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68 更新時間：20-04-25 15:53
三人走了一天，來到崇山之南的陽城，傍晚在一小茶攤歇腳，打聽到昨夜遇害的王爺夫婦已停屍縣衙，衙門已經遣人去找王爺獨子，對賊匪倒隻字未提。
三人對視一眼，用過飯悄悄出了城，三人一路靜默無語，向西走到兩刃山。
兩刃山因為中間一條小道得名，山不高，是北邊一條山脈的尾端，向西南綿延不過三四裏，但兩壁筆直如利刃劈削而成。
這一條小道，便從兩麵山壁裏伸出來。
這條道是陽城通向舊都洛陽的必經之路。
走進了小道，山陰風冷。三個走了一會兒，孟瑞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在路邊撿到一個物件，捂在心口，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孟川沒有見過這身體的父母，也不曾繼承原主記憶。如果說之前相處了一下午，在他麵前出事的那幾個還有點掛念，孟父孟母就是純然的陌生人了，至少孟川認為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即使如此，也使本就不高的情緒更沉重。孟川繃著臉，目光四處搜尋，尋找孟王爺遇害的線索。
幾人在那一處少做盤桓，很快再次出發，向西北方向而去。
雖說這條路道通舊皇城，但他們的目標離著皇城還有一段距離。
三人上路，一去數百裏，路上所見越發繁華。天玄真人雖說隻收孟川，孟瑞也一直跟著兩人，真人閑時還教授兩人養生練氣的口訣，每天早晚演練。
行路幾天後，三人站在一座山下，孟瑞念出碑上兩個字，“首陽。”回首向來時路，山腳近處兩行楊柳，看起來幹淨規整，有明顯的人工痕跡。
他們走在林內時沒有發現人家，最近的村子也隔著田地河壟，相去七八裏。
沿著首陽山山間石階拾級而上，一路風景野趣，此時在山梯上轉身俯視，能看到翠綠掩映處有墨瓦飛簷，仿若一座宮殿。
孟川隻看了一眼，就轉回來跟著前麵腳步繼續向上。
山上天玄門所在處，孟川視線越過山門，覺得這地方麵積頗大，氣派歸氣派，但建築規製並不出格。
山頂地勢平緩廣闊，高高低低的建築很多，進了門樓，一路來卻沒有多少人，偶然見一兩個竟然身著甲胄。
拜師收徒是個雙向選擇的過程，未來修行關係重大，更該好好考量清楚，何況這門派看起來這麼奇怪。孟川沒有隱藏疑惑，直接問道：“山上沒有人嗎？”這麼多建築，怎麼這麼空？
天玄沒有回頭，“有人。隻是門派中修煉之人少，閑雜之人多。”
閑雜之人？這是說誰呢？孟川想起了門房處見到的披著甲胄的侍衛。修煉門派駐守兵衛，確實有夠閑雜的。
天玄掌門帶著兩人過了三道門一座殿，來到一個小園子，推開一溜房門中的一個，四處打量一番，安排道：“這是天玄門內的弟子房，你們暫時就住在這裏吧。”掌門逗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目送掌門離開，孟瑞轉身查看了幾間，“弟子房？有點空啊。”
豈止是空，壓根沒人好嗎？剛剛掌門的欲言又止，是第一次收徒不知道要說什麼吧？
孟瑞左右看了看，說句“公子，我給你收拾一下。”拎著包裹鑽進了掌門指的房間，放好東西，開始上上下下的打掃。
有人代勞，孟川樂得清閑，就站在外麵看了一會兒。
這院子有東南兩道門，南邊是他們進來的，東麵一叢竹子後麵有一道門，連著另一個院子。天玄掌門就是從這個方向出去的。
西麵一排小樹挨著牆，牆上可以看到封了的門框形狀。孟川看了一圈，回來孟瑞還沒打掃好，就站在廊下看風景，看著天上彤色雲彩走神。
一刻鍾過去了，孟川看著在那一塊地方掃來掃去不挪窩的孟瑞，忍不住疑惑，“這不打掃好了嗎？還不出來，等什麼呢？”
孟川突然出聲，把屋子裏的孟瑞嚇得打個機靈，“公子，能不能在你屋裏，給我劃塊地兒，我好打地鋪……”
躺床上不好嗎？這麼多屋子，一個院子隻住他兩個，還擱這跟誰客氣呢？
孟瑞跟這身體差不多的年紀，穩重也穩重不到哪去。想起一開始天玄對他的態度，到人家地盤上，沒有倚仗心裏畏縮也情有可原。
但人家真的沒針對的意思。歎了口氣，孟川隨手指了一間旁邊的，語氣強硬，“你住這間。自己打掃去。”
少見公子這種語氣，孟瑞愣了一下，順著孟川手指看過去，立馬明白孟川意思，歡喜起來，充滿活力的去打掃自己的屋子了。
首陽山上，另一邊，幾個錦衣少年湊在一起玩賞奇珍利刃，突然一個仆人走進來，附在為首的人耳邊低語幾句。
少年擺手讓報信的人下去，臉上卻掛起了冷笑，引得其他人疑惑道：“許少，發生什麼事了？”
其他人口中的許少許懷慢悠悠的開口，“剛剛掌門回來了，那倔老頭帶回來兩個少年，要收弟子了。”
其他人聽見這話，一起哄笑起來，“呦，這可是大事啊。我記得掌門收徒要求很高來著。”
“可不是，掌門收的是哪個？天賦夠格嗎？我記得掌門收徒要求最低是雙靈根。”
“對啊，規矩不可破！我記得因為這個，那老頭連自己兒子都不肯收下，堂堂掌門兒子居然是五靈根，也真是夠丟臉的。”
一眾少年中，有一個想著另一件事，“哎，他收徒有沒有通知長老？”
許懷笑著擺手，“有人會通知的。掌門好不容易收了個徒弟，我們先探探高低。”
其他人一時安靜下來，那個說通知長老的接口，“怎麼探？山上不準打架，違紀會被驅逐的。人家剛來，這時候出頭是不是不太好？”
許懷握著扇子，將麵前的匕首收起來，“找方世銘啊。”
方世銘是掌門獨子，先說掌門不可能驅逐他，其次，雖然不說，但他對自己父親不肯收自己始終耿耿於懷，正好出頭。
傍晚，孟瑞剛收拾好，就有一個小道童突然出現，領著兩人去食堂。
道童看起來十一二歲，身上穿著灰白色道袍，皮膚白皙體型合宜，精神精靈，十分可愛。
走在路上聽見敲鍾聲，道童跟兩人明示了一下，“師兄，前麵就是食堂了，我天玄門內有道行的掌門長老已經辟穀，食堂隻用來供養山上的侍衛，俗人及內中弟子。其他人可聽鍾聲來用膳。”過了道橋索，道童已經能看見來往的人，壓低聲音道：“來這吃飯的除了仆役，隻有數位弟子。那幾個弟子都是一個長老門下，且都出身望族，性格跋扈，經常不守戒律，橫行無忌。”道童說人壞話雖說下意識壓低聲音，十分惱恨，但也言語平淡不見懼色。
進了廳堂，就見幾個食案在位置最好的庭堂下，用屏風隔著，獨樹一幟。道童走進去跟管事的人安排幾句，管事見是掌門跟前的小童領來的人，知道是之前聽到的今天入門的掌門弟子，忙招呼雜役擺桌設案不敢怠慢。
安排妥當，小童出來跟兩人拱個手，道“師兄安心用膳”，便離開了。
屏風後麵早已經有人，孟川孟瑞兩人坐下後，屏風後麵的人開始談天說地，飯菜上桌之後更是開始推杯換盞，這邊孟瑞經過幾天風餐露宿見著熱食，也很高興，嘰嘰喳喳的不住布菜勸膳，兩邊各有喧嘩。其它人則各自用膳忙碌，井然有序。
熱鬧暢飲中還有幾道不和諧的聲音，“掌門就這眼光？千挑萬選收的弟子不過如此！”
“不過是兩個鄉巴佬，餓死鬼投胎沒見過吃的似的。”
低聲謾罵夾雜在歡聲笑語裏，孟川瞟了一眼屏風不做理會，孟瑞毫無所覺，吃的正歡。
飯畢，孟瑞是扶著肚子，扯著孟川出來的。
走到半路，橋索前有一藍衣錦服的少年攔住了路，“站住，你們誰是掌門弟子？”
這光鮮亮麗的不是公子就是弟子，就目前了解的勢力分布，這是剛剛長老弟子那一桌的。
那個長老的弟子還真敢找他，仙門競爭這麼猛的嗎？
這小孩很明顯找他的，沒有猶豫，孟川向前一步站定，“我是。”
身後隱約傳來踏踏腳步聲，孟川不卑不亢站出來，對麵的兄弟突然猶豫了，像是來問問題的一樣，又問一遍，“掌門收你為弟子了？”
孟瑞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是道童說的那群紈絝子弟配著行伍侍衛，一行六人來者不善。
來了這麼多人，還是對方地盤，一著不慎恐怕就葬屍山中了，千萬不能讓少爺跟他們對上。
看著對方手執腰掛的兵刃，孟瑞打了個機靈，攔到孟川前麵，搶答道：“沒有沒有，收徒這麼大的事怎麼會不舉行儀式祭告先祖？掌門隻是看我們無家可歸才帶我們上山，還在考教還在考教。”
聞言藍衣少年臉色沉沉，孟瑞試探著走近。少年直直站著，沒有反應。
衝突不起來了。孟川歎口氣。後麵一堆不肯出頭前進，純粹看戲的，這小孩則是進了又退，猶豫不決，真是有趣。孟川跟在後麵朝少年微笑點頭，少年眉頭皺的死緊，當孟川走到他跟前，還是側身移步讓開了路。
走到弟子起居區，孟瑞才小心回頭，拍拍胸口，“居然有人在仙門名山聚眾滋事，太可怕了，少爺，你說他們是什麼人？”
孟川隨口答：“哪個長老的弟子吧？”
“這句我聽見仙童說了，一門三長老，結果這麼多全是一個的弟子，其它一個沒有，掌門都沒收徒弟，這長老得什麼來頭？”
聽見這話，孟川忍不住玩笑道：“仙門他家開的？”
這句話提醒了孟瑞，他突然怪叫一聲，“哦，對了，是天機長老的弟子。”開始滔滔不絕，“這位長老做了許多事，在朝堂民間名聲大的很。我聽說他收了朝中許多有資質的官員子弟為弟子，沒想到居然這麼厲害……”
繞過院牆，孟川突然看見屋子裏亮起了燈，朝孟瑞低“噓”一聲，示意噤聲。
門廊下站著四人兩排打著燈籠的燈婢，屋內站著一個衣著素雅的美婦人。
隨著兩人走近，屋子裏走出來一個綠衣女子，站在門外朝孟川拱手，“兩位小哥初來乍到，山門簡陋恐招待不周，掌門夫人特意來給兩位添些東西。”
孟川進去看見多了些東西，放在桌子上，都是雙份的。床邊也有兩床被子。確實思慮周全，孟川開口道謝，“謝夫人費心。”
夫人開口，聲音淡然，笑意溫和，“春夏之交，山上夜寒，這裏沒人住也沒備下什麼，被子麵巾潔具，都是些日用的物件。”夫人上下打量著兩人，“山上孩子少，缺什麼就說。”
缺什麼？孟川環視屋內，他穿越之前是末世，生活並不安定，日常使用的東西都是湊合這樣簡單的布置都是不能想象的，具體更不用說。孟川神遊沉默了一下，孟瑞主動上前答應：“夫人思慮周全，沒什麼缺的。”
夫人笑笑，轉而關懷起兩人身世，“掌門回去也沒多說，你們都叫什麼名字？都多大年紀了？家住哪裏？”
孟瑞偷偷瞥了孟川一眼，見他沒反應，撓撓頭，“我叫孟瑞，今年十八歲，少爺名孟川，今年虛歲十七，我們……”
另一邊，方世銘放兩人離開，麵對一眾少爺的明諷暗刺，潦草應付過去。他明白收徒與否，應該去問自己父親，進了掌門住的院子，看見燈火中無聲伏案的父親，方世銘憋半天問了句：“娘親呢？”
掌門放下筆杆，“哦，你母親給新來的送被褥去了。”
方世銘緊繃的神經顫了一下，給新來的……送被褥？堂堂掌門夫人為什麼做這種低三下四的事？一個還未入門的弟子，真的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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