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86 更新時間：19-08-27 22:44
戮世摩羅到底是魔世的帝尊，不可能讓萬紹光全心信任，肯聽他的話，完全是來自於他與素續緣的關係。
在對師父驗明正身的萬紹光，終於，說起了正事，連帶他給網中人帶去的東西，也向素續緣確認過，知道戮世摩羅沒有騙自己，這才放下心來。
他被戮世摩羅派來苗疆已經有一陣子了，可惜萬紹光到達龍虎山的時候，素滌塵和冥醫剛好離開。
等他找到醫廬的時候，才發現兩人跟本沒有回去，好在，醫廬周圍施加的隱匿術法，還是讓萬紹光認出了，這是師父的手筆。
所以，萬紹光才會一直在苗疆四處找人。
“哦，也就是說，其實你根本就沒有什麼有用的事情要講。”素滌塵的聲音中透出一抹危險。
“呃……”萬紹光開始默默後退……
素滌塵擋住了他的退路，“喂，小鬼，我有這麼可怕嗎？”
萬紹光瞬間鬼化，一溜煙地跑到躲在樹後的冥醫身邊，伸手直接將人推出去，“冥醫大夫，救我。”
“呃……素滌塵啊！”冥醫擋在素滌塵的麵前。
這個小鬼，在冥醫的心裏有著特殊的地位，麵對萬紹光的求救，就算要對上素滌塵，他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豈料素滌塵見他出來，頑劣的性子更甚以往，手中折扇一收，抵在唇邊，眸中升起淡淡霧氣：“冥醫前輩，連你也欺負我？！”
冥醫：“……”
從未想過“蒼離”也會有這種泫然欲泣的表情，冥醫直接捂住自己的臉，一回身就把修儒推了出來：
“呃，修儒啊，交給你了！”
修儒：“……”
從始至終，完全是一頭霧水的修儒，回頭看著躲到樹後的師父，與突然出現好像不怎麼像人類的少年。
再看看自己麵前，渾身都在散發著，我在玩人，我很皮的素滌塵。
無奈地搖了搖頭，修儒歎了口氣，來到素滌塵的麵前，拉了拉他的衣袖：“滌塵大哥，你麥在欺負我的師父了。”
“可是，為什麼冥醫前輩的徒弟就那麼乖，可我的徒弟連聲師父都不肯叫我！”素滌塵微微彎身，按住修儒的肩膀，一臉的哀傷、淒涼。
若非這一年來，修儒早已熟悉他的性子，此刻，見他這般傷心的模樣，怕是要心軟地好言安慰一番了。
但是，現在嗎！
“滌塵大哥，你別玩了！”修儒一把撥開肩上的手，回頭對躲在樹後偷看的兩人叫道：“那邊的小哥，滌塵大哥本來就是你的師父，你叫聲師父也沒差啊。”
“喂，麥隨便占我滴便宜啦！”萬紹光自冥醫身後探出頭來，抗議著。
“啊？”心性單純的修儒，驚訝地反問道：“我哪有占你便宜啊？”
“哈，跟我了這麼久，還是這麼天真，一點都沒有變……”素滌塵實在忍不住了，用力的揉亂了修儒的頭發，笑著解釋：
“你叫我大哥，卻讓他叫我師父，不是占他的便宜是什麼？”
“啊？可是，我從來就沒有這個意思啊。”修儒更是驚訝，趕緊發出聲明。
“我知道，是有人心眼小，小氣鬼，與你無關。”素滌塵說著，又忍不住去揉修儒的頭發，欺負小孩子的感覺真好。
修儒：“……”素滌塵，你確定你說的人，不是你自己嗎？
另一邊。
冥醫也被修儒的話提醒了，偷偷地勸萬紹光道：“小光啊，你去叫聲師父，就沒事了。”
萬紹光連連搖頭，“不可以啦，隻要我開了這個口，以後師父就有各種辦法逼我改口啦。”
想到自己被欺負的徒弟，冥醫：“……”
“可是，素續緣本來就是你的師父啊，叫一聲也沒什麼問題吧？”冥醫不死心地勸道。
萬紹光一指外麵，問道：“然後，讓師父也像那樣對我？”
看著正揉亂修儒頭發的素滌塵，以及厥著嘴，快被欺負哭了的徒弟。
冥醫：“……”素續緣啊，我是幫不了你了！
“其實，你師父現在隻是心性出了問題，有些幼稚，等蒼離複活了，他就會恢複的。”冥醫沒什麼信心地替素滌塵解釋。
萬紹光一臉：我還不了解他？的表情，“他可是我的師父啦！到那時，我看，我那隻師父不是恢複了，而是比現在更會演戲了吧？”
冥醫：“……”⊙▽⊙，說得好有道理！
“呃，可是你不能就這樣一直躲著吧？”冥醫累心地問道。
“啊？這種事情，我怎麼知道？”萬紹光抓抓頭，反問道：“冥醫大夫，你有什麼辦法能轉移我師父的注意力嗎？”
“沒有！”冥醫想也不想直接搖頭道，“隻要他肯安份一點，我就省心多了。”
“算了，還是我來吧！”萬紹光歎了口氣，看著在那邊已經欺負完人，眼神又開始向自己這邊瞄來的師父。
在強大的壓力之下，終於讓他想到了……
“喂，我來的時候，聽說戮世摩羅帶人進攻黑水城去了，素續緣，你真的不管嗎？”萬紹光依舊躲在冥醫的身後，隻露出頭來大聲說道。
身為鬼靈的萬紹光，喊得毫無壓力，反正沒事的時候，為了給阿娘送信，他早就把黑水城逛遍了。
那些隱藏起來的機關，能擋得住有身體的人類，卻擋不住可以化為無形鬼氣的他。
在黑水城的外圍土層中，看到過移動軌跡的萬紹光，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本來並不在意，沒想到素滌塵在聽到這條消息時，不由自主地收斂了戲謔的神色。
素滌塵平日玩笑時，還不覺得什麼，此時，所有心神全被這條信息吸引，身上那種原本屬於默蒼離日積月累的淡漠氣息，已經隱隱浮現。
“素滌塵啊，你趕緊穩定你的心神。嗯，織命……”冥醫最先察覺不對，幾步衝到素滌塵的麵前，同時，他看家本領，織命針已然上手。
“等一下。”素滌塵反手握住冥醫的手腕，隻短短不過數息的功夫，他臉上的汗水，如雨滴般的落下。
“你現在神魂不穩，我先給你穩靈。”冥醫手腕一抖，就掙脫了已經完全失了力氣的手。
素滌塵一邊踉蹌地後退，一邊強忍神魂中，傳來撕裂般的痛苦，吩咐道：“紹光，速去黑水城，阻止……”
“織命針！”
冥醫一步向前，跟本不給素滌塵交待的時間，幾支織命針下去，直接把人戳倒。
伸手，接住軟倒的人，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從身上拿出手帕，為他試去臉上的汗水。
“師父，滌塵大哥已經很久沒發作過了。”修儒擔心地說道。
“冥醫大夫，我師父不會有事吧？”萬紹光也收起了跳脫的性子，同樣擔心地圍了上來。
“呃，放心吧！他是不會有什麼事情了。”冥醫邊說邊將人抱了起來，回頭說道：“宮本總司啊，素滌塵不放心小空那個死小子，我想這件事情，恐怕要麻煩你了。”
宮本總司倒是神色沉穩，“如果是黑水城，俏如來已經提前請曲玄音過去了，不用擔心。”
“啥？你怎麼不早說？”冥醫在驚訝之餘，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沒機會。”宮本總司看向站在冥醫身邊，臉上還掛著擔憂的萬紹光，安慰地說道：“放心，素續緣不會有事，在最近兩、三個月中，他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
看到萬紹光臉上的自責，冥醫趕緊跟著安慰道：“小光，你放心吧！這隻是小問題啦，一年前的情況，才叫危險啊！”
萬紹光：“……”怎麼辦？他的心情，更壞了！
“哈。走吧。我送你們回去。”宮本總司輕笑一聲。
“你們去吧，我去黑水城那邊看看。”萬紹光揮了揮手，直接化光離開。
西苗軍的領地，雖然戰火紛紛，但眾人皆非苗疆之人打扮，又是避戰而走，偶有衝突卻難不住有宮本總司護持的一行人。
剛剛離開戰場的範圍，隻見一道光團自遠處飛來，卻是去而複返的萬紹光。
“冥醫大夫，我忘記問了，我師父什麼時候能醒來。”
冥醫無語地看著眼前這個性急的小鬼，歎道：“呃，最少也要三天吧。”
“哦，那我三天之內，一定回來。”萬紹光說完，又是化光離開。
冥醫：“……”
“算了，我們趕緊離開吧。”一個又一個，就沒有一個能讓他省心的，冥醫早就認命了。
苗疆。
蒼狼與憾天闕的逃亡之旅，已經到了最後一刻。
為護蒼狼脫逃，王族親衛一一留下斷後，而蒼狼則跟憾天闕先後逃向魚龍穴。
魚龍穴，是王族親衛離開鱗族前，欲星移特意指點，讓他們無處可逃的時候，可以逃亡的方向。
然而，當蒼狼與憾天闕真的來到魚龍穴之中，這才發現此處竟然是一處死穴，除了在最深處的山壁上，留有一個暗門，與一個可以供人隱匿的洞穴，再無其他出路。
就在兩人絕望之刻，洞中傳來一聲輕呼：“王子！”
月荒涼，最後一名王族親衛，出身於影形一族，作為蒼狼的替身，於此時自暗處走出來。
影形，注定以影子的身份活於世間，月荒涼在自己的身上，留下與蒼狼相同的傷痕，甘願替蒼狼一死。
看到蒼狼的一線生機，憾天闕在最後關頭，將自己一身功力傳給了蒼狼，又把人藏在魚龍穴暗門後的隱穴之中。
做完這些，憾天闕看著月荒涼一步一步走出魚龍穴，再難支撐的他，無力靠在石壁之上……
這時，又一道身影自暗處走出，緩緩地向憾天闕走來。
最後的生命漸漸開始流失，大量的失血讓他的雙眼早已模糊不清，哪怕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依舊阻止不了憾天闕對來人的熟悉。
看著走到眼前的人，單膝跪向自己。
“夙，你是專程來接我的嗎？”憾天闕的聲音中失去了以往的驕傲，卻是夙記憶中更為熟悉的那個人——祖王孫！
夙搖頭，伸出右手，指縫間夾著一顆黑色的藥丸。
憾天闕的神誌早已模糊，隻將眼前的人當成是自己的幻覺，繼續自言自語地說道：“你沒自己先走，還特別留下來等我是嗎？”
夙再次搖頭，索性直接上前，將手裏的藥丸塞進憾天闕的嘴裏。
看著眼前人毫無遲疑地吞了下去，夙伸起衣袖想為他擦去臉上的血跡，不料，剛剛舉起的手就被憾天闕握住。
“不，來世換我對你許下承諾，不移不棄，終生永世……”憾天闕的聲音越漸低微，最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看著緊握自己手腕的手無力滑落，夙繼續剛才的動作，輕輕地為他拭去臉上的血跡，忍不住按上憾天闕的肩頭，想要將人帶走。
【前輩，還請忍耐。】
記憶中浮現出素滌塵離別前的話語，夙的動作停了下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鬆開了手，從懷中摸出一塊刻錄著陣法的青石，捏碎之後，魚龍穴中再無夙的身影。
石壁之後。
完全不知外麵情形的蒼狼，在聽到憾天闕自言自語的話，心神突然激蕩起來。
他想起那一夜，憾天闕與夙的對訣；那一夜，冥醫讓自己端給舅父的一碗酒；那一夜，舅父死後，素滌塵來帶走他的屍體，對自己說過的最後一段話。
【所謂結果。任何人，任何話，不論他說得如何天花亂墜，記住，目的不同，動機不同，結果也不同。蒼狼王子，你現在不明白，我會為你示範一次，但，也隻有這一次。】
不，或許舅父沒有死，夙沒死！所以，憾天闕也不會死的……魚龍穴內的聲音安靜了下來，外麵噪雜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魚龍穴。外。
月荒涼假冒蒼狼王子，一步一步走出洞外。
一聲“競日孤鳴”的怒斥，勢若瘋虎，殺意熾盛，“蒼狼”不為勝，隻為死，出招之間更是不留任何退路。
競日孤鳴退去身上厚重的毛皮大氅，準備親自落下，王者之路上的這最後一子。
起手揚招，競日孤鳴一招：“輪回劫·碎蒼穹！”
“奔雷之野！”眼見蒼狼逼命之危在前，一道刀光卻是乍然破開戰局。
競日孤鳴收掌，轉身，向突如其來的變數看去。
熟悉的身影，拖刀而來，正是久違的苗疆戰將赫蒙天野，而他的小弟赫蒙少使就跟在他的身後。
見兄長一刀破開戰局，赫蒙少使緊隨其後，飛身接住被氣浪震飛的蒼狼。
“蒼狼王子。”
被赫蒙少使接住的月·一心求死·偽·蒼狼·荒涼：“……”
另一邊。
競日孤鳴對赫蒙兄弟的出現，並無太多的意外，任由赫蒙少使救人，隻看向赫蒙天野道：
“嗯，赫蒙將軍，你終於願意露麵了。”
不理會競日孤鳴的弦外之音，赫蒙天野幾步進得前來，單膝跪地，“赫蒙天野，拜見苗王。”
競日孤鳴心中微動，麵上卻不是動聲色：“哎呀，赫蒙將軍可真是令孤王受寵若驚啊。”
赫蒙天野縱是單膝跪拜，腰身卻是挺得筆直，“苗疆之王，需要強者，蒼狼不適合成為苗王，但，他是前王之子。”
一句話，表明自己的立場。
聰明如北競王傾刻間就想明其中關節，早知赫蒙兄弟對前王衷心，所以，昔日在九龍天書之局時，他曾幾次意欲計殺兩人；後來魔世入侵，競日孤鳴引三途蠱入葬骨嶺，不料，天野為看望小弟，竟然先行一步離開。
再後來，苗疆暴發內戰，魔世入侵中原，這兩兄弟卻如同失蹤了一般，再無音信。
把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起，唯一讓競日孤鳴想不通的是，為何赫蒙兄弟在知曉蒼狼未死時，卻一直沒有出麵幫助蒼狼。
前者不提，單單眼下這一局，以赫蒙天野不同於王族親衛，他是苗疆有名的大將，以他的領軍能力，隻要他肯出麵，定然能在短時間內一統西苗軍，反攻救援，這場結束苗疆內戰的閃電戰也將以失敗告終。
所以，北競王可以斷定，赫蒙天野此刻所言是真。
見競日孤鳴久久不語，赫蒙天野以頭磕地，正式請求：“赫蒙天野願發誓，從此效忠苗王，懇請苗王饒過蒼狼性命。”
“唉，赫蒙將軍，你真讓孤王為難啊！”競日孤鳴感歎一聲。
“赫蒙少使見過苗王。”少使也走上前來，同樣單膝跪地，肯求道：“我兄弟一心隻為苗疆昌盛。而且，苗王應該知道，以大哥在苗疆軍營中的聲望，隻要他肯出麵相助蒼狼王子，就算沒有憾天闕相信也能與苗王一爭高下。”
後麵的話，赫蒙少使不需多言，他們不助蒼狼，是不認為蒼狼能成為好的苗王；不助競日孤鳴，是因為不願對不起前苗王。
所以，一直等到今日，以效忠換取蒼狼性命！
“若孤王不答應，你們哪來的自信，能夠保住蒼狼的性命？”競日孤鳴的聲音中，總帶著偽裝出來的笑意。
“憑我，會成為苗疆新任的戰神。”赫蒙天野回答得毫不遲疑。
競日孤鳴確實心動了！
為王者，不需要手下人完全的忠誠，隻要能夠駕馭，就足夠了。比如：蘇厲，比如：戰兵衛，比如：渡江卿，比如：步霄霆……他答應這些人之所求，而這些人亦同樣為他而死。
一如眼前的赫蒙兄弟。
“唉，赫蒙將軍，你當真提出了，讓小王難以拒絕的條件啊！請起吧！”競日孤鳴微微伸手，虛扶向兩人。
“多謝苗王。”赫蒙天野站起身來，隻說了一句，“恕赫蒙天野先行告退。”話落，轉身就走。
競日孤鳴目光微微掃向赫蒙少使，笑問：“少使，你們兄弟不想知道，孤王如何處置小蒼狼嗎？”
“我相信苗王並非言而無信之人。”赫蒙少使彎身一禮，也隨後離開了。
“唉，真是令人歎服的忠心啊。”競日孤鳴笑歎一聲：“不問蒼狼的下落，這是將把柄完全交給孤王啊！隻要孤王還是苗王，你們就會效忠於小王啊。”
話落，競日孤鳴眼神微冷，隨手一道氣勁發出，阻止意圖自盡的“蒼狼”，笑歎：“小王的小蒼狼，恐怕連你也未能想到，你活著，才會對孤王更加有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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