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62 更新時間:19-08-25 07:40
中秋過去,稻花魚和小龍蝦賣光了,田裏的水稻也收幹淨了,隻等溫度再降低些種上小麥、油菜、甜菜、蘿卜、白菜等農作物。
因著和師父說好,過了中秋節要去溪山書院拜訪院長吳亞子,李玄天蒙蒙亮就起來準備禮物。
他先將昨天集市上買的三條三尺多長的草魚去骨去皮斬成段,再倒入醬油、糖、黃酒、鹽混合調料揉搓,等魚肉入味,起油鍋燒至七成熱,倒入醃好的魚肉炸熟,放在陶盆裏晾涼。
將昨天浸泡洗淨晾幹的鯗魚下油鍋兩麵煎黃,鋪上蝦籽,加上糖、黃酒、薑絲上籠蒸一炷香,出鍋晾涼裝罐就是“蝦籽鯗魚”了。
忙碌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奇快,等他將熏魚、鯗魚全部裝罐密封好的時候已經到了巳正、現代時間的十點鍾。他快速洗了澡,用澡豆將油煙味洗淨,換上一身天藍細棉布袍;用內力烘幹頭發,係上繡著雲紋的同色發帶;再套上深藍色布靴,將巴掌大的儲物袋塞到袖袋裏,才提著準備好的禮物出了門。
秋風送爽,天氣已經不像盛夏時那麼酷熱,往縣城的路上行人絡繹不絕,每一張臉上都掛著豐收的喜悅。李玄腳下飛快,不到兩刻鍾就到了師父家。拎著師父早就備好的梅花釀並早上做的熏魚、鯗魚,他就去了北城的溪山書院。
溪山書院占地約三十畝大小,有四個門,書院的夫子多數居於北門附近。吳亞子家就住在靠近北門不足半裏的六宅頭,門口有五棵百年老樟樹。
李玄一路走一路問,很順利的就到了山長家裏,吳亞子正在院中賞菊。“我花開後百花殺”的菊花此時還是“花中四君子”之一,備受文人墨客喜愛。
聽到李玄自報家門說是白樂天的徒弟,吳亞子先是狠狠考校了他一番,四書五經沒有考住他,又提到一些生僻、晦澀的知識點,搞得李玄緊張不已,還在揣測吳亞子是否如師父所說是好友而不是仇人。
考校完畢,吳亞子示意他坐下,一邊打量他一邊道:“你師父太不見外了,入學的事都不親自帶你來找我,這師父當得也太不合格了。”他沉吟了一下道,“不如這樣吧,你拜我為師。”
李玄一直微低著頭,聽到這句,驚的猛然抬起頭,他一直以為吳亞子故意為難他,才出些生僻的題目,從來沒想到對自己青睞有佳。
吳亞子正笑眯眯地看著他,圓圓的臉上一雙不大的眼睛因為笑容擠成一條細線,李玄一時有些無措,不知該怎麼回答。
就在這時,吳亞子的妻子吳夫人走了進來,嗔道:“你個老頑童,什麼都和白師弟搶,看人家徒弟不錯,你就想截胡。”又對李玄道,“你別聽你們吳山長胡說,他就是氣你師父。你師父幾天前不是去臨縣訪友去了嗎,他沒時間,不能一起去,嫌你師父丟下他自己逍遙去了,正不高興呢。”
李玄忙站起身來,給吳夫人行禮。
吳夫人連連擺手道:“不要這麼客氣了,都不是外人。以前就知道你師父收了個有靈氣的徒兒,被他偷偷藏著,一直無緣得見,今天總算見到了。”
吳亞子插嘴道:“白樂天那廝慣會如此,好東西總是藏著掖著,真真小家子氣。”說完,還輕哼了一聲表示鄙夷。
吳夫人反駁道:“他要不藏著掖著,還不都落你手裏?我記得他的《鬆溪論畫圖》、《玉洞仙源圖》、《蕉陰擊球圖》都在你那兒?”
吳亞子支支吾吾了一會,羞惱道:“我就是拿來品鑒品鑒,放在那裏沒人欣賞那不是暴殄天物嘛。哼,你就會偏心白師弟,總是替他說話。”
吳夫人白了他一眼:“白師弟可是我從七歲看大的,你說呢?”
吳亞子隻好轉頭對李玄說:“你帶了什麼過來?”
李玄忙回道:“熏魚、蝦籽鯗魚,還有一壇梅花釀。”
吳亞子喜道:“還是白師弟懂我,知道我就愛這一口。”不過,隨後他臉色臭臭地道,“為什麼不加一壇菊花釀?”說著,轉頭對吳夫人道,“師弟今年又偷懶了,沒釀菊花釀,回頭你要說說他。他要是還是不肯,你就說他小徒兒可在我手底下呢,讓他看著辦。”說完,洋洋得意起來。
吳夫人沒好氣地道:“你比白師弟大十五六歲,就不能不和他一爭高下嗎?你們都不是一代人了。再說,白師弟出門前不是給你送了幾壇桂花釀了嗎?”說完,搖搖頭,將李玄帶來的禮物收好。
李玄靜靜坐著,恨不得自己隱身。
過了好一會,吳亞子好像才想起他似的,道:“你九月一日再來書院上課,這幾天收拾收拾搬到你師父家好好複習功課,要通過考校才能安排你去合適的班級。”
李玄忙道:“好。”
吳亞子又問道:“明年有鄉試,你打算下場嗎?”
李玄忙坐直身體,道:“學生還不知道學問如何,想先入學看看,能不能下場到時再說。”
吳亞子點點頭:“等你師父來了,我再和他商量。今天我還有事,就不留你了。”說完,端起茶碗。
李玄忙站起身來,躬身行了個禮,就要離去。
這時,吳夫人過來交代他過幾天同白樂天一起再來做客。
李玄連忙點頭。
出了吳亞子家,已近午時,太陽很是熱烈,剛走幾步,就有種汗流浹背的感覺,“秋老虎”發威,路人很狼狽,個個滿頭汗。好在李玄很快調整了體內的內氣運轉,將體內環境適度調節,很快就一副“清涼無汗”的模樣。
此時的李玄已經與剛醒來時大不相同,身高短短不到半年猛增了數寸,已經有現代社會的一米七五了,肌肉更是流暢,看起來不再是風一吹就會倒,真真是“脫衣有肉穿衣有料”。不管誰都會認為眼前這個少年已經褪去了不少稚氣,變成一個俊朗陽光、身姿挺拔、氣宇軒昂的青年。
看看日頭,已是午膳時分,李玄沒有猶豫,踏入了本郡最有名的蘇幫菜館鬆鶴樓。
鬆鶴樓據說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曆史,是個三層磚木結構的樓閣,黑底白字的招牌上用小篆寫著“鬆鶴樓”三個字。走入正門,就能看到一幅尺寸頗大的鬆鶴圖:古鬆下幾隻丹頂鶴飛翔起舞、仰天長歌,鬆樹隻露出下半部,枝幹虯結,看不到樹頂,但能看到有雲霧圍繞,撲麵而來滿滿的仙風道骨、去凡脫俗之感。
李玄瞟了兩眼,沒有細看,就見跑堂熱情地招呼道:“客官,幾位?”
李玄四處看看,發現大堂已經坐滿了,嘴上回答:“一位。”
跑堂約莫十六七歲,十分伶俐,將他引入一扇屏風後,那裏有張雙人桌。李玄坐下,跑堂就一邊沏茶一邊報菜名,口齒清楚、聲音清脆悅耳。李玄邊聽邊點頭,隨口叫了幾個招牌菜,就丟給跑堂一錠十兩的銀子,道:“除了飯錢,剩下的算你的。”
跑堂大喜,忙連聲道謝,除了飯錢,怎麼也能剩三四兩呢。
菜上的很快,不過盞茶功夫,他點得四個菜,鬆鼠鱖魚、響油鱔糊、八寶鴨、蓴菜湯並一盤蔥油拌麵就上齊了。伸出筷子夾住一塊魚肉放進嘴裏品嚐,酸甜適度,帶著淡淡的梅子清香,想來是用青梅醬替代了現代的番茄醬。吳郡鄉間家家都會種幾株青梅樹,既能觀花又能食果,比如將青梅加工成青梅醬、青梅酒、鹽津梅、甘草梅等。燒酸甜口的菜色用酸梅醬點綴要比單純用醋和糖口感層次豐富,李玄認為比現代的番茄醬還好。
將桌上的菜色一一放入嘴中品嚐,李玄眉頭微蹙,神情十分認真投入。
“噗嗤”一聲輕笑傳來,驚地李玄抬起了頭。他將視線從桌上的盤子裏移到笑聲來處,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正坐在他對麵。青年身穿繡著雲紋的銀色錦袍,頭戴鑲嵌紅寶石的小巧玉冠,眉眼清俊,眼珠灼灼生輝。此時,他正拿著一把如意頭翻棱漆骨的折扇把玩,看到李玄看過去,用右手裏扇子上的如意頭敲敲左手手心,笑得一副風光霽月。
“咳”,青年幹咳了一聲,拱手道,“在下白鶴笙,這位公子有禮了。”
李玄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坐到麵前的,看看四周,已經沒有空座,想來這人也是不得已才拚桌。隻是他不明白這姓白的笑什麼,難道他吃相很難看?心裏有些不高興,李玄淡淡道:“公子客氣了。”說完,低頭繼續吃菜。
白鶴笙見李玄全身彌漫著拒絕交流的氣息,知道剛才的笑惹怒了這位看起來心眼不太大的書生,不好多做解釋,隻好訕訕地閉了嘴。而對麵的李玄對他熟視無睹,淡然地將四盤菜和一盤麵吃得精光,連油花都沒剩,才拿出塊手帕,抹了抹嘴,然後衝他點點頭,起身慢悠悠出了鬆鶴樓。
這時還坐著的白鶴笙耳邊有人嘲笑道:“二哥,你不是向來認為自己魅力無邊,所向披靡嗎?怎麼,今天這書生似乎沒有感受到?哈哈哈。”
又有一道清脆的聲音道:“說不定那人心裏還在腹誹二哥無理呢,也不知道二哥剛才笑什麼。既然決定去搭訕了,不是應該引起人家的好奇跟好感嗎?惹怒對方似乎大錯特錯吧?嘻嘻嘻。”
白鶴笙一手托著腮,一手用折扇撓撓額頭,麵無表情,其實心裏正連連吐槽:“我也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怪胎,以往這麼搭訕都是所向披靡啊。”
跑堂見李玄的桌子空了,忙上前收拾碗筷杯碟,全然沒有看到座位上還有一個公子。而很快白鶴笙閃了閃,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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