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62 更新時間：19-08-12 12:50
俏如來的鑄心之局完成，雁王得到默蒼離死亡消息時，他也死了。
最少，那時的他，是這樣認為的。
雁王退位，孤雁離國。
然後……
所有的事情都亂了。
比如，他那個完成鑄心之局的師弟，除了在懟他那幾位師叔的時候，偶爾展現出與師尊相似的氣勢。
平日裏竟是一副單純得讓人不忍欺負的麵容。
這人絕對不是師尊的弟子，雁王覺得自己可以去死第三次了。
再比如，杏花君，那位與師尊形影不離的冥醫，竟然在師尊死後短短一年的時間，便恢複了他那歡脫的性子，天天圍著一個名叫素續緣的小輩打轉。
更加過分的是，那個素續緣竟然是跟冥醫住在琉璃樹，可是，杏花君是最不可能背叛與忘記師尊的人。
雁王覺得一定是他來到中原時，打開的方式不對。
後來……
他終於確定一件事，師尊沒死！
當雁王得出這個推論的時候，整個人都不會思考了，不論如何，他一定要見到師尊，哪怕，一次也好……
他知道，自己對於師尊有著怎樣的執著，那是他不能說，也不敢說出口的感情。
所以，這一次，他不要推測的結論，他要親自確定。
隻有真正失去時，雁王才明了，那是何等的痛心，與無可挽回的情殤。
路觀圖。
是素續緣給他的。
依照路觀圖的指示，雁王來到默蒼離的隱居之所，站在屋門外，他卻遲疑了，近鄉情怯，對人也是如此。
此地，沒有琉璃樹，隻有蒼鬆翠柏，顯盡一片的靜穆。
門，終究還是被推開了。
雁王知道，如果隻站在外麵，他，永遠也等不到師尊出來……
門開了，一道熟悉的淺綠色背影出現在雁王的麵前，依舊站得筆直，仿佛沒有任何事能將眼前的人擊敗，他的師尊！
羽國的策天鳳，今日的默蒼離。
“師尊！”開口便是早已慣用的聲線，然而聲音出口，雁王就後悔了。
“幼稚。”果然，默蒼離一開口就是挖苦，“我是在收徒弟，不是收替身，你是在讓我後悔，當初應該找個木雕師做徒弟，那樣，我要收幾個徒弟，他就給我雕幾個。”
雁王：“……”他就知道，會是如此，他真的隻是一時習慣，忘記改回原本的聲線啊。
“我不後悔。”雁王的聲音變得清澈起來，一如當年，跪下拜師的時候，他不後悔，不後悔當年沒有完成鑄心之局！
默蒼離沒有回身，言詞亦同樣犀利，尖銳，話出口便是一針見血。
“你該知道，你的想法，從來都逃不出我的算計。”
“我……”雁王聲音發顫，師尊，當真知道他的心思嗎？那種……違背人倫的感情。
“你放棄，不是因為霓裳喜歡我，而是你對我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默蒼離從雁王進屋開始，就一直背對著他，然而，此刻，淡漠的語氣，平靜地道出了，他內心隱藏在最深處的情思。
還是，什麼都瞞不過師尊！
雁王看著眼前的身影，一如憶記中的熟悉，緩緩抬起的手禁不住的顫抖，一聲師尊的呼喚，哽在喉間，無論如何也叫不出聲。
師尊明明就近在眼前，又依舊搖不可及。
也許是雁王靜默的時間太久，默蒼離終於回過身，暗紅色的明眸靜如湖麵，淡然地看向他。
“杏花不在。”突出其來的事實。
“師尊？”
“我明知道你的感情，還在等你。”又是事實。
“為什麼？”
“愚蠢。”矩子舌發威。
雁王無聲的笑了，自己確實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他是師尊的徒弟，他是最了解師尊的人，已經是這麼明顯的暗示了，雁王不在遲疑，一步一步緩緩接近默蒼離。
曾經，以為永遠也不可能達成的願望，這一刻，離自己是這麼近……
默蒼離平靜地看著，曾經被他放棄的徒弟，走到自己的麵前，抬手輕輕撚起自己身前的一縷長發。而他的人，卻依舊毫無表情，毫無動作，隻是靜靜地看著雁王。
如稠如緞的淺綠發絲，滑過雁王的指縫，留下令他心驚的歡愉，此時的纏綿隻發生在指尖，已然令雁王迷醉其中，不可自拔。
默蒼離任由自己徒弟的動作，不發一語。
雁王卻無法忍受那雙平靜無波眼眸，禁不住伸手蓋住了看著自己的那抹暗紅之色，感受到默蒼離修長的睫毛輕輕劃過掌心。
師尊閉上眼睛了嗎？！
不在遲疑，雁王微微彎身一把將默蒼離整個抱起，向屋中的床上走去。
低頭，凝望躺在自己身下的師尊，撞入眼簾的暗色紅眸中不曾沾染一縷情絲，一如既往的冷清。
“師尊……”
雁王的動作緩了下來，他退縮了。
然而。
默蒼離終於伸出雙手，按住雁王正要起身的肩膀，清冷的紅眸平靜的地迎向金色的瞳。
“你，隻有一次的機會。”
“師尊。”雁王喃喃地低語。
俯下身，輕輕貼上在他的記憶中，從來隻會說出刻薄言語的唇。薄薄的唇，微冷，一如師尊的人，冷清自持得讓他不敢褻玩。
昏暗的房間裏，一縷微弱的陽光灑入，雁王驚訝的發現，他幾乎錯失了默蒼離臉頰邊沾染的那一抹嫣紅。
師尊對自己並非全然無感。
雁王的心，突然間，就雀躍起來，“師……”
默蒼離的紅眸中暗光流轉，迎上他的視線，開口卻是一如既往的钜子舌，“別說多餘的廢話，你是我的徒弟，不要讓我窒息。”
“嗬，師尊。”雁王低低的笑了起來。
這就是他的師尊啊！
突出其來的痛，令默蒼離的眉心微蹙，感受到雁王的遲疑，他別過臉去，直接命令道：“繼續。”
“師尊，你……”明明痛苦，為什麼還要忍受？是，為了我嗎……雁王的話還未出口，已經被默蒼離打斷。
“我一向如此……”
雁王低頭堵住了默蒼離的嘴，他不想再聽到師尊後麵的話了：不想繼續，就離開，我無所謂……
他知道，這是師尊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自己的縱容。
長夜漫漫。
當雁王再次睜開眼睛，睡去前被他緊緊抱在懷中的師尊已經失去了蹤跡。
這一次，他是真正失去師尊了。
捂上了眼睛，雁王不知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
終於，他還是起來了。
入眼的是放在桌上一封醒目的信。
雁王無聲地笑了。
還真是師尊的作風啊！
隻可惜，無論幾次，師尊的留信，永遠隻會是一片空白，內容，要他自己去書寫。
就算是已知的結果，雁王還是忍不住打開信封，內中的一頁薄紙被輕輕的抽了出來。哪怕隻是白紙，也是師尊留下的最後的記憶。
雁王的神情凝結了，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紙。
“小鴻，放過自己。”
簡單的言語，命令的口吻，一如師尊往日的風格，卻是最不可能出現的字跡。
“師尊。”雁王輕輕地低語。
手中的紙緊緊地貼在心口，久久無言……
等雁王小心翼翼地把默蒼離的信收入懷中時，才發現先前一直被他珍藏的琉璃串已失去了蹤影。
……
……
冥醫：“蒼離啊，我們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突然離開。”
默蒼離：“不需要再住了。”
冥醫：“你要去哪裏啊？”
默蒼離：“回去，把琉璃串掛回去。”
冥醫：“什麼琉璃串啊。”
默蒼離：“沒什麼。”
沉默。
默蒼離：“杏花。”
冥醫：“啊？”
默蒼離：“回去以後，跟我去退隱。”
冥醫：“好啊！但是，我們本來就在隱居啊。”
默蒼離：“嗯。這次，找一個不會再有人知道的地方。”
冥醫：“啥？算了，你歡喜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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