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58 更新時間:19-07-23 17:53
時間過得飛快,這是親友極少、掛礙不多的李玄的感覺。然而對那些家族龐大,根基雄厚的京城官宦人家則不然。
“妖書”案的大肆查訪,越來越多的人被告發,雖有確有其事的,但多數都是被誣告陷害的,整個京城牽扯進案子的百裏有一。
眼看著事情到了不可控製的局麵,不光大臣們著急,就連皇帝也急了。
皇帝給錦衣衛、東廠及五城巡捕衙門連下三道聖旨,要求盡快結案。
錦衣衛隻好再次拷問胡化,胡化承認自己誣告阮明卿,卻不肯承認受郭正域指示。
郭正域曾為太子常洛的講官,太子特意派人帶話給已在東廠任提督的陳炬以營救老師。就連太子也親自下場,事情就變得更複雜了,牽涉到的勢力已經不僅僅是某兩個黨派。
之後,針對郭正域的審訊一連進行了五天,始終不能定案,皇帝大怒,下詔責問會審眾官,眾官惶惶不安。
東廠、錦衣衛、五城巡防衙門壓力都十分大,京城人人自危。如此一來,必須要盡快找到一隻替罪羊以盡快結案,結束這場“滾雪球”般聲勢越來越浩大的黨爭。
十日後,東廠捕獲了一名形跡可疑的男子皦生彩,他揭發兄長皦生光與“妖書”有關。
皦生光是名落魄秀才,聲名不佳,曾設套敲詐過不少人,其中就包括鄭貴妃的兄弟鄭國泰。
皦生光的事跡查實後,錦衣衛如獲至寶,將其逮捕,屈打成招。
這個時候,刑部尚書蕭亨節外生枝,為了討好沈一貫,試圖讓皦生光往郭正域身上引,連他的妻妾、十歲的兒子都被上刑拷打。然而,皦生光並沒有讓他如願,反倒表現了相當的骨氣,沒有牽連他人。
《續憂危竑議》很明顯是對朝政嫻熟之人所做,皦生光這樣一個落魄的底層文人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水平。然而,朝廷上下急需一個替罪羊,盡管連急於結案的沈一貫、朱賡都知道皦生光是冤枉的,仍將他淩遲處死,家屬發配邊疆充軍。
至此,第二次“妖書案”不了了之,自始至終,沒人知道“妖書”的真正作者是誰。
等李玄等翰林院官員了解到“妖書”案結案時,已經是皦生光被判淩遲行刑的時候。沒錯,為了快刀斬亂麻,控製朝中的局勢,結案的詔書是與行刑同一天完成的,盡管這並不符合大周律,然而,朝廷上下所有官員都視而不見。
從這日開始,籠罩在京城人頭上的陰影似乎瞬間消散了,連小巷裏走街串巷的貨郎的吆喝聲都透著一股歡快。朝廷上下更是一片清明,連作妖的也少了,人人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工作。就連皇帝都感歎說:“想海晏河清就要大肆削減文官的數量啊。”
這次因“妖書”案被罷黜流放的官員有百餘人,在中央任職的就有二十餘人,也難怪皇帝要這麼想了。
不過,當內閣的大臣從內侍嘴裏聽到這句話作何感想,就不為人知了。
翰林院的氣氛也不再緊繃,同僚開始相約出去用午膳,晚上偶爾還去喝喝花酒,又恢複了往日才子風流的行徑。當然,這與李玄關係不大。
這些天,他持續修煉八段錦及無名劍法,但或許是心境有瑕,陷入了瓶頸,這讓修煉至今一直順風順水的李玄十分煩躁。他不停思慮,猜測以前修行順利想來是與前世經曆有關,而現在,前世的經驗已經不再有所助益,腳踏實地,徹底融入,把自己當成一個生於斯、長於斯的人才有可能突破心障。
這個道理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李玄無疑有努力融入,卻改不了心態上的高高在上,不僅自傲於現代接受的科學教育,還自傲於修習的功法,潛意識裏更是把自己當成位麵之子。這種自負、自大雖然被打擊了一次,讓他有所警醒,但顯然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好久沒有去見趙範陽了,李玄決定去拜訪他,與他聊聊,或許有所收獲。
才剛走進白鹿觀趙範陽寄居的院子,就聞到撲鼻的中藥味、金屬燃燒味及炭火的焦味。直嗆得他涕淚直流,大有轉身離去的衝動。
用袖子掩住鼻子,李玄往房間裏張望,果然,趙範陽在煉丹。
“嘭——”一聲,丹爐蓋被爐中的氣體噴了出去,“當啷”落在李玄腳下,又跳了幾跳,才安靜地躺在地上。
彎腰將爐蓋撿起,哪知爐蓋滾燙,他隻好將其拋到空中,又用玄力包裹住手,才將其拿在手中。
見趙範陽一動不動地盤坐在三寸高的丹爐前,李玄望望爐內,裏麵沒有成丹,盡是些灰黑藥渣。
他好奇地問道:“趙師叔,你煉的是什麼丹?”
趙範陽黑著臉,愛答不理。
李玄猜測他正沉浸在失敗的苦澀中,忍不住刺激他道:“師叔,你這是第幾次失敗了?我剛看到牆根的老鬆奄奄一息,快被你的丹渣毒死了。”
趙範陽臉色更黑了。
李玄一點也不在意,笑著問:“師叔,你現在修為是什麼境界?肯定比我師父強吧?都是靠服用丹藥升級的嗎?”
趙範陽臉色已經像丹渣了,一片黑灰。
良久,他才啞聲道:“你師父在信上講,他已經要達抱丹之境了。”
李玄好奇地問道:“那你呢?已經結成金丹了吧?”
趙範陽甕聲道:“隻是抱丹,尚未結丹。要不是見白樂天這老小子都同我一樣的境界了,我哪會不停煉丹!”
李玄這才“哦”了一聲,很為師父白樂天的修行進步高興。看來離開他的監督,師父並沒有偷懶。
趙範陽忽然道:“你師父過段時間要來京城,你準備一下。”
李玄“啊”了一聲,道:“昨天我還接到他的信,並沒有告訴我要來啊?真是不像話。”
趙範陽不理他,道:“你最近有沒有時間?我要開爐煉丹,需要個心神沉靜、定力好的人幫我看一夜爐火。”
李玄道:“我都可以啊。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趙範陽這才抬起眼皮看了看他,道:“你先去準備些吃的,今晚幫我看爐火。記住,無論是誰同你講話,都不許回應。如果你回應了,煉丹就會失敗。”
李玄拍著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不過丹煉成了,是不是能分我一兩顆?”
趙範陽道:“少不了你的好處。”
李玄笑道:“那就好。就算丹藥我用不上,我師父不是還可以用嗎?我朋友也可以用啊。”
趙範陽不理他,讓他自去準備。
到了傍晚,李玄按照趙範陽要求守在丹爐邊。丹爐下方火石熊熊燃燒。這是一種提煉自熔岩的石頭,不易得到,修行之人常用來煉丹。
他盤坐在蒲團上,雙眼無神地盯著爐火,腦中不停胡思亂想。
丹爐房很安靜,趙範陽早交代了不許人打擾。
就這樣,一直到了子時,都沒有發生異常,李玄無聊地盯著爐火,很是昏昏欲睡。他忍不住長大嘴巴,打了個哈欠。
等睜開眼睛,發現一隊配著刀槍的士兵正圍著他。刀槍劍戟刃麵雪亮,瞧著十分鋒利。
他疑惑地眨眨眼,左右看看,見自己正處在一處斷崖邊。
又穿越了?他眨巴眨巴眼睛,難以置信。
那隊士兵中為首一個什長模樣的高喊道:“李玄,你真得是細作嗎?我不相信自己的兄弟會背叛咱們燕國。隻要你否認,我就去求將軍。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旁邊另一個同樣什長模樣的粗聲粗氣地道:“和他囉嗦什麼,我早就說了,他行為詭異,根本不是咱們認識的李玄,你還相信他做什麼。”
李玄低頭看看身上的衣服,是底層士兵的衣甲。盡管想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還是牢記趙範陽不能回應的叮囑。
什長繼續勸道:“李玄,你快開口啊,隻要你說出理由,將軍不會怪你的。”
李玄低著頭,一動不動。
什長又苦苦勸道:“你要想想你兒子大寶,他可才兩歲。今天你隻要不肯否認,就會連累妻兒,你忍心讓大寶小小年紀就受你拖累嗎?”
李玄還是不應。
如此三番,另一個什長不耐煩了,揮手道:“把他抓住。”話音剛落,圍著的士兵就衝了過去,要將李玄拿住捆綁起來。
李玄這會不知道怎麼辦了,難道要跳崖?還是和他們打鬥一番?
還沒想明白,就見衝到眼前的十餘名士兵不約而同地拔出刀,衝著他劈頭砍下。眼前雪刃閃爍,刀光如同一個籠子罩住了李玄。
李玄閉上眼睛,忍住呼吸,死死閉著嘴巴。
就在刀光落在他頭上的時候,眼前又是一閃。
隻見一個長著師父白樂天模樣的男子不知從哪裏衝了過來,以肉身擋住那些雪刃,護著李玄,身上白色的衣袍綻開朵朵血花,直看得李玄驚怒交加。
就在他差點忍不住吼出聲來反抗的時候,周圍的人消失了,耳邊有“得得”的馬蹄聲由遠至近。
他這才發現所處的地方已經不是斷崖,而變成一處官道。
馬蹄聲很快到了眼前,是一隊穿著鋥亮盔甲的騎兵,看得出是軍中精銳。
李玄見騎兵衝了過來,忍不住挪動腳步,試圖避開他們。
可突然想到趙範陽的話,忍住本能,盤膝坐下,像釘子一樣紮在官道路口。
騎兵邊飛馳而來,邊吼著讓他閃開,他閉著眼睛,置若罔聞,眼見著被踩踏在馬蹄之下。
李玄這時突然若有所悟,這些應該是幻境,或許趙範陽所煉製的丹藥實在不同凡響,才有這種考驗。
這讓他定了心,哪怕騎兵消失,又來了擺著威嚴儀仗的當今陛下,並因觸怒他被推出午門斬首也能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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