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99 更新時間:19-08-03 11:08
他深眸隱淵,指尖拭血似冰冷也輕柔,他在提醒她不要忘恩負義,她心落下,才知自己方才警惕過了頭。如果換成往日沒有嫌隙,她會將他的話當作是難得的稱讚,今日卻是要諷刺她不知天高地厚。
她雖是猜不透他再要如何懲戒她,若想少受點皮肉之苦,她就要適當退步。他今日好似是隱了七分怒意,三分花在遏製她的手上,那七分是警告,是給她機會贖罪?
她悄然退去兩步,沉默不語。於他保持了距離,如此他若是張牙舞爪,她也能來得及反應。她的一舉一動盡數被他看在眼裏,他終是轉了身去好似多有失望,冷笑道:“本王教給你的,如今暮錦全用在本王頭上了?”
他言外之意是,她學會算計他了,無論是納賢設計要他回府,還是今日有意避開他的盤問和懲戒。
她心涼落,在他眼裏她如此不堪,是忘恩負義,也是恩將仇報。
“和雲錦共赴榮辱並不是易事,哥哥你對暮錦過分嚴苛了!不讓人懷恨在心都難。”安芷熙壓不住情緒替她解圍,卻不想是適得其反。她沒法說什麼,如果說是,也有幾分真心,憑什麼不能留在攻守相對容易的關山,卻要讓她守在風沙肆虐的關外?而暮錦無法推翻她的話,卻要用什麼理由給她開脫罪責?
她卻沉默了,他不瞬就回步不再停留,好像信了安芷熙的話,同她道:“罷了,等淩木結束,你就去守墨寧,別再回來。”
墨寧無戰事,一年到頭都是綠意,隻是它是緒方的舊都,一半烏江在淩木,一半烏江在雲錦,當年國破,兩國各自話瓜分各得半隅。
他讓她回故都去,不要再回來,似是要她孤獨終老一生。如此是沒法贖罪了,他給她下了放逐令,對她而言和坐等老死並無差別。
她無它話可說,還是那一句不變的領命:“屬下謝過王爺。”話罷,看他身影消失在夜色裏,她心乍的漫上荒蕪。
風波過去平靜了幾日,她也沒再見到他,想見卻怕,怕心負荷不了他冷言相傷。妤夫人忽得喚了暮錦來賢話家常,陪她對奕。因為她如今閑得很,淩木之戰會等夫人的生辰過後,才出發。
“暮錦,多虧了你,逸臣這幾日還能留在府上,說是等我過完生辰再走。他從前可是沒這記性。”
“哪裏,於夫人,王爺本就有心。”暮錦手邊的茶都涼了,執子落下無意。
“唉,你下錯了,你不該這麼下,你今天是怎麼了??”夫人望著她狐疑卻是笑問,分明就是有心事。
“夫人生辰的禮物,暮錦還沒想好,容我回去好好琢磨。”她淡笑斂下心緒,不知要不要同夫人說她往後要去墨寧,不再有機會回安府,如果說了夫人定是不允許,如果不告而別又顯得太無情了,枉費她對她那麼視如己出。
“艾,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珠寶山珍都抵不過你們陪在我身邊那!”她笑著風華未減的容顏有些孤獨感,自從早些年老安王走後,她沒那麼寬心了,總是念著自己的兒子在外征戰是否平安,捎書好幾回才甘心。
安芷熙也到了出閣的年紀,踏媒說親無數,她也沒覓得良胥皆是舍不得女兒嫁做人婦。她總擔心她還不成熟,性子急躁不沉穩,若是嫁給囉嗦的人家,肯定要吃虧。
暮錦思緒飄渺,卻道是一句:“生辰的禮物還是要有的,我若沒點表示府上人要認為我不識大體。”
“唉,你聽別人胡說做何,人是為自己活著的,管它怎麼說?”
“外頭流言說我勾結了敵國,夫人怎麼看我?”她平靜得反問,縱然知道夫人並沒表現得和以前不一樣,對她依舊關切,她還是忍不住要問。
“那我問你,暮錦可是做了什麼都不起我的事?”夫人依舊風輕雲淡,比起他的怒意,夫人簡直不要太信任她。
“暮錦萬萬不敢!”她一聽手上棋子碎落,被驚了似的,便忙得跪下。
“那不就得了?除了軍中人和王爺,沒人知道暮錦帶人上的天山,他們隻說是王爺手下將守的過錯,沒說暮錦你。如今卸職,隻管在安府歇著,有何不妥?”夫人眸中隱笑,淡說無瀾,以為她日日去山中隱修誦經,不聞外事,哪裏知道對她和府上的事知道得清楚不過。見她神色凝重,卻撫起了她落座身前,伸手撫順她掉落額邊的青絲挽好,卻將自己頭上得珍珠釵鳳插在她發上,道:“常年在外,也不見得你對鏡成妝,你看這南海珍珠還是得襯暮錦這般美人。束發片縷,戎衣著身,終是不敵這雲錦霓裳,你若是要讓軍中人看到你這番模樣,還有心打戰?”
“哪裏是夫人說得這般,夫人實在誇大了,”她彎眉淺笑,瓊樓玉宇,紅牆綠瓦宇都失了色,回安府她才能穿雲裳著錦絲,去了戰場哪裏能這樣?夫人說得可真逗。
和夫人談笑,她總能忘卻煩惱。知道夫人百般疼愛她,她也貼心關切夫人,總能想到什麼點子讓夫人心寬。她低眸流光想著,若是一直能這樣該多好?可是他不允。
她神色千轉又生了落寂,卻又聽夫人對她道:“逸臣不派人去天山,對你不聞不問,他定是有他的盤算。你不要怪他,你想若是讓人知道安王心係手下,不叫敵人對你變本加厲。安王征戰多年,殺伐無忌,眾人也沒聽過有誰是他的軟肋。”
暮錦心怔一煞,臉麵也不改,抬眸望夫人笑了笑,回道:“暮錦懂的。”
她被自己一腔情思所困,隻知道他置她生死不顧,哪裏能想那麼多?怪不怪他,又有何用?他哪裏相信過她?夫人的安慰話有些許道理,她表麵應承著,內心卻矛盾不斷。她再怎麼期望,斷然不敢去想,他會為她著想?到頭終是徒增空歡喜罷了。
“暮錦你臉色不太好,這幾日休息怎得比往日臉色還差?你這裏倒是怎麼了?有讓太醫來看看嗎?”夫人目及她挽了青絲後的白皙頸後,一指血淤明顯異常,倒是立刻拉起她一通上下打量,暮錦錯愕不已,連忙掩住青紅道:“前些日走路不小心,摔跤弄得。”
分明見指印橫生,這理由太牽強。
“誰弄的?天山回來我並沒有見過這傷勢。”夫人逼問,她卻是連忙退下了道:夫人,我想起等會和安芷熙出城賞玩,恐怕不能陪你了,我先走了……。”
“母上,別多問了,我和暮錦趕時辰。噢,這幾日都不回來了,過幾日再回。”幸而安芷熙來得及時將她從逼問裏逃離。若是再多問,恐怕讓夫人焦心了。
“為何不回府,你們女孩子留宿客棧成何體統?!”
“母上放心,我們不住客棧,我們住別院。”她揚眉笑著,今日一著清白素衫,是年華裏最好的樣子,她拉起暮錦就徑直朝殿外走去。
隴月山莊,地處雲錦南邑,必須出了城走水道才能到,需幾個時辰,所以趕早。聽聞別院主人得了什麼稀世瑰寶,邀了天下名流前來共賞。
也沒什麼大事,純粹是紈絝子弟的閑情雅致罷了。
因為人來人往太多,世道並不平靜,一路上怕被認出是安府的人,難保有奸作混入其中對她們不利,於是兩人化做男裝出行,為安全起見隨行還是帶上了府上新來的侍衛,不聲張。一路平穩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倒是暮錦發覺有人是一路緊隨他們而來,她未同安芷熙多說,怕她擔心多慮,因為跟了那麼久也沒做什麼對不住她們的事…
當她們到達山莊的時候,月至中天。冷月清暉照著隴月山莊四個字異常蒼勁,門庭若市,來往人群不盡是雲錦之人,有異國之人,他們的打扮沒有特意融入雲錦,都是一些有財勢之人,才能如此招搖。
山莊大堂設了宴,也設了名伶台暮。笙歌婉轉,觥籌交錯,有雅士閑人,卻還有不少醫者賢士。
她們進了山莊,莊上小廝見他們隻有兩人文弱書生,將他們引入落座在一個角落的偏閣,大抵是別人挑剩下的地。安芷熙見小廝狗眼看人低,受了冷落,心中不爽,剛要說什麼,便被暮錦拉住了,眼神示意她不要惹是生非,暮錦讓安芷熙看向一處窗格,她們藏身於此,還能透過小窗可看到大堂的每一處景致,簡直是觀景佳處,雖離宴台遠了些,但也能看的見。
山莊主人很是周到,給她們排好了佳肴酒釀,卻是四人份的琉璃杯,安芷熙剛想說,這小偏閣已容不下他人,免得讓人心生就不要再讓人進來,她可以給銀兩包下這陋室。這時候已經晚了,進來了一襲玄色青衣,和一位跟在青衣後的少年侍從。
暮錦稍然抬眼望向青衣,眸色千轉立馬拉過安芷熙輕聲道:“我們換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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