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4 更新時間：08-04-19 16:13
坐在鏡子前，捧著這麵美麗的臉龐：大大的雙眼皮，薄而小巧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一切顯得那麼完美，這就是多年以來我夢寐以求的，醜小鴨終於變成白天鵝了。慚慚地，眼前蒙上了一層霧，這張完美的臉漸漸模糊了。目標達到了，塞得滿滿的幾年沉重就這麼空了，仿佛在得到的同時也失去了，然而一心朝著目標的我當時又哪想得到這些了，隻是莫名奇妙於自己的眼淚。一抹，微笑地看著美麗的自己，想著要開始第二步的夢想之旅了。
幾天後，我回到了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我不得不仔細打量著這個讓我傷心欲絕的地方，他的變化太大了，大得讓我不敢相信我隻離開了兩年。
這個模樣當然不能冒冒然地回家，會被人扔出來的，誰叫我走之前把身份證給弄丟了。在城沿找了一座地主古宅中改修的一室一衛一廚的小套房安定了下來。在城裏兜了一圈，竟輕鬆地找到了一份人事經理的工作，與兩年前的經曆相比，真的是相差很大，難道就因為外表的改變嗎？
沒兩個月，我把那個人事製度明顯滯後的公司360度大改革了一下，作風紀律很明顯的上去了，老板因此也很賞識我。同時，鮮花約會也成堆成堆地襲來，我把鮮花送給了衛生員，讓他用來擺設，約會一律不予回應。漸漸地，竟也得了個“冰美人”的稱號。
一切穩定下來，我終於鼓起了勇氣，去了一趟那個當初讓我倉皇而逃的小鎮。雖然不遠處的小城已翻天覆地地發展著，然而這個小鎮卻沒什麼變化。在他的門前適徘徊了很久，我終是沒有如此大的勇氣，隻好找了一個我們當時的同學想先打聽打聽消息。
我是以自己的一個遠方筆友的身份高同學詢問自己的消息的。如晴天霹靂，她竟然說我已經死了。
也許是天意捉弄人，我走後沒幾天，尤江竟浮上一具腐爛的女屍，身材與我差不多，而且她身上有我的錢包，看來正是那個在我出走車上偷我包包的小偷做了我的替死鬼被葬在了陵園中。
我站在公山上自己的陵墓前，望著那塊刻著自己名字的墓碑，欲哭無淚。是命運麼？竟然讓我以一個死亡者的身份目睹著這一切的變化……
那個同學唉聲歎氣地把我的事跡講給我聽，幾近詳細，雖然有點誇張，但基本上接近事實，甚至連日記本上那些刻苦銘心的暗戀事跡也被公布了出來。最讓我吃驚的是“我”死後所發生的事：……
我不敢回家，更沒有馬上去找他，事情對我來講太突然了，我必須先給自己一點時間整理一下頭緒。
這天是周末，我坐在窗台上，在陽光的陰影中邊體驗著三毛那奔放而又細膩的情感，邊享受著嘴裏彌漫著的橄欖的鹽香味。曾幾何時，這被我視為是最大的幸福。
一聲門鈴毫無預警地打破了午後的寧靜。我以為又是熱心的房東端了什麼好吃的來，隨手放下書，微笑地朝房門走去。
打開門，笑僵在了臉上，仿佛時光霎時間停止了，以往的一幕幕飛快地從腦子裏閃過，每個畫麵中都有眼前這張麵孔。
“你好，我叫尤沉，你是夏冰的朋友嗎？你貴姓？”
我一愣，從回憶中驚醒，“哦，是的，我與她同名。”
我看到了他那張消瘦憔悴的臉上那無比驚訝的表情，“所以才會成為遠方的朋友呀！”我的話撫去了他的驚訝。那個時候很滸交筆友的，無非是碰巧地同座號或同名，所以這個理由無甚破暫。
我把他迎進房裏，心裏一陣酸痛，當初給那個同學留下地址也許就是期盼這一天吧!
我仍坐回窗台，倚著窗子，拿起煙盒，捏出了一支點燃。
“抽煙吧！”我把煙盒扔給他。
“對不起，我不抽煙。”他把煙盒放在茶幾上。
表麵上不動聲色，我在心裏大大吃了兩驚，他竟然會說對不起，他竟然戒煙了！！！
“小冰死後，我就戒煙了。小冰最討厭煙味了。”
可現在我卻離不開它了，我在心底苦笑。
煙霧縈繞中，我模模糊糊地注視著晶思夜夢的這張臉。“瘦了點！”不知不覺竟喃喃出口。
“啊？你說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我漫不經心地在煙霧中吐出這麼一句。
他似乎顯得很不適，一點也找不到兩年前種無畏的神情。他盯著茶幾上那本《哭泣的駱駝》，“你也喜歡三毛？小冰以前最喜歡三毛了，每次都看得鼻涕眼淚滿臉抹。…”
似乎隻有講起往事時他才有一點神采，那一刻，我有一點閃神，然而隻是一刻，他並不會發覺的。
“尤沉！”我故意裝作很急燥的樣子。
“啊！”他一驚，猛地抬頭。
四目交接中，我尋找不到那些曾經令我無比向往的東西了，他畏縮的神情讓我想起以前那個他，我現在倒寧願他吸煙，放蕩不羈，至少那曾經讓我幾比迷戀。
“你愛小冰嗎？”我仍想知道答案。
“曾經我以為自己隻是喜歡她。不管有多在意她，我總是拚命地告訴自己，我隻是把她當作妹妹。”
“隻到看到她的屍首，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我好不甘心，她竟然就這麼走了，她為什麼就這麼走了？…”
他講時痛不欲生的樣子，真的很開心，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太遲了！
“是什麼讓你不敢麵對你自己真實的感情，難道就是因為小冰長得不漂亮嗎？”我有點激動，忍不住問出心中多年的疑問，我希望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臆想，他一定有其它的原因。
“都是我的錯……年輕呀……什麼都不懂”
“外表能說明什麼……隻是一副臭皮囊……嗬嗬”他在苦笑，他在懊悔。可這也說明那不是我的臆想，不是嗎？他終究是一個膚淺的人！
我又不是嗎？就這麼念了他多年。
“小冰跟我說過很多你們以前的事，她真的很傻！她一直都有跟我聯駱，可兩年前突然斷了。我很擔心，一直都很想來看看。”
“那後來了？你告訴我吧？”
雖然已經知道了，可我想聽他口裏出來的事實。
“我結婚那天，她離家出走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她…那傻丫頭，她把感情藏得多好呀，我隻以為他真的把我當哥哥……
等到第二天，一個哥們打電話給我，說小冰不見了……
我們一幫同學到處找，找了兩天都沒找到……“
他顯然對後麵發生的事很痛苦，抱著頭，我仿佛看到了一絲閃亮落地。我站起身，從冰箱裏拿出兩聽啤酒。
啤酒遞到他眼前，他抬起頭來望著我，有那麼一會閃神，接過啤酒，拉起：“你和小冰很像！”
咽了一口，我笑著說：“怎麼會呢？我比她漂亮多了。”
“對！對對！可漂亮有什麼用呢？”他講得很小聲，像是講給自己聽的，又像是在責備自己。
“誰說沒用！你妻子不就很漂亮嗎？”
他悶頭不作聲，一口一口地咽著啤酒，像似在喝鶴頂紅。
我以為他會說他妻子的事，想不到他竟不吭聲。我不禁同情起他那如花似玉的妻子。是我，也是忍受不了新婚的丈夫失魂落魄，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她的走應該是正確的。
“幾天後，梅江上漂來一具女屍……是小冰，臉已經浮腫了，可身上有她的東西……”
“我總覺得那不是她，她不可能就這麼死的。”
“那一定不是她！”他突然很失控地吼了一聲。
我就那麼看著他，等著他平靜下來。他漸漸靜下來了。
“如果她沒死，如果……她還會回來……”
“我等她！！！”他對我的假設非常的激動，身子往前傾，突地跌回沙發裏很頹廢地埋著頭“一直到死……”
我的眼眶中湧出了眼淚，悄悄地轉頭拭去，拚命將快溢出的擠回去。
我說：“你醉了！”
他說：“胡說，我是千杯不醉。”
我知道他把我當成了以前的我。我很驚訝於他的搜尋力，兩年的在外飄泊，我以為自己掃掉了所有的淚跡，想不到在他麵前還是無從遁跡。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顛顛歪歪地走過來，一把抱住我，“小冰…小冰…”嘴裏喃喃著，竟趴在我的肩上哭了起來。
原來他是這麼愛我，也許我當初該主動點，也不至於……
我將他扶到床上，他仍緊緊地抱著。於是我們和衣躺在床上，我抱著他熟睡的臉龐。還是這張臉，雖然瘦了些。
那晚，我就抱著他看了他一夜，他也喃了一夜的“小冰”。
第二天早晨，我趁他還沒醒，收拾了一下離開了那個城市。
他愛的是小冰，小冰已經死了，我隻是另一個夏冰。兩年前，這個故事就已經結束了。我卻被它困住了，也許現在醒還不算遲。
從現在開始，我該過自己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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