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卷 第七章 柳暗花明春事深

章節字數:2451  更新時間:08-05-07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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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巨咳迫使她按住天濂的雙臂,扭過頭咳了好一會,才重新轉過身去,方看見昏迷的天濂已經睜開了眼,迷離的眼中一層薄霧,仿佛隱隱透著光。青瑣的手微微停滯了一下,仍然不停地在他身上摩擦著,天濂又有了驚愕的神情。然而他終是明白過來,唇微弱翕動,無聲地吐著字。

    可青瑣仍是清楚地聽見了連聲音都沒有的兩個字“丫頭”,卻含住了他的心聲,就在她的心上擦出麻澀無奈的酸來。

    青瑣低頭不吭聲,專注地繼續在他的肌膚上擦拭著。本就齊整的鬢發開始散亂,一綹頭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半個臉,額角晶瑩的汗滴開始密密地滲了出來。透過眼睛的餘光,天濂就定定地看著她,幾近焚燒的視線重重地燙著她的臉。

    “你要是死了,”他終於發出了聲,停了一會,深深咽了一口氣,才又出聲道:“我是不會饒恕自己的。”

    青瑣避開天濂沉痛的目光,輕輕地笑笑:“老天憐憫我,說我命不該絕。”她知道天濂下手諭的原因了,加上他能蘇醒過來開始說話,驚喜漸漸映亮了她的眸光。

    天濂又呻吟了一聲,眉端堆蹙難耐的痛苦:“你的手勁真大,我疼…”

    青瑣的手一滯,隨即沒有聽見似的,使勁地揉擦著,過了半晌,終於疲倦地停了下來。

    “郎中說,勁越大藥滲得快,人好得也快。”青瑣洗了手,利落地收拾著,語氣卻是喜氣盈盈。她伸手很自然地摸摸天濂的額頭:“口渴不?我去端一碗米湯來。”

    她慢慢轉身,天濂移手至床沿,他抓住了青瑣的一隻手。

    “你要我陪著你?”青瑣柔聲問:“我不走,就在這裏陪你。”說著,她依舊在床邊坐下。

    “聽我說,我必須盡快趕回宮裏去。”天濂費力地說:“我知道是誰殺了父皇。他們對我施蠱,使我任意為他們所控製,我不能讓朝政落在那些人手中。”

    青瑣應了一聲,旋即說道:“我娘也是被他害的。”

    “害你娘的還有我母後。”天濂突然接口,青瑣一怔,他繼續說:“我剛知道。”

    “莫亂說。”青瑣深深垂下了頭,紅了眼圈:“你昏沉過…”

    “還有上次胖婆的死,也是母後差人幹的。”他苦笑:“我欠你太多。”

    青瑣的麵色變得蒼白,雙拳驟然握緊,隨即又鎮靜下來,用極為生氣的語調說道:“你少說話行不行?我犯不著跟你這種病人計較,等你好了,再作了斷不遲。”

    她的語聲因憤恨而微微發顫,接著,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至屋門邊,抖聲叫著外麵的啞巴:“端碗米湯來,他醒了!”邊叫邊誇張地做著手勢。

    天濂默默凝目盯視著眼前的青瑣,柔弱的雙肩似是不堪重負,但她還是留給他一抹堅強的背影,迎著月光急急踏出了屋外。

    任浮提著藥包回來,借著月色,遠遠的,青瑣一個人靜靜盤坐在榕樹下。連不遠處歇息的白馬也隻是懶懶的動了動眼睛,垂頭臥在草叢裏。他悄悄地走到青瑣的麵前,青瑣低首抑製地悄哭著,忽然,她似乎有所覺察,慢慢抬起麵孔,正與他目光相對。一時,她有點不知所措,迅速抬手拭淚。

    “他醒了,身子可還好?”任浮問,接著將藥包交給青瑣。

    青瑣含混漫應了一聲,悠悠說道:“明日一早你離開這裏吧。”

    “你說什麼?”任浮聽言,不由惘然:“這個時候走,我不放心。”

    “趁著他沒注意你,你還是走吧。”青瑣語氣低低的,卻異常清晰:“楚士雄早晚沒好下場,你不要回京城了,走得越遠越好。”

    任浮沉吟片刻,歎了一口氣,掏出身上所有的銀鈿放在青瑣的手中,欲言又止,邁開大步向另外一間小屋走去。

    青瑣端著藥碗回到屋內時,床上的天濂又睡去了,她輕輕地將他喚醒,這回天濂也是順從地將藥喝了。她服侍他重新躺下,掖了被窩。輕輕地拿起掛在竹櫥邊的他的披風,身一軟,坐倒在床邊的草堆上,厚實的披風將她瘦小的身軀裹住了。

    天濂昏昏一覺,醒來時,天已大亮。隻聽竹窗外有滴滴答答的水聲,窗中,翠黃的竹欄掛滿了晶瑩的水珠,一點一點往下掉落。忽然,隱約有人的歡笑聲從外麵傳來,天濂定睛,透過竹窗有跳躍的人影閃過。

    他慢慢地爬了起來,穿好外套。人因為虛弱扶著桌椅過去,站在屋門口。天上飄著毛毛細雨,清冽的空氣中飄蕩著藥草的氣息。眼前山林蒼鬱,一片粉紅色的彩霞溶在時疏時密、如煙如霧的雨絲中。綠樹,山竹,細雨,還有遠處寂寞綻放的野杜鵑,和諧而融洽地交織在一起。

    他聽見輕靈的笑聲,側頭看去,青瑣正從旁邊一間小屋裏出來,含笑望著眼前的雨景,伸出雙手讓雨絲輕灑在掌中,一個髒兮兮的佝僂男子嬉笑著跟在後麵看。青瑣掌中的水滴越積越多,她突然朝空中一放手,水花在眼前倏然綻放,青瑣咯咯直笑。

    雨色與淡淡蒙蒙的水煙之間,她如飄的發絲與明眸紅唇剪出那潤澤流溢的豔影,驚鴻一瞥中他著實癡了。待她回過頭時看見他,盈笑的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微笑著叫了她一聲。

    “你醒啦?”她歡快地朝他跑來,搖曳輕盈的光影,細碎的腳步聲輕輕叩擊在雨水中,猶如初春冰裂融化了他的心。他沒等她收住腳步,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讓自己倚靠在門柱旁,趁她慌亂間緊擁她入懷。

    青瑣又羞又怕,想要掙紮。

    “不要動。”他的聲音很低,似乎有隱忍的痛楚在裏麵:“即便我們有同一個父親,我們就是親人,你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能天天見到你,也好。你等我,等我來接你回宮。”

    青瑣將頭埋在天濂的胸前,默默垂下眼中的憂傷。也許,盈盈一水間多少愛恨情愁,隻有他們才領會得到,他們共一個濃醉清婉的夢,已經足夠。也不仿在天地的某個角落,埋藏一段刻骨銘心的情感。

    雨在傍晚時停了,山間一片明亮。一道斜輝衝破雲翳,照耀在濕漉漉、翠油油的樹林上。一隻長尾稚鳥從林間飛來落在樹枝間,叫了兩聲,又飛走了。林鳥重新響了起來,啞巴佝僂的身影又出現在雨後的榕樹上。

    繼接的幾日,天濂的病勢在緩趨好轉。青瑣服侍得精細,啞巴對青瑣也很聽話,凡是指派他幹活也是樂嗬嗬的做。天濂的臉色日漸紅潤,他準備動身回去了。

    瑩潤如玉的纖手撫住他的肩,她為他整衣束發。將如綢的發帶捏在柔荑花一般的手指間,纏起又抖散,抻展開在如黑的發間,用秋水凝眸細細端詳…他執住她的手,輕輕的握著,不舍。是的,不舍,她也不舍,然而他必須離開這裏。

    “等我。”他說。她點頭。

    他上了白馬,寶馬飛快地往山下奔去。轉過一片竹林,他回頭,見她依然站立在榕樹下,幽幽人影,輕紗般的水霧綿柔地在身下縹緲。

    情切,望中地遠天闊。歎人間萬事,惟是輕別。他有一陣的恍惚,究竟是人如仙,還是仙如人?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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