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38 更新時間:08-03-18 22:14
夢中的亭台廊橋,雨打芭蕉,濃鬱地滴得出水的江南。飄搖的單舟,靜默的石橋,愁思交錯朦朧的江南。坐在路邊的小攤上靜靜等候,中年的攤主端出了一個缺了角的白瓷青紋大碗。碗內清湯上飄著些許蔥花,裏麵靜靜地沉著數來隻餛飩。江南的餛飩似乎都沾著它的靈氣,幾乎透明的皮現出裏麵青青的餡,隔著湯料看去是格外的誘人。舉起和那碗相配的湯勺,還未來得及沒入湯中,便聽到突兀的敲門聲,敲碎了一簾幽夢。
恍惚地睜開眼睛,茫然不知身在何處。敲門聲卻是不間斷的一下又一下,一聲一聲地敲到心裏去,整個人變得空落落的。身體一忪,猛得記起來,趕緊翻身對門外說:“Iamup!Thankyou!”
聽了我的話敲門聲便斷了,卻是一個字沒有,我知道門外的人已經走了。又回想起剛才的夢,想起前兩天剛才讀過的詩: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心裏便空了一塊般的難受。
轉頭看了一下時間,馬上從床上跳起來,從堆在旁邊的幹淨衣服中拉出幾件就往身上套。
穿好衣服衝進衛生間,洗漱完後草草地紮了一個馬尾。抓過外套和書包又衝下樓,扔了一片麵包在烤箱內,四處找又不知道被狗叼到哪裏去的鞋子。麵包烤好的時候我還沒找到鞋,隻好換了人字拖,抓起麵包就衝出門去。
我衝到馬路邊時那橘黃刺眼的校車已經在等我,果然還是起遲了。
我向那沒什麼表情的司機打招呼:“Goodmorning。”然後找到我第二排的老座位,邊看外麵的風景邊啃麵包。M國果然是比中國漂亮很多,難怪這麼多得人說什麼都要擠進來。但這也隻限於漂亮而已,沒有內涵的空洞,華麗的一層皮看多了也會厭。閉上眼睛不再去想,我抱著書包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有一點奇怪,很長時間沒有這樣有睡到自然醒的機會。
我揉揉迷糊的眼睛剛想問有沒有到學校,誰知一睜眼我就傻了。眼前一片碧水丹山藍天綠樹,我坐在草地上抱著書包,哪裏來得什麼公車學校?
我掙紮地從地上站起來,剛想往前麵邁一步,卻突然被褲腳絆住又倒了下去。
低頭一看才發現,從來都是隻緊不鬆的褲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變的又鬆又長。緊身的上衣也變得寬鬆得像睡衣一樣。
心裏一陣惶恐,自欺欺人地想著沒事,手腳並用爬到水邊,看到水中印出整個縮小了一圈的我,頭腦轟的一聲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將近黃昏。在康洲住長了我知道即使是半城市的地方,隻要有樹林就有野獸,更不要說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交野外。我隻想找個有人的地方住一晚,如果有辦法聯絡到家人是最好,沒有的話也要想辦法去大一點的城市,想辦法回去。我帶著護照和信用卡,還有朋友昨天還我的一百多米圓,如果這裏不收信用卡的話隻希望這些錢夠用。
我不想去想為什麼自己會到這裏變成這個樣子,怕一去想就連步子都沒有信心跨出去。
我卷起褲腿,收緊了皮帶,依稀記得我十三四歲的時候就是這個腰圍。背起了書包算是我的全部家當,拖著那破鞋遙遙晃晃地向著隱約有炊煙的湖畔走去。
太久沒有鍛煉的我走了好長一段山路快要虛脫了,早知道會碰上這麼嗑磣的事早上就是遲到也應該找到運動鞋的。沒有穿襪子的腳被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刮得流血紅腫。實在撐不住的時候想歇一下,轉頭看到黑洞洞的群山樹林在夜幕中更是恐怖,我走不動爬也是要爬的了。
天黑得差不多的時候我才挪到一個大光團的附近。遠看隱隱約約的像鬼火,走近了感覺大概是一個村莊。等走到跟前,我就著那恍惚不定的燈火看清楚這是一個毛竹搭建的原始魚村時,疲憊加打擊我恨不得兩眼一翻昏過去。
我沒什麼知覺地走進村子,眼前一個正在補魚網的村婦抬起頭打量我,滿是風霜的臉上顯出滿腹孤疑。我忍受不住那銼刀一樣的目光,還沒來得及開口,那村婦便大聲地開始說什麼。
在聽了一分鍾之後,我已經渾身僵硬。她每多說一個字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她說的話我竟然完全聽不懂!
心理的承受能力已經到了極限,我頓覺兩眼一黑,如願以償地昏了過去。
睜開眼看到這家徒四壁和微弱如蠶的燈光,一瞬間滿腦隻有恍如隔世四個字。身上蓋的破棉絮散發濃臭的魚腥,對於我這個討厭吃魚的人簡直要命,胃中已經沒有什麼東西,還是一下一下抽搐地難受。想要喊人,無奈口幹舌燥連一個音都發不出來,於是掙紮著要起來。
外麵的人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動靜,一個中年男子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就推門進來。
我盯著他的衣服看,那幾快洗得褪色發黃的布怎麼看都不是現代的東西。那男子走到床邊擱下碗,碗裏是煮得發白的魚湯。
我肚子裏有千萬個問題想要問,但是想到剛才陌生的語言,心裏又涼了半截。
那人大概被我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了,清咳一聲,目光瞟向別處說:“姑娘,你先把這碗湯喝了,爺還在外麵等著回話呐。”
“我不喝魚湯。”未經思索話就飄了出來,回神一驚,目光像刀一樣戳向他猛得坐起來:“我聽的懂你說話!”
我忘記了自己有低血糖,隨之來了一陣翻天覆地的眩暈,整個人又無力地回到床上。
漁民不知是被我嚇到了還是不懂我在說什麼,一時愣在那裏沒有回答。
“剛才有個女人和我說話,我完全聽不懂。”我戰戰兢兢地看著他,生怕他說出什麼將我的情形弄得更糟。
他想了想,不一會便恍然大悟:“必是晴嫂了,她剛從東荒過來,還是一口土話。方才也是她將你送來的,聽說是昏到在村口了。”
是被嚇暈的。我在肚子裏嘀咕。如今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再語言不通我可怎麼找回家的路。
“東荒?這裏是中國嗎?”問這個問題自己都覺得別扭,都在說中文了還會是哪裏。
“中國?這裏有十國,裏國,荒國和涼國,向東向南便是海,向西是蠻夷之地,向北是凍原,到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中國。”
我腦中又是轟的一聲,眼前都一片模糊。
那人必是見了我臉色不對:“姑娘,姑娘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這裏是哪裏,今年……今年是什麼年……”
“這裏是洞庭水係的一個偏湖,今年便是元佑七年。”
我瞬時渾身一陣癱軟無力。這…這又算什麼……
“姑娘,爺還在外麵等我回話呢。說是要問姑娘的名字和來處。”
“我叫若離。從東海以東來。”擠出這幾個字以後我就再也說不出什麼了。那人看我臉色不對也沒多問,端了那還是滿的碗就出去了。
空空的房間裏便剩了我一個人。
我掀開被子,見裏麵還是我來時的衣服。其實也沒什麼可擔心,現在我看上去充其量也隻有十三四歲。如此的返老還童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我四周一掃,看到還擱在牆角的書包,立馬拉了來抱在懷裏,這是我現在唯一的東西了。
想著剛才那些陌生的名詞心裏一陣陣的發慌。這裏決不是原來的世界,也不是以前有曆史記載的一段。無論我曆史怎麼差,也完全不記得有一個朝代國家名拚出來會是十裏荒涼。十裏荒涼嗬,和我的處境還真是相似……
正在想的時候那漁夫又端了碗進來,隻是這次碗內盛的是清粥。他一路走過來的時候盯著我懷裏的書包看了好幾眼,放下碗後卻不走,好象是在猶豫什麼事情,幾次張口欲說又咽了回去。
我艱難地喝著粥,粥裏一股魚腥味,我懷疑他是用剛才燒魚湯的鍋子沒刷就煮的。
“那個…姑娘,你剛才說你是從東海以東的國家來,是真的麼?”
不算是騙人。M國在中國的東邊過去半個球。隻是這人為什麼這樣問?
我放下碗,看著他說:“怎麼,我從東海來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他囁嚅著慢慢地出去了。
我盯著他的背影,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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