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62 更新時間：08-05-01 22:45
黑暗中，是什麼東西破裂，發出清脆的聲響？
又是什麼，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從冷冷的山巔，無聲無息地墜落無盡的深淵？
胸腔裏那最柔軟的地方，有刀一道一道地劃破，絲絲鮮血，彙聚成流，道道流水，彙聚成河，條條大河，彙聚成汪洋大海。
怒濤滾滾！夾雜著濃濃的血腥之氣，瘋狂地撕咬著脆弱的腔壁。
無限的痛楚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
刻骨銘心之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一個孤獨的身影，靜靜地臥在草屋的空地上，同樣孤獨的月光，在他的身上寂寞地流淌。
“飛浪……飛浪……”碧柔喃喃地呼喚著，伸出手去，想緊緊擁抱那個孤單的身影。可是，她的身體，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生生扯住，半分不能移動。碧柔掙紮著，呼喊著，用盡了氣力，喊啞了嗓子，卻不能靠近一步，她眼睜睜看著斷閻帶著一臉的狂笑走到飛浪跟前，把那柄蝕骨劍生生地插進飛浪的胸膛……
“啊！……”碧柔大叫一聲，從床上猛然坐起，一張原本美麗的臉上因為驚懼而顯得有些扭曲，額上汗水涔涔，一頭秀發淩亂地披在肩上。此刻，碧柔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還沒有從剛才的夢魘中清醒過來。
窗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人打開了，一束陽光從窗口輕輕柔柔地灑了進來，帶著無限的暖意，斜斜地映在了碧柔的床上。窗外，豔陽滿天，鳥語花香。
“呼……”碧柔長長地舒了口氣，在確信那恐怖的一幕隻是一場惡夢後，碧柔再次無力地仰倒到床上，隻是那夢中的場景又一一浮現在了眼前：斷閻的血骷髏，飛浪的白龍，漫天的腥風，以及飛浪那倒地的背影……想到此處，她的心又不禁痛了一下，猛然想起昨夜青程的那句令自己撕心裂肺的話語：“你該不會對飛浪那小子動了真情了吧？”如果……如果飛浪死了，自己又該怎麼辦呢！碧柔搖搖頭，索性閉上眼睛，把這一切通通驅逐出自己的腦海。昨夜是怎麼回來的？依稀記得自己在破廟前呆呆地站了好久，然後懷著萬般複雜的心情趕在飛浪前回到神水，然後進了隔壁那間屋子，換下衣服，最後沉沉地倒在了這張床上……
胡思亂想了一會，碧柔的心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但還是不願睜開眼睛。就讓自己這樣靜靜地躺一會吧，最好能夠永遠躺下去，拋卻那是是非非，隻求能聞到枕邊愛人的氣息，碧柔幽幽地想。片刻之後，碧柔忽又想起昨晚吐血之事，不知是因為當時情緒過於激動，還是因為毒藥發作的前兆。碧柔算算來神水的日子，已經接近毒藥發作的時間了，洪炎那個老賊！碧柔不禁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轉而卻又生出無限的悲涼出來。仙書之事，她真是不知，就算知道了，她會去告訴洪炎嗎？因為自己的緣故，已然褻瀆了雲破老前輩的遺骨，便何況這次牽扯到她心中牽腸掛肚的人，她又怎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呢？可是……可是體內的劇毒就要發作，自己死了，又怎能日夜陪伴在飛浪身邊？如果身上沒有這種劇毒該有多好！如果自己是神水人該有多好！痛苦和矛盾密密交織，在碧柔心裏百轉千回，原本平靜的心，又漸漸風起雲湧，痛楚之中，一股淡淡的甜意竟慢慢向碧柔的喉嚨之處湧來。
忽然，碧柔感覺房門被輕輕推開，早晨的風帶著陽光的暖意開始在屋內流動。柔柔的風中，有一隻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心，是那麼熟悉，掌心觸碰間，帶著無盡的愜意。碧柔心中一動，那股甜意竟迅速退卻了下去，瞬間消散於無形。碧柔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含著幸福而滿足的笑意，真真切切地映到了她的那雙柔波裏。
飛浪坐在床前，靜靜地注視著碧柔，看著碧柔慢慢地睜開眼睛，像看著春天的百合花，在原野裏悄悄綻放。
窗口的那一方陽光，帶著無比的絢麗和暖意，把他倆輕輕地籠罩起來，似乎想要把這一瞬間，永遠地留住。
時間如地殼抬升般緩慢地在他們緊握的手間匍匐，仿佛過了千年萬年般永遠，她們的雙目，就這樣彼此凝視著，她們的胸中，流淌著無限的暖意，她們的呼吸，在這方陽光中如水般交融。
碧柔想翻身坐起，卻被飛浪用另一隻手輕輕按住：“昨晚是我不好，讓你受涼了，你看你，臉色這麼蒼白。”說著，飛浪伸出手，幫她理順額前一綹散亂的秀發。
碧柔苦笑了一下，她心裏當然知道自己臉色蒼白的原因，隻是這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她不忍，也不能讓飛浪知道。
三天後，赤焰帝國。
穿過那守衛森嚴的宮門，映入青程眼前的是一條長長的石階，層層疊疊向上鋪展開去。石階兩旁，是長長的石質扶手，扶手上每隔數米，就有一塊突起，上麵雕刻著各種飛禽猛獸，有的雙眼突起，暴眼圓睜；有的獠牙盡露，仰天長嘯。看上去奇形怪狀，麵目可憎，但倒也不乏逼真細致，也不知是哪些能工巧匠之作。
不知是對這些雕刻習以為常，還是無心欣賞這鬼斧神工之筆，青程匆匆從石階上掠過，徑直向前走去。
石階盡頭，一座巍峨高大的宮殿出現在青程眼前，殿前的匾額上，刻著“光焰”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守衛在殿門兩側的兩個黑衣人見青程前來，麵露恭敬之色，肅然垂首。青程也不多言，越過兩名黑衣人，跨進那道高高的門坎。
殿堂內，三麵有高高的排窗，此刻都已打開，無數陽光從窗外射進來，把整間屋子照得亮堂無比。無窗的一麵牆壁正朝大門，牆上高高地掛著一幅畫，卻是一個巨大的火焰圖案，殷紅無比，濃墨重彩得仿佛能滴下血來。畫麵前方，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五張椅子，椅子前分別有一張幾案，整個大堂看上去莊嚴肅穆，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正中間的一張椅子較其餘四張顯得更高大一些，椅上紋樣也和其餘四張不同，顯然是最重要人物之座。此刻這張椅子上，正端坐著一人，此人一身灰袍，平靜如水的臉上，額前已有淡淡皺紋，頭上黑發之中，也有幾絲銀色隱隱泛出，看上去已年過半百，但依然精神矍鑠。此人雙目緊閉，呼吸均勻，似在調息養神。
聽見屋內響動，他緩緩睜開眼睛，但見他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君主！”青程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在大殿內回響。
洪炎點了點頭，說：“中原之事，不知將軍準備得如何了？”
青程說：“各路軍馬已經調度停當，屬下正遵照君主之意精選人手，不日內將蟄伏到中原，以於城內暗中接應。”
“好！”洪炎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顯然對手下的這員大將甚是滿意。可是轉瞬間麵色一冷，說：“碧柔到中原已兩年有餘了，竟然連仙書的半點消息也沒有，枉費老夫對她的苦心栽培。今日召將軍前來，是有一事讓將軍盡快完成，將軍附耳過來。”
青程走向前去，洪炎在青程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從袖中取出一物交給青程。青程麵露複雜之色，但沒說什麼，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大殿中，有種詭異的氣息在空氣中隱隱浮動，就連射進殿內的那一室陽光，也變得昏暗起來，帶著些許煩躁和不安，無力地跌落在冰冷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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