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70 更新時間:19-08-02 18:05
醫師問得很細致,卻也不多廢話,畢竟張嘉樹是剛醒,體力不支。問完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從他病房離開。
門“哢噠”一下鎖上,房間裏的氣氛就變得詭異了。
張嘉樹忍不住朝沈智宸看去,那坐在沙發上,滿身黑氣纏繞的男人也正望著他,一點不掩飾,直勾勾的眼神。
“三爺……”張嘉樹有點無助的喚道,可接下去要說什麼,他也不知道。
沈智宸一言不發,隻是陰冷冷的坐著不動。
張嘉樹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又喝了一口水,當喝酒了,壯了膽說:“這回真不是我有意的,是失誤……不是,不,是……運氣不大好。”
沈智宸還是不說話。
張嘉樹又醞釀了一番,說:“對不起,三爺,又給你惹麻煩了。”
沈智宸依舊沒甚反應。
張嘉樹忐忑了。這幾個意思?按照慣常的言情劇本,發生了這種事情,這男人不應該趁機表達關心,順便關懷備至,然後體貼入微,以達到情深深意切切的感人效果嗎?!這樣坐著擺造型是什麼套路?
他做賊一樣打量了一下沈智宸,登時一怔,男人的發絲是亂的,下巴上冒出了一層胡茬,就連抿緊的唇角也隱約能看到絲絲細紋。
張嘉樹腦子裏鑽出兩個極不適用於沈智宸的一個詞,狼狽。
“三爺,是不是項目又出什麼事了?”張嘉樹稀裏糊塗地,瞎想到什麼就問什麼,“難道因為我,吳天那孩子又闖禍了?還是ZF那邊把這當安全事故問責了?”
沈智宸還是一個字都沒有。
張嘉樹慢慢冷靜下來,明白了,這男人隻是不想與他說話而已,大概是嫌他煩吧。
……兩個人就這樣無話了。
下著細雨的夜晚,城市被雨水一遍一遍洗禮著,百家燈火,晶瑩閃亮,在黑夜裏倒是一點不突兀,像點綴。
張嘉樹斜靠在床上,望著窗外夜景發了很久的呆,直到肚子“咕嚕”一聲大叫,他才不得不尷尬的坐起身來,又問沈智宸:“三爺要不要吃點東西?”
還是那樣,屁都打不出來一個。
張嘉樹都麻木了,懶得管他,自己就叫了鈴。
護士來得快,一進門就著急地問:“怎麼了,張先生?”
“我有點餓了,現在還能叫東西吃嗎?”
“哦,可以的,您看看想吃什麼。”護士從床頭櫃裏抽出一本菜譜來。
張嘉樹有點傻眼,這究竟是醫院還是飯店。
菜譜上花花綠綠,圖片挺多,他一本翻完,每個都想吃,又每個都不是最想吃的。
合上菜譜,他笑眯眯地問:“請問有冷麵嗎?”
護士道:“抱歉,這個……沒有,醫院附件好像也沒有賣的。”
“沒事沒事,就是嘴饞而已,那就來個蔬菜粥吧。”張嘉樹說完,又衝護士勾勾指頭,示意她湊近點。
護士莫名其妙地低下頭,張嘉樹便伸長了脖子,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護士聽完,眨眨眼,又看看一旁的沈智宸,忍著笑拿了菜譜走到沙發邊,問道:“沈總想吃點什麼呢?”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
張嘉樹等了一會兒,見護士的臉都僵了,歎息道:“就跟我一樣吧,要份粥。”
護士鬆口了氣,可剛要將菜譜放回去,沈智宸突然站了起來,嚇得護士一愣。
沈智宸什麼也沒說,拿了外套,徑直出門。
張嘉樹怔怔地看著男人開門關門,一時間不曉得該幹什麼,待腳步聲都聽不見了,他才回過神來,衝護士歉意地笑笑,道:“沈總的就不要了。”
護士茫然地點頭,放好菜譜出去。
病房就留下了張嘉樹一人。
空蕩蕩的小套房,突然變得有點大了。男人在時,明明什麼聲音也不曾發出過,可現在,他才覺得房間一下子一點聲音都沒有了,隻有窒息的死寂。四麵白牆靜靜地戰立,冰冷得讓人發毛。
生病的人是脆弱的,本習慣於獨處的張嘉樹,居然感覺有些害怕。
他把電視機打開,音量開大,借此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時間好過一點。
護士將粥端來了,醫院果然不是飯店,廚子的水平讓人惋惜,一碗菜粥,熬得稀湯湯的,米是米,水是水,跟豬食所差無幾。
張嘉樹有一口沒一口的吃了些就把碗推到一邊,讓護士收了,自己繼續看電視打發時間。
看了一會兒,他把遙控器丟到床頭櫃上,側身又去看起了夜景,似乎看久一些,自己也能融入那燈火之中,感受到溫暖,忘卻掉這一室的寒。
房門在他看得忘乎所以的時候又打開了,以為是護士查房,他並沒有回頭。所以當男人將打包盒放到他麵前時,他著實嚇了一大跳。
沈智宸還是什麼都沒說,放下餐盒,看了他一會兒,又轉身走了。
張嘉樹傻兮兮的眨巴眨巴眼,衝著關上的門喊:“三爺!”
不知道為什麼要喊,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門又開了。
沈智宸站在門口看著他,眼神是詢問的。
張嘉樹手足無措地爬起來,不敢看那人,轉手把打包盒拿過來打開,裏頭是他惦念的冷麵。
麵還清爽著,沒有黏在一起,酸甜的味道直衝鼻腔。
沈智宸走了進來,開了窗,靠在窗沿上抽起了煙。
張嘉樹在吃麵,冰涼的麵,冰涼的湯,一口一口吃下去,胃裏卻是暖了。
一整晚,沈智宸都沒有再離開,就算熄了燈,也沒有走,隻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張嘉樹以為自己會很不自在,以為睡了這麼久,這晚會無眠,但躺在黑暗裏,瞧著那男人的輪廓,竟然不知不覺,不知何時睡著了。
從那天起,男人每天都會到醫院來,有時是中午,有時是晚上,但還是那樣,什麼話都不說。
醫生告訴張嘉樹,他的傷在腿根上,位置不好,傷口也深,所以要在醫院多住幾日,這正合張嘉樹的意。他要是這樣回沈宅,還不知道怎麼跟嘉樂解釋。
光陰就在倆人的相對無言中慢慢流淌,時間長了,張嘉樹也起了怨氣,開始想方設法的逼沈智宸開口。
譬如吃飯,他點了餐,就會扭頭去問那活死人,“三爺想吃什麼?”
沈智宸當然不答,他就笑眯眯地衝護士說:“給三爺來一份泡椒雞雜米線!”
沈智宸不吃辣,更討厭內髒,還不喜歡滑溜溜的線體食物。
護士問:“口味要清點還是重點?”
他又問男人,“三爺是要辣還是特辣?”
男人不回他的話,他就仰著笑臉對護士說:“要特辣的吧。”
然後米線端來,老遠就能聞到那衝鼻的味道,他屏著呼吸把米線推到男人眼皮子底下,溫和道:“三爺多吃點。”
看著男人有條不紊的吃完,辣得嘴唇紅腫,他心裏就痛快了。
譬如看電視,他專挑男人不喜歡的綜藝節目來看,聲音開得老大,看到男人牙關越咬越緊,他心裏也痛快著。
可沈智宸還是那樣子,一句話沒有,該來的時候照樣來,一天沒落下。
後腦勺的傷拆線那天,也是張嘉樹該出院的日子。拆完線,他背對著鏡子費勁地扭頭去看。傷口周圍的頭發都被剃掉了,其餘的頭發也因為半個來月沒有洗過,髒成一縷一縷的,整個腦袋像極了一個被丟進了垃圾堆裏還被貓啃了一口的毛球。
張嘉樹對著鏡子半晌,然後將護士叫了來。
中午,沈智宸來接人出院,一進病房,一個鋥光瓦亮的腦袋直插入眼。
“怎麼樣,是不是特清爽!”張嘉樹得意洋洋地摸著自己的大光頭,看到男人一下就黑了臉,心裏倍兒爽。
沈智宸咬牙切齒,眯了眯眼,摔門就走。
張嘉樹撇嘴。
門重新打開,是老薑。
看到張嘉樹的光頭,老薑也驚得張大了嘴,說:“你要出家啊!”
“你看我這疤,”張嘉樹扭頭將傷疤露給老薑看,“是不是狷狂之中帶著霸氣,個性之中又帶著一股威嚴,我預備以後靠這個混社會去。”
隻當張嘉樹是在醫院憋瘋了胡言亂語,老薑懶得搭理他,提著裝好的行李就走,恨不得跟他拉開距離,全當不認識。
醫院,什麼樣的人沒有,光頭帶疤而已,還不至於太引人注目,隻是路過的人多少還是會投來惋惜的目光,那眼神就像在說天妒紅顏,可惜了了。
坐電梯一路下到醫院停車庫,張嘉樹滿臉都是笑容,出院嘛,喜事啊!
從電梯裏走出去,一條毛茸茸的東西突然勒在他的脖子上。
張嘉樹茫然地抬頭,“你不是走了嗎?”
沈智宸垂眸,認真地將灰色的圍巾一圈圈纏滿張嘉樹的脖子,然後拿出一頂帽子,小心地戴在他頭上。
“這才幾月,這幅裝備你就給我整上了,春捂秋凍,你是不是記反了!”
男人無言。
張嘉樹抬手摸向脖子上的柔軟,指尖所觸,光滑溫暖。
深秋季節,天地寒涼,男人滿額頭的汗珠子,也不知跑得是有多急。
張嘉樹眸子裏的光抖了抖,從衣兜裏掏出衛生紙來,抬手想給男人擦幹淨,卻被男人一手攫住了,牽著往前走。
車子開出醫院,張嘉樹趴在窗戶上望著那棟骨灰牆似的建築物越變越小,說:“住了才幾天呀,居然有點舍不得。”
“不要再來了。”
張嘉樹睜大了眼,驚愕地回頭,以為自己幻聽。可沈智宸卻是看著他的眼睛,表情嚴肅,“以後,再也不要來了。”
張嘉樹睫毛輕顫,應道:“好。”
作者閑話:
枝枝呀,麻煩大家支持一下,哦,對了,另外那文《全世界都知道你不愛我》開始更了,哈哈哈哈,這個文憋得我老痛苦了,正劇果然是不適合太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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