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遊  34、局勢

章節字數:3676  更新時間:19-07-12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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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隻好轉移話題道:“顧兄,相必你舅父同你提起過朝中局勢?”

    顧淺君微微皺眉道:“不錯。朝中黨爭十分嚴酷,落敗之人動輒抄家滅族,甚至有挖出鞭屍的。”

    李玄微微點頭,白樂天同他說過,當今陛下剛登基之時,就把他任太子時的某位閣老挖出鞭屍,那閣老家裏也給抄了,可見本朝沒開什麼好頭。

    顧淺君接著道:“大周朝每一代都遵循‘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國本,隻陛下這裏有些問題。”

    李玄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顧淺君道:“陛下年輕的時候偶然寵幸了太後身邊的宮女王氏,事後並沒有給證物,沒想到就一次那王氏就懷孕生下了皇長子,亦即太子常洛。”

    李玄道:“不錯,太子確是已逝恭妃王氏之子。”

    顧淺君點點頭,接著道:“問題是陛下當初是私下寵幸王氏,且王氏有孕後,陛下不肯承認。如果不是‘起居注’有記錄,皇長子不會誕生。”

    李玄道:“那這皇長子豈不是證明陛下‘私德有虧’的明晃晃證據?也難怪他不喜恭妃母子。”

    顧淺君讚同道:“正是如此。如果不是當初陛下膝下空虛,王氏又得到太後的庇佑,皇長子未必能出生。尤其是次年鄭貴妃入宮,專寵二十載,更是於入宮次年誕下皇次子常洵。”

    李玄道:“想必陛下一直想立心愛之人與自己生的兒子為太子,而不是立證明私德有虧的長子為太子。”

    顧淺君道:“作為男人,有這個想法很正常。可作為陛下,這個想法顯然動搖了國本,畢竟大周朝自太祖始都是嫡子或庶長子繼位。皇後沒有子嗣,陛下就采取拖延戰術,想等皇後薨逝後,封鄭貴妃為後,這樣將皇次子常洵轉為嫡子的身份,名正言順地立為太子。”

    李玄笑道:“可惜天不遂人願,皇後至今還活著,還很健康。”

    顧淺君點頭道:“正是如此,但皇後仍然沒有子嗣。這就是一直拖到皇長子年近二十才立太子的緣故。”

    李玄問道:“既然陛下不肯立太子,又怎麼立了太子呢?”

    顧淺君道:“這就關係到十年前的一封‘妖書’了。”

    李玄道:“不錯,確實是‘妖書’,那寫《憂危竑議》的‘朱東吉’至今沒人知道是誰。”

    顧淺君道:“陛下想等皇後薨逝後立鄭貴妃為後,好名正言順地立常洵為太子,這樣的想法瞞不過同床共枕、專寵的鄭貴妃。鄭貴妃在這件事上無疑很聰明,為了配合陛下,她試圖製造輿論,以取得支持。這就涉及到朱兄的新靠山陳炬了。陳炬將大儒呂坤寫的《閨範圖說》獻給了鄭貴妃,而鄭貴妃就將這本選錄曆史上賢婦烈女事跡的書重新編排,將前朝由妃晉後的一位馬貴妃並她在內的十二位女子收錄其中,並大量發行。”

    李玄歎道:“難怪鄭貴妃專寵十餘年,這份機智聰明由此可見。”

    顧淺君頷首道:“不錯。這書初一發行並沒有引起太多波瀾,壞就壞在八年後調任刑部的呂坤為了請陛下節省開支、減少橫征暴斂以安天下上了名為‘憂危疏’的折子後,卻被吏部給事中戴世衡以鄭貴妃版本的《閨範圖錄》為由,彈劾他與鄭貴妃私下串聯,密謀立次子常洵為太子,動搖國本。”

    李玄道:“這戴世衡不知是誰授意的。”

    顧淺君道:“呂坤震驚不已,上折自辯後,因涉及鄭貴妃,被陛下按下。哪知這事並沒有完。有自稱‘武東吉’——意思是大周朝的太子武常洛一定大吉——的人給《閨範圖錄》寫了篇後來被稱為《憂危竑議》的跋文,並以傳單的形式在京城分發。

    呂坤在《憂危疏》中並沒有提到立太子之事,這篇跋文就在此基礎上擴展開來,以問答的形式議論曆代嫡庶廢立,影射國本。

    此外,還指責呂坤之所以在《憂危疏》中不提立太子,是為了討好鄭貴妃,而鄭貴妃重刊此書,就是為兒子奪取太子之位埋下伏筆,因為重刊後的《閨範圖說》中前朝馬皇後就是以貴人晉中宮之位的,這分明是為鄭貴妃搖旗呐喊,為皇次子常洵立太子提供輿論支持。

    文中還指出呂坤與外戚鄭氏並山西巡撫、戶部侍郎結黨謀立武常洵為太子。”

    李玄撇嘴道:“這跋文一定程度上揭破了前朝後宮包括陛下在內許多人的隱秘心思。”

    顧淺君道:“的確。這也是為什麼陛下大怒的原因吧。”

    李玄道:“是啊,遮羞布被揭開,怎麼能不惹怒一朝天子呢。”

    顧淺君道:“所以,陛下一邊讓人隱秘查找發傳單的人,一邊不得不傳旨承認是他賜給鄭貴妃的《閨範圖錄》,以期望結束朝中紛爭。鄭貴妃的伯父鄭承恩見自己被點名,也十分害怕,告發是戴世衡、樊玉衡所寫,因為在戴世衡彈劾呂坤之前,椒陵知縣樊玉衡曾上折請立皇長子常洛為太子,還叱責鄭貴妃。陛下於是下令逮捕戴樊二人,嚴刑拷打,並以結黨之名分別嫡戍廣東廉州與雷州。”

    李玄道:“不知呂坤後來如何了?”

    顧淺君道:“《憂危竑議》被傳遍後,引起軒然大波,民間不明真相,紛紛指責呂坤。呂坤蒙受不白之冤,驚懼擔憂不已,借病致仕。”

    李玄道:“他肯定意識到黨爭隻能越來越熾,不得不辭官放權。”

    顧淺君也道:“不錯。”

    李玄道:“陛下一定十分厭惡戴世衡,連著兩次大赦都沒有赦免他。”

    顧淺君道:“戴世衡曾經彈劾過不少人,甚至陛下都被其彈劾多次。這或許就是鄭承恩敢向陛下告發他的原因,其實是不是他並無證據。他與呂坤分屬不同朋黨,這件事明為國本,其實不過是黨爭所致。”

    李玄點頭道:“光這一次事件陛下就貶斥了二十幾位官員,顯見朝中黨爭的激烈。”

    顧淺君歎道:“唉,希望將來我們不要卷入其中。”

    李玄心想到時未必能擺脫,成為別人的棋子還是踏腳石都有可能,朝中老狐狸可是個個老奸巨猾。

    不過,他並不想打擊顧淺君,轉移話題道:“還是先溫習功課,考中進士再說吧。”

    顧淺君笑笑:“不錯,想這些為時尚早。”

    兩人又坐了一會,就各自回房看書了。

    次日一早,顧淺君與李玄都各自出門拜訪自家長輩的故舊知交,一來打聽明年可能的主考官及考題範圍,二來了解朝中動態。畢竟,邸報的內容過於簡單,讓人無法推斷出詳情及隱秘所在。

    二人連著忙了三四天,才將接到回帖的人家拜訪一遍。

    因為與趙範陽關係最近,李玄將他放在最後一位拜訪。拿著信到趙範陽住處的時候他已經用過了午膳,正在房中打坐。

    李玄見他眯著眼睛,坐在蒲團上,沒有打擾他。隨手翻了翻放在桌上的書,原來是《推背圖》。他這才想到趙範陽的職業,尋龍點穴、占卜算卦都在其職業規劃裏。換句話說,趙範陽是一位神棍。

    李玄不知道他算得靈不靈,不過也聽說他為了修行在父母去世後斬斷塵俗,與家族斷了聯係,所以,哪怕來京城,也隻在這白鹿觀借住。

    正胡思亂想間,趙範陽緩緩睜開眼睛,道:“來了?”

    李玄點忙站起來行禮道:“趙師叔好。”

    趙範陽揮揮手,示意他坐下,道:“何事?”

    李玄道:“在登瀛遇到了一位你的舊友,托我帶來一封信。”說著,將信拿出來遞給他。

    奇怪的是,趙範陽接過信拆開的時候,信封四角再沒有吐信子的毒蛇了,他很容易地拿出裏麵的信紙,讀了起來。

    那信不長,趙範陽很快讀完,問道:“你是不是試過很多次偷看?”

    李玄見他不像生氣的樣子,才承認道:“那老者不知是什麼人,我深怕那信上有什麼玄機,不要莫名害了你,就想搞明白。現在看你無事,倒是我多慮了。”說完,一副慚愧的樣子。

    趙範陽看了看他的神色,道:“你有心了。那人確實是我的一位故友,叫賀之郢。他將你如何幫助他的事在信裏告知了我,還說你心善。”

    李玄被他看得莫名,問道:“是不是我多事了?”

    趙範陽沉吟了一會,道:“按說我不應該背後詆毀友人,隻是我與你師父曾經十分親密,看在他的麵子上還須照顧你。記住,以後賀之郢的事你不要摻和,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你應該看出他是個修行者了吧?”

    李玄點點頭。

    趙範陽接著道:“他那樣接近你們,一定另有所圖。隻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已經從你身上得到了所求的東西。他說請你們飲了些石乳,那是好東西,不過是兩百年的,雖然與他無用,卻對你們身體極好。這麼說來,他不再欠你們人情,你好自為之。”

    李玄反駁道:“我沒想過讓他欠我人情。我要救得是那隻病鶴,與他沒什麼關係,誰知道他從哪裏冒出來的。”

    趙範陽笑道:“那病鶴是他家子侄,怎麼會與他沒關係呢?”

    李玄這才吃驚地道:“賀之郢也是鶴嗎?”

    趙範陽點頭道:“不錯,他已經有六百歲了。”

    李玄得知這個消息十分高興,問道:“趙師叔,這麼說像賀之郢這樣的妖修有功法修煉成人?”

    趙範陽道:“不錯。不過不是所有妖修都需要尋找功法,有的妖修可以通過血脈覺醒獲得傳承功法。”

    李玄喃喃道:“那不是和修真小說裏寫得一樣了?”這會,他想到了公孫白,想到了子衿。於是,他又問道:“那植物的功法呢?”

    趙範陽道:“我也不清楚,畢竟他們與人類修士不同,且數目較少。我會留意幫你打聽打聽。”

    李玄忙不迭地點頭。

    趙範陽讀完信後,打了個手訣,那信封竟然變成了一個袋子,裏麵是些玉屑飯及一瓶石乳。

    李玄先是大奇後又氣憤不已,莫非我就如此不堪信任?

    趙範陽看他氣鼓鼓地樣子,道:“並非不信任你,這些東西如果不這麼儲存,就會腐敗變質。”說完,遞給他一個玉屑飯團。

    上次吃過一次這種食物,隻沒能嚐出味道。他接過來,塞進嘴裏,一時酸甜苦辣鹹在味蕾上炸開,喜怒哀樂怨齊齊湧上心頭,前世今生曆曆在目,心中複雜至極。

    閉著眼睛,回味良久,他才再度睜開濕潤的眼睛,神色莫名地看著趙範陽。這次玉屑飯的味道與上次大不同!那會即使沒仔細咀嚼,卻也知道其味寡淡,沒有豐富如斯。

    正想問趙範陽,就聽他淡淡道:“如何?是不是盡嚐人生滋味?”

    李玄沉默著點點頭。

    趙範陽道:“人生是一場修行,一場曆練,你心境如何,決定了你修為能達到的極限,好好體味吧。”

    說完,不再理他,打發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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