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11 更新時間：09-08-17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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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日光注入瞳孔，眼中的事物由混沌漸為清晰。我好像做了一個冗長的夢，而悲傷的夢裏卻處處是海棠清香，粉烈顏色。
我居然正躺在病床上，而身旁的伊陽正靠在床邊安靜的睡著，形容有些疲憊。我小心抽出握在他手中的手放在他有些淩亂的頭發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那種恐懼感終於漸漸消失。
真的是個可怕的夢，我夢見自己是一隻被衝在海灘上的小醜魚，明明眼前就是那片海，明明用盡全力的往前爬，可卻怎樣都爬不到水裏。我害怕，一直哭，最後連眼淚也被曬幹了。
眼前的愛哭鬼讓我感到莫名的安定，也許是因為習慣了他的守護。我想，這種感情應該叫做依賴吧。
“我把你弄醒了？”我看到愛哭鬼微微睜開眼睛。
“你終於醒了！你知道嗎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早上好！”我微笑的看著愛哭鬼那麼認真的表情，不知為何覺得很想笑。
“你居然笑得出來？我都要被你嚇死了！醫生說你的病又發作了，因為最近太辛苦，沒有休息好。都是因為我……”他緊咬著嘴唇，滿心自責。
我一把抓住他的臉，狂揉起來。“丫頭，你瘋了嗎？放手！”
“我討厭你自責的臉，苦瓜一樣！你就知道責備自己，不是因為你，是我自己的問題！”這個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我要遲到了！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看的愛哭鬼下巴險些掉下來~~~(⊙_⊙？)
他一把揪住我後頸的衣領，“你著急著去哪？”“去上學啊！怎麼辦？肯定遲到了！老班是不是又要找我談話~~~”
“且慢！報告大小姐，我昨天已經幫您請假了！”“你幫我請假？當初你病了，好像也是我幫你請的假啊？”
“對啊，怎麼了？”“我幫你請病假，你又幫我請病假……-_-|||”老班會不會有什麼不正當想法~~~頭皮有些發麻。
“你餓了是吧？你就乖乖躺在這裏等我回來！”
……
“哇，好好吃！你哪裏買的？”“外麵的小吃街啊，老板娘很好說話，給我多加了很多料。沒辦法啊，誰讓人家長得帥嘛！”
“你怎麼又開始臭美了！你長得不能叫做帥，叫美——大美女啊？”
“我可是男性！純的！你的心情……看來好多嘍？”
“放心吧，我依然是那個生機勃勃的小草！”“對了，昨天依樹又來看你。看你病了，她也很難過。她很擔心你。”
“你們都放心啦！”我不會再繼續消沉，傷心也沒有用，隻會讓愛我的人擔心。我不能把愛情當成生命的全部。
整理好情緒，撥通了依樹家電話。“喂？依樹！”“喂？你好！我是依樹的朋友，她還沒有回來。”
咦？怎麼是男聲？“你是？”“我是SKY，你是小草嗎？”
“是。可是，你怎麼會在依樹家？”“呃……因為我家的一些事故，我暫住在這裏。”
“哦，那你幫我跟她說，我現在好了，叫她不要擔心！”
SKY居然住在依樹家，因為他的遭遇，依樹才照顧他嗎？那風知道麼……
***
我把愛哭鬼的行李，時間過得好快，一晃半個月就過去了，許多事情好像都漸漸沉靜下來。愛哭鬼總算可以出院了，我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可以落地。
“明天就要出院了，小孩，想去哪玩姐姐帶你去！”
“真的嗎？”他跑到我眼皮底下，睜著一雙大大圓圓的眼睛。
“當然是真的！”“我想和你一起去遊樂場……”
“好，就去遊樂園！”
翌日。
愛哭鬼抱著臨床的李大叔深情告別後，精神百倍的飛奔出醫院。
“(⊙o⊙)哇，終於不用穿病號服啦！我又回歸了我的帥氣，我終於自由啦！”愛哭鬼興奮地揮舞著雙臂。
“你不要這麼誇張吧？”“人家真的很開心嘛！哇——”
“又怎麼了？”“我是想說今天天氣好好哦！去遊樂場一定會玩的很開心！小青草，你也很久沒去過了對不對？好期待！”
“伊陽，為什麼你那麼想要去遊樂場啊？記得以前你好像也總吵著去。”
“因為，那裏有美好的記憶！”“美好的記憶？”
“我離開台北前和小青草告別的時候，是在遊樂場啊！我還說等再見到她，一定要帶她去台灣最大的遊樂場。”
原來是這樣，是因為我所以才要去？那麼早遠的事情居然還記得！
真是個固執的傻瓜。
“好，我們現在就去！”
……
“叮叮咚咚……喂？”“言小姐，我是小寺的父親。你現在有時間嗎？”
“言伯父，有什麼事嗎？我現在有事要做。”電話裏的聲音讓我心裏漸漸沉重下來。
“拜托你來看看小寺，他不吃不喝好多天了，最近常常昏迷，情況好像惡化了。”
“你說什麼？怎麼會這樣？”
“這是真的，拜托你了！”……
“小草，出什麼事了？”“寺他昏迷了，情況好像很糟，我要去看他！”
“我就知道……他不會放棄，他一定會有所行動。沒想到是這樣。”愛哭鬼黯然的淺笑，鎖住眉。
“伊陽，對不起，我今天不能陪你去了，對不起！”我眼淚翻湧，向巴士站跑去。
“為什麼電話一定要這個時候打來？為什麼不能再給我幾個小時……”
***
“太好了，孩子你終於來了！”寺的父母見到我，露出掩飾不住的憂愁。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我們錯了，那樁婚事已經取消了！言小姐，我們真心希望你能留在小寺身邊。”
“你們為什麼改變主意？聯姻對你們不是很重要嗎？”
“因為……我不能再讓他受苦了。”
以前我們大家費盡心思也是無法靠近這扇門，現在卻隻是這麼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訂婚那天之後，他就幾乎不再吃東西，我們怎麼勸都沒用，他不說話，他恨我們。我們隻能給他打鎮定劑，然後輸營養液。可是……我們真的怕他會得厭食症，真的沒有辦法了。
房間裏空空的，隻有一張床，一扇被封牢的窗子，和一些醫療設備。
寺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他的臉龐清瘦了好多，臉上看不出一絲血跡，手上插著輸液管。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那麼鮮活的一個人，別人眼中從來不會受傷的人，現在卻隻能躺在這裏，靠著這些液體存活？讓我怎麼承受……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一雙冰涼的手，讓人心疼的手。言川寺，我來看你了。
你想念我麼？……我好想你。
我以為，你現在很幸福。
我以為，你不想見到我了。從我放開你的手，丟下你一個人的時候開始。
我很自私是不是？我都不知道你在受苦，我都不知道你在絕食。我每天都還吃那麼多，我真的很差勁。
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眼睛上，“你能感覺的到嗎？我的眼淚。你不是討厭眼淚麼？那你趕快幫我擦掉它！不然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到你再也受不了了！”
“你睜開眼睛好不好？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你知道嗎？訂婚解除了，伯父伯母已經不反對我們了！言川寺……”
***
“小草起床，去上學了！”姑姑坐到我身邊輕輕推促我。
“幾點了？”我掙紮著坐起，忙換上校服。姑姑把整理好的書包和早餐遞給我。
“小草，不要太辛苦。我知道你最近很累，我和姑父很擔心你的身體。”
我抱著姑姑的肩膀，鼻子一陣發酸。有你們的支持我是不會倒下的！
*輪轉*
陽光透過榆樹的秘密層層的葉子，把陽光的剪影移到窗前。
整日整夜睡著的寺，你知道麼，今天我很開心，因為我發覺原來身邊有那麼多愛我的人。讓我覺得對與人生又重新充滿了期待。隻要你醒過來，一切都變得完美。
我用力搖晃依然安睡的寺，“整天躺著會變成豬哦！言川豬！你趕快起來！”我泄氣的趴在床邊，眼皮漸漸沉重。
“……言川豬——言川豬！”
“咳咳——救……救命！”
當我正夢到自己啃著香美得豬蹄時，一陣悲慘的哀嚎打碎了我的美夢。言川寺從我手中奪回他的手，表情十分痛苦。
“你……？(^o^)/”
“你……！-_-|||~”
“你先說！”看著飽含熱淚的寺，他一定也有好多話跟我說吧！
“你幹嘛咬我？好痛！”他把手指伸給我看，果然有一個深深地齒痕……我肯定是剛才把寺的手當豬蹄了~~~
“我……出奇製勝啊！不用這招你怎麼會醒！……你終於醒了？你真的醒了嗎？”
“我昏迷了很多天嗎？”“四天。”
“那我十八天沒有見到你了。我每天都在等下一天。我知道你會來。”我把頭埋在他白色的襯衣上，淚水狂流。十八天卻像幾個世紀一樣長。
“你不是也有話對我說？”“我有好多話……”明明有一肚子話要說，可真的要說的時候卻找不到頭緒，不知從何說起。
“你怎麼這麼傻！這麼能用這種方式與他們抗爭？”
“好失望啊，當看見為見到自己而苦撐到昏迷的老公醒來，想說的第一句話居然就是要罵我啊！”
不是，我不是想說這個！我隻是不想你為我受傷。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不知道到底怎麼樣才能安慰到你。”
“隻要你不再放開我的手就行了。我保證不會再有了！”
寺滿意的微笑起來，拉住我舉得高高的手，他的唇落在我的掌心，落在我的眼睛上還有溫熱的唇邊。這樣溫暖的吻把這些日子裏的傷痛都一瞬間消融了。
寺身體複健的日子，時間如同落在蟬翼上的白色光束，小心翼翼的保持著沉默。
寺原本是個不愛說話的孩子，每次在我離開的時候，他都會在那四麵潔白的牆壁上寫些細碎的言語，而每次在他沉睡的時候，我便一遍一遍的看那些清澈的文字，抑或微笑，抑或流淚。
他安睡的臉容成了最常見到的他的表情，我會把手放在他堅毅的臉上，他的眉心，去感受他舒展的麵容。然後我會站在布滿陽光的窗前，雙手十合，虔誠的祈禱。
他的身體神速的好轉，在陽光晴好的午後，他便騎著單車，偷偷出現在我家的樓下，按著細碎的車鈴，我看到陽光照耀著他微笑的臉，他抬起頭，碎落一池秋水。
他載著我在我家附近窄窄的小徑上，留下一圈一圈碾轉過的痕跡。白色的衣角輕輕翻動我的微笑。
言公館後麵有一大片華茂的白楊樹林，我們常常攜手坐在近旁的石欄上，靠著身後綠色的玻璃牆，仰起頭，看那些細碎的葉片與微藍的天空組合成的綿長的幕。樹影下的風微涼的撫過每寸肌膚，我們都沉默的不言語，讓這片綠落入我們的眼簾，印刻進我們的心。
那時候我常出神的望著遠處被枝葉交割的一方天空，描摹那圈光華邊緣葉子細碎的影。如果時間的沙漏就此停住，我們就可以看到滄海桑田。
那個時候寺的手，他的笑容都異常的溫暖，所以即使到了後來的後來，我依然覺得那個初夏裏每道微光，每片葉子，每陣風，都是最最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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