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04 更新時間：08-05-12 17:19
剛走到外廊轉彎處，一抹嬌小的身影突然間就衝了出來，幸好我閃得快，否則又是要撞個滿懷。定睛一看，竟然還是丫頭憐兒。
“府裏是不許奔跑的你不知道麼？看你人長得挺機靈，怎麼行事如此冒失？”
這丫頭已經是第二次險些撞到我了，真不知道她整日慌慌忙忙的是要幹嘛。
“小。。小姐。。對不起，憐兒不是故意的，憐兒是生怕小姐不要憐兒了。”
麵前的丫頭低著頭，目光隻敢看著她自己的腳尖，一副畏縮的樣子，我才想起來剛才高丞相是說過把憐兒留在這裏了。
“以後和我說話看著我，難道還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雖然有很多人喜歡看別人誠服在自己腳下的樣子，但我卻沒有這樣的癖好，更不喜歡連尊嚴都把持不住的廢物。
憐兒終於抬起頭看我的眼睛，但目光卻是及不自然地想要逃避。
“你是。。我的貼身丫鬟麼？”
我一邊審視著憐兒的裝束一邊問道，無意間發現她雖然隻是個丫頭，但身上的衣服和配飾倒是出人意料地非常考究，大概在丞相府的丫頭中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吧。
憐兒聽到我問她，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眼中很難掩飾地露出失落的表情
“老爺以前看憐兒資聰穎，從六歲開始便做了小姐的書僮，之後一直呆在小姐身邊服侍小姐，直到。。。小姐離家出走。”
在記憶起往事的時候憐兒的身體很明顯放鬆下來。原來是和高靜枂一起長大的丫頭，難怪見我不記得她的時候會露出失落的表情，高靜枂一定待她不錯，搞不好就把她當作姐妹般看待了。
“你也知道。。。。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
我本想安慰她一下的，但沒等我話說完她就接話道
“沒沒。。。沒關係的，小姐不記得憐兒不要緊，隻要憐兒能呆在小姐身邊服侍小姐就滿足了。”
如此般情形，不禁讓我想到璟封當時堅持要我做他主子時候的模樣，真搞不懂高靜枂到底有多大的魅力，竟讓別人都這般自願伺候她。
“那好，以後有空你多給我講講以前的事情吧，說不定我可以記起些什麼。”
憐兒聽了我的話瓜子臉蛋一下子便亮了起來，連連點頭。
她應該是最了解高靜枂的人了，有這麼個人呆在我身邊倒也不錯，至少可以提供我一些我想要知道的消息。隻是我現在還有事要做，不想再耽擱了。
於是我對這憐兒笑了笑，試圖著學天微笑的樣子笑得暖和一些，但我看到憐兒的表情立刻又緊張起來……難道是我笑得不到位？我暗自歎了口氣，之前我自認為什麼樣的笑自己都能笑得恰到好處，陰笑，媚笑，奸笑，微笑，歡笑，嫣笑，冷笑，我想笑的時候便都能隨時隨地自且然而然地笑出來，但今天我才發現如天微這般暖洋洋的笑容對我來說實在是很有難度，我找不到那種能給人帶來溫暖的感覺，或者說……我本來就不是一個能給別人帶來溫暖的人……
於是我恢複了麵無表情，緩緩從憐兒身邊走過，心裏想著改天得問問天微有沒有什麼經驗可以傳授我……
“小姐等等。”
憐兒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又怎麼了？我有些不耐煩了。
“這個給小姐。”
這小丫頭塞了一個東西在我手裏然後就徑自跳躍著跑開了，我攤開手一看，是一顆小橘子，葉子倒是還綠油油水潤潤的很新鮮。我踮了踮手中的東西，往憐兒身影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不禁覺得好笑了，什麼嘛～要送我東西也不用給這樣小的吧。
看看天色已經不早，夕陽又將隱沒於地平線之中，我決定先回房間一下再慢慢思考璟封這個家夥會跑到哪裏去。
但是另我很意外的，當我走近房間的時候，發現璟封竟然就這樣站在我的房門口，大有一番負荊請罪的意味，嗬嗬……這孩子倒是有膽量。
我悠哉悠哉地一步步走近，璟封顯然是看到我了，隨著我的走近，他的身子明顯變得緊繃起來。
“璟封……”
我柔聲叫他，笑笑地看著他。
“是，主子。”
璟封的聲音有些強裝的鎮定，眼睛卻還是不敢正視我，璟封是一點都藏不住事情的性格，我斷定這家夥以後鐵定不會是一塊擅長撒謊的料。
我開始慢慢剝開橘子的皮，然後再把肉囊上的經絡給仔細地剔幹淨了，璟封在一邊看著，胸口的呼吸起伏幅度漸漸變大，我猜想在這漫長得等待過程中璟封一定是緊張得很了。
“你可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良久之後我開口問璟封，天微所謂的璟封的理由我倒也很想聽聽，雖然已經猜出了七八成。
“我覺得我沒有做錯。”
璟封大概是想說得理直氣壯一些，可惜就是有點中氣不足。我斜眼看一眼璟封，然後掰下一片橘子囊放入口中，驚覺這橘子雖小卻甜得很，水分也很多。
“既然你覺得自己沒錯的話那在怕些什麼？”
我善察別人心中的恐懼，璟封再怎麼裝作鎮定也是瞞不了我的，看來璟封這小子又和我倔上了。
“來來，不用怕，你主子我是個大度的人，有什麼話就直說。”
我確實也是討厭那種拐彎抹角扭扭捏捏的對話方式，浪費我時間。
我瞥見璟封的手握成一個拳頭，握的如此用力以致於拳心已經變成失血的慘白一片，過了一會他像是下定決定地對我說
“主子本來就是丞相家的小姐。”
我點點頭，這點我不予否認，畢竟在璟封眼裏看來我和高靜枂大概沒什麼太大區別，況且他本來就對那丞相的大小姐頗有好感
。
“是又怎樣？我現在不記得他們了，根本不想回去。”
“但丞相希望主子回去的。”
不知為何璟封好像有些激動起來了，這話卻讓我聽得很不舒服，璟封不是不知道我在丞相麵前隱瞞著些東西，卻偏偏不顧我的意願地和我逆道而行，現在想起來也覺得氣悶。
我有些沒好氣地把剩下的小半個橘子一口塞進嘴裏，對璟封說道
“你隻要看明白我是你的主子就夠了，去管什麼狗屁丞相怎麼想幹什麼？”
況且我隱約覺得這事情並沒有這樣簡單，如璟封這樣單純的家夥定是嗅不出裏頭不對勁的味道，所以他隻會老給我添亂。
“主子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自己的爹！”
璟封突然對我大吼，我倒也一時間被他給吼的莫明其妙，今天璟封是怎麼了？我爹娘又不是他爹娘，高胤也和璟封非親非故的，我說高胤幾句又關他鳥事了？我脾氣本來就不怎麼很好，也自認為對璟封已經夠容忍了，哪有敢壞主子好事還如此對主子說話的仆人的？
璟封白皙的臉上微微有了紅暈，大概是剛才激動所致，現在他那雙清澈的眼眸倒是緊緊盯著我看，眼中不見了恐懼，竟是一片憤怒。。。和一種我所不熟悉，說不上來的情緒。我一直是喜歡璟封那對漂亮的眼眸的，但現下他盯得我很是惱怒。
“我和我爹娘的事情你管得著麼？你隻是個下人而已，憑什麼如此幹涉我的事情？”
我語氣也陰冷起來，璟封即使再有理由，如此沒上沒下的舉動也已經是把我弄的極為不爽。
“主子你……沒有體會過失去至親之人的痛苦，你更本不了解親人離去的那一刻是怎樣撕心裂肺的感覺！”
璟封眼眸中的憤怒依舊，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憤怒些什麼，但璟封這些看似不輕不重的話卻狠狠地刺了我一下。
他說的沒有錯，不了解失去家人的痛苦，是因為我從來隻知道養我然後把我丟到男人堆裏去賺錢的媽媽桑，我叫她娘，卻是恨著她的，之後是整天勾心鬥角需要小心翼翼過活的殺手生涯，璟封所說的那些感情不是我了解，而是我根本就不曾擁有過！
心中有什麼很不好的感覺擴散開來，曾幾何時我或許也希望過擁有親人，擁有能夠關心自己的人，而如今一路走過來卻已經漸漸習慣了把自己和所有人隔離開來。璟封所說的正是我渴望過卻終究得不到的東西，此刻被他說破讓我越發覺得惱怒起來。
一時間我覺得混亂得很，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到璟封的刺激，腦子裏麵那些淩亂的記憶片段居然也在這個時候跑出來湊熱鬧，雖然是破碎不連貫的，但多少我也看到了一些這個身體原本的回憶，隨之襲來的是暖暖的酸酸的陌生的感覺。那種說不上由來的情愫，就是莫名地一陣悸動。
突然間感到有些頭暈，我伸手扶住了一邊的門柱，那些混亂的記憶片段還在腦海裏打轉，讓我心煩得很。
“主子……你沒事吧？”
大約是看我神情不太對，璟封連忙也跑過來扶住我，他剛才那種憤怒，那種鼓起勇氣來的義憤填膺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此時臉上隻有真切的關心。
我麵無表情地看了璟封一眼，一把甩開他的手。
“不用假惺惺的了，你非要丞相和我相認不就是想借機和上曾官員們走近，然後想辦法報你的仇麼？”
話一出口，璟封的臉色一下子變的刷白，我卻沒有心思去辨認這是被我戳穿後的尷尬還是被誤會的羞憤。
剛才璟封的那句話仿佛拖了很長的尾音，我自認為早已經放下這些東西了，但現在卻連我自己也無法明白為何獨獨這句話盤旋在我腦子裏久久未能散去，一種無名的怒火在我心中越竄越高。
“主子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我隻是覺得主子該念及父女之情，養育之恩。”
璟封慘白著臉，睜著大大的眼睛看我，顯然不相信我會這樣中傷他。
我看了璟封兩秒鍾的時間，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顧及養育之恩，你認為隻有你一個人有過爹娘麼？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教訓我？我再而三的說過仆人就該尊他的本分，既然你如此固執要插手幹涉我的事情，那你就不必再跟著我了，從此以後我們分道揚鑣，你不用在叫我主子。”
什麼養育之恩，什麼親情，我聽到就覺得心煩，對於口口聲聲和我計較這件事情的璟封更是難以忍受，平生我就討厭別人插手我的私事，璟封又如此固執，難保以後不會再給我添亂。
“主子經錯了……請主子留下璟封。”
璟封撲通一下跪到我腳邊，拉著我的裙擺懇求。可是我心意已決，絕對不要一個麻煩跟在身邊，況且我厭倦了如此反複上演的戲碼。
於是我冷冷看了璟封一眼，緩緩地，但是一次一句清楚地說道
“你對我來說是一個累贅，更不幸的是你竟然還不自量力讓我如此心煩，我再重複最後一遍，我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不要再來煩我，或許……那個時候我不應當救你，就讓你這樣死掉會比較好些？”
我看著璟封，眼神冰澈透底，璟封愣愣地看著我如石化一般，顯然一下子沒消化我的意思。我不再理璟封，一抬腳，唰地一下就有大片的布料就留在了璟封手中。
“那個就留給你作為最後的紀念吧。”
我揚了揚嘴角，最後對還呆愣著的璟封笑了笑，然後進房反手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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