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22 更新時間：08-04-05 20:24
同我的祖輩一樣，我自幼便被指定了婚配對象。
那個我隻見過一麵的人，峰夜家的獨生子——峰夜軒。
我反抗過，拒絕過，求過祖父，然而沒有用。在這個夜之世界，隻有地位和權利是堅不可摧的。
“自從生下來，你的一切便隻能獻給月櫻家。”
祖父這樣說。而哥哥隻是搖搖頭，無能為力。
那之後，我漸漸用冷淡的眼神看這個世界，看稱為我未婚夫的，那個男子。
“好好，既然是這樣禁錮腐朽的生命，我接受便是。我到底要看看這個世界究竟能逼我到什麼程度。”心裏唯一一點熱忱漸漸消逝，隻是哥哥眸中的歎息越來越深。
“生在月櫻家，便接受這樣的命運。”哥哥這樣說，語氣仿佛一碰就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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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一次該是第二次了吧。嗬嗬，真諷刺。
我讓瀾聯係了峰夜軒，說我近日將會探訪。
兩日後，我以家中有事為由，請假出了校園，為避元老院耳目，我將曦一同帶了出來。
瀾已然在車內，一路上，他沒有詢問我此行目的，這是最好，免得節外生枝。
若是通過請見帖知會峰夜，便要從正門進。但若是暗中告知，再從正門進就會顯得奇怪。我繞到後院，縱身躍上了二樓峰夜軒房間的露台。方站穩，遮擋陽光的帳子便拉開了，峰夜軒笑了笑，側身請我進屋。
“今日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我想要你的血。” 我開門見山道。
他愣了一下，卻和瀾一樣什麼都沒有問。
“直接來吸麼？”他便解開領口的扣子邊問。
我取出一隻小瓶，道：“滴到這裏。”
他將頸項湊過來，輕輕劃了個口子，血珠便順著他的肌膚滴落到瓶中。他的頭挨在我的頸旁，一股股熱氣噴在脖子上。
“我們現在的姿勢真是曖昧。”他突然輕歎一聲。
我尷尬的別過臉，感覺到近在咫尺的凝視，渾身的不自在。
“不想嚐嚐我的血嗎？我想你的血一定很美味。”
我大怒，見血以快集滿，一把推開他。正要出去，忽覺手腕一緊。我滯住，反手扣上峰夜軒手腕的脈搏。未摧合的傷口沁出血來，沿著脖子淌下，染紅了他的衣襟。血的顏色，仿佛火焰一般妖嬈而魅惑。
“放開。”我冷聲道。
他突然笑的詭異，好像陰謀得逞。
我猛然覺得渾身力氣正在流失。
“你！！”我氣急語結，卻已無力的鬆開了扣著他脈搏的手。
峰夜軒笑得可惡，另一隻手壓在我的肩頭，冰冷的唇漸漸貼上我的肌膚。多年前的一幕幕仿佛又在眼前，就像每晚的夢魘中的一樣。他的牙從唇舌見探出，熾熱的呼吸徘徊在頸項間。
可怖的獰笑，尖利的獠牙，漆黑的走廊……
我終於抑製不住的顫抖起來，他一愣，抬眸正對上我充滿恐懼及深深仇恨的目光。
“華？”
“少爺。”突然響起一陣扣門聲：“夫人說聞到血的味道，讓我來問問您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刀子劃破了手指。”
“這樣，那我告退了。”
“嗯。”
他側身聽著腳步聲遠去後，回頭望著我。然而他的手剛碰到我，就像遇到火焰一般猛地抽回。由於失去了他的鉗製，氣力漸漸恢複，我抿唇冷看著他，感覺到自己臉色的蒼白。
“護身咒印？”
我不說話，緩緩後退，輕身躍下露台。
“你逃不掉的，這是我們的命運。”風中傳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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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們去哪？”幼小的我緊緊的牽著哥哥的手。
“別擔心。”哥哥沒有回答，依舊溫和的笑。
兩人站在一座華美的建築物前，哥哥上前敲了三下門。不久，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開了門，麵無表情的看了哥哥一眼又略帶驚訝的看了看我，道：“請進，瀾少爺，華小姐，主人已經在等您們了。”
“主人？”我疑問的拉了拉哥哥的手。
哥哥又是笑了笑，鬆開了我的手，移開半步，衝我彎了彎腰：“少主，玖蘭炎大人正在樓上等您，請隨我來。”
我嚇了一跳。
“哥……哥哥？”
“別擔心，請隨我來吧。”說著率先走上了樓梯。
幼小的我不懂得哥哥為什麼這樣，隻是知道，他的一聲“少主”拉遠了我們之間那原來沒有的距離。我默默的跟隨哥哥的腳步，就像我一直以來做的那樣。
“玖蘭大人，月櫻少主到了。”
“請進。”
“哥哥……他是誰？”我拉拉哥哥的衣襟。
“少主，這位是您的舅舅，玖蘭炎。”
“很高興見到您，月櫻家的主人。”看著他微笑的假麵，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少主，這段時間請您暫住在玖蘭大人家中。待我們將月櫻家的府邸整頓好了就接您回去。”哥哥用那種令人心安的眼神看著我。
“好吧。”我點點頭，接著又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什麼時候來接我呢？”
還沒等哥哥回答，我的舅舅——玖蘭炎便道：“月櫻少主，您不必擔心安全問題，您在這裏會非常開心的。”他的臉上依舊是假笑的麵具。
不知為何，感覺著他冰冷的內心，一股無法名狀的厭惡感油然而生。也許是出自吸血鬼與生俱來的冷漠，我的眼眸中不由得結了一層冰。玖蘭炎明顯的一愣，訕訕的閉了嘴。
“少主請別擔心，我們不會耽擱的太長的。”哥哥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異樣，忙出聲打圓場，見我的神情稍稍緩解，又道：“既然您答應住下來，我便不打擾了，祝您一切安康。”
***** ***** *****
哥哥走後，我的生活好像在一瞬間失去了方向，玖蘭炎自從被我冷眼瞪過後，也不怎麼來見我了，隻有他派遣來的四個吸血鬼出身的侍女仿佛木頭似的站在房間的角落裏。
終於有一天，我耐不住無聊，第一次真正的觀察這個沒有哥哥存在的陌生地方。我漫無目的的遊蕩，遇到有趣的便拿來看看，不是不知道那幾道一直跟隨我的目光，而是輕蔑的懶得去理會。
這是，一扇雕金的大門掠過了我的視線，裏麵還能隱隱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畢竟是個孩子，我禁不住好奇的推開了門。看到的卻是兩個孩子驚恐的眼眸。
正不知所措，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女孩呼了一口氣道：“不是老師啊！”說著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玻璃小盒，向裏麵的一叢藍色的火焰試探的施著法術。
“姐姐，不要玩了！被老師看到就糟了！”男孩小聲提醒道。
女孩白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傲慢的說道：“老師不讓動的，我就偏要動，究竟要看看它有什麼危險。”
男孩見勸說無效，訥訥的又把視線轉移到我身上，好奇的說：“你是誰？”
“月櫻華。”也許是急切的需要玩伴，我毫不猶豫的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還沒等男孩回答，女孩就觸電似的抬起頭，滿臉的不可思議。
“月櫻？你是月櫻家的人！”見我點頭，豪放不羈的女孩便近乎無禮的問：“聽說月櫻家有一項獨門秘技——幻劍之術，你會不會？”
幻劍之術？難道是父親教的那種憑空變出寶劍的法術？
“我……”
“華小姐，您怎麼在這呢？”背後傳來了玖蘭炎冰冷的問候。
不知為什麼，一聽到玖蘭炎用那種腔調對我說話，就不住一陣冷笑。“我親愛的舅舅。怎麼？您不希望我在這裏麼？”
玖蘭炎的唇角不易察覺的揚了揚，恭敬道：“我沒有幹涉您的意思，隻是瀾少爺剛剛到，我來請您去……”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早已不再原地。哥哥來了！這是比任何事都重要的。
“好好上課。”玖蘭炎正想轉身離開，突然瞟到欞和樞身前那個冒著詭異藍火的器物，臉色突變，上前一把搶過來。
“引魂燈？好啊！你們竟學會了偷東西，啊？”玖蘭炎憤怒的神情變得有些猙獰恐怖，兩個孩子一動也不敢動，“欞，你這個當姐姐的，看看你都教了你弟弟些什麼？你這個玖蘭家的汙點，我真後悔讓你出生！”
幼小的欞睫毛微微顫了顫，終是沒有讓淚水掉下來。然而樞卻看不下去了，他不明白一向對自己還算不錯的父親為何會用如此毒辣的言語攻擊僅僅大他一歲的姐姐。
“父親……請您別怪姐姐，是我……”
“樞，你閉嘴！”他轉向欞：“你今後不要和你弟弟一起上課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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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哥哥！”我奔跑著撲進剛站起身的男孩懷中，讓他笑著撫摸我越來越長的淡茶色頭發。“華的頭發長得真快，都快及地了。”我抬頭看他。他愈發的英俊了，是屬於血族貴族的高貴的俊美，他的頭發也長了些，已經過肩了。
“我的小公主，看什麼呢，不認識了？”哥哥笑眯眯的將我摟進懷。
我將臉埋在熟悉的懷抱裏悶悶的說：“我在看，哥哥又長高了，以前抱我不用彎腰的。”哥哥笑的身子有些顫抖，帶我到沙發上坐下。
“華，這麼長時間沒來看你真是對不住，你在這裏過得還好麼？”
我有些哀怨的看著他道：“好吃好穿，就是無聊透了！”
哥哥有些驚訝：“無聊？我記得玖蘭家應該有年紀相仿的孩子啊！”瀾看向走下樓梯的玖蘭炎。
“我是怕小兒頑皮，給華小姐惹了麻煩。”聽我冷冷的哼了一聲，轉口道：“既然您堅持，那麼……管家，去把少爺帶來。”
說完，走到酒櫃旁親自斟了三杯酒。
“華要喝麼？”
我看著玖蘭炎遞過來的酒，咕噥一句：“又不是人類的小孩子……”一飲而盡，哥哥寵溺而無奈的看了看我。
“瀾少爺，蒼成大人他從那天之後就沒有再來過嗎？”
“是的，實際上大人他已經不怎麼管月櫻家的事了，也就是說現在華小姐就是月櫻家真正的當家，”
玖蘭炎似乎不怎麼驚訝，隻是看著我的眼神多了幾分避諱。
“即使是聖族月櫻被元老院竊取權力的時期，玖蘭家依然沒有倒戈，我們永遠站在您這一邊。”說著左手按住胸口恭敬的向我鞠了一躬。
“您的忠心我們不會懷疑，”哥哥禮貌的笑著：“隻是能否請您解釋，為何您在月櫻家落魄的時候作為代表拒絕了帝製？”
“瀾少爺，請您理解。”玖蘭炎又深深行禮，掩去了眸中的一絲譏諷：“取消帝製在當時已是一個無法避免的趨勢，即使我玖蘭家反對，也很難有所改變。”
哥哥有了片刻的沉默，隨後依舊禮貌的笑道：“您的回答果真沒有破綻。但是您好像……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哥哥舉起酒杯凝視著麵前的玖蘭當家，“我是問，您為何作為月櫻家的代表參加了那次會議。”
玖蘭炎依舊低垂著頭，讓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哥哥繼續說道：“我想您也是知道的，任何一個聖族沒有同意的指令，元老院隻有保留權。沒有執行權。不過你也不必內疚，說實話，華也不會喜歡做一個女王的，月櫻家還要謝謝你了！”
“在吸血鬼的世界裏，血緣是一切權力的源泉。玖蘭，你要明白你的地位。”我斜視著玖蘭炎，驀的冒出這麼一句。
玖蘭炎愣了幾秒，複深深鞠躬。轉頭望向樓梯時，我似乎看到了哥哥帶著欣慰和讚賞的眸子。
樓梯上玖蘭樞正跟隨管家朝我們走來，玖蘭炎立刻回複了正常，摟過樞的肩驕傲的說：“這就是我的兒子，玖蘭樞。樞，這二位是聖族月櫻家的當家華小姐，和她的表哥瀾少爺，還不快行禮。”
樞聽話的恭恭敬敬的對我們行了一禮。玖蘭炎的眼中有掩不住的驕傲，而我卻在樞的眸中找到了一絲失落。
“哥哥，你還有事和玖蘭舅舅說吧！我和樞去玩了！”說罷，拉起樞的手朝庭園跑去，回眸的瞬間，哥哥的讚賞，玖蘭的複雜盡收眼底。我打算不去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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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發現，眼前這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幾乎是沉默的，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決不多說一句。
老氣橫秋！我在心底咕噥一句，無聊的坐在樹蔭下。
他就站在旁邊，恭敬冷靜的樣子完全不像十幾歲的少年。我盯著他看了一會，終於問出了心中越來越大的疑問。
“表……表哥，我今天再書房見到的那個人是誰啊？”
樞的眸光閃了閃，半天沒有說話，我有些不耐煩了“不願說就……”
“她是我姐姐。”
心中猜測的可能性突然被他說出來，自己竟然驀然間不知說什麼。我有些傻傻的看著他。而樞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嘴角忍不住的微微揚起。
我大窘，正想起身走人，不料樞突然俯身坐在我旁邊的草地上，神色黯然的望著三樓盡頭的一間房間，又是半天沒有說話。
少年老成！我哀歎。
“我姐姐欞她不是我母親的孩子。”樞在長久的沉默後終於開口道。
是私生女？難怪不受父親的重視。在這個殘酷又黑暗的夜之世界，血緣就是一切，沒有高貴的血統就等於沒有前途，任人宰割。
樞看了我一眼，沉重的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比那更糟。欞的母親，是個……人類！”
他的話驚的我幾乎猛地站起來。玖蘭家的當家和一個卑微的人類的孩子？怎麼可能！貴族的矜持怎麼允許他這麼做！這樣影響名譽的事竟然會出現在玖蘭家，真是天大的笑談！
“她的母親是被元老院暗殺而死的，父親並沒有阻攔，可是她卻讓欞活了下來。”
吸血鬼孩童的成長速度比人類的小孩要慢，那麼欞的母親死的時候應該還是月櫻家在掌權，她的死是我的父親——月櫻奎所允許的。
“別人知道這事麼？”
“父親不會讓別人知道的，他從不讓欞在公眾場合露麵。因為她……帶有人類的氣息。”
血族與人類的結合世世代代都是被詛咒的，它使人類與吸血鬼的孩子盡可能少的繼承血族強大的力量，卻擁有人類的氣息。當這樣的孩子走在血族中間，就等於被永遠的烙上了孽種的印記，遭到族人的唾罵。
“那為什麼告訴我？”我禁不住好奇的問。
“我知道您這段時間會住在這裏，我想請您和欞做個伴，這樣父親就不會再說什麼了……可以麼？”
看著樞懇求的目光，我淡淡的說：“其實你是關心她的，對嗎？即使任何人都摒棄她，蔑視她，可作為她的弟弟，你是關心她的。”
樞明顯的一愣，半晌才緩緩道：“關心……嗎？算是吧……”
這時房子的大門開了，玖蘭炎陪同哥哥走下台階。兩個人的臉色都不錯，想必沒有就什麼問題發生爭執。哥哥微笑著朝我走來，樞立刻起身行禮。我也站起身，跑了幾步撲到熟悉的懷中，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黃昏的味道。
“哥哥要走了麼？”我有些不舍的說。
他微笑著輕輕推開我一點，蹲下身，微仰著頭說：“但願你和樞玩的還愉快。不會太久的，我會再來看你。”說著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多保重。”
“您走好。”樞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的身後，眸中有些失落的說：“剛才的話……”
“我會去陪她的，”我看向剛剛樞一直望著的房間，“我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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