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65 更新時間：20-04-05 20:13
而從那高高建立的祭祀台上看過去，隻見跪滿一地的臣民皆是衣衫襤褸，麵色麻木。如果上天能夠聽到祈求聲，為何至今不出現。如果那些神邸心生慈悲，為何對這天下的呼喊不曾應。而他們走到如今，到底是上天沒有開眼，還是人性本就是惡。這些人虔誠，但是卻麻木不仁。
因為日子太苦了。
他們一次可以祈求上天，第二次能嗎。那第三次呢。如果沒發生一次動亂，便能喚來神邸的憐憫，那麼有多少惡可以維持下去。
仿佛看穿了這種心思一樣，天空飄起了細雨，纏綿不斷，帶著理不清的愁緒。這場祭祀還在繼續，但是冷眼旁觀的那個人卻似乎累了。
他慢慢站了出來，軒君禦隻看到一雙柔和的眼眸，隨後便醒了過來。他從不曾見過商祺的祭祀，但是此刻，他卻仿佛看了幾百場祭祀一樣，那種神聖的，那種虔誠的氛圍一點一點的包圍過來。
他捂著額頭笑了一下，然後就看到了蘇青奈何的臉。
“那年君欽降世的時候，劍九可在現場？”他用手遮住眼眸，低聲問道。
蘇青奈何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
所以流進他心底的這種嘲諷是劍九的嗎？
他偏頭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蘇青奈何，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在你做夢的時候。”
這段記憶到底是感觸到的，還是蘇青奈何感觸到的，軒君禦分不清楚。
“你夢到了什麼？”
“祭祀，很多年前的祭祀。”
當年的暴亂差點顛覆了整個商祺，不管有什麼樣的惡，不管有什麼樣的念，上天一概都看不見。那年舉辦祭祀的時候，其實很多人已經放棄希望了，因為如果真心想救，為何之前不來。如果不願來，哭啞了嗓子也未必能夠換來一絲憐憫。
“那個時候，為何天道沒有出現。”
三界自有法則，功功過過，均有記載。就如同你飛升之期便是算賬之時。莫非天道的法與道隻給了那些想換命的人嗎？
“因為天道已經很弱了吧。”蘇青奈何輕聲道。
軒君禦輕笑了一聲，天道也有管不住的時候了嗎？
軒君禦要代替人王參加祭祀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有人欣喜有人憂。但最不好過的便是大皇子軒君凜，他在忍了三天之後進了宮。出來之後更是麵色猙獰的直接來了驛館。
“軒君禦，你憑什麼爭儲君之位？”
無才無德，殘忍冷漠，這樣的人為何能夠得到儲君之位。
“我爭了嗎？”軒君禦反問。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表明過想要那個位置。甚至連皇宮他都不喜歡去。他如同看笑話一樣看著軒君凜。
軒君凜臉上的儒雅怎麼也維持不住了。
“你敢說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嗎？”軒君凜氣道。
從軒君禦回來的那天起，滄暮城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得罪了君家，再是花家成了眾矢之的，然後便是父王連番病倒國師受到質疑。最致命的就是軒君炳出手傷了青琅，這才造成了無人能夠主持祭祀的局麵。
一樁樁一件件，如果沒有軒君禦在後麵推動，如何做得下來。
軒君禦笑了一下，道：“你說錯了，這一切還真不是我做的。至少我連祭祀是什麼都不知道，而我更加沒有想到軒君炳會去殺他如師如父的親舅舅。”
軒君炳自小與青琅親近，這樣的兩個人豈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夠輕易調撥的。
“我猜，一定是王後告訴你的吧。”他好笑的看著軒君凜道：“你與其來這裏找我，不如去問一下軒君炳，因何與國師生了間隙。”
軒君凜一愣，隨即猶豫的望了過來。
軒君禦但笑不語，麵色十分清朗。
軒君凜離開之後，軒君禦便沉下了臉。因為軒君凜不是一個不能忍的人，這一次卻這麼衝動的找了過來。隻是喝了一盞茶的功夫，蘇青奈何便出現了。
軒君禦一回頭就撞到了一個人，哪怕是他也微微心跳了一下。
“你怎麼出去了？”
“你不想知道軒君凜為何在這裏嗎？”蘇青奈何反問。、
軒君禦愣了一下。
忘青出去的時候遇到了青家的人，他一時好奇，便跟了上去，沒想到那些青家的人是追著軒君凜去的。
軒君凜好歹是青巫的兒子，與青家自然關係親厚，遇見了青家的弟子也沒有在意。不過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青家弟子的出現不是偶然，而是想帶走他的。
碰巧，忘青就在身後。他的出現不僅大亂了青家的計劃，也讓軒君凜再次進了皇宮。
“青家是狗急跳牆了嗎，還是青巫真的狠得下心來。”
如今軒君炳傷了青琅就說明已經與青巫離了心，她如何還敢朝剩下的那個兒子下手。
“她未必是想傷害軒君凜，或許隻是想給你製造一些麻煩罷了。比如說兄弟反目。”軒君凜氣勢衝衝的來到這裏興師問罪，如果一離開就發生了意外，矛頭會直接指向軒君禦，給他安一個不睦兄長的罪名。
在祭祀典禮之前發生了這種事情，軒君禦哪怕登了祭祀台，也未必服眾。
“她倒是想得出來，青家也跟著她胡鬧。”此事有兩麵性，一麵是她輕易得手，一麵就是軒君禦直接查出來是青家所為。
事情到了這一步，青巫也是被逼急了。
“青巫與青家相輔相成，是一榮俱榮的存在。哪怕青尨不願意，也隻能繼續護著青巫，否則失去了國師與王後的青家，如何在商祺立足。”
青家能夠如今的風光，全賴青巫和青琅，可眼下青琅受了傷，君家借此機會上位，若青巫再出問題的話，青家就真的維持不下去了。
“你說青尨到底知不知道青琅皮囊裏麵的人已經換了。”軒君禦道。
蘇青奈何搖了搖頭，他猜不出來。畢竟人心複雜，尤其是這些豪門世家，為了家族為了利益為了風光與榮華，未必不會接受一些事情。哪怕青琅死了，隻要能繼續能青家帶來利益，如何不能接受。就如同軒君禦沒有想過，青琅受傷之後，君家會借勢將他直接推上去。
第一場西北風刮起的時候，商祺的冬日也慢慢來臨了。
“你很怕冷？”君子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軒君禦裹著厚厚的錦袍，哪怕麵色十分紅潤，但是整個人給他的感覺卻似乎有風從那裏吹進來，是那種刺骨的冷。
軒君禦笑了笑，抬手給君子安也倒了一杯茶。
君子安伸手接了過來，觸碰到茶杯的時候被茶水的溫度也驚了一下。他不動聲色的放下茶杯，看著軒君禦一口一口的喝著茶，忍不住皺起了眉。修者不怕冷，更不會怕熱。軒君禦這是刻在骨子裏的記憶。
“商祺的冬天比妖族冷多了。”軒君禦低聲道。
妖族縱然分四季，但是沒有如此分明。也隻有在人界才能感受到春夏秋冬的四季分明。君子安默默的在房內設了一個防寒的法陣，不過顯然沒什麼用。祭祀在冬月的十五，與那年的天降神邸是一個時間。
君子安此次過來隻是簡單的跟他講一下祭祀中的流程，至於其他的細節，禮部司會過來的親手指導的。
“此次主持祭祀的人是誰？”軒君禦問道。
不會是君予良，因為他身為家主，不需要這份榮光加持。
“我。”君子安不甚在意的道。一個說得不在意，一個聽得也沒有很意外。君子安隻是君予邗手下的弟子，他唯一值得君家側顏的身份就是他是君予良的兒子。但是這並不足以讓君予良對他側目，除非君子蠻是死的。軒君禦總覺得來到滄暮城之後，君家似乎變了很多。
“你上次提到雲夢意，我回去問過師父之後，倒是聽到了一些消息。”
“哦。”軒君禦皺了皺眉，茶水似乎有些涼了。
“雲夢意乃是雲家旁支，性子比較溫良，在向來行事毒辣的雲家屬於非常不起眼的存在。但是他天賦很高，隻是他沒有將這份心用在這上麵罷了。他喜歡灑脫，更喜歡隨遇而安。”
雲夢意是雲家一個很另類的存在，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成為旁支的家主，擁有享之不盡的榮華。他有一個在旁觀看來非常奇怪的嗜好，那就是寫話本，男歡女愛傷春悲秋，而且為了尋找素材。他不是流連在溫柔鄉裏，就是在尋找美人的路上。在他心中情大於一切，隻羨鴛鴦不羨仙是他最真實的寫照。
他有一身常人的天賦，卻始終不肯靜下心來修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樣貌極好，極為有女人緣。很多世家怕門下的弟子對他有意，嚴格下令不準提起他。久而久之，他就被排斥到了仙門之外。
君予邗之前隻聽聞過他的事跡，知道雲家除了一個另類。但是見到他卻是在青家老爺子的壽辰宴上。那年九江世家均前來賀壽，君家和雲家都不例外。
不過那年雲家家主有事未能來，前來賀壽的是雲夢桀以及雲夢意。雲夢意皮相風流行事也頗為風流，眾人對他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哪怕是一些一開始對他的皮相心生向往的女子也對他微微有了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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