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15 更新時間：08-08-18 10:38
平日裏把課程看了個遍，真的到了考期，反而沒什麼可看的了。
全年級的女生都在風風火火挑夜燈複習，51樓三層的東半邊夜夜應急燈火通明，隻有388，腳步緩下來，四個人每天早早回宿舍，大眼瞪小眼，聊聊閑天，討論一下關彧的終身大事，頗有點“歌舞升平”的味道。其實，考試還是挺難的，平均每場考試前，夏至都要跑兩次廁所，整個考期下來，怕是瘦了幾斤。
很快就放寒假了，四個女孩兒要奔回祖國各地過年，還真的依依惜別了一番，互相交換了家裏的電話號碼。夏至跟奶奶詳細的彙報了一周這半年來的情況，然後就失業了，無事可做。閑得無聊中，給張亮亮打了個電話。張亮亮呱唧呱唧嚼大蔥的聲音和純正的梁山風味語言，讓夏至憤恨不已，就此打消了給另外兩個美女拜早年的計劃：日語般的水鄉話和女版主席口音的譚家音，光想想，就夠銷魂的了，不用再打電話了。
這日，已是大年三十。拜年的電話合著外麵的鞭炮聲，絡繹不絕。夏至的呼機也絡繹不絕的：那三個好姐們兒的，周銘磊的，龔傅的，司徒澈的，對門兒竹子的。夏至一一回著，可就是等不來她想要的。她終於忍不住，給李蒼宇掛了個傳呼，很快自己的傳呼機上就收到了回複：想午夜再呼你的，千禧年快樂。夏至美美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有點想大聲地念出來，但還是忍住了。她盡職盡責的做接線員，盡量平靜心情，生怕被交替跑過來接電話的媽爸看出來那點小心思。保密，保密，不要讓尚未成熟的革命被扼殺在搖籃裏。
這一會兒，電話不那麼密了，夏至剛去瞄了一眼馮鞏牛群的相聲，就又是鈴聲大作。
夏至跑過去，接起來，馬上說：“過年好！”
那邊“哈哈”一笑，說：“小至阿，過年好！”
好久好久沒聽到這個聲音了，不過還是一樣的熟悉。夏至脫口而出：“林清淵！”
林清淵帶著過節的歡快，說：“你們家電話也忒難打了吧。你，想我了吧。”
夏至知道林清淵一直沒正形，毫不客氣地回道：“去死吧，鬼才想你。”
林清淵“呦”一大聲，接著說：“哎呀呀，這不好辦啊。你不想我，那初四咱們班聚會，你還要不要去呢？”
夏至一聽急了：“什麼聚會阿，幾點阿？”
林清淵繼續調夏至的胃口：“你看，你連我都不想，肯定不想大家了。”
夏至一聲吼：“林清淵！！”
林清淵嚇一跳，“哎呀，你別喊了，比鞭炮還響。我服了你了。我跟呂伊商量的，初四上午十一點阿，大家都在高中門口見。”
夏至滿意的點了點頭，兩個人東一搭西一搭的扯了起來。
全班60個人，來了60個。這是離開高中校園後，大家第一次組織聚會，人來的最全。但這麼全的，也隻限於這一次了。日後，有的人因為各種各樣的事參加不了，也有的人因為和別的人撕破了臉皮不願參加。再日後，天南海北的，很多人安了家，過年都未必回得了家鄉，關係遠的，相互淡忘了；關係近的，覺得心裏念著，也就夠了。很多人說，隻要心不老，年齡再大，也不老。但其實，真正不老的，就那麼幾年，有精力折騰，有能耐玩。過了那幾年，什麼都沒了，或許，往好裏說，還剩下默契。
就訂了學校旁邊的小招待所的菜，因為當時好多人都在那裏住過，懷念的很。一個包間，正好四張桌。大家在學校門口集合，寒暄著。等人基本齊了，大夥兒就嗚嚷嗚嚷的往招待所走。夏至和李蒼宇越走越慢，漸漸落在了大部隊的後麵。夏至多少有點因為李蒼宇始終沒有解釋清楚那封信而疙瘩著，李蒼宇心裏似乎也知道。兩個人都不說話，別別扭扭的。夏至突然聽見身後有細細密密、微乎其微的笑聲，回頭看去，卻是高淑雯和肖劍鬧作一團。肖劍去了天津一個二流大學，卻似乎絲毫不影響和在京城讀書的高淑雯繼續交往。肖劍長高也長胖了一些，夏至看他更不順眼了。
正看著，李蒼宇用手扳夏至的臉：“你那麼猙獰幹嗎？眼珠子都掉了。”
夏至一愣，笑起來。
李蒼宇接著說：“笑起來多好看，你別老撅著嘴了。”
夏至心裏軟下來，想：是啊，其實後來打過兩次電話，都是因為這事兒鬧別扭，至於得麼，都過去這麼久了。夏至嘿嘿笑著，使勁用手按李蒼宇的肩膀：“你今天不跟鄭娜說話，我就不生氣了。”
李蒼宇哭笑不得：“這關鄭娜什麼事啊。”
夏至輕輕跳著，一下一下夠著李蒼宇的肩膀按：“我不管。”
李蒼宇一下子把夏至的兩個手腕子都攥在手裏，黑眸子一閃：“我不理她，你就不生氣了是吧。”
夏至綻開個笑臉，李蒼宇手裏緊一緊：“你有點品味，換個打擊對象行麼？”
夏至急了，掙紮起來，想掐李蒼宇的臉：“那人就夠討厭的了，你還妄想有幾個？”
說話間，他倆也鬧作一團。
正樂著，一隻手抄起夏至的脖子往前拉，把夏至帶離了李蒼宇。
夏至莫名其妙的轉頭，看見高淑雯越加秀麗的臉。
高淑雯摟著夏至的肩膀，說：“你怎麼這麼重色輕友阿？我新年晚上打電話給你，你怎麼不在宿舍？”
夏至隻覺得橫空一個霹靂。
高淑雯接著說：“你們宿舍人不可能沒告訴你吧？新年到現在，一個多月時間，你就不給我回個電話？”
夏至自恃理虧，不敢吭聲。
高淑雯接著說：“你說怎麼辦呢？”
夏至揪著高淑雯的耳朵：“我把齊文廣的聯係方式給你，我，我剛跟他要的。”
高淑雯一愣，咬牙切齒的捏夏至的脖子。
然後兩個人開心的笑。
身後，是並排走的李蒼宇和肖劍，兩個人平素沒什麼往來，現在也沒什麼話說。肖劍點了一支煙，拿著煙盒敬李蒼宇，李蒼宇搖搖手說“不會”，於是肖劍吐一口淡煙，兩個人依然不尷不尬的走著。
餐館裏，大家亂哄哄的搶座位。有的人要按宿舍坐，有的人要按座位坐，有的人偏要挨著有的人，有的人又偏要躲著有的人。學生們在四個桌子之間串著，剩下服務員拿著菜單不知所措。李蒼宇拍了拍齊文廣的後背，後者給他肚子上來了一拳，然後兩個人勾肩搭背的坐在了裏麵一桌的靠牆角處。他們宿舍的其他人也漸漸過去，那一桌快被坐滿了。夏至不住地扭頭看，很想過去跟李蒼宇左邊的說，你起來，我要坐這兒。手卻依然被高淑雯抓著，直到給按在了一個位子上。
高淑雯給夏至倒了一杯茶水，說：“人家都把你忘了，別看了。你以前中午老到我們宿舍霸王睡，走了就忘了？今天跟我們坐！”
夏至還是忍不住看李蒼宇，見他跟齊文廣聊得開心，多少放下心來，於是抿了抿嘴，沒再說話。
這空兒，林清淵擠過來，一屁股坐在夏至左邊，然後伸手招呼張雪：“這邊這邊，快點快點。
”肖劍坐在高淑雯的邊上，抱著兩個胳膊，饒有興味兒的看著林清淵。
林清淵被看得不耐煩，站起來，胳膊跨過夏至和高淑雯，打肖劍的頭：“操！你坐過來！”
肖劍被敲得一瞪眼：“我操！你兩邊都是女人，有我的地兒麼？”
林清淵左右看了看，收回手摸了摸下巴：“倒也是。今兒個準你陪你那位坐。”
高淑雯抬起頭來，剜了林清淵一眼：“你廢話那麼多呢？”
林清淵吐了個舌頭，轉頭陪張雪說話去了。
菜上一盤，光一盤。有人提議放慢速度，喝點酒。夏至看著鄭娜把坐在這桌上的男生敬了個遍，又開始輪番敬女生，就自然的從鼻孔丟出一個小小的“哼”，偏偏就被高淑雯聽到了。高淑雯在桌子底下踢夏至的小腿，然後小聲說：“都畢業了，別那麼多事兒了阿。”
夏至扮個乖巧的樣子衝著高淑雯樂，其實心裏想的是：那時候你喜歡齊文廣，不是還恨得她牙根兒疼，現在又教育我。
高淑雯像是猜到了夏至所想，用沾滿油的筷子衝著夏至不停的晃：“我警告你啊。。。”
夏至前仰後合的笑，卻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夏至轉頭，正是鄭娜。
鄭娜一手叉著腰，一手舉著個杯子：“大小姐，叫你幾次了，傻笑啥呢。”
夏至一頓，趕緊站起來。
鄭娜接著說：“還愣著阿，舉杯子阿。”
夏至看著鄭娜一杯黃橙橙的啤酒，有點眼暈，她想了想說：“我不喝酒的，我用茶水跟你喝行麼？”
鄭娜一擺頭：“就你不給麵子，人家都喝了。”見一桌人都看著她倆，不免的有些得意，接著說：“你不能喝，咱倆就都喝半杯。”
夏至雖然不爽鄭娜，但並不至於這點麵子都不給。可是她真的沒喝過酒，尤其是啤酒。舔倒舔過幾次，因為覺得太難喝，放棄了。
夏至端起茶杯：“好鄭娜，我真的不喝酒，我用茶水吧。”
鄭娜不依不饒：“就你特殊。你還讓不讓我去別的桌兒敬啊，你杯子今天不見底兒，我就不走了。”說罷，臉上的粉肉顫了一下。
夏至沒想到鄭娜放出狠話來，心想：今天老娘我豁給你了，不就是一杯啤酒麼。正伸手準備拿，杯子卻已被身邊的林清淵一把掠走，咕咚咕咚幾口，見了底。
夏至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林清淵把空杯子倒著在空中抖了抖，說：“不就是杯酒麼，見底兒了阿，姐姐你可以去別的桌了，哈哈。”
夏至雖然沒料到林清淵這一手，但不管怎樣，自己被人解了圍，還真是爽快。夏至笑著看著鄭娜，等著她說話。
鄭娜也沒料到林清淵這手兒，她看了看林清淵旁邊的張雪，然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你是哪根蔥阿？”
林清淵兩手一攤：“大蔥阿。”全桌人都笑了。
鄭娜粉手顫三顫：“我敬人家夏至酒，關你什麼事啊？張雪阿，你好好管管他啊。”
張雪未待講話，肖劍有點看不過去，為哥們兩肋插刀，不在這時又等何時呢。他看了林清淵一眼，然後衝著鄭娜說：“鄭姐姐，繼續喝酒吧，走，我陪你去裏麵那桌。”說罷走過去，給鄭娜滿了一杯。
鄭娜撿了個台階，就不再放厥辭，走了。
夏至這邊看高淑雯的笑臉，似乎有那麼一絲兒理解她的選擇。
那邊，又連忙衝著林清淵和張雪作揖，連表感謝。
身後的圓桌發出嗶哩叭啦起身撞椅子的聲音，想是鄭娜到了，興風作浪起來。夏至突然擔心，鄭娜要去騷擾李蒼宇。但這個念頭興起的時候，另一個念頭也不期而至：林清淵替自己擋了酒，李蒼宇會不會又。。。
夏至轉頭望去，穿越過滿桌的狼藉飯菜，是李蒼宇蒼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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