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43 更新時間：19-08-10 16:39
琉璃樹。
冥醫連翻的長聲歎氣，終於引來了默蒼離的注意。
內心有事的冥醫，見到好友終於肯理自己了，便說起了梅香塢的老板娘戀紅梅，就是當初自己未能救回的那個患失血症孩子的母親。
雖有默蒼離開導，可冥醫仍舊心結難解，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獨自行走在林間的小路上，冥醫心中千頭萬緒，腦中回想的盡是過往舊事，就在此時，空中無端卷起漫天風雪。
“冷眼識世路，朔夜逐日痕，深恩不可負，盡付霜刀魂。”萬朔夜帶著紛飛的雪花，攔住冥醫的去路。
知曉對方又是為複仇而來，冥醫終於暴發了，而萬朔夜一次次的逼問，也讓他漸漸吐露了自己的無奈與痛楚。
可是這些話，聽不進萬朔夜的耳中。
麵對最後的逼命之招，場中突然升起的一道陣法，卷走了冥醫的身影。
剛剛出手，救下冥醫的默蒼離問道：“你還好嗎？”
“這種傷勢，插幾針就好了。”冥醫猶自逞強地說道。
默蒼離見狀，一把按住他的手，聲音中亦少有地透出隱隱的怒意：“織命針，針針都在險穴，你現在的手，下去這針，是織命針，還是索命針？”
冥醫還在嘴硬，隻說是因為受傷的關係，默蒼離直接放手，看著冥醫以顫抖的手，舉起針卻久久不能落下。
最終，冥醫終於扔下了手中的針，在好友的麵前，回憶的枷鎖被打開，心底最深處的記憶一一浮現。
默蒼離靜靜地聽著。
直到冥醫將心中所有的情緒完全發泄出來，才叫他先回琉璃樹。
等到人離開後，默蒼離聲音淡漠的道：“你聽夠了嗎？”
“那，晚輩也先回琉璃樹了。”樹林中，傳來素續緣的聲音。
開玩笑，他才不要現在去招惹先生呢！
琉璃樹。
“冥醫前輩，你不包紮傷口，等先生回來會生氣的。”
跟在冥醫身後回來的素續緣，見他不顧自己的傷勢，頹廢的靠在琉璃樹下發呆，臉色不由沉了下去。
“我不要緊。”冥醫閉上眼睛，不願多言。
“你是大夫呢！哪有自己受傷了都不治療的事情？”素續緣走上前去，開始著手為冥醫處理傷勢。
“哈。我算什麼醫生啊。”冥醫苦笑，臉上疲憊神色盡顯無疑。
素續緣邊為他清理傷口，邊說道：“哦，前輩不想做大夫了？那正好啊，我可是大夫呢！身為病患，更要聽話。”
冥醫不動了，任由素續緣在那邊忙碌。
年輕的麵容，認真的神情，冥醫精神恍惚起來，當年的自己是否也曾有過如此神色？
“好了。”素續緣收了手。
“你……”冥醫遲疑，最終閉上了眼睛，隻道：“好好做你的大夫，不要像我……”
“不像前輩那樣去做人體試驗嗎？”素續緣反問。
“你怎麼知道？”冥醫吃驚了。
“我偷聽到了。”素續緣說著指向琉璃樹外，“就在剛剛的樹林中，冥醫前輩與先生的對話，我都有聽到。”
冥醫：“……”偷聽，你還能說得這般理直氣壯。
“先生在胡言亂語，前輩也會信？什麼叫人體試驗？怕是連先生都不清楚吧。”素續緣刻意如此言語。
“哈哈，你既然聽到了，就該知道我是怎麼用那些病人做試驗的。”冥醫嘶啞的笑聲苦澀得令人聞之不忍。
“那些事情，算什麼？”素續緣神色亦轉為凝重，揮手阻止冥醫想要反駁的話。
“百年不死之腦，絲毫能查之眼，通靈知性之心，操控生死之手，頃刻萬裏之足，這些東西分別屬於五個不同的人。
先將人殺死，再把這些東西從那些人的身上取下，拚裝在一個已經死去的孩子身上。然後，製造出一個非人，非魔，半人，半機器，不會思考隻知服從命令的怪物來。這種事情才應該叫做人體試驗吧？”
“啊？這怎有可能？”冥醫從來沒聽說過，世上還有這麼殘忍的事情。
“用魔物的血肉，去喂食剛出聲的女嬰，喂出一個全無神誌，半魔半靈的怪物來；取出活人的內髒、四肢用來代替自己枯竭的身軀，然後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還有用五大高手肢體精華，製造出的終極人形兵器……”
素續緣本就有意開解冥醫，因此，說了些苦境裏那些人形兵器的製造方法，諸如宵和無名等等。
然後，他話風一轉，“哦，對了，還有西劍流用入靈控製武林人士，製造出來的靈忍，這些事才應該叫做人體試驗吧？”
冥醫被他說得沒了動靜，卻仍然不能釋懷，反問道：“那你說，我做的事情，算是什麼？”
“治病救人啊！這有什麼好懷疑的。”素續緣答得毫不遲疑。
“可要救的人，因為我而死了。”冥醫難過地道。
素續緣回道：“人不救，也同樣會死。”
冥醫艱難地說出：“但是，他們不會死得那麼痛苦。”
素續緣反問：“哦？那是你強迫他們的嗎？”
冥醫語帶遲疑：“這……”
“病人怕死，所以寧願忍受更多的痛苦；親人不願見病者逝去，所以寧願讓他們去承受痛苦，隻為了追求一絲渺茫的生存希望。”素續緣誠心地勸說冥醫。
見他神色鬆動，便繼續道：“但是，救的人若是死了，就會責怪救人的人。因為，不這樣做，人們就無法接受，患者是因為自己的決定，才會承受更多的痛苦。可是，這些都不是前輩你的錯。”
“我……”冥醫不知該如何反駁，又不願接受素續緣的說法。
“前輩不能釋懷，是因為一但釋懷了，就對不起那個死去的孩子了。”素續緣眸中閃過一絲銳利，“但是，前輩你的心裏應該最為清楚，那個孩子真正有怪過你嗎？”
冥醫不說話了，安靜地思考著。
“所以說，我選擇大夫這個職業，真的很危險呢。治好了人，他們的仇人要殺我；治不好人，他們的親人也要殺我。但是，因為這樣，我就不做大夫了嗎？治病救人，是我所願，與被救的人無關，他們感激我，我接受，他們憎恨我，我也接受。”
素續緣說完，站起身，對冥醫道：“前輩，續緣言盡於此，你好好想想吧。”
默蒼離回來的時候，看到好友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一副閉目沉思的模樣。
“素續緣呢。”
“走了。”
“想清楚了。”
“我決定不做醫生了。”
“嗯。”
“你就不問我，為什麼不想再做醫生了嗎？”
“那是你的決定。”
“雖然，那個素續緣和我說了不少，但是，在我還沒想清楚以前，我決定收手了。”
“嗯。但是……”
“啊？你也會說但是啊。”冥醫終於睜開了眼睛，歪頭看向默蒼離。
默蒼離轉身看向結界之外，“有人來找你了。”
說完，默蒼離便把外麵前來求醫的春桃姑娘放進結界。
冥醫：“……”
最終冥醫抵不過春桃的糾纏，還是被她拉去給人看病。
來到春桃的村子，冥醫才發現要救治的人竟然是劍無極，因為受到打擊而無法使用織命針的冥醫，以掌力逼出劍無極體內的封穴銀針。
然後，冥醫把劍無極的消息通知給了風間始，卻在帶人前往春桃村子的時候，看到了一座刻著“聆秋露”名字的墓碑。
在詢問過村子中的人以及春桃以後，冥醫發覺此處的聆秋露生前的戀人，很可能就萬朔夜，而萬朔夜又與梅香塢中的歌女，聆秋露有著密切的關係，這個發現不由得讓冥醫心中升起疑問。
靈界外圍。
憶無心請來苗疆的人馬前來相助中原，靈界的二師兄莫前塵帶來可以牽製魑鬼的消息，俏如來與苗王定下斬首行動。
行動當天，為牽製魑鬼行動，莫前塵以自身為誘餌，誘使網中人侵入他的靈識，並由鬼夜丸施法，將兩人的靈識同時困入莫前塵識海之內。
網中人靈識被困，魑鬼失去指揮，瞬間陷入混亂之中。
發現魑鬼失控，三路大軍同時向靈界進發，從內向外將魑鬼阻擋在外圍。
直到此時，俏如來才知道原來莫前塵所謂的牽製魑鬼行動，竟然是以自我犧牲為代價。
俏如來運功相助莫前塵對抗網中人，口中怒喝道：“鬼夜丸，我不論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阻止網中人。”
“麻煩啊。”鬼夜丸同時來助，卻全無辦法。
就在莫前塵陷入危機之刻，素續緣的聲音傳來：“意識之爭嗎？”
話音未落，素續緣已經來到莫前塵麵前，一指點在他的眉心，瞬間他與莫前塵兩人宛如定身一般，再無動作。
莫前塵的識海空間，亦在瞬間有了變化。
“這是？”網中人沒想到自己會突然出現在一片空靈的空間。
“嗯？是靈界？”莫前塵話音方落，便看到麵前的網中人，立刻擺出戒備的神態，叫道：“網中人！”
同時出現在莫前塵意識空間的素續緣，接過話來：“看來你對靈界的守護真是執著啊，連意識空間都是靈界的模樣。”
“你說這是我的意識空間？這怎有可能？”莫前塵第一次進入識海之內，不可置信地問。
“憑你自己當然不可能，但是，我嗎……”素續緣眼眸微閉，背轉身去，“此刻，最強的就是靈識了。”
“最強嗎？”網中人冷笑，揚手出招，“邪網天羅”。
素續緣以元神進入莫前塵神識，此刻的實力與寄體化身之時，自是不可同日而語，見網中人極招已出，口中亦是同時清喝出聲：“石破驚天混元掌。”
兩掌相接。
“呃……”網中人一聲低呼，整個意識瞬間被震離莫前塵的識海。
與此同時，莫前塵的識海亦受到劇烈震蕩，雖有素續緣幫助護持，意識空間依然為之破碎。
外界。
俏如來不知發生何事，隻見莫前塵突然仰麵摔倒，不由一聲驚呼：“前輩！”
素續緣睜開眼睛，無奈地歎氣：“人是死不了，但是，靈識遭到重創，能不能醒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啊！”乍聞這條消息，俏如來亦喜亦悲。
待心情稍稍平複以後，方才問道：“續緣，你怎麼會來此地？”
“我本來是去正氣山莊，探望燕駝龍前輩的傷勢，然後……受到前輩所托便過來了。”素續緣口中雖如此說，可腦海中不由得回憶起在正氣山莊發生的事情。
莫前塵到正氣山莊請鬼夜丸相助，而在山莊養傷的燕駝龍同樣聽到了他的計劃。隻是莫前塵心意已決，就算有燕駝龍在，也同樣無法勸阻。
素續緣正好在這個時候來到正氣山莊，燕駝龍自然順理成章讓他前去幫助俏如來。與默蒼離早有默契的素續緣，並未答應，隻推脫說有時間自會過去。
然而，這番話卻被他此行的真正目標宮本總司聽到，聽出素續緣並無相助之意，同樣離開正氣山莊的宮本總司，在半途攔住他的去路。
“素續緣。”宮本總司神色平和，言語中亦無強求之意。
他說出的話，則讓素續緣無法拒絕：“俏如來固然需要磨練，但生命，不應該因為這種無意義的堅持，而被白白犧牲。”
素續緣：“……”
若論說服能力，素續緣並非不能說服宮本總司，但是，對這個生性謙衝平和男人，所提出的要求，讓他不願拒絕。
無法拒絕，素續緣就隻能來了！
俏如來的兩個師尊都是情極之人，一人極情於外，凡事皆留餘地；一人斂情於內，凡事抑情擇果。
同時麵對完全極端的兩個人，素續緣這次是真的感到左右為難！
“情況發展的如何了？”素續緣問道，既然來了，便順道關心下眼前的局勢。
“剛剛發動進攻……”俏如來說起當前的戰局。
“嗯，看來用不到我了。”素續緣有心脫身離開，便笑道，“這樣，我先去看看史賢人。”
“也好。”俏如來點頭同意了。
在靈界外圍，百武會駐地觀戰的史豔文，見到素續緣到來，也感到意外，問道：“續緣，你怎麼來了？”
聽著史豔文偽裝成藏鏡人的聲音，素續緣走過去，伸手按在他的腕上先為他診脈，同時戲問：“我現在是否該稱你為藏賢人了。”
史豔文：“……”
“精忠那裏情況如何了？”史豔文問。
“相信好友吧！”素續緣答道。
經過一夜的戰鬥，局勢漸漸轉向不利的方向，史豔文有心要去找俏如來，見到素續緣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由問道：
“續緣，你不與我同去嗎？”
“你是好友的父親，去了叫提點。我若去，就是作弊了。”素續緣搖頭拒絕。
“嗯？此言何意？”史豔文不解。
素續緣說道：“有人要教徒弟，讓我不要插手，我出現在這裏，已經算是違約了。”
聽他這樣說，史豔文也不強求，獨自去找俏如來。
攔下俏如來後，史豔文要他坐鎮中軍，冷靜下的俏如來終於悟出了默蒼離送他無字書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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