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99 更新時間:09-02-21 00:57
最近家族頒布了嚴禁有身份的女眷及其子女隨意外出的旨意,列出一張清單,玲瓏自然名列榜首。
這不過是族長大人對自己固若金湯的城堡的防盜防賊係統過於自信之舉,倘若他知道這個被他自詡為有‘重兵把守’而‘萬無一失’的禁地曾經輕易地被迦葉踏遍,或許就不會再這麼神態自若地頒布這麼一條無厘頭的禁令了。
羊圈固然可以保護羊羔,可是當犀利矯健的惡狼能翻越柵欄潛入其中之後,其過於執著的阻礙會直接導致它們成為砧板上待宰的魚肉。
不能外出對於從小到大無拘無束的玲瓏來說實在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痛苦,就算她有逃脫束縛奔向自由的能力,可是要躲過父親派來身邊二十四小時隨侍左右的兩個從小演習魔法,循規蹈矩,並以為自己實力堪稱‘絕世高人’的女子的監視,卻也是頗為費神的一件事。
於是隻得作罷。
無事之時,玲瓏通常喜歡與自己兩個活潑可愛的異母弟妹——靈芝和夢蝶一同玩耍。他們年紀尚幼,還未沾染上嫣然夫人那種歹毒尖刻與善妒之心,玲瓏是很有心將他們教養成為文武兼備的好孩子的。
蜃的愚見讓斑斕暗地裏不削至極,不過因有著上一次交鋒的互相試探,他所能確定的就是,對方不會將玲瓏確定成待宰羊羔。
如此,足矣。
在玲瓏被禁足的情況下,他隻好每天獨自外出晃蕩,然後在傍晚趕回來告訴玲瓏所見所聞以博其一笑。現在他除了紅綃這個跟班之外,又多出另一個叫做‘球球’(玲瓏取的)的小倉鼠作為寵物,旁人倒不覺得什麼,隻是球球雪白無暇,乖巧可愛,又整天賴在斑斕懷中,讓在天上飛著追蹤斑斕行跡的那個家夥甚是嫉妒。
那天,早上斑斕過來的時候,看見玲瓏正在房間裏運氣調息,不便打擾,便獨自出門了。
玲瓏心裏清醒,隻覺得難受,卻亦怪不得斑斕,好不容易自我安慰一番後,派人將兩個弟妹接到自己住所,又傳話說把專門負責教導其功課的先生也請來,誰知道先生今日家中有事,早已告假回去了。
樂得兩個小孩子清閑一天。
陪他們玩耍一會,輪到派來‘監視’玲瓏的兩個女子換班,春宵便回屋歇著去了,秋雁接替她服侍玲瓏。
說句實話,玲瓏心底是及其厭惡兩人的,她們甚至向父親讒言說旁的女婢不會武藝,在旁邊隻會礙手礙腳,於是一並遣退了,美其名曰:當前局勢緊迫,等過了這會子,再讓她們回來。
這兩個急功近利的老處女!
於是平素甚少與其說話,連她們的容貌也懶得注意,隻一心一意哄著兩個稚子玩耍,自動忽略掉她們的存在。
可是今天玲瓏突然覺得這個喚作‘秋雁’的女子似乎有一點與尋常不同,具體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盯著她打量片刻,又見其行為大方得體,並未有與常日有任何不妥,遂亦懶得深思,隻顧拿了糖果哄靈芝夢蝶玩兒去了。
兩個孩子與玲瓏及其親密熟識的,連午睡亦一同趴在床上聽她講過好幾個故事之後才肯乖乖睡去。玲瓏哄孩子入睡,漸漸自己也乏了,意識緩緩遠去,不知不覺沉入夢鄉。
中午秋雁送來的那碗蓮子羹太濃太黏太甜了吧,否則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呢?
朦朧中,睡在身旁的夢蝶似乎被什麼人抱走了,她很想起身阻止,隻是頭好沉,眼睛也睜不開,隻能就這麼憑著那人就這麼抱走了懷中的孩子。
窗外的風輕而柔,舒緩地拂過,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恍恍惚惚中,不知什麼時候夢蝶又被那人送回來了,玲瓏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然後心疼地緊緊摟進懷中,生怕她受到半點傷害。
一隻柔軟的手伸過來,輕輕拂過她的臉龐,嘴唇,衣襟,十指,玲瓏隱約間呻吟一聲,似乎嗅到什麼異恙的味道,好濃,好黏,好大的腥味兒……
“哇啊啊啊啊啊———!!!”
一聲恐怖的尖叫強烈地刺激著玲瓏脆弱的神經,倏地睜開眼,看見靈芝躲在床角,一副驚怖的表情望著自己。這孩子,怎麼隻穿了寢衣就一驚一乍地到處亂跑了呢?都是平日寵溺慣了。
她伸手去拉他,門開了,守在門外的秋雁與原本休息去了的春宵聞聲一前一後衝了進來,看見她之後亦是恐怖地大吃一驚。春宵嚇呆了,秋雁趁著還有幾分神智,急忙飛撲過來一把抱走靈芝。
春宵見狀,也急著來搶玲瓏懷中的夢蝶,玲瓏側過身,死死保住幼小的妹妹,怒目相向,喝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哇啊!!”話音未落,眼光落在自己十指之上,不由得自己也是恐怖異常:這,這是什麼啊啊啊?!
——滿手鮮血。
天哪,這是什麼!手上,臉上,衣襟上,甚至嘴裏,到處是血!!
玲瓏不可置信地瞠視自身,忽然又想起怎麼這麼大的動靜夢蝶竟然還沒有醒過來呢?於是急忙抱起來一看,隻見那小人兒早已沒了氣息,什麼外傷都沒有,唯獨脖子上有明顯的一處像是被咬破的血痕,泊泊淌出鮮血,尚未凝結。
這…這簡直太明顯了啊!
所有的一切都證明是自己睡夢裏將懷中年幼的妹妹咬破喉管,吸幹了鮮血,導致了她的夭折。可是……冤枉!絕對是冤枉,這是陷阱,是陷害啊!!
“我…我沒有,不是我——”玲瓏轉過頭,望著守在門口的春宵,極力分辯:“我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啊,我不過睡著了……”平日不是很警醒的麼?難道那碗蓮子羹裏麵……
“別,別過來!”春宵麵色慘白地往後退了兩步:“秋雁已經帶著小少爺去叫人了,你,你別過來,有什麼話,你等他們來了之後再解釋吧!”說完,急急忙忙退出房間,‘碰’地一聲,將門反鎖起來。
怎麼會這樣啊——
玲瓏欲哭無淚,回眸一瞥,愕然發現連窗戶也被他們從外麵固定死了,隻是這麼脆弱的牢籠又怎麼關得住展翅的雄鷹!
她突然很想逃避,甚至想就這麼從此離開‘魅’家族,和斑斕一起浪跡天涯。
可是那樣做的話,自己的冤屈無形之中不就成為事實了麼?不,這是奸計,是陷害,是被栽贓的!我怎麼可能在睡夢中變成吸血的惡魔?難道——
夢中若隱若現的影像又漸漸浮現在玲瓏逐漸冷靜下來的腦際,串聯起來,大致分析出:有人趁自己被下藥昏睡的時候將夢蝶抱出去殺害了,又抱回來放入自己懷中,再將她的鮮血塗抹到自己身上……是了,定是這樣!
可是,那個人是誰呢?
——秋雁?是她麼?可是為什麼?我與她無冤無仇,她又是父親派來保護我的族人,應該不會做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啊!但是那碗蓮子羹又作何解釋呢?
腦海中一片亂麻,正垂頭喪氣地坐在床沿胡思亂想,門突然開了,圍進來一大群人。玲瓏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衝上來四五個手腳麻利的練家子,七手八腳地將她死死按在床上,五花大綁起來。
掙紮反抗的話,反而會引起更多的懷疑和誤會吧?玲瓏沮喪地想著:何必如此,我要是想要逃跑,就憑這些東西能束縛得了我麼?
“啊啊啊——我的孩子啊——!!”嫣然夫人形如瘋婦,跌跌撞撞地闖進來,不顧一切撲過來,一把抱起自己年僅六歲的幼女,再顧不得平日端莊凝斂,失盡風華地嚎啕大哭起來,雙腳一軟,整個人突然倒了下去,轉眼不省人事。
玲瓏手足受製,被按坐在椅子上不可動彈。雖然嫣然夫人平素是讓人憎惡可怖的,可是如今看見為了女兒傷透了心的她,玲瓏也不免隱隱升起一絲憐憫:虎毒不食子,自己不久才與母親生死別離,夫人的喪子之痛是自己深有體會的,畢竟到底天下父母心啊!
她很想開口安慰她些什麼,可是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實在很有一種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意味,極具諷刺之嫌——怕是所有人都會以為自己是故意做作吧!
“玲瓏,你——”父親的聲音那樣疏遠,恍若欲雨的天際沉重的悶雷,一聲聲咆哮著:“就算你心中怨忿我另尋新歡而將你們母女遣送它處,就算你將嫣然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你可以說出來,你責備我這個父親,痛恨她那個繼母,我能都理解,可是你也不能這樣做啊!夢蝶才六歲,她到底是你的妹妹!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奪取那麼幼小的孩子的生命!!”
“父親,你氣昏了麼?難道你看不出來這麼明顯的痕跡是玲瓏被人陷害的?”玲瓏抬起頭來,悲哀望著父親的憤怒的臉龐,坦然道:“不是我做的,我自然不怕。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玲瓏什麼都沒有做,怎能平白攤上這莫大的冤屈!雖然我才回家數月,可是眾所周知,玲瓏一向是敬慕父親,尊孝夫人,恭順兄長,憐愛弟妹,體恤仆婢的,又怎麼可能做出這般喪盡天良的事情來。定是有人栽贓陷害,還望父親大人明察啊!”
“…好一張能言善辯的尖嘴!你……你簡直是一派胡言亂語!”此刻已然轉醒的嫣然夫人滿麵淚痕,哀哀哭訴道:“自從你回來這個家,我體恤你年幼受苦,也不曾有半點待薄了你,一直以來將你視如己出,但凡靈兒和蝶兒有的,我都一樣不少的也命人給你送來一份,一套一套的衣裳鞋襪也是親自請人幫你做的,就瞅著哄你高興。。。我這是圖個什麼,還不是為了全家和睦美滿,可是…可是你竟然……你怎麼就下得了這個手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死得好苦啊……”說完又是一陣哭天搶地,大有‘不將玲瓏重罰,誓不罷休’的意味。
“我都說了啊,夫人,夢蝶妹妹不是我殺害的,是有人陷害我!”玲瓏實在覺得自己百口莫辯,隻好將夢中所覺一一相告,以澄清事實:“當時在場的還有秋雁,我雖不能肯定那將夢蝶妹妹抱走的那雙手就是她的,可是發生了這種事兒,她也脫不了幹係!”
秋雁的臉上轉眼血色褪盡,她哭喊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哀求道:“玲瓏小姐,我求求你,你就算要找人做替死鬼,也不要栽贓在奴婢身上好不好?爹娘就我一個女兒,我是奉族長大人之命專程和春宵一起過來保護你的啊,我又怎麼可能殺害夢蝶小姐呢!我。。。我根本就沒有理由這麼做啊!”她哭得淒慘不已,膝行數步,至父親腳邊,拽住他的衣袂哀哀求道:“大人明鑒,在發現玲瓏小姐迫害夢蝶小姐之後,還是秋雁第一個衝過去,從她身邊救出靈芝少爺的啊!倘若秋雁再晚了一步,隻怕她連靈芝少爺也要一並迫害去了……大人啊,大人!秋雁從小在本家長大的,對家族又是忠心耿耿,不似那被抱養出去的孩子,指不定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來啊!!”
她這麼說簡直就是對玲瓏無以複加的栽誣了!
玲瓏轉過頭,驚詫地望著那個女人,實在非常吃驚為何平日自己竟然沒有發現她如此會演戲的?!一晃眼,看見三個哥哥均默默站在父親身後,居然沒有一人出麵為自己求情。心中不在其中原委,更是黯然了。
父親盛怒之下下令:將弑殺自己親妹妹的玲瓏家族除名,打入地牢,大刑伺候,直到她招供為止!
玲瓏冷笑一聲,悲然道:“父親大人,你到底是不信任女兒的了。既然已經認定是我幹的了,何必又來逼供呢?我若說不是,你隻當謊言罷了。為何不嚴刑拷打拷打秋雁,或許還能問得更明白一些?”
一席話說得族長大人勃然大怒,甩手就是狠狠一記巴掌。他指著玲瓏的臉,憤怒地咆哮著:“你們還不快將這個不肖之女給我拉下去,打,給我狠狠的打!看她還敢嘴硬!”
“是。”大哥一手攔住很想替玲瓏分辯幾句的弟弟,垂首應偌。
現在父親正在氣頭上,強勸不僅救不了妹妹,反而很可能會畫蛇添足,讓她遭受更大的冤屈;玲瓏冰雪聰明,誰都不信她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兒來,隻要事後對那個叫做‘秋雁’的婢女極刑伺候,不怕她不說實話。
我家妹子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定當雪恥,並叫那罪魁禍首百倍償還!
偏這個時候,好死不死地聽見嫣然夫人拭幹了淚水,欣欣然道:“蝶兒好歹是我身上的骨肉,求族長大人將瓏兒交付予我,我定竭盡人母之職,當好生管教這個孩子……唉,罷了罷了,總不能因為沒了蝶兒又賠上瓏兒吧!她再有怎麼的不是,都是我這個做繼母的過失,請族長大人息怒……我雖心疼自家的孩兒,可是又怎能真舍得讓瓏兒受那等殘酷的刑罰呢?她還沒有17歲呢,說到底還是個孩子,不如交付予我,我自有辦法循循善導,另她認錯…啊,我的蝶兒啊……不是為娘不心疼你,實在是家以和為貴,娘不忍心棄瓏兒於萬劫不複之地啊!”說完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失聲痛哭起來。
玲瓏聽得毛骨悚然:交到她手上?她這個吃人肉不吐骨頭的女妖,還指不著該用怎樣非人的刑罰羞辱、折磨自己呢!於是急忙掙紮道:“父親,女兒情願忍受鞭刑,也不敢拜受嫣然夫人賜教,父親若執意將女兒交付夫人之手,玲瓏寧肯一死。”
“是啊,父親大人,倘若妹妹真的是被人栽贓陷害的,交給嫣然夫人……憑其顧念喪子之痛,隻怕玲瓏遲早會受不了她百般‘教導’,咬舌自盡。”熹微趁熱打鐵,趕緊進言。
刃玡與茗香心中忍不住暗罵嫣然夫人卑鄙無恥,一邊竭力爭取道:“玲瓏畢竟是我們的親妹妹,父親大人日理萬機,常言道,長兄若父,妹妹若犯下罪孽,說起夫人失職始終太過牽強,倒是讓我這個做大哥的於心不安。請父親務必將妹妹交予刃玡,刃玡必定嚴加管教,帶父母履行家法,不敢有半點疏忽。若予夫人,必然視妹妹如蛇蠍。若這事兒真是瓏兒所為,任憑夫人怎麼糟蹋淩虐,自然是妹妹因受的懲罰;不過一切尚未查清,其中細節脈絡仍待仔細考證,若父親不棄,不如先將這事交付刃玡與茗香、熹微兩位弟弟一同查辦,定然盡快水落石出,到時候必將殺害蝶兒的真凶交付嫣然夫人,任憑處置。”
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明白:你要怎麼處置那居心叵測的凶手我們不管,我們隻保護我們的妹妹。
族長大人過了火頭,仔細思慮片刻,估計是漸漸冷靜下來了,到底深諳嫣然夫人德行,又心憐自己膝下就這麼一個長的和原配夫人相貌神韻都極其相似,又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兒,怎肯真讓她受到半點委屈,終於良心發現,將玲瓏交予其兄長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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