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59 更新時間:09-10-24 13:26
十二年前,斯納提草原。
這裏是斯納提草原最偏僻的角落,隻有一座破舊不堪的氈房孤零零立在那裏。氈房前,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正托著腮坐草地上,靜靜地數著羊。
得得得得……
得得得…
得得…
馬蹄踏在草地上,齊整整的,聽起來像心跳。羊群開始不安起來。小女孩望著遠方,站了起來。
十幾匹馬像箭一樣飛馳而來,轉瞬就停在小女孩麵前。首先從馬上跳下來的是個中年男人,容貌看起來很威嚴。
緊隨其後的是一個女人,身穿黑色長袍,容顏甚美,行動間好似草原上一朵會走路的鮮花。隻是,她眼神異常陰冷,腰際係著一柄鏽跡斑斑的彎刀,她的手就放在上麵。
剩下的人並不說話,總是望向那女人,眼神中充滿了敬畏。
“到你家的氈房歇一會,可以嗎?”中年男人問道。
小女孩無言地點了點頭。
一行人魚貫而入。氈房裏的中年夫婦驚喜的走過來,先對著那女人深施一禮,然後向中年男子虔誠地跪了下去。
“啊,烏梢長老,還有尊貴的族長大人,到底是什麽風把您們帶到這個卑微的地方。”中年夫婦顯得很激動。
“我們暫在此處歇腳,一會就走。你們去弄些茶點吧。”族長一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那對夫婦聞言,恭順的退出氈房。
“族長,為了找尋聖女,咱們耗費了太多的時日。現在各部族之間紛爭頻起,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否則,不待大風國和懸鏡國攻打,我們艾月族自己就瓦解了。孰輕孰重,族長應該知道,所以我們盡早趕回聖壇吧。”被稱作烏梢長老的女人率先開口。
氈房內除了一個短須男子沈默不語,剩下的都點頭稱是。
“回到聖壇?不找聖女?那麽,你們誰有本事讓各部族誠心順服,誰又有資格統轄整個斯納提草原?誰又能向月神請命為艾月族祈福?烏梢,武力不能解決一切爭端。聖女在咱們艾月族人心中是月神的使者,有著無可取代的地位。隻有找到她,整個草原才有希望。所以那些與身份不符的話,不要再說。不然,我會用族規來處罰你”族長忍不住出言相斥。
這些年烏梢的勢力快速擴張,儼然有取代自己之勢。若再不找到聖女,恐怕連自己都壓製不住她。
“找了這麽久,那個能驗證聖女身份的權杖從未亮過。依我看,它多半是沒什麽靈性的。不過聖女要找,而部族間的爭鬥也要解決。我看不如這樣,族長領著龍葵繼續尋找,我和其它長老回去處理。”烏梢笑得很詭異。
“不行,確認聖女身份的時候,必須咱們全體在場才有信服力。龍葵隻是負責保管聖物,哪有這個資格?烏梢,你該不是想支開我,趁機獨掌全族吧?”族長一語中的。
烏梢斂了笑,環顧四周。這裏人少地偏,而此次隨行的人又幾乎都聽命於她。想到這裏,她眉心一動,突然跪在族長麵前。拔出彎刀,架在自己頸間。
“族長,烏梢決無此心。如果你不信,我願以死明誌。”
族長聞言一驚,忙過來扶起烏梢。
“烏梢,快把刀收起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他話沒說完,烏梢一笑,彎刀瞬間出鞘。刀光在他頸間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弧線的盡頭血像箭一樣噴出。族長旋即倒下,頭微微晃著,眼睛始終不肯合上。
氈房門口傳來兩聲驚呼,那對夫婦驚立當場,手裏的茶盤打翻在地。烏梢的彎刀再次揮出,兩夫婦隨即倒在地上。
“烏梢,你……你你敢謀害族長?這是要被月神詛咒的,而且族人們知道真相後,也決不會放過你。”那短須男子又驚又懼。
“龍葵,你的職責隻是保護好聖物,其它的最好別參與。至於事情的真相,當然是族長暴斃,而我在沒有聖女指定的人選情況下,由本族第一長老的身份直接順位為新族長。”烏梢眼神冷洌。
“不就是趁聖女沒找到的時候,借機篡權嗎?”龍葵小聲咕噥著。
“多事的人,命都不會很長,你最好不要逼我殺你。”烏梢放在彎刀上的手再次收緊。她的警告,永遠即時生效。
“我去把聖物收好,免得有什麽損傷。”龍葵倒退了一步,身體向氈房門口迅速移去。
他的異狀落入烏梢的眼中,她的彎刀隨後而至。龍葵慘叫一聲,肩上的包裹裏掉落了什麽東西,但他顧不上撿就衝出氈房。很快,馬蹄聲響起。
“就讓龍葵這樣跑掉,我們不追嗎?”她身後,有人戰戰兢兢的問。
烏梢看了看問話的人,搖了搖頭。現在當務之急是自己立刻繼任為族長。至於龍葵,她有的是時間去收拾他。
門口隱隱有風吹來,烏梢望向那裏眼中閃過一絲狠絕。原來是那個小女孩,正在地上撿起什麽。當她撿起的瞬間,烏梢倒吸了一口涼氣。權杖在發光!這怎麽可能?烏梢向前走了一步,彎刀上的手,因緊張指節已經漸漸變白。
小女孩拿著權杖向烏梢走來。
“這個是你掉的嗎?”小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很童稚,臉上卻有著與年齡極不相符的平靜。她掂著腳,吃力地把權杖遞給烏梢。
烏梢沒有接,隻是仔細地打量著她。這女孩相貌普通。五官之中,隻有眉眼看起來還算出眾。眉毛彎而細長,眼睛大而深邃。眸色黝澄,像一泓清澈的靜潭,讓人尋不到日影反而瞬間失了心。
這眉眼長得真像仍存在記憶中的某個人,烏梢噙著冷笑。倘若這女孩是聖女,那麽她死定了。
權杖仿佛預知到什麽,光芒詭異的消失了。果然是自己看錯了,烏梢眉間一鬆,心中卻一動,暗自打定了主意。她指著那對夫婦的屍體,問:“他們是你的父母?”
如果這女孩答是,烏梢會立刻殺了她。如果不是,那麽她對烏梢則另有用處。
“不是。”小女孩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
“怎麽和他們住一起?”烏梢問。
“我幾天前才來到這裏,是他們收留了我。”還給了她名字。這句話,小女孩並沒說。
她本是草原上的棄嬰,在戰火紛繁的年代奇跡般的活了下來。漂泊於此,又有人肯收留,本以為可以安定下來,誰知道……小女孩望著烏梢,她直覺的知道這個女人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難道你一個親人也沒有嗎?”烏梢不動聲色,繼續發問。
“我無父無母,怎麽會有親人?”小女孩垂下眼瞼,再次努力的把手裏的東西遞給烏梢。
烏梢笑了,並沒有接。“既然是你撿的,那麽你就是它的主人。”
“權杖可是聖女專屬的聖物,怎麽可以給她?”一名長老壯著膽,顫聲說道。
烏梢指著那女孩。“本族長親自發現的聖女,難道不配擁有權杖?!”
“她是聖女?!”剩下的人齊聲驚呼。
烏梢掃視了一圈,轉而向那女孩躬身施禮。“參見聖女。”這不是演示,而是一種宣告。
見烏梢如此,剩下的人也紛紛施禮。“參見聖女。”
她是聖女?小女孩下意識地握緊了權杖,望著烏梢眼中充滿了疑惑。
“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的教導你,讓你成為艾月族最出色的聖女。說出你的名字,讓我傳告天下。”烏梢麵有得色。有了這個她指定的聖女,也就多了一個清除障礙的工具。
“我叫執盈。”小女孩輕聲說道。
烏梢點點頭,笑了。因為她知道這個名字會像風一樣,傳遍斯納提草原的每個角落,甚至更遠,而她的權力也將隨之擴展到那裏。
當她們離開時,氈房籠罩在一片火光裏。世上還有比火更能掩飾罪惡的方法嗎?
答案隻有橫穿過曆史的風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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