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31 更新時間：08-07-02 21:26
三人一徑行出洞穴進入林中，未久淩霄便覺那藥確具良效的從體內明感發起，他其實早顧重著綠萼柔弱、又受驚嚇，自己如此夜行都須費大力：而莫棄還要為己等帶行安路，雖她看去對這裏路徑自是十分熟悉，但也時發警顧。所以當下便鬆開她二人一告己情，再道：“我這會實已大可自行了，勿須你們再扶協。”
二女聽了皆是也喜但仍有擔心，莫棄又道：“七公子，你再堅持一下，我藏下了一物可助你行步，就在前麵，馬上就可拿到。”淩霄一愕也未多問，莫棄又未忘囑了一聲道：“你們跟好我。”便略自快了些的先向前行去。
二人跟著她再未行得幾步，莫棄已從一處樹下尋取出提前掩藏好的一物一步躍轉回便交給淩霄道：“這是他們在抓到你那天帶回來的，後就隨便扔在雜物屋裏，我今日動此事念時想到應能有所助得上你，便先藏好在了這裏。”
淩霄一見她交來那物原來卻是自己的那把銀槍，登然直騰一陣欣喜！再聽她說完，真是摯切感激道：“莫棄妹妹，你真是太相顧細心了！還能想到專藏下此物為我助行。其實這把槍助不助我行步的倒還不打緊，尤緊的是它是我師父從我少時便贈我的兵器，這麼多年了我是真舍不得就此失掉！萬沒想到你竟能為我保留住它再回我手，我真的很感謝你！”
莫棄也沒想到他對此物還有如此一情緊重，見他真喜熱謝，也很是欣喜的又有些不好意思。
三人再即行起，淩霄以槍作拐、確可助行，且本就性堅，自作奮力，行速頗是不慢！二女在旁有顧，自是心感喜慰。而莫棄又知他雖看去自若，其實有原自作堅忍。不禁又感佩疼。
這樣行著，淩霄顧起道：“莫棄妹妹，待會出了穀你就和我們一起走！不要再回到這裏來了。”
莫棄卻斬釘截鐵的立刻拒逆道：“不！我所有的一切可謂都在這裏，我是一定要留在這裏的！”
淩霄頭前答應受她私放出行後，其實便就略措起大可帶她一起走此法，未料她卻如此堅態的全無此意，這下登然直生一陣大急道：“可你若留下，再休提郭雄了！你師父她也定是要追責的呀……”
他自不知莫棄這會這話指的是可謂她此生至重的父母並幼弟骨灰皆在此穀之中，而莫棄也無意並也無時對他多釋於此，見他情急起，怕他會就此又轉意不走的也一急道：“我不須你顧管！其實我師父一向待我很好的……”
話到此忽然一頓，與也同時聽察到異聲的淩霄一起轉視向前側林中遙處，緊接著便聽那方一聲喝問響傳起道：“什麼人！”
綠萼心頭不由一下驚跳！下意識便往淩霄身邊一靠。隻見聲音傳來那方已閃出兩條人影。莫棄當即掠上，掏出令牌便向那二人麵前一舉道：“火狐令在此，我奉師父之命行事，任何人勿需多問！”那二人朝令牌一觀凝，便即退向林中。
綠萼見那“火狐令”竟如此管用，心頭一陣鬆喜，莫棄已退回道：“咱們快走吧。”急忙又跟著她前行！這一次更不敢有絲毫耽擱，也不知奔行了多久，林外花穀已隱隱可見。
綠萼心中大喜，真恨不能一步便飛出林去！莫棄忽在林邊停步道：“前麵再往北行不久就能到穀邊了。七公子，你再堅持一下。”說著又掏出一隻藥盒塞入淩霄懷內道：“這是重青粉，待會我留在穀邊設法拖阻大王他們，你帶嶽姑娘出了穀，先尋個暫蔽之所把這藥敷上，然後趕緊尋法回返京城。”
淩霄不由一握她手，滿臉正摯道：“莫棄妹妹，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郭雄要從我身上得到那套功法的心思甚切，就連你師父都不能阻逆，你如今放我，他是絕不會饒了你的。你一定得和我們走，也請放心，以後你就可以住在我秦家，不會有生計之慮。”
莫棄麵露感色，但一閃即過，毅然道：“不，七公子，師恩深重，我此番放你雖自認是對事，但已對師父有愧，若再跟你走，豈非更是大逆不道？隻要師父在本門一天，我都絕不會背離師門。”
淩霄大急道：“但你若留下勢必凶多吉少，我又怎麼能一走了之呢？”莫棄也急切道：“七公子，而今你自己都性命堪憂，就不要再關顧我耽誤逃生之機了！大王就算真能殺我，師父也不會對我那樣絕情……”
淩霄仍急道：“那也是說不準的。何況先不論你致不致有生死大險，即便受半分活罪，我也是萬難容忍。莫棄妹妹，我是絕不能自顧逃生而把你一人留此落難的！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如你不決意肯同我們一起走，那要不就送我萼妹一人出穀吧……”
綠萼頓然驚急交迸，緊緊捏住他一臂，緊恐叫道：“不！霄哥！我決不再讓你一人蒙險！”莫棄一看她二人，急切道：“你們盡管一起走！七公子，我此番既決意放你就已經把一切後果都想到了。大王要怎麼懲罰我我都不在乎，我隻是顧重有愧師父，所以即便師父要殺要剮，我都會誠心領受、毫無怨言。如果我想逃脫罪則的話，難道自己還不會逃麼？七公子，有句話一直還沒顧上緊囑你，你得答應我，和嶽姑娘回返後，就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不要再來尋我師門和師父的難處……”
淩霄趕忙道：“這個你自管放心，紅香姐原也對我情開一麵，我也答應過她的！”莫棄放心點頭，目中忽然閃出一點淚光道：“七公子，我對你初生關惻，是因聞知你是誌鵬大哥的七弟之故；其後深感你正德俠品、善心高節，是以誓不能眼看你受大王殘害、枉死於此。可我……可我這麼做對不起師父，她無論怎麼懲罰我我都是心甘情願的……但我若真有危難，那隻怕從此與你們就相見無期了……煩你回去後代我向誌鵬大哥問聲好，就說我蕭莫棄今生今世，無論在何時何處，都是誠心祝福他能夠安樂幸福的……”
淩霄雖不知她與誌鵬之間究竟是何情形，但見情也能測出幾分，不禁內心大感道：“既是這樣說，那我就更不能讓你為我承罰受苦了。莫棄妹妹，你這些話是不能轉代的，一定得自己見我五哥親口告訴他！”
莫棄目光疾閃，流露感傷、喃若自語道：“這些話我有生之年，若是當著誌鵬大哥的麵又怎麼說得出口呢？”淩霄雖能度明她必對誌鵬還有情意才會如此，但緊急之下，無暇顧及許多，忙又緊勸道：“你若真心救我，那無論如何都得跟我們脫離此地！否則我也不能獨自偷安！”
莫棄向後一退，頓才宛若夢醒般神情一省道：“不，七公子，你怎麼還沒聽明白呢？也許我們在你們眼中是邪魔外道，可我們也是知恩重情的。師父對我恩情深重，我決不能背叛她！你若再為此糾纏，延誤了時機，隻怕非但自己再落險境、白白虛費了我一番苦心救助，而且也一樣會累我脫不了幹係……”
淩霄口唇一啟，卻沒說出話來，轉頭直直凝視向來方林中。幾乎同時，莫棄也已聽到異聲，雙目一圓，矍然望著那邊——隻見夜光青冷的林中，一名妖冶的豔妝女子已帶著三名女子緩緩步來，她腰肢輕擺、風姿綽約，宛若在庭中賞花般行態悠閑，但因是出現在這暗寂的夜林中，又顯得如幽靈一般，透出股說不出的詭異。
莫棄渾身一顫，迎上一步，撲嗵便跪倒在地道：“師父……”胡紅香立下腳步，也聽不出甚喜怒道：“總算你還有良心，怎麼也沒肯背叛我。”莫棄砰的一叩首，然後抬頭直凝視著她，目光異閃道：“師父，我知道對你不起！可我求求你，你就放他們走吧！”
胡紅香微露諷意的輕笑了一聲，道：“莫棄，你真是個死心眼兒，自己都禍到臨頭了，還敢存這種非份之念替別人求情？我就算想放他們也得能放得了嗬。”莫棄方思她意，林中已響起一聲暴喝：“多虧我早存警惕！蕭莫棄！你鬥膽包天！本大王這次若再饒你就不用再活啦！”
林間赫然火把四起，照得亮如白晝，身形盡現的眾盜頃刻就團團圍在此處！莫棄一看先前被自己遣散的那數名盜徒皆已來到，又見郭雄大踏步直逼上前來，再不說話，昂臉直挺挺跪在原地。耳聽胡紅香道：“為師倒還一時疏忽了，沒想起向你討回‘火狐令’，不防你今夜就會拿著它私放他二人。多虧你師伯已下令夜防值守的門徒特別留神你，他們回報得很及時，才沒讓你利用我的‘火狐令’鑽了空子。”
莫棄緊咬下唇，一言不發。郭雄陰沉沉走到她麵前，兩道寒重的目光直射向她，也不說話，二人間一時布滿了一種安靜得可怕的氣氛。莫棄卻一臉倔強、絲毫無懼。郭雄忽然抬起一腳狠狠朝她肩上蹬去！莫棄立刻倒向一邊，但轉瞬便又跪起，滿目不屈的直瞪著他！淩霄持槍的右手一緊，足下一動，左臂卻被已渾身顫抖的綠萼死死拉著，又思自己此刻非郭雄對手，總歸也救不得莫棄，一時隻能看著。
郭雄見莫棄硬強，怒氣上湧，又要抬腳！淩霄立時大叫一聲：“郭雄！此事從頭至尾都因我而起！你自管衝著我來，與她無幹！倚仗暴力打一個比你足足小了一輩、還是你本門內弟子的女孩兒家，你就不覺得羞恥嗎？如此行徑不要說虧你還是江湖成名的人物，連做個男人都不配！”
郭雄被他激得臉上一熱，不由惱羞成怒道：“姓秦的臭小子！你他媽的可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身為本門門主，處罰門內背師叛道的弟子又有什麼羞恥的啦？你這會還要撐做你的‘護花俠’是嗎？行！你若給我背出‘神光回照功’我就可饒恕她的罪過，隻是你肯麼！”
淩霄一派正色道：“郭大王，我是念在你尚非窮凶極惡之輩才沒動用狡計、蓄意欺害，你若還非得要挾強逼我，我自可設計出一套假功法來騙你，保你發覺時已深受大害！你對我加害得也算夠狠得了吧？我卻沒對你下此狠心，你卻還這般執迷不悟，豈非不知好歹！”
郭雄頓時大現動色，黑著臉默站了一會兒，忽然暴叫了一聲“好！”道：“秦淩霄！本大王這次對你也算勝之不武！你的膽氣本大王說不佩服也是假的！但做已經做了，事到如今，你叫我如何能就這樣放過你？”
淩霄問道：“那你想怎樣？”郭雄大現躁惱，強言叫道：“我沒法從你口中逼出那套功法也就隻好罷了！但你廢了我義弟的一條腿，這筆帳一定得算！”
淩霄當即傲聲道：“那好！我就還你這筆帳！”高高持起手中銀槍，一咬牙關，回手便對準自己右腿傷處狠狠紮去！雪亮的槍尖頓時從他大腿那包紮的創處又貫穿而入，從腿後直露出來！上麵頃刻間便染滿了觸目驚心的血跡！
冷冷月光下，當場所有的人都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震驚萬分，不知多少人失口驚呼！綠萼更是一聲尖銳慘叫直刺夜空：“霄哥！”
淩霄卻罔顧任何他人，緊接著反手一把便又拔出銀槍！那處複受重創的傷口更是鮮血狂迸，轉眼便染濕了他整個褲筒！眾人又是一片驚呼！淩霄落槍拄地，強撐巋然挺立，無限冷傲道：“這樣可以了嗎郭大王？”
郭雄麵上肌肉顫動，瞪目驚震不定的直望著他！一時說不上話來。淩霄正凜昂立，又道：“如果你還不能滿意，那盡管把你的什麼重青粉烈焰粉拿出來！隻是這是咱們兩個男人之間的事，別再扯上莫棄和我萼妹！”
郭雄目光疾迭閃爍，驀然間用力一腳，跺的地上泥土飛濺道：“好！姓秦的，你真有種！老子他媽的這次就算認栽啦！你，你走吧！”說完轉身便走。綠萼和莫棄倒沒想他竟能罷休得這樣幹脆，都有些不敢相信的怔望著他寬闊的後背，卻見他忽然又腳步一緩，側過半身，臉上神情頗顯奇怪，似乎隱含懼意，一副欲言又止的猶豫樣子。二人一時隻怕他是要反悔，又皆是心頭一跳！卻聽胡紅香輕輕“哼”笑了一聲道：“怎麼了師兄？你向來行事都是膽大無忌，這回這番事都要收場了又怕什麼？”
郭雄鐵青著臉，隻是不答。胡紅香略等了會兒，又道：“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既說不出口，我就替你說。”說著曼步走到淩霄麵前，輕撫了一下他已是慘白的俊秀麵容，目中憐愛微閃道：“好弟弟，姐姐這次雖虧待了你，卻總還算對你顧念了些情意。現在大王已甘願放你回去，隻是你秦家勢力龐大，若追究起來我兄妹早晚都得被逼得逃難跑路。這迷魂穀是我們自小生長托身的地方，所謂故土難離，即便生死攸關，我二人也不想離開。所以姐姐我就算厚著這張臉向你討個意思，此番這件事就這樣一筆勾銷可好？從今往後你我兩方井水不犯河水，隻當從未有過任何瓜葛。我們放你們回去，你們則別再來找我們的麻煩。”
淩霄深吸了口氣，語音雖虛弱，卻甚誠正道：“紅香姐，你放心，我秦家雖曆代扶正除惡，可久閱江湖，自也知武林中人形態各異，慣來任性無忌，郭大王此番既沒傷到別人，隻是針對我一人，我不記他的仇。紅香姐你曾對我的回護我更是內心明知，你這個要求也是我早答應過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誓無反悔。隻是還望郭大王日後能好自為之，給自己積點善德。”
胡紅香注視了他斯須，微微感謂了一聲道：“霄公子，那就在此一別了，也不知將來是否還有機緣再見？”說完便霍然轉身，邊走邊道：“莫棄，你送他們出穀。”足下不停，嫋嫋擺擺的步回來路。她身後帶著的那三名女子中的嬌杏滿含恨意難甘的重跺了下足！但這次卻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同另二女跟在胡紅香身後，轉眼便消失在茫茫夜林中。郭雄也再無多話，回身便走。那幹徒眾便也都緊隨其後，須臾便退了個幹幹淨淨。
林中一時複歸沉暗，一片悄寂，宛若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綠萼幾疑是做了場惡夢，正有些怔然，忽覺身旁的淩霄已向後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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