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73 更新時間：19-07-09 16:27
成濛其人，連淵是認識的。
初見時隻覺得他長得不像漢人，臉小，尖下巴，高顴骨，眉毛細長，眼窩深陷，眼睛大而目光冷冽，鼻梁纖細修長，嘴唇極薄。皮膚慘白，臉頰上的幾顆痣很明顯。
他時常板著臉，撇著嘴，滿臉的嫌棄樣，也不知道是對誰有意見，見了誰都沒個好臉，又高傲又討人嫌。而且十分瘦弱，個頭不算太高，就這樣一個人能成為光祿勳，連淵有些驚訝。
在連淵的印象中，成濛不可能變成現在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也不會輕易向他服軟。畢竟，他麵對連淵也是一副老子天下一第的模樣，完全不把設屏王當王看。
一個驕傲自負的光祿勳，隻是被關進監獄一個月，就磨得毫無氣性，有些難以置信。
“我、我是成濛。我願意為您效力，求您救我一命。”眼前的成濛說話聲音很小，也不敢抬頭和連淵對視，說話時，連嘴唇都在顫抖。
連淵負起手，俯視著縮在床角的成濛。他像一隻強行被人圈養的小貓，進入新的環境之後，不敢到處移動，隻能把自己圈在小小的安全範圍內，縮成一小團。
“救你可以。”連淵思忖著，“但我門下不養廢人，不過是逃獄而已，你一路哭哭啼啼，叫我怎敢用你？”
成和瑾的恐慌已經主導了他的正常思維模式，他怕死，怕上戰場，他不敢打架，更不敢傷人。盡管之前殺獄卒並不是他本人做出的行為，但在一瞬間殺死十多個獄卒，給他帶來的心理創傷和陰影十分巨大。一想起當時的場景，他就渾身發冷犯惡心，那股直衝腦門的血腥味還殘存在鼻腔中消散不去。
但他沒得選，隻能做一個好人。
“您說什麼我做什麼。”成和瑾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連淵，但隻快速看了一眼，就慌忙移開了眼神。
“姑臧境內連古城常犯流匪，擾得當地人不得安寧，我正在籌備剿匪一事，你若是能出謀劃策幫助剿匪，我可以留你一命。”連淵坐在了桌邊，他雙手交握放在桌上，麵無表情地盯著成和瑾，“如何？”
“我知道了。”成和瑾低下了頭。
“束發更衣，穿戴整齊，未時出發。”說完，連淵轉身走了。
有人幫成和瑾穿好衣服，束起頭發，對著鏡子整理好儀容儀表之後，成和瑾才算是看明白了成濛的臉。
瘦削的臉棱角分明，顴骨陰冷的聳立著。眉毛深黑，細長淩厲。雙眼深邃，眼睛也很大，但眼白占據了較大麵積，這雙凜冽眼睛也像是一對形狀獨特的暗器，無時不刻發射著死光。修長纖細的鼻梁配上嘴角下墜的冷漠嘴唇，更讓這張臉看上去像一個天生反派。
長相很有魅力，但一看就知道並非善類。光是在鏡中和他對視，都覺得像是被一條毒蛇凝視。
額頭上佩戴著一個金色額飾，非常精致。成和瑾抬手摸了一下，就聽到了係統傳出的聲音，“先生，當您無法語音喚醒我時，可以觸摸額飾喚醒，我隨時待命。”
“求求你把我放走吧……我真的不知道在這種地方怎麼才能活下去。王權鬥爭這些事情我都不懂啊，我曆史學的也很差，說起來我一個理科生根本就沒有學過。”成和瑾捂著臉癱坐在地上，“放我走吧……啊？行嗎？”
“先生，您完成我發布的所有任務，成功改變這本書的結局，改造書中世界，您就可以自動回到您原來所在的現實社會了。”
“這書講了什麼故事？結局是什麼啊……”成和瑾萬念俱灰，他被綁架了。
“我為您介紹本書的背景和主要任務，這是一本帶有玄幻色彩的古代幻想小說。全國有一位皇帝位於皇都洛陽，另有五個諸侯王分別在涼州，並州，冀州，徐州，荊州，五個諸侯國將洛陽包圍起來，以鞏固和維護皇權。這種一皇多王的製度，類似聯邦製。諸侯王沒有兵權，隻有侍衛，且不可隨意離開轄地。”
“這本書的主角，就是占領並州一帶的樂平王連祈。所有的故事以他為中心，因為當今皇帝身體孱弱多病，無法過問政事，戰亂四起。這本書講述樂平王四處遊曆，懲惡揚善，為百姓謀福利，成為最得人心的諸侯王。皇帝因病駕崩，小皇子年幼即位，樂平王就成了攝政王，後來做了皇帝。”
“這也太可怕了吧……”成和瑾的聲音顫抖著，“這樂平王怎麼連自己的侄子都殺啊……”
“帝王們都是天真又殘忍的人物。”
“那、那連淵，設屏王，在書裏是什麼結局啊？”
“設屏王在書中是反派，始終想要造反，表麵上胸無大誌四處遊玩，實際上利用涼州的優勢位置，大力促進商業發展，資金實力雄厚，不斷招兵買馬，手下還有不少能人巧匠。但最終還是被樂平王殺死。”
“啊？”
設屏到姑臧，一路上的綠色都在減少，風沙慢慢變大，從濕地草原，變成了戈壁荒漠。
路上沒有人講話，隻有馬蹄達達的聲音，成和瑾的緊張也緩緩消退。一路走走停停，趕到姑臧城時，天已經黑了。
走進城門，發現城中空無一人，店鋪全部打烊，街道上隻剩下青白的月光。
“失策，該在驛館落腳的。”連淵抽了一口氣，“既來了，就到城中巡視一番，若發現可疑人物，立即拿下。”
“是！”連淵帶著的侍衛們兵三路，朝三個方向分散開了。
偌大的姑臧城，靜得能聽到衣料摩挲的聲音。連淵帶著剩下的五個侍衛和成和瑾繼續向前走，忽然聽到一聲淒厲的尖叫，一隊人循著聲音趕去。
小巷子裏，幾個蒙麵黑衣人手持彎刀，殺死了一個男子，正要搶劫一個女子。
“住手！大膽狂徒，竟敢在王爺眼皮子下作祟！還不速速降來！”一個侍衛拔出了刀，蒙麵黑衣人馬上轉過頭，舉起刀，朝侍衛砍了過來。
“保護王爺！”
侍衛們擋在連淵前麵，但這幾個黑衣人出手極快，他們的動作幹淨利落，身體輕盈柔軟，像黑蛇一樣迅速竄到侍衛們麵前，彎刀一出，也像猛然吐出的蛇信子。彎刀鋒利，精銳侍衛們也毫無還手之力，稍一大意，擋在最前麵的侍衛就被砍傷了手臂。
成和瑾下意識地向後退縮，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以他的動態視力都無法捕捉那幾個黑衣人的動作，隻看見陰森的月色下不斷變換著的黑色殘影。
“卿是文官，打打殺殺的場麵還是應付不過就躲遠些。”連淵斜了成和瑾一眼，這一眼，比青石板路上的夜色還涼。
“先生，現在是向設屏王展示能力和忠心的好機會，我會協助您打退流匪，您可以借用設屏王的佩劍，作為武器。”係統發話了。
“王爺……借、借您的寶劍用用！”成和瑾看到了侍衛們和流匪們纏鬥的場麵，侍衛們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隻是被動挨打。時間一長，撐不了多久，這個時候必須借助係統的力量出手救助。他把手顫顫巍巍地伸向連淵腰間的佩劍，握住劍柄時，身體就托管給了係統。
連淵有些驚訝，明明成濛臉上寫滿了恐懼和不安，但拔劍卻十分堅決。拿到劍之後，他的行動忽然敏捷得匪夷所思。他提著劍，幾步閃到黑衣人和侍衛之間，隻看到手中的劍映著月光，隨著疾行的軌跡劃出幾道弧線，把侍衛和黑衣人分割開來。之後，成和瑾把劍刺進地麵，銀色月光仿佛變成了具有強大吸引力的一塊法陣，把幾個黑衣人全都拉到了成濛麵前。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黑衣人愣在原地，下一瞬間，成濛拔劍出來，一劍揮出一道彎月形的銀色劍氣，瞬間把幾個黑衣人掀翻在地，身首異處。
打鬥聲隱匿後，姑臧城再一次陷入死寂。
“傷的重嗎？”連淵查看了受傷侍衛的手臂。
“不礙事，多謝王爺關懷。”侍衛這樣說著，就拿衣帶隨意包紮了傷口。
“本以為卿是文官，應付不來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看來是我先入為主了。”連淵回頭稱讚了一句，卻看到成和瑾麵無血色，雙眼大瞪著，失了魂一樣盯著一處看。他嚇得說不出話，兩手緊握著連淵的劍，站在原地，渾身顫抖不止。
“劍是你借的，人是你殺的，你卻驚慌至此……”連淵給身後的侍衛一個眼色，讓侍衛拉著成和瑾繼續前進。
“我不是……我沒有，不是我……”成和瑾恍惚著，被兩個侍衛拽著前行。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無力。從逃獄到現在，他覺得自己無時不刻都處在十分危險的境地中，稍有疏忽就會死。
“有何難言之隱？”連淵駐足，回頭看著成和瑾。
“王爺！我……！”
因為連淵的一句發問，成和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決定要把自己的經曆說出來，他是來自大概一千多年或者兩千年之後現代社會的穿越者，莫名其妙地和成濛靈魂附體，他什麼都不知道，不敢殺人，更不想聽從那個係統說的，改造世界之類的中二發言。
但係統攔截了成和瑾的危險發言，“先生，您不可以暴露穿越者的身份。首先，您無憑無據，信口開河，設屏王不會相信，還有可能立刻殺掉您。其次，暴露穿越者的身份不符合時空管理局的規定，會對整個書中世界產生末日影響，這個世界的住民會全部死於突然爆發的大型自然災害。”
成和瑾怔怔看著連淵，已經張開的嘴緩緩閉上，閘斷了剩下的話。他絕望地搖著頭，像是已經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我隻是身體不太舒服。”
“也罷，你在獄中一定吃了不少苦頭，逃獄出來也是九死一生，不曾好好休息，就隨我出來剿匪，辛苦你了。”連淵駐足，回頭看著成和瑾失魂落魄的樣子，又關切了一句，“還走得了嗎？”
“對不起……”成和瑾捂著臉，又忍不住哭了，“給您添麻煩了！”他為自己痛哭的同時，也為連淵哭了。他沒想到這個王爺會對他這麼溫和，身為書中的一名反派，這麼好說話，善解人意，可最後還要被樂平王殺死。
“流匪武藝高強，分散開了恐怕對我們不利。”連淵搖搖頭，無奈地對侍衛說，“打信號，讓其他人集合過來。”
“是！”
吹響集合的哨音，其他侍衛紛紛趕過來向連淵彙報情況，“王爺！沒有發現流匪。”
連淵歎了一口氣，回頭看著成和瑾戰戰兢兢的樣子，“去牽馬，回驛館休息。留下五個人向燈亮著的住戶放消息，若是有流匪來搶，就讓住戶告訴匪徒，說設屏王隻帶了五名侍衛來了姑臧，目前就住在驛館，此次以賑災為目的，身上帶了不少欠款，要劫就來驛館。”
“是！”
“其他人跟我走！”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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