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76 更新時間:09-04-03 23:29
第十一章
豈憂還是走了,沒有聽我的挽留,甚至沒有與我告別,獨自一人走了。
我坐在豈憂住過的房間裏,看著窗外發呆。
這是我第一次來他的屋,非常的整齊,空氣中還飄散著陣真若有若無的檀香,我最喜歡的味道,似乎豈憂身上也有,隻是我甚少注意罷了。
明年再相見,明年是多麼遙遠。
他才剛走我就已經開始思念,我想我大概孤獨太久了,以至貪戀每一絲可能的溫暖。
窗外的耀眼聚成一個渾濁的光柱射了進來,照在桌上的茶壺上,摸上去有些淡淡地溫暖。
其實這世界上並沒有誰非誰不可,失去與擁有也不過是一瞬。原以為自己失去了誰就會死亡,而現實已經告訴我,隻有心會痛不欲生,肉體,則會繼續存在。
深沉的愛與淡薄的愛在經過之後都是一樣,曾經的心痛會過去,曾經為之驕傲的愛的烙印也會漸漸磨滅,最終消失了痕跡。很害怕在時間久了以後也會把想要用生命來守護的然盡忘掉,所以總是時刻在心底拚命的和自己說,就算他不在了,我也會一如既往的愛他,愛他,愛他……直到時間盡頭。
“環兒,告訴丫鬟,豈憂少爺的房間要每日打掃幹淨,他,明年還會再來的……應該吧……”我輕聲說。
隻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再字竟是那麼的久。
深吸一口氣,振作精神,“我現在想去看看那個落跑不成功的刺客。”
地牢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狠心的。
陰森、潮濕、寒冷、昏暗。
沿著這條看不到盡頭的路走下去,痛苦的不是身體,而是失去光明的心。
越來越不能適應,罪惡感將我包圍,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過於殘忍,沒有任何人可以輕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而現在的我,似乎已經僭越,雖然我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但很多時候,這些應當的理由也無法說服一個人。
終於到達了,是在地牢的最後麵,這裏沒有一扇窗,陽光對於被長期關押在這裏的人來說,根本就是奢侈品。地上鋪著一堆令人作嘔的草,幾近腐爛,似乎從來沒有換過。幾隻老鼠囂張地在我眼前穿過,嫌惡地轉過了頭。
“喲!這不是碧水的宮主嘛!怎麼有心情來管我們這些小毛賊啊!嘖嘖嘖嘖,果然是宮主啊!才這麼點就受不了了。”我這才注意到,這間牢房的角落裏還坐著一個男人。
他到是挺會苦中作樂,說話很是囂張,不過才剛抓進來幾天,就已經這麼髒。
他似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處境,毫不覺得狼狽,嘴裏叼了一根草,滿臉的灰塵,汙垢,衣服殘破不堪,身上還有滿是鞭傷,血痂已經粘在了衣服上,觸目驚心。
我胃裏不停的翻攪,強忍著才沒讓自己吐出來。
按著胸口,強迫自己與他對視。
看不清他的長相。
“你好象一點都不怕我。”我輕啟唇。
“怕你做什麼?”他很不屑的回答,“因為你是魔教宮主?你未免自視過高了吧!”
“既然你不怕我,又瞧不起我,那為何想殺我,我不記得我有得罪過閣下。”
“沒得罪過我,我就不能殺你了嗎?”他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抬起頭,呸一聲,吐掉了嘴裏的稻草,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看我。
“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啊!都到這份上了竟然還說得出這種話,別告訴我你下麵準備說,魔教首領,人人得而誅之,那樣我會很瞧不起你的,因為那種話實在是太虛偽了。”我轉過身去,用手絹擦了擦監牢的柵欄,仍了剛才弄髒的帕子,斜靠在柵欄上與他講話。
“你是什麼人?”微皺眉頭。
“什麼人?”他不屑的調頭,看向了別處,“你說我是什麼人?”
“不要用那種語氣和我講話,我不喜歡。”我靜靜地看著這人在和我耍拽的人,“因為結果你承受不起。說吧,你為什麼要刺殺我?”平靜得不帶一絲感情。
“難道一定要你對我做了什麼,我才可以刺殺你嗎?”他轉過頭,麵無表情的問我,“你們是魔教,人人得而誅之,還需要理由?”
“才叫你不要這麼說的,說了我會鄙視你。”我輕笑出聲。
“所謂的魔教,還不是靠你們這些正派人士的賞識,不然,鄙教怎敢當此誇獎!”
“你……”他唰的甩過頭來,目光怨毒地看著我,卻無法回答,就又將頭轉向剛才的地方,不再理睬我。
“說吧!為什麼要刺殺我,我可沒那麼多的時間跟你耗。”我也不屑地看他,“你的主人是誰?”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仿佛我是什麼怪物。
“我臉上有什麼嗎?”我問他,“還是你認為我連猜出你背後有主人的能力都沒有?”
他不說話,可能是知道剛才自己的表情有點過於豐富,立馬又裝得若無其事。
“還裝。”我哧笑,“你不覺得我這個宮主親自來審問你,有些隆重嗎?你隻不過是個毛賊,用我們護法的話來說。”
“別費心思了,我不--知--道--!”他一字一頓的說,目眥欲裂。
“就知道你骨頭硬。打你也好,殺你也好,你既然敢來刺殺我,想必就沒把這些放在眼裏,對吧!”我低頭玩弄手中的絹帕,淡然地問,“那我是不是該用一些你放在眼裏的與你交換呢?比如說……”抬首,挑眉,等待我期望中的反應出現。
“比如什麼?”他果然起反應了,盡管他仍舊裝得毫不在意,可是他的眼睛出賣了他,“我什麼都沒有了,還好怕的!”
“哦?是嗎?沒有啊,沒有那就算了!我原本打算給你一次機會的,可是我向來不喜歡強迫別人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既然你自己自動放棄,以後後悔了可別怪我沒給過你機會。”我轉過身,皺著眉頭提起裙擺,碎花的裙踞如同散落的漫天繁星,跟隨我的腳步。
“嘖嘖,可憐了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歎息一聲。
“臭婆娘!你到底要做什麼?”他靜了片刻,忽地就大聲衝我吼叫,“說呀!”
“你不是不想聽的嘛,我說了做什麼?”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
“你說吧!如果值得,我……就交換!”他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狠狠地抬頭看我。
我覺得他的主人真是失敗,這種人完全不適合當刺客。
“這樣最好不過了,其實也沒什麼。”我背對著他,“也就是你那兩個同伴,在逃出碧水宮快一裏地的地方被我的護法抓住了,現在正關在水牢了,那裏的環境……哎呀,不說也罷。”他有些激動的握緊了拳頭,可似乎又不太相信,“怎麼可能,他們武功比我好很多,怎麼會被你們抓住。”
我輕輕笑了一聲,“連我都看得出你是在自我安慰,不要逃避現實了。”
我微轉過頭,“你應該感謝我的特別關照,相比於他們,你住天堂了。”接著,又搖搖頭,麵帶苦色。
“可是啊,他們根本就受不了水牢的特殊待遇,我們的刑法還沒受幾次,就想放棄了,當然,功勞不在我的姐妹們,而在水裏的老鼠、蛇、蠍。”我伸手聳肩,無奈狀,“可是,又扭不過自己的良心,不想出賣你們頭,結果呢,就給了我們關於你的信息,賣你一個大人情。”
他驚訝的抬起了頭,看著我,片刻之後,又強扯嘴角,笑笑說,“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能出賣我,我們可是同生共死過的好兄弟!你這個臭女人,別想挑撥離間!”他憤恨地指著我罵道,語氣裏卻是連他自己都沒注意的底氣不足。
“哦?是嗎?好兄弟?可是他們並不這麼想呢,主人是不能背叛的,背叛了會有很不好的下場,說不定要梟首、斬腰、做成人棍,可是沒有說背叛兄弟也會如此。”
“他們可是告訴我了,你有一個很可愛的孩兒呢!”我微笑著看他,“你不知道吧,我可喜歡小孩兒了!隻是不知道你這種人的孩兒會不會也很可愛。”我偏過頭,向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燦然一笑。
“你——!你簡直是變態!”他開始張牙舞爪,想要衝過來殺我,可是身後的鐵鏈將他困住了,在我一米開外的地方猙獰著臉。
說實話,不緊張是騙人的,但過程還是很有挑戰性,我喜歡心理戰術。
“別做困獸之鬥了,這鏈子是你怎麼都掙脫不了的。”我正色看著他,“我不會容許對我有威脅的人逃脫的,你老實在這呆著吧!不然說不準哪天我心情不好,拿你孩兒開刷!”
“你不覺得自己簡直禽獸不如嗎?!虧你還是個女人!”
“也許你會覺得我過分,的確,我也知道自己過分,可是有沒有想過,你的主人就不過分嗎,你就不過分嗎?”
我起步慢慢走向他,他竟然有些退卻,失了剛才的凶猛勁,“我自詡正派,卻總被你們這些人潑髒水;碧水教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卻要來刺殺碧水的宮主?難道本宮就該被你們殺嗎?”
止步於他的麵前,“據我了解,碧水教自問從創教以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相反地,被父母拋棄的孤兒收養了無數,走投無路的孤苦女子收留了無數,你們有什麼資格來指責?難道這天下就隻有你主子是人,我們就是草芥嗎?”
他剛剛張牙舞爪的表情已經呆滯,手懸在了半空中。
“自己想想吧!說與不說,決定權在你,你孩兒的命就看你了。”我甩了甩袖子,轉身大步離去。
剛跨出幾步,就聽到他在我身後大喊,“宮主!我說!我說!”
我挺住腳步,微微一笑。
“我是限國侯桓鶴派來的,有人密報給侯爺說宮主你練功走火入魔,武功盡失,因此侯爺叫我們來刺探虛實。”他跪伏在地上,氣餒的低下頭,蓬亂的頭發遮蔽住了整張臉孔,稻草和著發絲結成餅塊。
“是嗎?我知道了。”我心下一驚,外界這麼快就知道了?“那你看我像是武功盡失的樣子嗎?”我朝他微笑。
“不像,一點都不像!”他有些驚恐,跪在地上,猶如秋風中的落葉,簌簌發抖,完全不見了初見的囂張勁。
我滿意的笑了,點頭。
剛欲轉身離開,可是他卻又突然大叫了起來,“我全都說了,你要保證放了我兒子!不然我就算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別那麼狠,原來,你家生的是兒子,我還不知道呢!放心!你兒子會好好的,你同伴也會好好的,當然,我還要感謝你了,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抓你的同伴,也不知道你有一個兒子。”低垂下睫毛,望著腳下的人,轉身離開。
一陣安靜之後。
“紫阡陌!你不得好死!你竟然敢匡老子!我要殺了你!你害我背叛主人!啊——!”他在我身後瘋叫,揮舞的手臂拖動鎖住他的鐵鏈,甩得叮當作響,我不耐煩的用手遮住了耳朵,對他說,“精神不錯嘛,給我安靜點,不然我真殺了你兒子,我說到做到,不相信就試試!”說完快步走了出去。
等我出了地牢,大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對守在外邊的環兒說,“去,給我把碧盞叫來。”
在大殿裏等待這位護法的到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那三十棍打得很重。
“屬下叩見宮主。”碧水來了,單膝跪地,給我行禮。
“起來吧!”我淡淡地說,“傷好了嗎碧盞?”
“謝宮主關心,已經差不多了。”碧盞的臉上閃過一絲羞赧。
不錯不錯,我還以為碧水宮除了我,別人都沒有表情呢。
“有沒有覺得不服氣,或者覺得我太嚴厲了?”我單手支著下巴,眼神慵懶地看著她。
“沒有,都是屬下的錯,讓宮主的安危險受到了威脅,應當受懲罰。”碧盞站地筆直,清麗的臉上剛才的表情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碧盞有些奇怪的看我,當她的目光碰到我時,又趕緊低下頭。
我有些鬱悶的說,“我不想聽到這類公式化的回答,希望你要正確對待你的問題,不要以為我是宮主就一味的服從我,你有權利反駁,我願意聽。”
“是,屬下知道了。”
呆子。
“告訴我,如果我讓你徹查一件事,你能幾天完成?”
“最多七天。”肯定的語氣。
憋屈的很。
“那好,我相信你。”我看進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球裏倒映著大殿裏明亮得晃眼的燭光。
“現在我告訴你,碧水宮裏有內奸,你能在七天內將她查出來嗎?”
碧水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看我,一眼的燭光被給她弄得破碎不堪。
“可以!”一陣考慮之後,碧盞給了我滿意的答複。
“退下吧!七天之後來告訴我答案,正確的答案。”我閉上了雙眼,換了右手撐著腦袋,略帶疲累的說,手臂上的鈴鐺隨著我的動作,發出一陣悅耳的響聲,回蕩在明明滅滅的大殿裏,顯得格外的空靈。
“是!”碧盞走了,獨留我一人在輝煌刺眼的大殿裏。
我記得我讓環兒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已經沒有武功的事實,可為什麼還是有人知道了呢?我相信環兒不會出賣我,可是究竟這個人是誰?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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