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18 更新時間：08-06-17 15:05
醒來後，陽光明媚，照射著滿屋都亮堂堂的，原本沉重的心情頓時變好了起來。
宮女們侍候柳好、我起來。
柳好的臉色很差，我讓春來給她多上點胭脂，看上去紅潤些。
兩人默契地都不提昨晚發生的事。
很好，柳姐姐，你做到了。
我陪柳好用完膳後，便坐到院裏曬著太陽，而她則躺在躺椅上。
“皇上賀到！”
我們連忙起身，快步走到宮門口，看著皇上正從輦上下來，我們行禮道：“臣妾恭迎聖駕！”
“都起身吧！”
“謝皇上！”
柳好抬起頭，看到皇上後麵還站著一個人，頓時呆住了，我拉了拉她的衣袖，柳好回神對著那個女人行禮，說：“楊妃娘娘吉祥！”
我也跟著行禮。
“好了，妹妹不要如此多禮。”楊妃牽起柳好的手，笑著說，“妹妹臉色怎麼如此蒼白，要多注意身體啊。”
柳好的身子一怔，我接口道：“謝謝娘娘關懷！”
楊妃冷冷盯著我，像我這種見過大場麵的人，還是被嚇到了，一閃，不敢對她的眼。
“昨日聽聞妹妹身體不適，方才皇上要來，便跟著皇上一道來看看妹妹了。”
“姐姐有勞了！”柳好強顏歡笑，但掩藏不了臉上的疲憊及虛弱。
“愛妃，沒事吧？”皇上牽著柳好的手，往廳裏走。
“沒事，謝謝皇上關心。”
“妹妹臉色蒼白，皇上，依臣妾看，還是讓太醫來看看。”
“也好！”
楊妃道：“良玉，去太醫院請林蔭過來！”
“是！”一宮女領令走開。
我冷眼旁觀，柳好趁機朝我看來，我點點頭，她似乎鬆口氣。
皇上一抬頭，似乎這才看到我，說：“原來武才人也在啊。”
我溫宛一笑，上前行禮說：“皇上萬歲！”
“好了，起吧！”他轉頭對柳好說，“有武才人在一旁照顧你，朕也安心不少。”
“臣妾謝皇上掛懷，感激涕零。”
“好了，愛妃，幾日不見，你好像瘦了。”
柳好嬌羞著低著頭，皇上笑逐顏開，對楊妃說：“你看看，這柳婕妤還這般害臊。”
楊妃陪笑說：“妹妹花容月貌，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歡。”
柳好也笑著說：“姐姐莫笑妹妹了，姐姐雍容大氣，豈是妹妹一般女子能比。”
好話很受用，楊妃的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正說話，柳好突然捂嘴，嘔吐。
“怎麼了？”幾個宮女趕緊拿出盆，柳好則在幹嘔著，而三個人，皇上、楊妃、我都一動沒動，好似眼前這般情景是一部極好看的戲，冷眼旁觀。
“愛妃，你怎麼樣了？”柳好停止嘔吐後，皇上關心道。
“沒事，沒事！”柳好說著又嘔吐了起來。
“妹妹，你怎麼了？”楊妃也關心道。
“皇上，太醫來了！”
“臣林蔭拜見皇上萬歲！”
“起身！快給柳婕妤看看！”
“臣遵旨！”林蔭信步走向柳好，似不認識我一般，沒看我一眼，我心裏不禁稱讚，這個林蔭真是聰明人。
楊妃笑著說：“林大人可在細細診斷。”
果然，林蔭把脈後說：“臣奏陛下，婕妤娘娘氣弱血虛，應要補養身子，不過……”
“哦？”皇帝與楊妃相視而對，“不過什麼？”
林蔭急忙下跪，說：“娘娘好像中毒了。”
“什麼？”
“是，娘娘之所以會幹嘔就是為毒所致，雖然隻是輕微，但對人身體還是有害，而且娘娘本身身體就弱。”
“那毒可解？”
“臣這就去配解藥，幸好發現的早，不然……”林蔭沒有再說下去。
“好了，快去配藥，退下吧！”
林蔭走後，柳好哭著臉說：“皇上，臣妾怎麼會中毒？”
“這幾日你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沒……”說沒的時候，柳好故意看了一眼楊妃，“沒有。”
皇上順著柳好的視線，也看著楊妃，楊妃臉色微微一變，剛想開口說話。
“奴婢請萬歲爺為娘娘做主。”春來突然跪倒在地，高聲叫道。
“這是……”
“春來，不得無理！還不退下！”柳好大聲責令。
春來對著皇上磕頭，口裏直說：“請萬歲爺為娘娘做主，請萬歲爺為娘娘做主！”
“好了，有話起來再說！”皇上擺擺手。
春來還是跪著，低聲道：“昨日娘娘受邀，到楊妃娘娘園中賞梅。”
楊妃的臉色微變，張口道：“皇上，臣妾聽聞柳婕妤喜好梅花，見園中花開得好，便讓良玉請她來園中觀賞。”
皇上點點頭，表示明白，“接著說！”
“娘娘打小就喜歡食鬆花糕，昨日不斷稱讚楊妃娘娘做的糕點好吃，奴婢嘴饞，偷吃了一塊，不久娘娘便嘔吐，楊妃娘娘還笑逗娘娘是不是懷了龍種……”春來說到這，皇上的臉色大變，楊妃在一旁握著拳頭，打斷道：“大膽奴才，居然當麵誣陷本宮。”
春來嚇得連連磕頭。
皇上定定地看著柳好，問：“可有此事？”
柳好趕緊跪了下來，驚慌道：“皇上，臣妾……”
皇上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喝道：“楊妃，你有何話說？”
楊妃花容失色，跪下：“臣妾冤枉啊，皇上！”
“是不是冤枉，你心裏清楚，你記住，以後你就好好呆在宮裏，不要隨處往來了。”
“皇上……”見皇上沒理她，又嬌媚地叫了一聲，“皇上……”
“來人啊，送楊妃娘娘回宮，好好伺候著！”
“是！”幾個宮女太監走了進來。
楊妃惡瞪著春來，走到我旁邊的時候，輕哼了一聲，便隨著宮女離開了。
皇上扶起柳好，好言道：“愛妃沒事就好！”
“臣妾……謝皇上！”
“好了，你安心休養，朕走了！”
柳好點點頭，說：“恭送皇上！”
皇上走後，柳好扶起春來，說：“春來，謝謝你！”
“小姐吩咐，奴婢一定會全力做到！”
我在一旁冷了心，柳好為什麼要設計誣陷楊妃？原本我隻是想春來言明柳好嘔吐隻是因為腸胃不好所致，真沒想到，柳好居然……
柳好見我臉色不好地站在一旁，便挪步到我麵前，抓起我的手，說：“妹妹，多謝你。”
我笑了笑，說：“娘娘謬讚，不敢當！”
柳好嘴角一抽，說：“妹妹何以如此講話？”
“姐姐沒事便好！”說完，我走了出去，不理會她在後麵長歎。我不想害人，可卻害死了尚未成型的嬰兒，我不想害人，卻讓楊妃被人誣告。我想，現在在她的心裏，我也是參與者之一，剛剛她的一聲哼，包含了多少怒氣，我完全能感受得出來，唉……
不知不覺我又走到了後苑，這裏似乎變成了我心靈的淨土，每次來看這裏看著樹葉搖擺，心情也能平複不少。
“何以妹妹長虛短歎的？”
轉身，看到秋蘋正笑意盈盈地站在我身後，透過樹葉縫隙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圈圈圓圓，竟然宛如仙子般飄渺。
“怎麼呆了？”秋蘋慢步走到我的麵前，用手在我眼前搖了搖，“才幾日未見，妹妹居然就成了望姐石了。”說完，還捂著嘴直笑。
我撒嬌地打了一下她的手，說：“姐姐一來就取笑人。”
“好了，出了什麼事？”
我抬起頭，涼風掠過樹枝，吹落樹上殘存的黃葉，這些葉子也好像躲藏什麼，一片跟著一片地向土溝、水渠裏翻滾著。
“竟然選擇了，就不該有人性的想法了。”
看著秋蘋，她是一個謎，一個謎樣的女孩，突然我很想知道她，知道她的一切。
“姐姐，你能給我講一個故事嗎？”
“呃？”
“你的故事！”
秋蘋笑了，笑得比陽光還燦爛，而我卻看得心更冷了，這種笑一點都不是打心底的。
秋蘋找了處幹淨的地方坐下，拍了拍旁邊，說：“來，坐吧！故事雖然不長，但站著會累的。”
我點點頭，坐在她旁邊。
“五年前，因為家裏窮，我被親戚送進了宮，那時我十一歲。我跟著老宮女，每天寅時便要起身幹活，哪裏做不好，挨打是少不了，那一年來，我身上無一處完好。有一次，我因將一寵妃的衣物洗了個小洞，被那寵妃則打之後暴曬太陽，從那時起，我便暗暗下定決心，我要做宮中的貴人，我要成為娘娘。於是，我暗暗打聽到皇上亥時都會到菊花台，某日我偷偷躲到那裏，終於，我見到了，可是……我看到皇上在流淚，口裏念著奴……奴……，然後他看到了我，並一把抱住我，就這樣，我成了皇帝的女人。醒來後，皇上走了，一句話沒走便走了。我在那裏等了三天，足足三天，皇上未再出現。後來，皇上下令將菊花台拆除，而我依然做著宮女，直到被長孫皇後要到她身邊。”秋蘋緊緊地抓著我的手，“妹妹，你知道嗎？當我再次見到他時，我是多麼的恨，多麼地恨，他卻不認識我一般地看著我……”
淚，一顆一顆滑落。
“長孫皇後賢淑溫良、寬容和順，她將我當成她的女兒一般對待，漸漸地對於他的恨減少了，長孫皇後知道我略讀過一些書，便經常讓我文學館，看書、寫字，我的心靜下來了，我一心隻想伺候好長孫皇後並無其他非份之想。長孫皇後的逝世對我打擊很大，我主動要求皇上將我派到文學館抄書寫字，皇上答應，自此我便一直呆在了文學館。”
“姐姐，一切都過去了！”聽完她的話，我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秋蘋擦幹眼淚，笑著說：“唉，很久沒說這麼多話了，還真口幹了，走，去我處喝口水吧。”
我點了點頭，跟著秋蘋往文學館走去。
一進到館內，我被嚇到了，書……好多的書，排得整整齊齊。
“妹妹以後有空，便來坐坐吧！”
“求之不得，姐姐不說，妹妹便要開口請求了。”
“嗬嗬！”
突然聽到裏麵有翻書聲，我尋聲音望去，隻見她正側著臉，完美的側麵輪廓，長長的睫毛扇著，鼻子很挺，嘴緊抿，臉上是淡淡的笑容，一時我又呆住了。
“今日妹妹倒奇怪，怎麼老呆住。”秋蘋笑道。
“她是誰？”
“她是才人徐惠，十三歲，乃大臣徐孝德的女兒，右散騎常侍徐堅的小姑，據說她生下來五個月就能夠說話，四歲即誦《論語》、《毛詩》，八歲就寫得一手好文章。”
“神童？”我露出崇拜地望著她，她長得並不十分美麗，散發出來的氣質卻能讓人深深地被吸引著。
我剛想走過去，秋蘋拉住了我，說：“徐才人不喜歡有人打擾她看書，等她看完後，我替你引見。”
我點點頭，把目光收回，站在書櫃前，瀏覽著，突然，我看到一本藍色皮的書，秋蘋順著我的目光看去，哀傷地說：“那是長孫皇後親手編纂《女則》。”
“我能看看嗎？”
“秋蘋，你回來了？”徐惠緩緩走來，微笑著說。
“徐才人！”秋蘋對她行了行禮，“這位是武才人。”
“早聞武才人，今日一見果然美麗動人。”
“徐才人謬讚！”
“嗬嗬，你們兩個人就別互相吹捧了，本是池中人。”
“嗬嗬！”我倆相視而笑，她笑起來嘴角還有個小梨窩，可愛極了。
“你們先聊著，我去給兩位泡茶！”說完，秋蘋往內室走去。
“看你的年齡比我小，今後就以妹妹稱你，可行？”
徐惠笑著說：“武姐姐！”
“嗬嗬，徐妹妹！”兩人再次哈哈大笑，“聽聞妹妹打小便是神童，今日見之，真當三生之幸！”
“姐姐這樣一說，妹妹要臉紅了。”
“久在樊籠裏，何時返自然”我幽幽地說。
“姐姐何出此言？”徐惠一臉懵懂。
“沒事，沒事！”甩開哀愁，看到秋蘋正端茶走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我剛一說完，徐惠接腔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秋蘋放下茶，走到我倆身邊，笑道：“好了，你們才相識，就合起欺負我了。”說完，假裝抽泣聲。
我拍拍她的後背，笑道：“好了，姐姐，這麼大了還哭鼻子，鼻子很可憐的。”
徐惠聽我這麼一說，又嗬嗬直笑，徐蘋也笑出聲來，我故意道：“破涕為笑！”
秋蘋撓我癢癢，我急忙請饒，“姐姐，哈…。。哈哈……別鬧了。”
她不依地繼續撓我，我連忙用眼神請徐惠幫忙，徐惠在一旁笑道：“我可幫不上忙，我可是深受其害。”
我笑得不顧形象坐到了地上，秋蘋這才放開我，並威脅道：“看你以後還敢耍嘴皮子！”
“不敢了，不敢了，好姐姐！聰明、美麗、天下無雙。”
“好了，姐姐們，我該走了！”徐惠告辭，“武姐姐，你明日過來嗎？”
我想了想，明天應該沒什麼事，經過今天的事，對於柳好的作法，我並讚同，也不想與她同流合汙，來看看書正合我意，“來的！”
“那好，明日見！”
送走了徐惠，我坐了一會也離開了，心裏盤算著，明日過來一定要好好看看這本女則，聽說它並未流傳下來，今日有幸讀之，也算是一大幸事。
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緒之中的我，一點都沒注意到後麵跟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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