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03 更新時間：08-04-07 08:44
榻上的女子依舊沉睡，隨著她均勻地呼吸一股淡淡的香氣彌漫於屋內。一旁花雕的椅子上斜躺著一名男子，身著藏青色的袍子，麵容尊貴不凡，隻覺渾身散發著溫和的氣息，讓人忍不住親近之心。他靜靜的凝視著床上的白衣女子，眉宇間流露著些許關心，更多的則是無奈與擔憂。時間如靜止了一般，溫潤的男子，沉睡的女子，不知名的情愫若有若無的充盈於兩者間的每一寸。忽而，男子撫著額頭微微喘了一口，心跳瞬間較往常狂跳了起來，他轉而伸手捂住心口，眼神從女子身上收回，似乎在壓抑著什麼，他的額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半響，男子的神態回複了往常，他從容的站起，隨即轉身離開了，期間再也未看女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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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夢，卻似夢，卻道夢醒，何如歸。
靘姝睜開眼睛，視力一時還未恢複，隻覺眼前白茫一片，用力的眨了眨眼，迷霧漸漸散開，一切變得清晰起來，輕睨一旁，驟然間，一股涼氣從腳底升騰而出。她略顯吃力地緩緩坐起，不敢置信地環顧著周圍。青木雕的大床，屋內一張花雕的椅子突兀的擺著，除此之外，屋角置放著一個花紋精細的梳妝台，上麵放著一麵銅鏡，是銅鏡啊……靘姝起身來到台前，略一低頭，一張清淡姣好的麵容出現於鏡中，她微微放心，身子還是自己的。她轉而來到屋門處，正想跨過階檻，隻覺眼前一陣恍惚，她迅速扶住身旁的門簷，輕喘了口，良久，氣息才漸漸平複了下來。
忽覺眼前暗了暗，一雙手出其不意又不失溫柔地握住她的肩，她遲疑地抬頭，正好撞進一雙如青玉般剔透的眸子。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子，暗綠色澤的寶石般清透的瞳孔，明明是這麼淺的顏色卻無法讓人一眼忘穿。
“你的身子還很虛，不要急著走動。”耳語般的關懷響起，靘姝隻覺心頭一跳，數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正暗自發愣，肩頭的力度稍稍一緊，她這才驚覺，身子往後移了半寸，開口道：“我是靘姝。”聽罷，祤笙微微錯愕，當下心頭閃過萬般頭緒，麵色依舊如常，卻前所未有地仔細打量起了眼前的人兒。靘姝方才說完頓時懊惱，見那美麗眸子的主人正似笑非笑卻略帶迷茫之色地瞧著她，心裏更是慌亂。不過身子既然是自己的，那他應該並不認識她才對吧？第一次見麵馬上介紹自己的名字應該也無傷大雅才是。念及此，靘姝稍稍安心。
祤笙輕歎口氣，溫和的對靘姝說：“靘姝，我扶你回去可好？”清風微揚，好聞的香氣淡淡彌漫。
男子的麵容甚是華貴，難用語言描述的清華不俗，最為顯眼的便是那一雙剔透的瞳眸，淺綠，帶著淡淡溫和之感，靘姝暗自想著。她方才回絕了男子的提議，轉而被體貼地扶著，走向屋外的亭中。“須記亭，奇怪嗬，一個臨水小亭取這樣一個名字，有什麼特殊的涵義麼……”靘姝抬頭瞧見亭上牌匾，心中微覺詫異。
來到亭中，隻見環繞於亭的桂樹上桂花紛紛，香氣漫漫，靘姝頓時便沉醉在了其中，悄然閉眼，怡然的享受著此刻。一旁，祤笙若有所思地瞧著眼前的女子，一身素白，微風輕揚起如雲的裙擺，烏黑亮滑的發絲縷縷隨風而舞動，麵容雅致依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嘴角還勾勒著一朵似有似無的笑意，祤笙眼神微沉，眼前的人兒依舊如常，為何自己的感覺卻較以前莫名變化了些許呢？不知名的感覺在適才看到她轉醒，真實地扶住她的時候暗暗滋生，他微微苦笑，是歉疚嗎……果然呢。
睜開眼，不期然的看見粉白的桂花紛紛飄落，趟於前方的水池輕柔的徘徊，那麼輕，那樣柔，這樣的美麗，卻淡淡吐納著說不清的哀傷。
祤笙猛然轉身，淺綠的瞳孔驟然轉沉，他暗吐一口氣，“我去叫人備些吃的過來”。靘姝這才由剛才的甜美哀傷中反應過來，見他正要離開，未及思考就趕忙上前扯住了他藏青的衣袖。祤笙微微側身等待她說些什麼，靘姝隻是盯著被她緊抓於手的衣袖，很小心地問道：“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還有，是你收留了我嗎？”
“什麼？！”他的聲音不及她說完就已響於耳畔，不是答案，卻是讓人疑惑的驚呼。靘姝不解地抬頭，男子猛地反握住她的手，不可思議的視線緊緊地鎖住她。
象是確定了她並不是在說謊，他收回了手，努力斂回詫異的神色，良久，他的唇角柔和的上揚——
“我，祤笙。”
百花盛開，為誰，隻為這笑顏。
靘姝不自覺的也跟著笑了起來，未去追究那並不完整的答案，隻為那一笑，也想一起笑。不了解何以快樂，卻迫不及待地想與其一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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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淑英已醒，是否讓屬下……？”大堂內，黑衣男子恭敬地尋求祤笙的指示。
淑英……這個名字再次響起，帶來的依舊是陣陣痛楚之感，再想到昨日亭中的女子，祤笙隻覺一股異感冒上心頭，略一思量，隻答：“去把南殿的南疆術師請過來。”
半響，“莊主，”略顯蒼老的聲音於大堂外響起。
祤笙起身相迎，看著緩步走進的古稀老人有意無意地調侃道：“您還真是人未到聲先到啊。”
老人擺擺衣袖，望著眼前年輕而不失尊貴的男子，眼中滿溢著欣賞和……看不清楚的歎息。
“您請坐。”祤笙轉而肅然地說到。
老人不客氣地坐於祤笙一旁，隨意端起手邊的茶靜靜地飲著。
祤笙等到他將茶杯放下，才剛要開口，老人已然說道：“她忘了。”
不解，頓悟，了然，有些心酸的神情瞬間從祤笙臉上一一略過。老人瞧見暗自感歎。待其恢複如常，老人才又緩緩開口：“我在她眉上所塗粉藥乃是南疆的心忘粉，此粉異於常藥，其一是它必須由術師用以其畢生功力的兩層打通用者眉宇間攢竹穴和陽白穴，然後以夜火將藥粉融成細末塗於穴位四周方可，其二是因為這藥粉十分罕見，我也是三十年前於極北之地的溶洞裏發現的，僅此一包，”說及此，上官璽撫上額頭，開始喃喃，“我藏了三十年的寶貝就這麼……”祤笙輕輕咳了一聲。上官璽這才結束喃喃自語：“這第三麼，也是最讓人驚異的。這忘心粉的作用是讓用者忘記記憶中最珍貴的感情，當然，與其說是如此，到不如說是……”他淡淡瞟了眼祤笙，後者身子忽然猛烈得顫動了起來，是啊，是自己要求的，不顧她的不舍，不顧她滿腔的情誼，隻自以為地為了她好，這又怎能說是用者的要求呢，明明是別人的擅自做主啊，對不起她，真的很對不起她，可是，不這樣，要任由她在他身邊痛苦下去嗎，寧願她忘記，徹底地忘記，記憶裏沒有他，沒有關係的，她還能去找尋真正可以愛她的和她長相思守的人，這就好，真的好。
明知結果是忘卻，可是為什麼要再次確認呢，為什麼要驚訝，為什麼有現在這樣濃烈的不舍和心痛。
祤笙狠狠地揪著心口，自己真是一個自私的人，就這麼不舍得她的愛嗎，明明是不愛她的，自己真是混蛋……
“第三……我還沒說完呢，你悠著點，”上官璽輕拍他的肩，既而飛快地點過他的或中穴和膻中穴，祤笙微微頷首，緊揪住胸口的手緩緩垂下，見他無恙，上官璽繼續道：“忘心粉不會獨自起作用，”無視祤笙訝異的神情，“忘心粉塗於用者眉上後，還要看天啊，”老人的神情霎時變得異常肅穆，“用者若可沉睡七日，藥粉方可起效，而即使如此，也隻有在其醒來之後才可知曉，故要人為，而最終卻依靠天命！就我所知，至上個朝代忘心粉最後一次麵世之時，忘心粉也從未使任何人忘記生命中最珍貴的感情，”上官璽忽又自語，“感情又怎是說忘就忘的，更何況是最珍貴的。”
天命！天命！
是天命嗎？！果真如此，天命如此！
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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