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尉遲篇 山嵐欲來雲出岫 上

章節字數:6213  更新時間:09-10-26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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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僚城是個好地方。

    尉遲想這麽說,不過也知道是騙騙人的,說了要被人笑。

    大零邊關,人煙也稀少。

    到這裏來不過是軍務──鎮守邊關。

    在這裏的老百姓窮困的很,不過倒是很樸實。

    空氣有些潮熱,頭發也黏糊糊的貼在皮膚上,他有些煩躁,看來要下雨。

    山裏的氣候說不準,像孩兒麵一般陰晴不定。

    何況這陣子沒人敢進山,山上鬧妖怪。

    尉遲不過是一時興起。

    也是巧合,聽說這一帶有溫泉便打聽著尋過來,戎馬疆場好久都沒痛痛快快的洗個澡了。

    他向山下的村民打聽雲岫山,那老人家驚慌的勸他不要去。

    山裏鬧妖怪,尤其是這陣子,連著下了十幾天的雨,又聽山上鬧哄哄的,也沒人上山,不是妖怪還是啥?

    尉遲沒多想。

    他是武林出身,本來便是頭枕著刀劍活過來的,後來又從了軍,手上的性命還少過麽?

    何況此地是邊關,與其說鬧妖怪還不如說是西涼人派了暗兵埋伏在這更讓他疑心。

    他一路上來留了神,卻半天沒見個人影。

    樹影裏有許多影子,悉悉索索的忙碌著。

    “胡家的女兒要嫁給嵐觴大人了。”

    “胡家的女兒馬上要嫁給嵐觴大人了。”

    “是胡家的女兒嗎?”

    “是鹿橋野渡的胡家嗎?”

    “真是好命的女孩兒,要嫁給嵐觴大人啊。”

    “嵐觴大人終於要成親啦。”

    尉遲懷疑自己的耳朵,他好像聽到許多人在談話,又好像是一種幻聽。

    林子裏濕漉漉的,老樹底下甚至還有鮮豔的毒蘑菇。

    這裏仿佛一個奇異的迷宮,尉遲想著,所以幻聽看來也是正常的。

    年輕的尉將軍確切的說不姓尉,應該是尉遲。

    但是他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隻知道自己家姓尉遲,父母本來是獵戶。是的,如果他的父母還活著的話,他現在肯定也會成為獵戶。

    然而上天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同樣倚仗著刀劍生活,他的劍尖上流淌的是人血,土匪惡霸、貪官汙吏。

    他被一個修習劍術的男人帶走了,習得了一身武藝,他也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叫什麽,隻得把尉遲二字拆開,權當姓名。他唯一記得是父母死在西涼人的刀下所以誓死討回血債。

    林中的霧漫開了,漸漸多了許多人影,有些形態甚為怪異。

    私語聲像霧氣一般輕輕漫開。

    尉遲在不知不覺當中迷路了。

    真的,不知不覺,迷霧擋住了視線,空氣裏散發出一種異香讓人不禁飄飄然。

    他走著走著,發現自己混進了人群裏。

    莫非是西涼人的暗兵?

    尉遲疑惑了。

    周圍的人交談著,用奇異的聽不出地域的口音,嗓音古怪異樣。

    “好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

    “新娘子是胡家的女孩兒啊。”

    “哈哈哈哈,胡家的美人無論男女我都想要。”

    “嵐觴大人的喜宴要開始了。”

    “新娘要來了。”

    “我聽說新娘的表哥是胡綠笛大人,難怪結了姻親。”

    “是那個娶了男書生的胡綠笛大人嗎?”

    “那個書生也來了嗎?真想看一看,連胡家的男人都能被勾住魂的美人是什麽樣的啊?”

    “要管住自己的眼睛,要是眼珠被挖走了就糟糕了。”

    “哈哈哈哈。我聽說越生也要來啊,那個書生才是美人啊!”

    “其他的書生嗎?是活人麽?”

    “昆侖山虛山大人的內眷呀!已經得道百年了,這都不知道?”

    “我聽說白鏡大人為他險些丟了性命,到底還是跟虛山大人跑了。所以人才是最不可靠的。”

    “噓……這樣的話今天不能說,這裏可沒有你我這樣的小角色隨意評論的份。”

    尉遲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但是“是活人嘛?”這樣的話還是傳進了耳朵了裏,他終於感覺鄉下老漢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也許現在走在他身邊的這些都是妖怪。

    他看不清楚,大霧迷朦朦的,隻看得見自己的腳下踩著的土地。

    伸手摸了摸腰間的佩劍——“陽魁”,是臨下山時老師相贈的,是柄好劍,沾過很多人的血,劍身幽藍透著寒光。有人說這樣的劍有劍氣,是可以鎮妖的。

    他把手按在劍柄上,依舊混在“人群”中。

    人群漸漸的多了,談話聲嘈雜的很,內容盡是離奇費解,又有些家長裏短似的對話。比如“天劫”,比如“破道”,比如哪家娶了哪家的女兒,哪家有新添了丁口,哪家又辦了喪事。

    尉遲有些緊張,又有些疑惑,這到底是發夢還是現實?

    饒是這樣多的妖怪結了伴要去給什麼樣的妖怪賀喜,終究還是件稀奇事。

    妖怪也講究婚喪禮儀?

    “嗬喲喲……嗬喲喲……”

    一疊聲的吆喝從遠處飄過來,眾妖閉了嘴駐足看,尉遲也看。居然看的清清楚楚——六個尖嘴猴腮的黑衣人抬了個巨大的紅木箱子飄過來。

    “嗬喲喲……嗬喲喲……”

    在他們麵前一溜煙的趕將過去,臉上倒是喜氣洋洋的。

    “哦喲喲!!!!!抬嫁妝啦!!!!”

    一個尖細的聲音忽然響起來,眾妖跟著附和,都歡歡喜喜的。

    “新娘就要來啦!”

    “看新娘去呀!!!”

    吵吵鬧鬧的往前趕,他們互相推搡著,霧氣倒不似之前那麼濃厚了。

    尉遲有一半是感到好奇,妖精也興娶親的?不知道新郎新娘都是些什麼妖怪?

    大霧漸漸散開,滿地狼藉,盡是些矮桌滿滿的擺著酒肴果食,奇形怪狀的人圍坐在矮桌邊,劃拳灌酒樣樣都有。

    尉遲皺了皺眉頭,一旁一個紅衣的男子拉住他:“這位賓客,何處而來呀?”

    他倒眼尖,尉遲想著,看到他臉上圍了一圈黃色的符紙,身上的紅衣歪歪斜斜畫了個喜字,又拿了名簿和筆,知道大概是類似於門童一類的角色。

    “僚城……”他還沒想好就開了口,心下有點慌神,誰料他自己往下嘀咕道:“僚城斷頭崗的黑將軍?”

    晦氣死了!你X才斷頭!

    尉遲忍下罵詞,胡亂點頭“嗯”了聲,那人客客氣氣讓個小孩子領進去。

    小孩子也是妖怪?

    尉遲越發新奇。

    倒是個穿麻衣的孩子,眼神空空洞洞,臉色是青的。十足的夭折相。

    見他盯著自己看,開了口:“將軍吃過人來的?好一股子人味。”

    聲音陰沉飄蕩,倒是蕩氣回腸令人驚悚的。

    尉遲心口突突跳,有點驚到了。

    又是胡亂應一聲,那孩子怕是山上的孤魂野鬼。

    他沒再看他,由著他領自己入席。

    同席的差不多都坐滿了。

    有頭上長角的,皮上帶鱗的,麵色蠟黃的,幹癟腐臭的。

    見他來了都讓了讓。

    “這位是……?”

    “僚城斷頭崗將軍。”小孩子說完走了。

    又是斷頭將軍,晦氣!

    尉遲冷著臉嘀咕,好在沒人認得,沒有穿幫。

    桌上盡是好酒好菜,比起軍營裏的不知好多少倍,隻是不知什麼玩意變來的,他可不敢下嘴。

    見他不開口,餘人也不在意,狼吞虎咽起來。

    尉遲往主席看,忽然看見一個穿藍袍的男人,連發色也是藍的,眼神幽幽的,一副百無聊賴之態。恐怕是此地的主人。卻是個什麼妖怪?狐狸精麼?倒是一副好臉皮,說是謫仙也不為過,隻怕也是假的。

    他正想著。眾妖喧嘩起來。

    忽然一頂大紅轎子慢慢飄來,血一般的紅,鬼氣森森的。

    那藍衣男子擺擺手,出來兩個仆婦打扮的女人,臉卻是夜叉一般可怖。

    “有請胡家十七娘。”

    看來是新娘子。

    尉遲也仰頭看。

    什麼是煙視媚行之態,傾倒眾生之相,今日方才見到,恐怕這才是狐狸精。

    那新娘子款款而來,引得眾妖伸長了脖子,紛紛注目。

    “胡家嫁女兒,攀上高枝咯!”一旁的牛麵人咕噥道。

    送親的隊伍排場也不小。還是一綠一緋兩個男子先上前來送上禮單。

    “哦哦,是胡綠笛大人。”

    “旁邊的那個是書生麼?”

    漸漸的騷動起來,尉遲莫名其妙。

    “看來是個美人。”

    眾妖紛紛點頭。

    新娘被扶上前去。

    藍衣男子隻是徑自佇立著,眼神冷冰冰的,也看不出歡喜與否。

    聲音沸騰了。歡呼還是吼叫,完全分不清楚。

    隻差行禮了。

    一旁的僵屍狠狠的拍了他一下。

    “喂,我說斷頭崗的,你剛才吃過人肉吧?怎麼也不分點出來!懂不懂禮數?”

    酒臭和屍臭混合著撲麵而來。

    尉遲皺了眉頭,本能的伸手一推。

    黃薑一般臉色的老幹屍向後倒了下去。

    牛麵人大怒:“老怪說的有理!斷頭崗的,你什麼意思?”說著就來拉拉扯扯。

    厭惡!尉遲瞪圓了眼睛。

    妖怪猶自還在騷擾,他一時間有些後悔,不該來的!

    等反應過來,不知多少隻眼睛瞪了過來。

    “是人啊!”

    驚奇的,喜悅的,憤怒的,一起哄起來,連陣勢都懶得擺開便要撲將上來。

    “不是斷頭崗將軍嗎?”還有犯迷糊的。

    “斷頭崗的上個月被道士收了。我倒是愛啃人頭的。”

    唧唧喳喳的一陣喧嘩,紛紛倒了下去。

    紛亂中,尉遲看見那個藍衣的男人隻是冷漠的朝這裏看著,手裏甚至還拿了酒盞。

    “!”

    被輕視了,他這樣想。

    陽魁果然能鎮妖,好幾個現了原形。

    還有嚇的撲在地上連連哀叫,大呼饒命的。

    躍躍欲試的依然還有。

    “好重的戾氣!”

    “恐怕肉的味道也不怎麽樣!”

    妖們皺著眉頭看他,依舊把他圍著,隻是空開了一段距離,不敢輕易過界。

    “哎呀!”

    夜叉婆子驚叫起來。

    新娘受驚現了原形,原來是隻紅皮狐狸,瑟縮的躲在矮桌底下。

    “十七娘,快些出來!這樣成什麽體統?”

    綠衣男子叫道。

    緋衣書生臉上露出一絲不忍,解了外褂把小小的狐狸裹在裏頭抱著。

    “這樣可憐,別罵她了。”

    圍困的圈子鬆散了些。

    都沒料到尉遲這樣能耐。弄個不好自己也要被打成原形的吧?

    尉遲把陽魁死死的抵在胸前,所幸它能鎮妖。

    唯一在意的是那個藍衣男子,他好像是叫“嵐觴”?

    能請得了這麽多妖怪赴宴的妖不會是什麽小角色。

    嵐觴站了起來,目光越過眾妖落在了尉遲身上。

    “你叫什麽名字?”

    告訴他自己會死的吧?

    尉遲死死的閉緊了嘴巴,覺得自己的寒毛根根豎了起來

    ──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

    原來妖也有如此駭人的魄力?

    “饒了他吧。”有人說。

    尉遲抬了抬頭。

    樹上坐著一個青年,穿著古式的紫紋直衣,美得讓人無法直視。

    “嵐觴,賣我個麵子如何?”

    他笑了。

    氣氛仿佛也為之緩和。

    “越琳琅……”

    嵐觴低聲道,更仿佛是歎息。

    妖們迷茫了。

    越生一晃眼站到了尉遲身邊,年輕的將軍不及揮劍被拍了拍肩膀。

    “對我沒用的。”

    他身邊忽然出現了一個白衣俠客,穩穩的捏住了他的劍尖。

    嵐觴皺了皺眉頭,終於下定了決心。

    “這回就算了,今後便不作數了。”

    他說的清清淡淡,卻透著一種深幽恐怖的意味。

    尉遲咽了口水,有點發冷。

    “阿虛和嵐觴下一回棋吧!我送送小客人。”

    白衣的俠客無奈的搖了搖頭,眼中又似帶著些寵溺。

    他輕輕笑了,拉了尉遲的手理所當然的往外走,也不容那些妖們說什麽。

    忽然就腳底生雲,往外飄了開去。

    第一次有這禦風而行的經驗,尉遲還算冷靜,知道這越生沒害人之心,便大了膽子問他:“你是什麽人?跟那些妖精認識?”

    他嫣然一笑:“不過是個散仙罷了,你總不能把我當成妖道了吧?那些個是嵐觴的客人,倒不見得都認識。”

    尉遲見他說得痛快,想了想又說:“那個嵐觴是個什麽妖怪?”

    越生正色道:“能是什麽?可不是山鬼麽。他倒是正經修真的,妖怪這個話可講不得。真要是邪火攻心的早吃了你啦!

    他也算此處的山神,等你下山也不可胡亂造謠,不然自尋死路。”

    尉遲答應了聲,便不多想。

    越生見他這樣老實,又笑:“他算是好脾氣的。你這樣亂闖,弄得新娘出乖賣醜的,可毀了他的親事,能放過你已屬不易。你當心存感激才是。”

    他這樣年輕用的倒是長輩口氣,尉遲不禁疑惑起他的年紀,轉念一想自己因為好奇險些丟了性命,又趕緊閉了嘴。

    那越生將他放在山腳,又叮囑幾句,轉身便不見了影子。

    尉遲也隻當作了邪夢,暈暈乎乎的回了大營。

    侍童給預備了熱水,洗過澡後立刻變得神清氣爽。

    雲岫山的經曆便顯得離奇不可信了。

    尉遲不是多嘴的人,也不曾和人說起。

    這會略有疑惑罷了。

    不過此後對於鬼神之事卻不再妄自戲言。

    邊關也算太平,便是有西涼人前來挑釁也是小打小鬧的不痛不癢。

    轉眼過了立夏。

    慣例是輪替時候到了,讓駐軍首將回京麵聖,過了夏天再回來,也顯得聖恩浩蕩。

    尉遲這個威遠將軍自然也不例外。

    啟程時他接到同門師弟的來信,吃了一驚。

    他的四師弟要做景寧王的東閣少君了。

    也就是說,蘭章要嫁給一個男人。

    而且還是個佞臣。

    他有點發愣,轉念就帶了很大的火氣。

    想他威遠將軍的師弟居然要做寧王的東閣,豈不是丟了他的臉麵?

    一路上也沒人敢招惹他。

    都知道尉遲正惱火。

    這怒火一路燒到京城,被他師弟一句話潑了涼水。

    “朝堂上的政事與我何幹?這條路我自己會好好走的。”

    他隻當他還同少年時一樣是個溫潤美少年而已。

    倒沒料到蘭章會說出這樣堅決的話來。

    於是不免心裏失落,悵惘起來。

    晚間,反倒是葉信拉了他去喝酒。

    兩個人各是兩具愁腸。

    一為失戀,一為惆悵。

    喝到半夜,葉信已不知去向。

    他兀自抱著酒甕,東倒西歪。

    正是醉到深處,卻見個女郎嫋娜而來。

    朱唇輕啟,柔荑相送,欺上身來。

    他半睜了眼睛,隻當是輕狂豔妓投懷送抱,嗤笑一聲,輕輕推開。

    誰料這女子宛若無骨,更是暖香襲人。

    這般賤貨!

    尉遲著了惱,轉頭啐了一口,正唾在女子臉上。

    “咿!”的一聲,卻是淒厲的慘叫。

    被這聲音一唬,倒清醒過來。

    再一看,竟是當日的那隻紅皮狐狸精!

    如此這般,尉遲忽然怒上心頭。

    鬼怪竟是這樣不講信用的嗎?

    他正喝夠了酒,原也是個膽大的粗人。

    身邊雖沒帶劍,憑著一身力氣,徒手便扼住狐狸精的頸項。

    竟是要生生掐死她。

    那狐狸斷斷躲閃不過,眼看要死在他手裏。

    眼裏噙了眼淚,抖個不停。

    尉遲見了也不手軟。

    剛要使力做個了結,偏偏一旁傳出一聲“將軍饒命!”

    轉頭看去,倒是個穿了蔥綠衫子的年輕書生,正向他作揖。

    他才鬆了鬆手,狐狸精便飛一般竄出去,落到書生手中。

    尉遲皺了眉頭,叱道:“你是何方神聖?”

    那書生淡笑道:“區區不才乃龍淵府人士,姓花名隱樓。前日與將軍饒有一麵之緣。”

    “你是這狐狸精的親戚?”

    那書生將紅皮狐狸護在懷裏。

    尉遲忽而想起當日在雲岫山上的情景。

    “十七娘今日無禮,還請將軍勿怪!”

    花隱樓正欲轉身,尉遲沈吟道:

    “我素來與你們這般妖物無仇,這狐狸精卻意欲何為?”

    他輕輕一笑,平白顯出些憂愁寥落,隻說道:

    “前日結怨,今日報君,原也尋常。隻是將軍居然不知自己所種前因,倒來與我問這後果。真真笑煞人也。”

    他皺皺眉頭,實在不懂這花隱樓的意思。

    書生歎道:“若非將軍,十七娘已嫁作人婦,何來作弄將軍?便是前日將軍大鬧一場,連累她當眾顯了原形,失了體麵,已被那嵐觴大人退了婚……”

    他這樣說,懷裏的那隻狐狸竟然嗚咽出聲,想是受盡了委屈。

    尉遲無奈,隻得答道:“我實不知,得罪得罪!”

    “理他作甚?”旁邊一個聲音道。

    書生隻是點點頭,忽然牽了一個綠衣男子的手隱去了身形。

    尉遲愣在原地,忽然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一條巷子的深處。

    蘭章大婚,尉遲攜了葉信、夏然前去恭賀。

    還有個師弟越意與他們素不投機,也不住在他府上,偶爾見到不過一聲招呼而已。

    景寧王府,若不是師弟他是斷然不會上門的。

    他有些頭暈,許是昨日晚上的奇遇。

    這會想起來隻覺煩躁。

    這一天甚是無趣,見那越意同葉信兩個爭鬥,也感乏味。

    臨走時他塞了蘭章一枚印信,說是寧王負心便來尋他。

    心裏卻希望別有這麽一天。

    過了幾日,師弟們紛紛告辭。

    他一個守著空院,心裏空蕩蕩的。

    無知不覺便出了府,一路走到河邊。

    見著一個漁人,閑坐著吹笛,一派悠閑自在。

    聽那笛音,心裏的煩悶漸漸平息了。

    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第二日,他想起那笛音,閑來無事又逛了去。

    還是那個漁人,坐著吹笛,他聽了安心,坐了許久。

    連著去了好幾日,隻覺那人笛子吹的出色,做了漁人好生可惜。

    便開口問:“好悅耳的笛聲。”

    那人聽罷,停了道:“客人謬讚了。”

    他聽這人說話有禮,不由好奇,又問:“兄台不是漁人嗎?”

    那人哈哈一笑,答道:“打漁時便是漁人,吹笛時便是樂人,行路時便是路人。”

    正所謂隱者必高賢。

    尉遲為之折服,大喜。

    結交為樂事。

    他日日去那河邊和漁人攀談。

    隻知那人單名一個“觴”字,大有世人皆醒我獨醉的意味。

    但覺此人言談不凡,更是敬佩有加。

    一來二去竟為摯友。

    好景不長,西關戰事緊迫。

    兵部急件:速回僚城,共商抗敵大計。

    尉遲不由歎息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該是惺惺相惜,依依不舍的時候,觴卻道:願與君共往,一覽關外風情。

    尉遲恐他體弱,未免耽誤行程。

    孰料觴竟備下千裏馬,萬事妥當準備啟程。

    兩人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不過七日已至僚城。

    尉遲不禁暗暗稱奇。

    越發敬重此人。

    西涼軍迫近,尉遲率軍迎戰,險遭暗算。

    退軍回營,忽得觴手書。

    獻計雲:敵素性急,戰時宜與之迂回。

    尉遲深以為是,於是依計行事。

    果如其言,大勝。

    一連數日,不見敵軍動靜。

    探子來報:敵軍駐紮雲岫山腳,未見行軍動向。

    尉遲坐不住了。

    兵家有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又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有心要去,隻交代了副將,帶了兩個心腹。

    乘著夜色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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