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蒼境山  第二十六章死裏求生

章節字數:3148  更新時間:20-01-02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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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他們都快死了。沐子曰又哭又笑的看著麵前的人。他很委屈,真的很委屈。他們明明過得那麼好,為什麼就因為有人不幸,所以連帶著他們也不能幸福呢。隻是不管他怎麼哭都改變不了現狀。他們敖東人的自私,讓他們走上了絕路。

    那個在雪地裏躺了很久的人,最終坐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沐子曰的頭,然後示意他把沐子諏抱過來。沐子曰遲疑可片刻,讓人抱了過去。隻見那男子將手按在沐子諏頭上不久,沐子諏的臉就開始紅潤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沐子諏低低的叫出了一聲哥哥。

    我在,我在這裏。沐子曰大聲哭了出來。男子也不勸他,就這麼看著他。直到他哭累了,男子才站了起來,迎著風雪要走。沐子曰猶豫了片刻,默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後。他無路可去,而男子似乎也無路可去。沐子曰索性就跟在他的身後。男子一開始有些煩,試著將他甩了幾次,但每次看到沐子曰站在茫茫雪地上嚎啕大哭的樣子,又忍不住冒了出來。一次兩次,沐子曰摸清楚了他的性子,也就不擔心他會甩開自己了。男子會在雪地裏扒出將死的動物,會用仙術在雪地上生起火,也會鑿一個雪洞出來禦寒。他似乎無所不能,沐子曰每每都能被驚歎道,而沐子諏更是恨不得黏在男子身上不下來。而這個時候沐子曰就會想,當初被驅逐出來沒什麼不好,不然他也不會碰到這個人。

    在雪開始融化的時候,大地終於露出了本來的麵貌,風沙席卷,殘骸一地。而他們終於看到了雪川的邊際,那是巍峨的高山,連綿起伏一直到天的盡頭。沐子曰看著那山川,第一次露出了屬於孩子的驚歎。然後他問男子,你叫什麼。

    男子想了想,道,我叫君欽。

    沐子曰知道了男子的名字,也見到了廣袤雪原之後的漠北草原。他們活了下來。

    “君欽。”雲夢洛低聲念著這個名字,他以為他此生都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他以為他會將這裏封印在記憶裏,但最終他還是回到了這裏,因為君欽也回到了這裏。他回過頭看著軒君禦的臉,隻覺得有些礙眼,但眼下他隻能將軒君禦帶到了這個他曾熟悉的地方。

    山腳下的草原中有一排的木屋,依人而建。這些木屋保存得非常好,但唯獨沒有人煙的氣息。這裏哪怕荒廢了很多年,但不管是木屋,還是籬笆都一如往昔,就連籬笆上的牽牛花都開得特別茂盛。軒君禦隱約覺得很熟悉,而在看到那邊綻放的桔梗之後,更是睜大了眼睛,快步走了過去。他就那麼站在門外,卻始終不敢推門進去。他總覺得他推門應該看到什麼,但是他又怕他推門進去,裏麵什麼也沒有。

    雲夢洛冷冷的看著軒君禦的身影,麵色更加冷了。忘青從他身旁走了過來,回頭看著他道:“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是你若想傷他一分一毫,我決不饒你。”

    “我要殺他,也不會把他帶到這裏來。”雲夢洛冷聲道。這是他最在乎的地方,他怎麼可能讓這裏沾染最恨的人的血。忘青能夠感覺到這個人身上有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種源自上天庭的味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生活過的地方。他得到了答案,也不再去管雲夢洛,他的眼中隻有軒君禦,因為在滿園的桔梗花中,軒君禦推開了那扇門。其實想也知道那裏不會有什麼,畢竟荒蕪了這麼多年。

    木屋很簡單,一桌一椅,一床一榻,一櫃一箱。隻是桌上擺著盛開的桔梗花,床上掛著精致的窗幔,而推開窗台就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輕輕綠草。這裏的時間仿佛靜止,依稀還留在可以生活的時候。軒君禦透過窗台望過去,似乎可以看見孩童的歡笑,還可以看到那站立在河水邊的蒼白身影。他驀然身後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隨後聽到雲夢澤在身後悠悠的道:“一千兩百年了,劍九,你已經在這裏死去一千兩百年了。”

    “劍九很早之前就死了吧。”他們見到了劍九的本體,而且以根據白月的時間來推算,那應該是第一次神魔大戰,畢竟白月死在那裏,他的魂魄也寄生在哪裏。他死的時候,劍九已經死去,又怎麼可能在若幹年之後死在這裏。

    “一個可以視人命惘然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不過是舍棄本體而已。”雲夢洛冷哼一聲,似乎那個劍九就是站在麵前的這個人。軒君禦聽著他詆毀劍九的話,心中莫名的不舒服,他冷眼看著雲夢洛道:“既然劍九已經死了,你何必再糾纏著不放。”既然劍九已經死了,人死萬事了,不管他是不是劍九,也不該去為當年的事情來承受雲夢洛的怒火。

    “對,劍九已經死了。”當年的劍九是死了,可是就算死了又怎樣,不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還是讓那個人魂牽夢繞,至死方休嗎?雲夢洛似笑非笑的看著軒君禦,在軒君禦以為他會生氣會發怒的時候,他平靜下來了,他比著這片廣袤的草原道:“你知道這裏曾經生活著多少人嗎?”

    軒君禦默默的忘了過去,依著僅剩的這些草屋來看,這裏生活的人屈指可數。

    “這裏曾經生活了一個族落的人,最多的時候人數有兩百人。”一個兩百人的部落對商祺不算大,但是對於這片空曠的草原,卻是不小的部落。他們在這裏生根在這裏發芽在這裏一點一點的為了活下去而努力著。

    “然後呢,那些人全部死了,對吧。而你隻是保留了你最想保留的那一部分。”這裏根本沒有兩百多人生活的痕跡,軒君禦也說不清楚,雲夢洛到底是喜歡那些族人,還是恨著那些族人。“對,他們全部都死了。”雲夢洛笑得有些蒼涼,他明明無比的恨著眼前的這個人,但是他最終還是要將他帶到這個地方來。

    “你帶我過來就是想說這些嗎?”軒君禦反問。前世種種,不管是遺憾還是錯誤都不可能彌補,而他猜雲夢洛也不是隻想找一個人傾訴罷了。雲夢洛一眼不錯的盯著他,隨即走了出去。如果說草原就是世外草原,那麼背麵的山丘,就是一片陰森的鬼蜮。這裏埋葬著那些死去的族民,一座又一座插著墓牌的墳塚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去。而軒君禦在這上麵看到了很多名字,隻有一個無名無姓,似乎無來處也無歸處。

    他在那個墳塚前停了下來。雲夢洛想笑卻沒有笑出來,他比著那個墳塚道:“這裏就是你的埋骨之地。”軒君禦默默的看著麵前的墳塚,他伸手想去觸碰,但是一隻手更快的將他的手按在了那裏。雲夢洛。軒君禦的怒火一瞬間就起來了,沒有人願意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他不過是因為這裏似曾相識,才一再忍讓罷了。他惱怒的回過頭,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這張臉在他記憶裏出現了很多次,而甚至閉著眼睛,就能臨摹出那個人的畫像來。

    “蘇青奈何。”軒君禦啞然。站在他身後的確實是蘇青奈何,他將軒君禦的手擋開了。

    “你終於出來了,奈何。”雲夢洛桀桀的笑了幾聲,蘇青奈何有些無奈的看著他道:“你沒必要將他牽連進來。”

    “我不引他來此處,你又怎麼會出現?”雲夢洛道。軒君禦這才反應過來,不管是那個村子的事,還是將他引過來的事情,都與雲夢洛有關,而究其原因是因為他想因蘇青奈何出來。雲夢洛到底對蘇青奈何的執念有多深。

    “那麼你引我來這裏又當如何?”蘇青奈何反問。

    雲夢洛一愣,對吧,他將蘇青奈何引到這裏又當如何。他笑了幾聲,突然笑不下去了,他比著這漫山的墳塚,道:“我們在這裏生活了足足二十年,你忘記了嗎?”

    二十年說長不長,對於如今的修道之人而言,百年都算不得高壽。但二十年同樣不短,因為一天十二個時辰,可以發生很多的事情。至少可以看著人生也可以看著人死。蘇青奈何微微歎了一聲道:“雲夢洛,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懷念的是誰,但這一切都與我沒有關係。”他不是誰,也沒有那些記憶,所以他無法懂得雲夢洛的渴望與期頤。

    雲夢洛默默的看著他,這一次真的笑了出來,他何嚐不知道這個人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人。可是他放不下。他一直在等,等他想起來。可他不僅沒有想起來,反而離他越來越遠了。他其實可以放手讓他走,但是偏偏他就遇見了軒君禦。他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卻唯獨不能是軒君禦。

    “君欽,君欽,君欽。”雲夢洛蒼涼的笑著,那張與幻蒼冥一模一樣的臉卻開始剝落了,他從蘇青奈何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樣,他伸出手撫摸著自己的臉,卻笑得更深了。

    “雲夢洛,你到底做了什麼?”蘇青奈何問道。雲夢洛有足夠的修為來壓製奪舍的反噬,隻要他不胡作非為,不傷天害理,天道不會發覺他的存在,更不會自找麻煩的對他進行審判。然如今,他反噬得如此厲害,定然是他做了什麼事情。

    作者閑話:

    這幾章都比較虐,寫得好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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