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43 更新時間：08-03-29 23:06
“姐•••姐•••大姐•••別走•••別走！”
夜風如鬼魅一般從帳篷的縫隙中遊曳進來然後靜靜撫摸著坐在床上喘氣的女子，晶瑩的汗水無暇擦拭從白皙的額旁緩緩滑落，睜大的雙眸執著地看著黑暗的角落，似乎在那有她一直尋覓地東西。
她知道那隻是個夢，姐姐早在幾年前就自縊而死。她寧可就那樣一直沉睡於夢中再也不要醒過來。至少再夢中，她能看到她的笑臉，能握緊她的手。自從母親死後，大姐就猶如母親一般疼愛著她，大姐死得太慘，還有大姐腹中她從未見過得外甥。每次想到這個，她的心就像被人一片片撕裂一般。
“姐姐。”
菱形的唇緊抿，兩行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
哭了好一陣子，尹珞輕輕歎了口氣站起身子，順手拿起掛在一旁的長衫和長劍走出帳外。
如墨汁般的夜空中隻有鮮少的星點，不遠處幾點士兵站崗的火把將一片黑寂打破，蟲兒低鳴，草葉上的露水打濕了她的褲腳，白天的戰場雖早已被清理幹淨，但是迎麵吹來的風中依舊帶著血腥的甜味，姐姐曾經說過，夜晚的戰場滿是冤魂出沒的地方。想到姐姐說這話時的表情，尹珞的嘴角隱約上揚。
“姐姐，別怕，有我陪你。”
尹珞抽出手中的劍，順勢舞起大姐生前最喜歡看的一套劍路。青色的劍身在黑暗中發著慘白的光芒，劍身所揮之處仿佛要將空氣撕裂一般發出“咻咻”聲。此劍並非普通的劍，而是天朝的先皇禦賜給尹家先祖的一把由上古青銅製成好劍，削鐵如泥，名曰“青龍”。原本應是尹段天所用，但尹將軍卻執意要讓小女兒隨身帶著這把劍。雖然尹將軍為人嚴肅不苟言笑，但這一舉動卻不難讓人看出他對小女兒安全的擔憂。
不同尋常女兒家剛勁的身姿在黑夜中舞動，白色的綢衣在夜風的吹拂下飛舞輾轉，猶如一隻欲要展翅高飛的鳶鳥。
一套劍術舞完，尹珞早已大汗淋漓。耳邊沒有往日姐姐叫好的聲音，她柳眉緊抿，清亮的眸子中透出濃濃的恨意，握緊劍柄的右手死死扣緊，仿佛那是那人的脖子。
此仇，她非報不可！
耳邊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響，尹珞立即舉劍指向來人，這是習武之人的本性。
“誰”原本眼中的恨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滿是警惕。
“珞兒。”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漸漸一隊火光照亮了為首的男人。
“父帥。”尹珞利落的將劍插回劍鞘，雙手衣拱，弓起身子對眼前的男人作揖。
“免禮。”尹段天治軍嚴格，盡管是自己的女兒也毫無特殊可言，火光將帳篷裏外照得通亮，看著女兒低垂的臉，他又何嚐不知道珞兒會在半夜舞劍？知女莫若父啊。隻是剛才的劍氣中帶著太多殺氣，恐怕至今珞兒都還記恨著讓媛兒自縊的人。
“進帳再說。”尹段天歎了一口氣，轉身走進帳篷，尹珞緊隨其後，手持火把的士兵則嚴守在帳外。
“父帥深夜造訪有何要事？難道又有軍情？”尹珞端起壺，為父親倒了一杯清水。
“聖上來旨了。”尹段天拿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淡淡的薄荷香立即溢在口中。
“怎麼？難道又有什麼地方發生戰亂要父帥領軍出征？”情不自禁，尹珞握緊劍柄。她之所以從未回京，就是想要離那該死的男人遠一些，否則她很難不起要刺殺他的念頭。
昏君！
“珞兒！”尹段天聽她這麼說，立即放下手中的杯子，生氣的看著滿臉恨意的女兒。雖然他知道女兒對聖上大不敬的原因，但是他卻也無法容忍她一提到聖上就滿心恨意的行徑。官場顯惡，他想要保住自己這唯一的親人。
“父帥。”尹珞垂下眼瞼，“父帥，女兒知錯。”
“知錯就好，切記下次莫要再犯。”看著那酷似愛妻和媛兒的雙眼滿是哀傷，尹段天放低了聲音交代。
“珞兒謹記於心。”
“聖上的旨意是讓大軍隨同我們一起進京受封。”尹段天緩緩說出不久前看到的聖旨，加官進爵的事情他倒不在意，他也曾經屢建戰功，隻是他不明白為何這次聖上卻大張旗鼓的要他們回京受封。
“什麼？！”尹珞聽了父親的話，睜著不可置信的大眼看著父親，“讓大軍一起回京？！”怎麼可能，讓大軍隨著他們一起進京？雖然大軍隻能止步與京城的城門外，但無論是誰都知道，這麼做是要擔著很大風險的，若是居心叵測的人，這次就是謀反的大好機會！
“尹某定當不會辜負聖意的！”尹段天看的出女兒在想什麼，若不是聖上信任尹氏一門，斷然不敢做出這樣的決定。
“父帥。”尹珞看著父親的表情，她一切了然。尹氏一門跟隨先帝建朝以來從未有過二心，隻是越是這樣，她心底就越是替爹爹不值，而她就更加無法原諒逼死姐姐的那群凶手！
“聽說不久前，七王爺喜得麟子。聖上與七王爺兄弟感情甚好，也許也是托了七王爺的福氣，我們才得以回京，這下也好，許多離鄉多年的士兵終於可以回鄉探親了。”
心中仿佛有一隻手在狠狠揪緊尹珞的心。七王爺，真的是很幸福麼？她與烈禎同屬一個師門，而她自小也對這個對她百般照顧的大哥哥暗生情愫，隻是礙於女兒家的矜持一直沒敢說出口。以前她還可以對姐姐訴說女兒家的情腸，如今姐姐死了，這份感情就被她深深愣是埋在心底。如今突然聽聞他早已娶妻又有了麟兒，五味頓時洶湧上來，她想知道，那個能讓七王爺真心以對的女子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父帥，何時啟程？！”
“什麼？”尹段天沒有想到女兒竟然主動提問何時回京？他原本以為她因為那件事情耿耿於懷不願與他回京。“哦，明日一早就拔營出發。”
“是麼？”尹珞替自己斟了一杯水，若有所思的喝著杯中的水，根本沒有注意到父親看她的眼神。
風又起，吹亂的不僅是帳篷的簾幕。
琉璃製成的燈具在燭火的映襯下，將熏爐裏飄出嫋嫋的輕煙照映得五光十色。幾個體態豐盈而且貌美如花的宮女來回穿梭著，她們托著用上好瓷器盛滿的食物來到內廳。廳中，一個身著五色流蘇綢緞的女子輕依在太師椅上閉著雙眼假寐，此女子雖緊閉雙眼，但從來往神色慌張的宮女神色中不難看出她平日裏的嚴厲苛刻。
“織貴妃，一切都準備好了。”一個與那些宮女不同而且有些年紀的宮女上前彎著身子在她耳邊說道。
“去，打聽一下，聖上要何時才能過來。”女子吐氣如蘭，若不是那個大宮女靠得近，恐怕根本無人聽清她在說寫什麼。
“是。”大宮女得了令，轉身匆匆離去。聖上已經有些日子沒到過凝香殿，早些時候王公公來傳話說聖上今夜要來，織貴妃聽了終於展了笑顏，這次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不僅自己，恐怕這裏裏外外地十幾條人命都保不住了。後宮原本就是險惡之地，原本她以為投靠了織貴妃就會有好日子過，可沒想到這個女人卻遠比媛淑妃更難伺候，除開脾氣不說，處罰宮女的手段更是讓她在這個已經在宮裏有些日子的老宮女都看不下去了。
“聖上到！”陪同烈昀一同前來的公公拉長了嗓子奏報。
聽到奏報聲，滿屋子的宮女都“撲通”的跪下了，惟有織貴妃才緩緩起身，她揚起紅豔的唇。她知道聖上今日忙於政務所以許久不近女色，如今一得了空就到她的宮殿來，她今日也終於明白自己在聖上心中的位置了，隻是，她想讓自己的位置再更加鞏固一些。
“聖上萬安。”織貴妃緩緩朝已站在廳內的男子鞠了一躬。
“愛妃快起身。”烈昀看著微微作揖的女子，除了媛淑妃，也隻有織貴妃最能了解他的心意了，看這滿桌的小菜，都是他喜歡的口味，連盛食物的器皿都是他最喜愛的青花瓷器。對於一個男人而言，也許在辛苦疲憊之後，隻希望能有一個貼己的人暖心吧。
“聖上，看您的樣子一定又是勞累了一天，為了天下百姓，請聖上務必要保重龍體啊。”織貴妃不起反跪，聲音雖然小卻一字一句都能讓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朕明白了，織貴妃快起來吧。”烈昀上前扶起她，這個女子可算是後宮中最貼他心窩的人。
“聖上，這些菜肴都是聖上最喜歡的口味，您嚐嚐味道如何。”織貴妃夾起一塊鹿肉輕輕放入烈昀麵前的碗中，含笑的看著眼前英俊不凡的男子。
“織貴妃自己也吃吧，聽禦醫說你最近身子不太舒服，朕今日特地過來看看。”烈禎也夾起一塊肉快放入織貴妃的碗中。
“聖上如此關心臣妾讓臣妾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聖上，讓臣妾侍奉聖上用食。”
烈禎聽了她的話，淡然一笑“難道你喜歡侍奉朕？”
“當然。”織貴妃端起酒瓶為烈昀斟酒。
“為何？”
“因為聖上您是皇上啊。”
原來如此！
織貴妃無意間的話，讓烈昀的心像被誰狠狠紮了一針，疼得他說不出話來。
同一個廚子，同樣的香料，可為何烈昀卻覺得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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