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81 更新時間:09-01-18 12:25
王純剛道:“盟主現下還要隱瞞。孫副鏢頭曾先往紹興雙環門後任關門主處致哀致謝,關門主因深感重譽你秦家海天恩德,不但對孫副鏢頭所詢有知必答,還言無不盡。孫副鏢頭才知當日大公子著人追回的本局失銀本隻剩八十來萬倆,其餘的已被那沙石虎一幹盜眾並宮慶分花一空,是再無處可追的了。而孫副鏢頭後來所接的那足足一百倆紋銀,原來有二十萬倆竟是大公子又命從您秦家給出補上的!
這事也是關門主同其師一樣正品重德,知當日追回銀數對所缺之份一直顧念賠補,總掛懷關問情況,得知已由秦家如數歸還本局後再三打詢才聞真相。而孫副鏢頭又從他那裏一知此情後,真是感激萬分!待我回京後向我一稟訴,我心中也是百感交集、難以言表。
秦盟主,大公子義行高標也是您家風所承、教導有方嗬!我與孫副鏢頭不謀而合,皆主必要鄭重到貴府致謝,可因知近日正是你盟幫大會召開之期,定然百事繁忙,不便有擾,便本擬待會畢後擇一良日上門,不想又聽聞今日正逢盟主壽辰,貴府將行慶事,我和孫副鏢頭欣喜過望,大覺此即可道謝又可賀壽之機真是極好,是以未告自來。
盟主,其實若深究起來,雖有那宮慶謀惡,但總歸也是我永勝鏢局自己丟了鏢,後那宮慶因雙環門大案和沙石虎已一並伏法,如若沒有秦家相助使得能及時追回大量失銀,就算一文不剩,那本應理當由我永勝全部自己賠付。而我因久聞秦家義名,知若帶來一百倆銀票盟主定然不受,是以這張僅為二十萬倆,這是秦家所出之數,盟主萬無推拒之理。”
秦川一邊感其摯情,一邊仍拒道:“此事詳情始末犬子曾向我細訴過,非是我先故意隱瞞、現又虛禮不受,而是因這裏麵有個總鏢頭也知的原由。那宮慶乃是我秦家所屬盟幫雙環門中人,他夥同黑道賊盜劫了尊局鏢銀,我秦家有失於督察之過,若如總鏢頭方才所說落個一文不剩,那我秦家理當賠付的就是一百萬倆,何況還僅是這二十萬倆,我又怎能受你還回?總鏢頭無須再爭,這事中若無宮慶而僅是那沙石虎一眾所為,你今日此銀我自會接受,可事實是非明擺,又豈有這種道理?”
王純剛頓“噯”的一聲道:“盟主你才是豈有此理?這麼大一個江南下屬秦家的盟幫可有多少?說如牛毛也不為過,恕我失敬一言,即使隻在你這忠正府內上上下下的人,盟主你也絕無可能日日跟督、時時看察得了每一個,何況還是這些遠近各處、自有派務的盟幫中人呢?難道他們這百派萬眾中的哪一個犯了錯,都該由你秦家來負責不成?天下斷沒有這樣的道理!”眼看秦川還欲爭言,忙又故意道:“若非要按盟主之見,那這銀子也是該由雙環門來賠才是。”
秦川一時情急當真道:“總鏢頭容諒,雙環門突遭重創,如今門主新立,百廢待興,短時期內隻怕還沒有這個能力。而我秦家身為雙環門及江南所有聯盟盟幫的盟首,責無旁貸有為這些門幫承困解難的義務,此事請總鏢頭就不要再有異議了。”
王純剛麵色一正道:“秦盟主,如果雙環門未曾遭受橫禍,我本心是對李門主最初之義助深懷感意的,如今他仙逝地下,我更是恨不能為他手刃凶徒!難道李門主乃知義之人而我王純陽就不是了嗎?方才不過是反激一語,這筆錢我是即絕不會要雙環門的,也絕不會要秦家的!那日秦家已送銀救了本局之急,今日盟主若還執意拒收這二十萬倆銀票,於情於理不合,是要累我王純陽為毫不明義、厚顏無恥的小人,隻能說未將我視為同道中人!”
秦川見他正色切意實難再逆,且度此事也非違正理,便即道:“我實敬王總鏢頭為同道前輩,既這樣說,那就卻之不恭了。”說完雙手接收了他所奉銀票。
王純剛大喜,一示孫福全,又向秦川道:“盟主,今日是你千秋之喜,我和孫副鏢頭自要備禮相賀,這是人之常情、起碼禮節,你也萬不能推,定請笑納。”秦川方自一急,孫福全已雙手托上一隨身攜來的紅綢小匣。
秦川自知以他二人身份,獻己之禮必定不匪,又一見那精致匣盒,內物又豈能平常?更定己測,急忙推手阻道:“我已受尊局之銀,這個就斷不能再受了……”
王純剛卻不由分說,自顧揭開匣蓋道:“我和孫副鏢頭皆是武夫粗人,選不出什麼雅貴希禮,這不過是平常俗物,隻聊表我們對盟主的一片慶壽祈福之心。”
第十六章喜洋洋群英慶壽悲慘慘眾親哭靈5
卻說這時節淩霄陪嶽向天一家坐入堂中正席,看侍過茶點等物,便趕快湊到綠萼身邊,尋話措計地百般討好,綠萼卻隻是充若不見,故示不理,一張臉始終繃得緊緊的。
淩霄對她知解甚深,見費了大半天勁她也不肯順己,暗自一笑,便再不說話,自顧休息般安坐喝茶,又閑望著堂上諸多人事,自得意趣。
沒過多久,綠萼果然自己反先忍不住了,用力搡了他一把,瞪眼嗔道:“好嗬你!人家都快氣死啦,你倒沒事人似的連問也不問了?”
淩霄這才“噯”的故意無奈大歎了一聲道:“我說什麼你也不理,難不成我還總拿熱麵孔貼人家大小姐的冷屁股、自討沒趣嗬?我秦淩霄好歹也是個堂堂男子漢,總得要點臉麵吧?”
綠萼禁不住“撲哧”一笑,忙又一繃臉道:“你跟我講起什麼男子漢臉麵了?我問你,咱們已有多少個月沒見?哼!本來我攢了一肚子的話要對你說,你倒好,眼睛長到天上去了,我入堂來站了大半天,你連正眼也沒瞅我一下!現在才又想起使勁裝好人,虛情假意的誰希罕哪!”
淩霄笑道:“咱們已有半年沒見,你可不是又快長大了一歲,怎麼還是這麼任使小性的全不講理?難不成我不先見過伯父和伯母姐姐他們,倒頭一個直奔著你這個小丫頭去?那也太沒禮數了。”
綠萼秀眉一吊道:“少給我講什麼禮數!我可不管,總之就是你錯!你得給我鄭重其事的賠個情這事才算完!”
淩霄頓“欸呀”一聲道:“你還愈發不講理啦?”
綠萼更大現惱意強色道:“你不肯是吧?那好,我看你賠不賠!”說著便伸起塗著鳳仙花汁的手指在他眼前故肆晃弄。
淩霄嚇了一跳,忙接連擺手道:“噯、噯,你明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麼,這會子可非往常你我二人,眼前這麼多賓客,你可千萬別使出這一招來害我出醜。”
綠萼見他受怕,頓然大現得意的翻眼黠笑道:“我偏要!”說完便彎指狠狠朝他身上最怕力處掐去。
淩霄立刻在寬度有限的坐椅中扭身避躲,“唉喲”直叫,一迭聲討饒道:“好好好,我賠還不行嗎?綠萼大小姐,今天又是我淩霄錯啦,就求你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回吧!”
綠萼直笑得前撲後合,這才大稱心性的一收手,喜興高騰道:“這還差不多!本小姐早就看定了你沒本事敢不賠!”卻忽聽一旁的紅梅再難相忍的斥道:“行了!生怕不能丟人現眼是怎的?就隻聽見你在這兒吵!”不由轉頭朝她飛了個白眼,噘嘴不理。
淩霄又陪綠萼說了幾句貼心話,見已哄得她大為歡暢,便又顧重起堂上事宜,朝父親那邊一望,隻見永勝鏢局二長輩對父似有長言,父親難顧另外來客,四哥在旁甚顯忙碌。便欲幫持,對綠萼說了一聲。
綠萼雖嬌寵任性,卻非那等一味胡攪蠻纏一流,這時既已消氣,自知他今日須當正事,也不無理逆阻。
淩霄當即步向門前幫忙招客,時不時聽見王純剛等人言語,聽他們數次提誇起大哥,也是大感高興;忽而卻瞅見近處的四哥也一邊待客一邊麵流留意父方交談之態,似很不悅。尚未多思,這時又聞王純剛出禮,不由得好奇轉目一注,但見他打開的匣子裏原來裝的是一尊赤金彌勒佛像,笑容滿麵、喜氣洋洋,金光灼灼、燦爛耀眼,打造得極是精細逼真。下意識也感其物喜慶間,見父大露為難道:“這等厚禮,秦某實是惶不敢當……”
王純剛早慮他要如此,當即故意一怏臉,又截斷其話道:“盟主對我情理之舉卻總是再三推逆,實屬相輕。我也自知對盟主而言乃是外人,但因真心實意感敬盟主才老著這張臉來拜欲交,現在看起來盟主本無意與我二人結為朋友,隻是我們自己一頭熱而已……”
秦川大急道:“總鏢頭實在錯會言重了……”
王純剛道:“盟主不必持禮多釋,隻要你肯收下這賀禮,我就自可明你心意,你若執意不收,那我和孫副鏢頭立刻自回便是。”
孫福全也一直動也不動的躬身恭然將那綢匣雙手奉在秦川麵前。秦川再難強逆,真是萬般無奈的勉強接過綢匣往旁一尋視。
素識眼色的淩霄當即近上,接承下父親占手禮物,對王純剛、孫福全二人躬禮一謝,退至一旁存禮處放好匣盒。
秦川一抱雙拳,鄭重為禮道:“那我隻有先在此權且謝過王總鏢頭和孫副鏢頭了。”
王純剛恐他還要介意於此,轉開話題道:“秦盟主,你既已視老夫為友,我其實也極想能為你下屬雙環門李門主的身後事宜盡一點綿薄之力,日後若有什麼用得著的地方,盡請告知一聲。”
秦川雙眉一擰,痛色一現道:“是。”王純剛頓又顧省到今日乃他壽慶,不宜多講這種話,忙又問道:“敢問這裏哪位是大公子?還望能引見一下。”
第十六章喜洋洋群英慶壽悲慘慘眾親哭靈6
秦川神思頓回道:“實在不巧,小兒出了遠門不在家中,有所怠慢總鏢頭了。”
王純剛“噢”的一聲,微露憾色,又興意一騰道:“那當日受大公子所派前往紹興即為雙環門懲辦了大凶、又為本局追回了失銀,其後又親送一百萬倆紋銀至本局的那位四公子可在麼?”
秦川尚未怎的,早見心鴻就近在一旁的孫福全已再忍不住,攤手朝心鴻一示,又感又喜道:“總鏢頭,就是這位公子嗬!那天他留下了銀倆便轉身離去,連謝都不肯聽我多謝一聲。真真和其兄一樣,又是一位少年英雄,卓能俠德兼備!”
一直對他等隻誇劍洲而對自己親行大功隻字不提深懷不忿的心鴻這時頓感一陣麵光喜騰,前忿全拋。
其實他從紹興追帶回八十萬倆永勝鏢局失銀後,並未多思後舉,是劍洲從自家出補上二十萬倆後,命他親自送往永勝鏢局。他當時還覺永勝雖具聲名,卻也隻是一小小鏢局,哪能與己家相比?自己身為這大秦世家的顯赫公子,似這等小事何須親為?倒顯有墮身份;但因也是好事,便也沒強違父親不在時家中主事的大哥命派而去永勝走了一趟。直到這時得譽榮喜中,方隱覺大哥當時似特意安排,一時間又有些難名異感。
這諸多事情秦川回家後已聽稟盡知,眼前兒子受讚,為父的也自然喜歡道:“孫副鏢頭,你實是抬愛過譽他了。”說著便喚心鴻近前道:“心鴻,還不快來見過兩位前輩。”
心鴻忙應了聲“是”,大步近上,向王純剛和孫福全快意施禮。
王純剛一把扶住他,緊接著一雙炯然大目便上下打量道:“你就是在紹興果斷大案、力懲凶犯,智勇雙全、威名盛著的秦家四公子秦心鴻?”
心鴻聽他於這大庭廣眾下專提此事並大加盛譽,更感稱懷榮耀道:“不敢,正是晚輩。”
王純剛目中頓然讚光迭暴,接連大稱了兩聲“好”道:“如此年青、如此英貌、如此作為!”說著實難克熾情的一豎大拇指道:“真是虎父無犬子!秦家的兒郎,果然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心鴻此時的喜情自不須再言描,見父目示著自己,當即會意從命謙然謝禮,其後又幫同父親將王純剛等二人請讓入座。
秦川方轉回身,秦信已親引一人直步向他道:“老爺,你看誰來了?”
秦川注目一眼便見清來人正是昔日有“飛翼大俠”之稱的範鳴雁。那範鳴雁早年與秦家幾兄弟結誼,雖不曾親密常往,卻乃那般同誌互仰、義膽相照,勿須多近便可知心神信之友,後其因人生大變而退出江湖自隱於湖南家中,一直絕跡不出。是以秦川這時見到已久違多年的他,實感一陣驚喜,快步迎上忘情的便一攬他雙肩道:“範大哥,我真沒想到,怎麼你也來了?”
範鳴雁見到他這副真摯深誼喜色,久經自苦消磨已慣顯憔落的麵容上也大泛欣光,答道:“我這次本是為點不得不辦之事踏跡浙江,原也想既已近到此,該來探望一下你,但又想正值你秦家盟幫大會召開之際不便相擾,欲回行時卻又聽聞今日府上乃你壽慶,我想我若恰碰上這樣從未有過的難得之事還故避不來,那可是捫心愧對我們一場誼情,因此便再一步不停的趕了來。”
秦川又惶又喜道:“我一年自然要經一次的生日這算是個什麼事嗬?竟為此勞動範大哥專行,真令我惶愧得不知該再說什麼才好。不過若非如此,我還不能得見到範大哥一麵,又讓我歡喜過望!”
範鳴雁感色一流道:“阿川,我這沉廢多年的無用之人你還能如此相重,我心裏才真是慚愧,但實話說也很得感慰。”
秦川不由“噯”的一聲怨道:“你說什麼呢?快請!”忙將他讓入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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