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373 更新時間:09-06-06 18:17
四周一時寂靜無聲。沐花卿鬆開我,將佩刀還給齊橫,接過我遞過的手帕,將手掌草草裹住,問道:“城中婦孺撤的如何?”齊橫道:“已走十之八九。”沐花卿思量一番,道:“眾將士輪班卸甲休息,各自看管口糧和武器,將幹柴堆積到城中各要道,天一黑,我們就焚城遠走。”
“焚城遠走?好一個沐家四郎!”一聲讚歎,來自雲霄,抬眼望去,卻見一隻巨鷹背抵陽光,展開羽翼,它背上立著一人,衣衫袂動,姿容絕世,雖是語出激賞,麵上卻無甚表情,手中長弓利箭直指我的心口。
沐花卿何許人也,他神情大變,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向身後一代,竟已猜出其中曲折。巨鷹飛過一些,翅膀扇動帶起的風讓靠近的幾名兵卒都站不穩腳。我一反手,輕易拿捏住沐花卿的手腕,撒開,人向著另一側城牆掠去,白色羽箭離弦,如影隨形。
我掌心翻出一把匕首,直削箭尖,“嗒”“嗒”“嗒”數次交鋒,連連迸出火花,利箭來勢未歇,我已被逼著倒退十幾步。“連城!”沐花卿的叫聲仿佛有著撕心裂肺的痛楚,背後涼意湧來,我心下一沉,竟已倚著城牆,退無可退。
暮然,一隻手憑空出現在眼前,貼著精鐵箭頭握住箭杆,一個翻身,生生將箭頭帶離我的心口,隻是下一息,他就背抵城牆,而利箭從他攥死的掌心向心口躥去,血花四濺,他代替我被生生釘在城牆上。我茫茫然側過頭去,他“唰”地展開扇子,擋住抽搐的麵部。
天空一聲鳴叫,巨鷹背上,洛千重目若寒冰,策鷹飛走。我沉下身去,眼角苦澀,卻是無淚。我是很想問他一聲,為什麼明知會因我而殞命,還多事地跑來獵玉城,明知代我受那一箭,就算身為卜門門主也一樣凶多吉少,還在翻身的前一刻衝我眉目含笑。可是我一個字也說不出。
楚鴻沒心沒肺地長舒了一口氣,笑道:“連城美人,我實在是怕你會像在蜀中一樣不管不顧地撲到我身上發瘋,我眼下是真沒力氣同你撕扯。”我側目望向他,他全然不顧身上要命之傷,繼續談笑風生:“連城美人,你是不知道你那時候有多凶惡,就連老天都看不下去,晴空萬裏,一個驚雷連著一個驚雷……”
他絮絮念著,聲音越來越低,天空毫無預兆的飄起鵝毛大雪,一名兵卒送過來一把傘。我站起,將傘撐到楚鴻頭頂,一手拿開他麵前的扇子。他麵色蒼白,望著空空雙手,虛弱一笑,道:“連城美人,這一次怕是真的逃不過了。千重本該命絕奈何陣,我逆天為他改命,你違心去華瀲處騙取胭脂玉,保全了他的性命,也讓他真的斷情絕愛。可我們不能因此就說我當初的決定是錯的,不是嗎?連城,我曾與他有數次長談,惺惺相惜,這世上沒人會比我更明白他的絕望。連城,我很慶幸這一箭射中的是我。如果是你,他這一輩子都記不起你還好,可他一旦記得了,你讓他怎麼辦呢?連城,鏡花水月之時,他受‘芳華’所累,體內氣血翻騰,射出的那三箭,每一箭都可讓我登時喪命,所以這一箭,他終究還是手下留情了。連城,傷我亦非他所願,你不妨以此要挾要挾他,讓他休兵幾日。連城美人,扇子給我。”
他麵上露出一絲乞求之色,我狠狠擦去麵上淚水,拾起了扇子塞到他手裏。他拇指錯動,竟是沒有力氣抖開扇子。我打開扇子,又端著他的手臂,展開的扇麵正擋住他整張麵容。身邊已是大雪壓城。因為這一場大雪,這場破城之戰也被後人稱為落雪之戰。而這一戰中揚名天下的並不我們,而是那姍姍來遲的一人,以至於很久以後我都在想,洛千重,沐花卿,楚鴻和我,我們都已走上絕路,是不是隻是為了鋪平那人入世的路。
“連城!”沐花卿過來,麵露喜色,“下麵有一個人衣著打扮像極了華瀲,我未曾見過他,也不知真假,你快去看看!”他接過楚鴻的手臂,我將傘塞到他手裏,掠身到正麵城牆。“連城姑娘,就是那個人。”齊橫指著城下道。大雪掩蓋了戰死的將士,形成連續起伏的雪巒。一名青衫男子背著藥箱,不時被厚雪之下的屍首絆倒。暗埋的刀槍劃破他的衣裳,小腿。
他若無其事地站起,一路磕磕絆絆地過來。雪意微涼,他打了一個哆嗦,突然仰起頭望向城頭,正對上我的目光,他頭上落滿了雪,麵龐依舊清瘦。他似乎衝我一笑,忽然捂著胸口,半跪在地上,一手正按在盔甲棱角上,血汩汩湧出。
“若是見著了心愛之人,心神舒暢,但走不到她方圓七丈,若要強行靠近,五髒六腑有如火燎刀割,直至昏厥。所謂一寸相思一寸灰,咫尺,天涯。”過往的話轟然響起,我攥死雙手,鋒利的指甲幾乎抵入掌心,顫聲道:“洛千重誤傷楚鴻,必不會再來偷襲。他是神醫華瀲,派人迎他進來吧。”
齊橫麵上雖有一絲疑慮,還是恭聲道:“是。”我轉身落荒而逃。待華瀲上了城樓,我已下來,大街兩側,人走樓空,身前是白茫茫的一片,身後是我寂寞獨行的一行腳印。沐花卿很快下來,切道:“這支箭穿透楚鴻又釘在城牆之上,硬取不得,隻能由射箭之人再以相似的力道,角度射出一箭,射在第一支箭上,使第一支箭透體而出。而第二支箭要在散掉迫出第一支箭的力道的同時,轉身射向別處。否則一箭出,一箭入,楚鴻的命就算華佗在世也束手無策。而當世論起箭術首推沐家,而‘回風箭’又是洛千重的獨門絕技,我隻怕他不會輕易答應救楚鴻。華瀲還說,若是雪落之前,利箭還留在體內,那就隻能為楚鴻料理後事了。”
經他一說,我才發現雪小了好多,沐花卿走到城門前,悵然道:“三年前我打開城門送你離去,三年後亦是如此,但願你不要像三年前一樣傷心欲絕。”用力眨眨眼睛,我道:“四哥,不會的。”他神情略略舒展,推開城門。
撩開營帳,洛千重斜倚榻上,神情寂寥。我上前三言兩語說出來意:“你救他,我隨你處置。”他看我一眼,眼神淡漠疏離。我心下悲苦難耐,透過帳幃一角,見外麵雪勢又小了一分,一旋身,抽出帳上利劍,反手橫在頸上。他坐起身,越發的麵無表情,兩相對峙,他終隻緩聲道:“一、我救楚鴻,我娶風遲遲;二、我不救楚鴻,我娶你。”他一指案上長弓,一指案角大紅喜帖,風遲遲三個字刺的我眼睛發疼。
我一甩手,擲劍回鞘。過去捧起長弓,舉到他麵前,眼眶通紅,聲音清冽無比:“恭喜大公子喜獲良緣,與遲遲姑娘白首不負。”他不肯看我一眼,抓起長弓,長身而起。頓了一息,他大步出去,簾落之際,聽他切齒四字:“你莫後悔!”我心如刀割,真恨不得就此死去。
簾子被撩開,一名女子嫋嫋婷婷地進來,卻是風遲遲。我瞥一眼喜帖,暗動殺心。她應該察覺到了,但隻柔柔一笑,無半分驚慌之色:“連城姑娘,請聽我說上幾句話,若是之後還是覺得我該死,不勞姑娘動手,我自絕於此。”
我道:“你說。”
她坐到榻上,撫摸著上麵鋪著的錦緞,斂眉低笑:“對於胭脂玉,當世隻有華瀲知道些許,但他也隻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胭脂玉在骨骼體質奇特的女子體內曆練,至管娃之身已臻完美。胭脂玉拔除大公子身上的‘芳華’之毒,但因它本是是至陰之物,薄涼刻骨,使原本心思淡漠的洛大公子冷情冷性,情愛斷絕。但隻要將胭脂玉從他體內引出,他雖不會記起前塵舊事,卻也會逐漸浸染紅塵,再度眷顧於一名女子。”
我噙笑不語,她低眉一笑,續道:“我是當世最後一名骨骼體質異於常人的女子,隻要割破我和大公子的手腕,血管相連之時,我心甘情願,胭脂玉就會度到我體內,而我隻剩下三年壽命。我死之後,胭脂玉會隨我一道化為碧血。”她抬目看我,目光溫婉卻無比堅定,“我不會舍命去救洛千重,但我一定會舍命去救我未來的夫君。”
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我柔柔一笑:“你若救了千重,我自然感念於你,但你若以救千重來要挾與我,卻是絕無可能。奈何陣中千重如何待我,你也應該看的清楚了。三年前,我親口喂他服下胭脂玉,就已做好了一世與他漠然相對的打算。風姑娘,從八年前我與千重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跟你不會有任何瓜葛,不論今生,來世。”
風遲遲麵色慘白,從塌間翻揀出一方絲帕,展開,上麵有一處淡淡紅暈,她冷聲道:“從來沒有人服食過胭脂玉,誰也不知道洛千重十年之後會不會記得你,二十年後會不會。但我肯定的知道,若是他心口真的滲出血來,他決計沒命活到十年,二十年後!”她劈麵一揚,奈何絲帕本是輕軟之物,未及我身,已軟綿綿地墜下。
我笑意不改:“幹卿底事?”無意看她破敗眼神,我拂袖離去。走出中軍大帳,雪幾乎停了,偶爾那麼幾片落下來,細小單薄,卻輕易濕了我的眼眶。洛千重已經回來,兩名兵卒迎過去,一個接了他手中長弓,一個將錦袍披在他身上。
他接了錦袍,徑向我走過來,我的手腳控製不住地發抖,大雪將盡,寒氣卻一波一波地湧上來,從我的袖口,領口肆無忌憚地鑽進來。他站在我麵前,抖開錦袍,將我緊緊裹住,跟著將我攔腰抱起,兵卒撩開帳簾,半伏在榻上的風遲遲麵上閃過一絲驚愕,立刻站起身,頷首低笑道:“大公子。”
洛千重看也不看她,將我放到榻上,跟著坐上來,抱住我,摩挲著我的臉頰,癢癢的。兵卒搬進火盆,燙上美酒。身側男子低笑一聲,親親我的耳垂,見風遲遲猶立在原地,微惱:“你怎麼還沒走!”身姿單薄的女子略略一晃,強忍住翻滾的淚意,福了福身出去了。
帳簾垂下來,周身暖暖的,腰間是熟悉的結實手臂,背倚的是隻為我打開的懷抱,頸間是他不安分的唇,炭火融融,酒香浮動,一切都美好的像一場夢。良久,我小聲道:“千重。”“嗯?”耳邊傳來去軟膩,慵懶的一聲,我略偏過頭,正撞上他的唇,他清涼雙眸掠過一絲狡黠笑意,身體半傾加深了這個吻。我意亂情迷。
他將我撲倒在榻上,委屈地看著我,我勉力抽出一隻手來,撫上他的唇,那裏相同的位置,下唇右角,被我咬破了。麵上一涼,原來淚水順著兩頰滑落。他暮然一笑,埋頭在我肩窩,小聲叫著:“連城,連城,連城。”我看著指尖的那一點血跡,顫聲道:“很疼吧?”他悶哼一聲:“讓我咬一下你就知道了!”
“那你要輕一點。”
“……”
“千重?”
他封上我的唇,有些賭氣,有些粗暴,我任他索求,抵死癡纏。千重一翻身,讓我半趴在他身上,他摸著我紅腫的唇,癡看我的眉目,仿佛過了一世那麼久遠,他悠忽一笑,風華絕代。我登時捂住他的口鼻,氣惱道:“不許你這樣跟別人笑!”他帶我坐起,輕輕地抱住我,在我眼角眉梢,唇角臉頰落下細密的吻,他的唇最後頓在我的眉心,失笑道:“我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副蠢樣子?!”
“咕嘟”一聲,卻是酒煮沸了。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乎?”我睜開眼,對上那雙淡漠,疏離的眸子。他一笑,道:“這酒可惜了,再煮一盞的時間,我們出去走走。”披著厚重的錦袍,洛千重拉著我漫無目的地走著,漸離開營地,茫茫天地,隻有“嘎吱”“嘎吱”地腳步聲。
眼前突然闖進一片紅色,幾株臘梅迎風招展,它們沒有心思去顧慮為何今年的雪來的那麼早,它們隻知道,下雪了,這漫天素裹中要它一身紅妝,它便綻開花蕾,打開花苞,如此簡單地活著也真是一種福氣。
不論是楚鴻,沐花卿,洛千重亦或是我,我們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我們看似有很多種選擇,可是當我們衡量利弊,才發現我們能走的路少的可憐,而且每一條都是絕路。我們的性情注定隻能一路向前,不得回頭。沐花卿說焚城遠走,焚城是真,遠走卻未必,他不過是想讓我離開這場戰爭。沐花卿文武全才,心思,機謀,膽量一樣不差,經商,教書,行鏢甚至是無本的買賣,他都可以作的有聲有色,且輕而易舉,但他最先作的是軍人。仗打到這種地步,他求的無非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當生出這種念頭時,他肯定也被自己嚇到了。雲瑛囚了他十年,我卻不能再讓這場沒必要的戰爭囚他一輩子。我想四哥年少時想的也定是馬踏神州。
洛千重收緊手指,輕聲道:“在想什麼?”我微微笑道:“我在想這世上還有沒有人可以讓你改變主意,放棄這場戰爭。”
“有的。”
“誰?”
“蕭泠。”
“蕭家二公子?”
“是。”他仿佛憶起了什麼,嘴角浮現明朗笑意,“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高興了說什麼他都依從,不高興了,誰也不敢頂撞他。他喜歡喝酒,酒量卻又極差,三、五杯就會大醉。焚琴煮鶴這樣的蠢事他也沒少幹。他曾挖空了心思討小鐵的歡心,小鐵給他一個好臉子,他就樂的睡不著。可他又能為了一隻鴿子,下令讓裂天騎追殺小鐵,待小鐵飛的不見蹤影,他又高高興興地去喝花酒。第二天,那隻鴿子被小心翼翼地送到他麵前,他又會很認真地問來人是清蒸好還是紅燒好。漠北的姑娘做夢都想嫁給他。沒見到他之前,打破腦袋你也想不出世上會有他那樣的人。他說話不風趣,亦不明理,更談不上犀利,可我每次跟他說話都會覺得心裏麵很舒服,可能這世上從來沒有哪個人能像他那般隨心所欲地活著。”
“沐花卿和他相熟嗎?”
洛千重一笑,道:“交情亦不錯。連城,我不騙你,他若是讓我退兵,我立刻一退千裏,他若是讓我攻城,半日之內,我定能踏平獵玉城。就算他想當皇帝玩玩,我也會替他一統天下,且在有生之年讓他的江山固若金湯。可這一切,都要他當麵來跟我說。連城,你不要動用幻術迷失我心智的心思,他便是想來也力不從心,這三年來,他病情時好時壞,睡著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還要多。若要他千裏迢迢從漠北平安趕到獵玉城,除非夜如初以獨門內力護持他的心脈,可是眼下康王驟逝,蜀中人心不安,夜如初已入蜀,分身乏術。況且我與他相交,他與沐花卿相交,並不代表我和沐花卿之間就不可以有傾城之戰。”
我輕輕一笑,道:“想來你和沐花卿打得都是一樣的主意,讓我帶著楚鴻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是嗎?千重,事無絕對,所謂的夜如初獨門內力也並不是隻有夜如初一人使得。”洛千重笑笑:“夜驚寒是嗎?她是去了漠北,可她產後身虛,自顧尚且不暇,哪有心了護持蕭泠?”
我嫣然笑道:“我離開獵玉城時並不知道我到蜀中會麵臨怎樣一番景象,所以我將身上的‘紅衣’全部留給了她。”洛千重不慌不忙,緩聲道:“來不及了,明日我便攻城,正午時分,定當破城。我現在還沒有蕭泠的消息,這意味著他離獵玉城尚遠,待他趕到,最快也要三日之後。我想不出你有什麼法子可以困我三日。玉家幻術確實精妙,可你應該跟我說過,幻術不可當真,否則有損心神,我之心誌又遠非常人可以比擬,你困我三日,定將我逼成瘋子,到時我會做出什麼,姽嫿軍會作出什麼,天知道。若是我沒瘋,連城覺得這世上還有人能受我雷霆一怒嗎?”
他摘下一朵梅花,吹散上麵的雪,簪在我發間。我悠忽低笑:“千重,你今日對我很好,我想知道為什麼。”他悵然道:“在滄州的時候,你曾醉過一次,你說今日是你的生辰,你說十九年來你竟是年年為他人慶生。”他親吻我的唇角,“我總是會夢到與你相關的事,莫名其妙地流眼淚,心口也會疼,可是心裏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所有的疼都隻是身體上的。連城,今天也是我的生辰,也從來沒有人為我慶過生,我試著像夢裏那樣對你,我想著若是我心裏忽然有了一點感覺,那可真是最好的禮物了。可是,連城啊!”他鬆開手,攥成拳,抵在心口,眼睛裏有一絲悲傷,前所未有的清晰,“如此的逼迫,我才發現我是沒有心的。”
那抹悲傷漸漸消退,他漠然彈去眼角淚水:“或許那些夢都是真的,不然那我怎麼會有如此愚蠢,荒唐的想法。”我落落一笑,混不在意滿麵淚水:“千重,我給你跳支舞吧。”我解開錦袍,輕盈舞動,腰肢輾轉間踏雪無痕。一個旋身,現出我傾城絕世的姿容。他神色微怔,我跳躍旋轉,衣袖一揮一收,風流大氣,那柔和的光是“長恨”弓,那泠情的光是“歡顏”箭。紅梅簌簌凋落,鋪在雪麵,有一種孱弱,妖異的美。
兩軍對峙,我飛身到他馬上,摘去麵紗,嬌笑道:“我美嗎?”他嘴角一勾,冷魅並存:“有我八、九分顏色了。”我歡笑連連,忽然吻上他的唇,捕捉到他眸中的一抹驚訝,我大笑著飛身遠走,而他對著我的長弓利箭遲遲不發。
幻境消退,我一箭離手,直破蒼穹,萬物跟著在這一刻靜止。我收袖,光滑如鏡的雪麵,幾瓣梅花被風掀起,如同美人慵懶地支起腰肢。一揮手,花瓣焚化成灰,我頭也不回地去了獵玉城。
沐花卿立在城樓上觀望。楚鴻昏睡著,麵上仍遮著扇子,鼻孔處被挖去兩個洞。華瀲的藥方已寫了一大半。我坐在城頭,抱著冰涼的城牆昏昏睡去。
不知歲月幾何,一陣玉石相擊的清脆的聲音傳來。我睜開眼,雪地之上,一輛馬車闖入這片沉睡之地,窗口流蘇,由打磨異常光華的玉石串成,在素淨的天地間肆意歡歌,如同不諳世事的采蓮女子低聲訴說著淺淺情事。
我戴上麵紗,蒼老已經無聲降臨。
飛下城樓,孤身遠走,身後滿城大雪無聲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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