
空明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正好路過的主持又無奈了一下，這個空明每次都在挑戰他心髒的承受能力，真不知道把這個寺院交給他是對還是錯，阿彌陀佛。。。。。。
空明拿起行止落下的花剪，幫他收好了。
北嶺西南側有個斷崖，整個北嶺被活生生從山脈中扯裂出來，那是北嶺的傷口。行止每次會到這裏發呆，那裏的夕陽很美，猩紅猩紅的。那個斷崖也是盛放過後大麗菊的最後歸所，行止討厭看到大麗菊凋敗的樣子，每次在它們盛放過後凋敗之前，把它們剪下丟入山崖。。。。
對於行止的任性行為，空明也無能為力，總不能給他諄諄教導說：“要順其自然吧，自己聽了肉麻”，他心裏的結還需要他自己來解。
七歲之前的朦朧記憶裏沒有大麗菊凋敗的樣子，在伊行止的審美裏，大麗菊永遠是熱烈堅強的，別人隻能仰望它的光彩，所以他不允許大麗菊的凋敗
下一節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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