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60 更新時間:08-03-16 01:29
贏離央痛苦的睜開眼睛,無力的掙紮了一下。
“初兒?”一隻極其漂亮的黃色虎斑貓跳上床頭,盯著她的眼睛問。
“呃……啊……”梵初兒慌亂了一下,但它成功的用贏離央的身體失聲喊道:“瑜兒?我真的沒死?”
“蠢才!算你好運氣!居然敢在那種時候到處亂闖!我守了你整整七天了,要不是那個煞神夜擒風不許,其它的人肯定早就把這死了七天的贏離央拉去埋了。”
“嗚……人類的身體好笨重,我怎麼一點兒也動不了?
“贏離央的身體原本血都流幹了,自然很弱,而你本來就很弱小,附身到她身上時,更是消耗了大量法力。你們兩個就這樣慢慢折騰吧,好在人類已經知道很多休養之法,我看那個夜擒風一定會治好你的。哼,人間男子,隻看到皮相。要是裝在裏麵的不是你,而是一個惡靈……”
“贏離忉呢!?”不等瑜兒說完,初兒又驚慌的想到了他:“他不會被一起殺死了吧?”說著,離央的眼睛裏,已經瑩瑩有淚光。
“就知道贏離忉、贏離忉。”瑜兒懶洋洋的蹲坐下來,用爪子撓撓毛茸茸的耳朵:“他還沒死,被夜擒風關起來了。”
“我去找他!”
梵初兒習慣性的要從空氣中一掠而去,但贏離央的身體隻是在床上象征性的掙紮了一下。
“啊?怎麼辦?我動不了了?瑜兒姐姐,我好像不能離開她了!”
“那是自然,你已經被她的血束縛了。再說,這是人類哎,你以為是你以前附身的草木?你現在要是離開她,一定會魂飛魄散的。等你慢慢適應了,重新修煉法力,在人間過個幾十年,大概可以試著離開她看看……”
“幾十年?我要這麼笨重的被關在人間幾十年?”
“不要一副哀怨的樣子了,多少鬼魅精靈想要光明正大的得到一個人類的身體,還幾百年都得不到呢。再者……”
貓咪忽然用爪子掩著嘴,詭異的偷笑了一下:“她生來就是個缺少魂魄的空軀殼,因為一個所謂的預言又被禁閉著沒有見過人,你今後表現得無論怎樣奇怪,人家都會以為,贏離央原本就是這樣子的;而你附身於煙絨紫十年,又非常熟悉贏家和贏離忉——這簡直就是特意為你準備的一具身體嘛!”
梵初兒一時還不能接受瑜兒的解釋,張口結舌的發著愣,瑜兒已經不客氣的一爪子拍到她頭頂:
“看看你這表情,天哪,其醜無比!拜托你不要浪費了贏離央的美貌好不好?既然用了她的身體,就要擺出美人的樣子來,哼,人類常常用牡丹來比喻傾國傾城的美人,現在煙絨紫和美人都被你結合到一起了,你一定要好好利用這副美貌的身體,才能在人間勉強活下去——我警告你,人類的生活可是很艱難的!”
梵初兒被瑜兒描繪的前景嚇住了,贏離央已經淚水漣漣:“那,那怎麼辦?我離不開她,又不知道怎麼做人類,我……我……”
就在贏離央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的時候,夜擒風的沉穩步履響起在門外,原本人影兒也不見的屋子外忽然多處了好些丫鬟老媽子,迎上去行禮問安,笑語喧嘩。
“嗯。她今天怎麼樣?”
夜擒風一邊問一邊推門而入,聽語氣,他已經對贏離央醒來不抱太多希望了。
夜擒風剛剛從宮中回來,新帝登基,叛亂初定,無數事情等著他處理,回府之後,習慣的去看看那個薄命的女孩子,心想,罷了,已經窮盡人力了,要是再不醒來,就順其自然吧。
誰知一走進內室,剛掀起簾子,就迎麵看見了那雙眼睛。
如何才能形容?戰場上的血雨腥風也不能使他皺一下眉頭,但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睛,就像深山中一泓極深極清的幽譚裏,映著晴朗夏夜天空中的滿天星鬥,讓夜擒風剛剛踏入門內,腳步就遲疑的一滯。
梵初兒也在用人類的眼睛打量他。它從前就見過這個人,在丞相府,賞花宴上,他的“氣”清晰濃重,梵初兒遠遠的一“嗅”便知,他是那種神鬼也要敬三分的天煞將命,剛毅、勇猛,不但陽氣極重,更有煞氣,梵初兒害怕他。
“你醒了?”夜擒風哪怕喜出望外,表現也十分沉著穩重,完全不像一個還不到三十歲、少年得誌的年輕人。他大步走到床前,俯下身子端詳贏離央,努力展示一個和善的笑容:“感覺怎樣?你已昏迷七天了,隻要醒來就好,慢慢調養,不日便可恢複了。”
贏離央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沒辦法,梵初兒被他鎮住了,連瑜兒也乖乖的趴在枕邊,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尾巴。
夜擒風看看這隻虎斑貓,又找了一個或許能安撫贏離央的話題:“這是你以前養的貓?很有靈性,自己從丞相府找來,一直在此守著你。”
瑜兒聞言轉頭看看他,她在人間時都是變做人類常見的小貓,但卻不會貓叫,又不能在其他人麵前口吐人言,隻好幹瞪眼。
說到這裏,夜擒風卻搖頭失笑:自己是怎麼了?居然忘了,贏離央是個……
想要轉而用對小孩子說話的語氣,他又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與小孩子相處應該是怎樣的,躊躇間,梵初兒正好勇敢的接上了他的話茬:“瑜兒?”
“哦?這隻貓叫瑜兒?”夜擒風認真的看著贏離央,覺得她的目光明明靈敏有神,表情也很生動,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傻子。
開口之後,梵初兒終於找到了勇氣,接下來的話脫口而出:“離仞呢?三哥哥他在哪裏?”
瑜兒忍不住大大的白了她一眼,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心情急切,贏離央的手自然的抬起來,勉強搭上夜擒風的手。
反手安慰的握緊她小小的、軟弱的手,夜擒風心中湧起一種異常的感覺,看著她依賴無助的目光,夜擒風坐到床邊,剛一開口,卻被自己從沒有過的溫柔語氣嚇了一跳:“他眼下很好,隻是要在刑部配合調查此案,連皇上都知道他不會與謀逆相幹,想必此案審結之後,自然會放出來的。”
說完之後,夜擒風又擔心了,這個一直被關在深苑中不諳世事的女孩子,能不能聽懂這些話?贏離央很快的開口了:“讓我去找他,看不到我,他會難過的。”
“不必擔心,我會告訴他,你完好無恙,至於要去看他,你也要先養好病才行,不然你哪有力氣走動?”
梵初兒頹然:人類的行動是要靠走的,僅照顧這個身體,就有無窮的麻煩,要吃喝拉撒,還要穿衣、走路……可是沒有這個身體,又無法支撐自己的靈體。
當初兒在痛苦的思考著人類生存這個嚴重的哲學問題時,夜擒風默默看著贏離央臉上不停變幻的生動表情,實在想不出,這樣正常的一個女子,為什麼以前服侍她的人,都堅持說她是個傻子?
夜擒風離開之後,大夫來為她看病,丫鬟也都趕來服侍,好不容易找到個沒人的空兒,瑜兒表揚了梵初兒:“你剛才表現得很好,沒做過人,也見過人走路嘛,哈哈……你已經有人類女子的感覺了,慢慢學,一定可以做好人類的。”
“可是我不想做人啊,瑜兒姐姐,做人好辛苦啊,剛才這個人好可怕啊……”
“沒出息!”貓爪子又拍到了她頭頂:“夜擒風是很厲害,那又怎樣?他已經被你迷住了,你沒發現?今後隻要你肯學習,好好用點手段,保證你要他怎樣,他就怎樣。”
“啊?真的?那不是控製了他嗎?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笨蛋!統統都是笨蛋!”囂張的貓咪輕蔑的說:“人間男女,隻知道注重皮相,一旦有了欲望,就很容易被左右。”
“哦……瑜兒姐姐,你在人間為什麼不變做人形呢?你的人身在人類眼裏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子呢。”
“我在過去的一千年裏早就玩膩了這套遊戲了,嘿嘿……而且人類行動太不方便了,沒人會注意一隻小貓忽然不見的,但要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引人注目的美人,可就不自由了!”貓咪有些得意。
“噢……”贏離央又愁眉苦臉起來:“那怎麼辦啊?瑜兒姐姐,我好害怕啊……”
“注意形象!注意形象!”貓爪子推推贏離央的臉:“不要擔心,你與她的緣法看來是注定的。從現在起,暫時忘記梵初兒吧,記住,你就是贏離央,一個人類女子,知道嗎?”
“哦……可是,可是我連人類的外貌都不是很能分辨,還隻能靠嗅他們的‘氣’來辨別不同的人,佛祖啊,我怎麼能學會做人類呢?”
“放心,有我在呢。這個故事越來越有意思了,我決定陪你留在這裏,看看這場好戲,嘿嘿……”
“太好了!”
“那你要答應我,從現在就牢牢記住,沒有什麼梵初兒,你就是贏離央。”
“好。”
……
“贏離央?”
……
“梵初兒?”
“我在啊。”
“笨蛋!”
虎斑貓對她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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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贏離央醒來時,遠在皇華城西北萬裏之遙,廣袤的草原上的,箭川堡平靜如常,一名男子卻是徹夜不眠,站在高處沉思的看著城內熱鬧的集市,用牛羊交換日常用品的牧民從草原上來往不絕。
箭川堡原來是胡蚩族人在遊牧和戰爭中建立起來的一座堡壘,後來胡蚩族從邊疆眾多小族中漸漸脫穎而出,並發展壯大,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此,堡壘四周不斷擴建街道住宅,發展為一座不小的城池,胡蚩族建國之後,將這裏定為都城,建了王宮,但箭川堡的稱呼就一直沿用下來,成為這座城的名字。
“大王!您還是休息一會兒吧。”
全用白色巨石建造而成的王宮十分高大雄壯,風格粗獷,卻並不顯得粗糙。在一處可眺望草原的高高樓台上,一名身材驕人、身著大紅貼身羊皮軟甲的年輕女子推開門,擔心的看看她們的國王。
胡蚩族現任國王沒藏黑越聞言轉回頭來,滿麵滄桑痕跡的臉,怎麼看都像五六十歲的老人家。
但一吉從小就覺得沒藏黑越是天下最英俊的男子,不論他是十幾歲的落魄少年,還是野獸般戰鬥的年輕武士,直至現在的胡蚩族國王,他比常人高大許多的魁偉身軀和險峻驕傲的臉部輪廓,一吉永遠也看不厭。
“一吉,你守了一夜?”
“我和雙靜輪流守的。”
“你過來。”
一吉溫馴的走到窗邊,單腿跪下來,扶著沒藏黑越的雙膝仰望他,映著窗外的陽光,露出西北草原女子特有的外貌輪廓:極其濃密的眉睫下,一雙美麗的褐色大眼睛,高挺的鼻梁,英氣勃勃。
沒藏黑越疼愛的撫撫她雪白的臉:“不是說過了嗎?在王宮裏,不需要你和雙靜特別守衛。”
“可我們是大王的侍衛首領!”
“嗬嗬,那就更要聽我的話,今後需要你們姐妹去做的事情還很多,我讓你們休息的時候,應該乖乖休息。”
一吉點點頭,問道:“大王,你還在想這次南邊的叛亂嗎?”
沒藏黑越點點頭,拉她站起來,看著南麵窗外遠處直鋪向天邊的綠色草原:“漢人根基果然雄厚,這次叛亂波及了他們國家的整個北方,卻能在三個月之內就平定了,而且根據這幾天的探報來看,沒有被叛亂波及的他們大部分國土,都很安寧,而北方數城,也已經很快得到了安撫。”
“大王,我明白,你從當上國王的第一天起,就在計劃這件事了……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向南方擴張呢?”
“小丫頭,你還不懂得野心。中原肥沃富庶,良田萬裏,所以他們能輕視我們,說我們是蠻子,如果我們族人能入主中原,我們的子民就可以享受中原漢人的供養,而我沒藏黑越,將和我族一起名垂千古。”
一吉幹脆的單膝跪下,大聲說:“一吉是不懂得大道理,但一吉隻懂得,大王需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嗬嗬,我明白,我明白,傻姑娘。”沒藏黑越又伸手拉她起來:“把你們從草原上揀回來的時候,你們還隻是兩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孩呢。”
他有一絲的感慨,但很快被爽朗的大笑取代:“不過那時候,我自己也還隻是一個到處偷牧人食物的流浪兒啊!哈哈哈哈……”他的笑聲裏,驕傲遠遠多於蒼涼。
一吉和雙靜是他用辛辛苦苦偷來的各種食物勉強養大的,所以當後來有許多族人指責沒藏黑越是個暴君時,她們都會大聲為他辯護:一個自己都難以生存的少年,卻肯救兩個被牧人遺棄的孩子,並且無論多麼艱難,終於養大了她們,你們這些自詡善良的頭人老爺們,哪個做過這樣的好事?
那些艱難的歲月都過去了,一吉看著這個被自己視為天地的男人,急切的問:“大王,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交給一吉去做吧!”
“嗬嗬,不要急,漢人是很有智慧的,我們也要好好計劃才行。贏冕已經死了,我在他們朝中找不到可以通消息的人,一切又要重新來過,嗯……沒想到那個年輕的夜擒風,居然這麼能幹,簡直不輸我當年了嘛,哈哈,我倒想會會他!對了,你不是喜歡聽故事嗎?這次有個故事,據說在他們國內,也已經悄悄傳開,流言四起。”
“是什麼?大王你講啊。”
“原來贏冕果然有一個女兒,關於贏冕為什麼要把她關起來不讓人知道,人們都猜測紛紛。而且,見到過她的人都說,她的美貌幾乎不像是來自人間,以至於沒親眼見到她的人,怎樣都無法想象呢。”
“贏冕果然有一個女兒……?”
一吉仰著臉想了一會兒,才從記憶裏挖出那個傳說:“哦!是那個故事啊,難道真的是因為預言?哼……大王,你還沒有王妃呢,是不是覺得贏冕這個女兒還不錯啊?”
“什麼?哈哈……難道你認為自己的父親不配娶一個美麗的王妃嗎?”
一吉和雙靜小時候隨他流浪,都是本能的叫他“阿爸”,沒藏黑越也隻好接受了做這對女孩父親的身份,但一吉已經長大了……看著一吉被噎住不知道說什麼的樣子,他像個真正的父親那樣拍拍她的肩:
“按照我揀到你們時,大約兩歲來算,你們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想一想,其中六年是在流浪,八年是在沒藏老爺家學武藝,還有四處征戰,隻有六年時間,我做了國王之後,你們才總算生活得好一點兒了,可是也要一直為我辛苦……你們趕緊找到各自的如意郎君吧,好好的嫁了你們,我才能安心啊。”
“什麼?!大王你在胡說什麼啊!”一吉氣呼呼的一跺腳,轉身跑掉了。
雙靜在私下,仍然會親切的叫自己“阿爸”,這個一吉,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再也不肯叫自己阿爸,而隻稱呼“大王”的呢?看著她的背影,沒藏黑越擔憂了一小會兒,但很快又把目光重新投向南方:
“小皇帝年輕無能,沒了贏冕,大臣們自然會通通靠向你,夜鳴錚,你打算怎麼對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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