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600 更新時間：19-12-01 14:01
尚賢宮中，鐵驌求衣的聲音乍然響起，眾人一時靜默。
這時，凰後突然輕笑一聲，出言質問：“老二，你既然早就來了，為何一直不作聲？”
“在聽你們的交談。”鐵驌求衣直接回應。
“老二，你來了，老朽正好有一個問題要問。”忘今焉今日前來的目的就是為此，因此，不等鐵驌求衣說話，便直接講出他的質問：“是誰放走了無情葬月？”
無情葬月之事，他早就要查，可惜，俏如來到來得突然，讓忘今焉所有欲查之事皆被拖延。
自然，他並非是當真沒有機會去分心處理，隻是，忘今焉沒有把握在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不會被俏如來抓住把柄。
畢竟現任的钜子可不是孤身一人，當初意圖剪除俏如來黨羽的計劃失敗，讓後來原本被視為其助力中的雪山銀燕，反過來成為了牽製他的棋子。
正因如此，忘今焉才不敢輕舉妄動，他與俏如來都清楚，俏如來雖在苗王宮中，可赤羽信之介一直隱而不出，為得就是要找出自己的破綻。
忘今焉不動，哪怕他是九算，也依舊是苗疆的國師，蒼狼願意聽從他的指導，在苗疆推行墨學就是最好的信任。
隻要這份信任不失，哪怕自己的勢力真的被赤羽鏟除，沒有證據，任由俏如來如何巧舌如簧，他仍會是苗疆的國師，而道域舊案就是他要湮滅的證據。
“不是我。”鐵驌求衣回答得倒是幹脆，接著，也不給老大說話的時間，強勢反問道：“是誰殺死了白日無忌？”
“哼！”忘今焉冷哼一聲，“王上到如今還在查，當初盜走賊子屍體的人。老二，你說老朽要向王上怎樣交待？”
“隨你。”鐵驌求衣回得幹脆，語氣中的自信，竟是完全不受他脅迫，隻道：“我來，隻是為了一個條件。”
忘今焉神色微動，語氣則依舊沉穩：“哦？什麼條件？”
“前任钜子給俏如來信中留書的內容，換風逍遙。”鐵驌求衣直言不誨。
不待忘今焉開口，凰後已先行出言挑撥：“哈，我竟然不知，老二竟然也會這般主動，將弱點送到人前。”
豈料，鐵驌求衣竟然是不為所動，“不是我的條件。”
“哦？那個人是誰呢？”凰後輕聲慢語。
“素續緣。”鐵驌求衣直言不諱。
“哈。那個人的話，能信嗎？”忘今焉冷笑，反問：“老二，你何時也如此不智了。”
結果，鐵驌求衣把他的話依樣畫葫蘆的送了回來：“哈。比起九算，可信。”話落，又道：“老大，你在苗疆的動作，同樣過頭了。”
此言一出，忘今焉便知他指得仍然是白日無忌的事，又不僅是白日無忌這一件事，而是暗指自己在削弱鐵驌求衣勢力，這也確實是他正在做的事情。
所以，鐵驌求衣真正的用意是在提醒自己：與素續緣合作，他能得到的好處，要遠遠超過與自己，甚至是九算的其他人。
“老二，別忘了，素續緣是俏如來的好友，钜子一脈。”忘今焉加重了語氣，如果，鐵驌求衣依舊不改口風，不論真假，他都會成為九算中的那個叛徒。
“哼。”鐵驌求衣自是聽出了威脅之意，“你錯了。素續緣不是钜子一脈。”同時，又在心中暗暗加了一句：他，是前任钜子……
內鬥。
這時，一個詞同時閃現在眾人腦中。
心中有了警覺，再來的交談，言語中的怒意與針鋒相對之勢，消散了不少……
“老大，我能解決你的麻煩。”玄之玄當先開口，“反正鬼瞳之首這個身份，早就成了眾矢之的，再多一個琅函天的身份，也無所謂了。”
此言一出，忘今焉心動了，反正琅函天本就非他真正麵目，隻要這個身份一死，不論道域的真相是琅函天亂政，還是黓龍君謀權，都與他這個苗疆國師無關。
“苗疆的九算已經太多了。”忘今焉不動聲色地提出了他的要求。
“多慮了，我也同樣不會放棄佛國的。”玄之玄冷笑，話鋒一轉，“老二，你口中的交易，不知是否可以明說了？”
“這樣說，你們是答應了。”鐵驌求衣不為所動地道。
“答應與否，要看你的情報是否值得。”玄之玄接過話來。
“隻是一張白紙。”鐵驌求衣也不做隱瞞。
玄之玄冷笑一聲，反問道：“哈，有可能嗎？”
鐵驌求衣沒有回答，同樣反問他道：“你們可還記得，俏如來去醫廬時，與冥醫的談話內容。”
“當然。”玄之玄應聲。
“前任的钜子留話是：如果素續緣沒有回來，便讓冥醫將那封信交給俏如來；如果，素續緣回來了，便把信燒掉。”
鐵驌求衣說完，沉寂了一會，方才開口又道：“老七，你別忘了，公審一局的失利，你究竟敗給誰了？”
【唉，師叔，你又再次犯錯。】
【昔日，你不該將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素續緣的身上；今日，你放在俏如來身上注意力，同樣，太、多、了！】
回憶起當時場景的玄之玄一驚，“老二，你的意思是，如今苗疆的局麵，素續緣出手了？”這怎麼可能？他離開佛國的時候，素續緣的人可是還在天門呢。
“不是。”鐵驌求衣斷然否認。
“哈。”這時，一直聽著他們交談的凰後，終於出聲輕笑道：“老大，你要小心了。我想，老二的意思，俏如來在苗疆的這一局，與當初中原之局何其相似。老大，你放在俏如來身上注意力，同樣，也是太多了！”
“老五，我們幾人中，就算是老三亦有動作，唯有你一直置身世外，為何不說說你在想些什麼？”忘今焉出言質問。
凰後巧笑嫣然地回了一句：“我在等一個人的到來啊。”
金雷村。
素續緣再度來到時，正好看到小七提著滿滿一籃子的東西過來。
“小七？村裏要辦慶典了嗎？”
“呃，也不是啦。這是要送給別人吃的。”小七吱唔了一聲，突然好似想怎什麼來，又道：“對了，素續緣，村裏來了個好奇怪的人，他說……要找你算賬！”
“嗯？是夢虯孫嗎？”素續緣立刻就知道他說的是誰了，看了眼他手中的籃子笑道：“這是給他吃的？”
“咦？你怎麼知道的？”小七好奇地問。
“猜得。”素續緣邊說邊自他的手中接過籃子，道：“東西交我吧，正好我也要去找他。”
“那……好吧，那你自己小心。”小七也不阻止。
來到龍涎口，剛一踏入迎麵就是一劍砍來，素續緣腳步輕移，身隨劍走，借勢化勢，繞至出劍人的身後，方才笑道：“就算有人頂了我的名，你也不該衝我發火啊！”
“看到鬼！”夢虯孫怒意不減，手中劍勢不減反增。
這時，一道白色長發束成的發鞭直接纏上了夢虯孫手中的劍鞘，“住手。”原本一直在看著金身發呆的錦煙霞回過神來，直接阻止了這場無謂的爭鬥。
“素續緣，你終於來了。”錦煙霞收回長發，直接無視了夢虯孫，快步上前，急聲問道：“可以救人了嗎？”
“救人的事不急，我此回前來，是為了布置上陣法，先保住菩提尊的生命。”素續緣隨手把一籃子的吃食塞進夢虯孫的懷裏，這才走到水脈斷層的石壁前，朝著金身的方向望去，口中問道：“欲星移過來了嗎？”
“來過一次。”錦煙霞說完，看了眼夢虯孫，又繼續道：“他說，下次來會把你要的東西帶齊。”
“嗯。算算時間，也該快了。”素續緣沒有回頭，目光在整個龍涎口的水脈上方巡視。
“喂，等一下。”
夢虯孫覺得他快要被氣死了，無緣無故就讓那個戮世摩羅借著這人的身份給騙了，害得他現在有家歸不得。
而且，在來到金雷村之後，夢虯孫已經知道這一切，都出自那隻魚與眼前這個人的算計，雖然幫著救人，他沒意見，但是，被人計算的感覺真的很不爽。
“你到底是誰？”夢虯孫此言問得有三分的懷疑，七分的找茬。
前者小空跟著素續緣去鋒海劍奪的時候，一定要用他的身份，當時的素續緣雖不知小空的用意，隨後，在知曉他會同夢虯孫騙走了佛國的魔兵，其中的細節就不難推銷了。
更何況前者素續緣意圖拖欲星移下水，被回敬一二，也不足為奇，當下笑道：“是，我是素續緣，嗯，上次在鋒海劍奪時，你應該見過我。”
“看到鬼！”夢虯孫話未說完，就被素續緣搶先打斷。
隻聽他故意說道：“沒錯啊！你看到的那隻小鬼是我的徒弟。”
夢虯孫：“……”
“別和我說你就是戮世摩羅。”夢虯孫隻覺胸中的怒火快壓不住了。
他行事雖然衝動，在被趕來金雷村以後，冷靜下來的他很快戮世摩羅在人前人後的個性變化中猜出，最少欲星移在這件事情上沒有騙過他，同樣，也是戮世摩羅故意留給他的破綻。隻恨那時的自己一心要查欲星移的事情，完全忽略了這一點。
“當然不是。”素續緣繼續撩撥，“我明明就站在你認識的那個”素續緣”的旁邊啊！”
想起欲星移也同樣和自己說過，站在“素續緣”邊上的人，不就是那個素滌塵嗎？夢虯孫心中怒意更勝，連眼睛都冒出火來了。
“看到……你去死吧！”這隻竟然比那隻臭墨魚還要討厭！
素續緣笑而不語，站在原地連躲都不躲，這時，隻聽一聲“住手！”錦煙霞已經從旁截住了他的攻勢。
“你知不知道這個人，和那個什麼魔世帝尊是同夥。”夢虯孫怒道。
“我知曉。”錦煙霞回答幹脆利落。
最近的一次她去琉璃樹協助解決血紋魔紋的時候，還曾見過戮世摩羅與素續緣同在那裏，這種事當然沒有否認的必要。
夢虯孫被噎得半死，“你知道，知道還找他來救人？”
“有什麼不對嗎？”錦煙霞反問。
“你……難道不知道中原的魔禍之亂嗎？”夢虯孫真想要直接抽劍捅人了，可是，他來雷金村已經有過一段日子了，在聽過白蛟傳說以後，對這個無緣的伯祖母倒是很難動手。
“我也是魔。”錦煙霞繼續道，“更何況，兩國交戰，本就難分對錯。如今和平了，戮世摩羅要救回自己的手下，有什麼不對嗎？”
“哼！”夢虯孫無語，不對，當然不對，可是，站在魔的角度，又反駁不了，隻能怒哼了聲。
“你氣不過的是，是他還利用了你鱗族的身份，幫他騙人。”錦煙霞一語說中夢虯孫的要害。
“不止這點。”夢虯孫衝到素續緣的麵前，怒問道：“我聽劍無極說你和俏如來是好友，那你為什麼還要幫戮世摩羅？你到底是哪頭的？”
“耶，好友與小空可是兄弟啊！”素續緣看似避重就輕地回應。
夢虯孫：“……”
“看到鬼！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問得是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夢虯孫已經無語了，眼前這個人，比欲星移還會轉移話題。
“哦。”素續緣哦了一聲，就沒回應了。
“喂，你說話啊！”夢虯孫的耐心快要耗光了。
“哦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但是不能告訴你。”素續緣的臉色突然一正，認真地道：“你與那隻魚太熟悉了，我怕你知道了，那隻魚也就知道了。他可是九算呢！你確定你能瞞得住他？”
夢虯孫：“……”
“唉呀！看來我真是做人失敗。”一聲感慨自眾人身後傳來，正是欲星移自水路從海底遊過來了。
“嗯？”見到正主來了，素續緣話鋒一轉，直接問道：“你與玄之玄說了什麼？”
“哈！”欲星移輕笑了聲，並未回答，反而興趣十足地問道：“聽俏如來說你之智慧尤在他之上，何不一猜？”
素續緣：“……”他這是讓好友給坑了嗎？
“我要的東西呢？都齊了嗎？”素續緣直接轉移話題，他又不是學生，憑什麼要被考校？
欲星移自不會輕易放過，聲調微揚：“不急！上次匆匆一別，你離開得匆忙，想來此回應有閑暇了吧？”
素續緣笑應：“嗯，今日我雖不急，隻怕有人要等不及了。”
邊說著，人邊向後退了一步，讓出空隙，身後的錦煙霞已經衝上前了，“禿驢，東西呢！交出來，讓他救人！”
欲星移：“……”
看著臉上怒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夢虯孫，突然覺得這可能要成為自己一輩子的黑曆史了！
本魚，忍！
正事要緊，就算明知又自己被素續緣給小坑了一把，欲星移依舊先幫忙顧起正事。
苦境的陣法搬到九界來，竟然是意外的好用，素續緣對此地布置早已心中有數，唯一麻煩的是他需要以菩提尊為一點，布下分屬日月星三個方位，相互牽引的陣眼。
陣眼間的距離不能有分毫的誤差，而菩提金身之位不能變，所以，另外兩人需要在陣成的刹那，同時，憑空立於虛空之上。
將其中的利害關係一一講明，素續緣開始挑剔地翻檢起欲星移帶來的東西：“嗯，勉勉強強夠用三回的，吾竟不知海境會這樣窮嗎？”
某隻魚：“……”好想打人哦！
“一次的機會就夠了！”夢虯孫不耐煩的說道。
“嗯，有自信是好事啊！”素續緣笑著站起身來，道：“那剩下的東西歸我了。”
欲星移：“……”
夢虯孫：“……”
你的臉皮敢不敢在厚一點？
“注意了！”不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以，素續緣將布陣的東西揮手向菩提尊的周圍疾飛而去。吵鬧歸吵鬧，在正事上，就算是夢虯孫也同樣不敢輕視。
流光起，法印升！
素續緣再無保留，以自身先天根基為引，攪起一方風雲變色，霎時間下方封閉的龍涎口地穴內，平地生起波瀾，地下水脈在翻湧間，一股股氣流漸漸形成道道小型的龍卷風，將水麵吸上半空。
地脈震動，風雷隱鳴，屬於海境無根水的氣息也愈見濃重起來，若非素續緣在起陣前早有交待，此番情景怕是要被欲星移與錦煙霞兩人，錯認成昔日龍涎口暴發之景的重現了。
初次經曆此等情形的夢虯孫，更是忍不住就要衝上去阻止，被早有準備的欲星移一把按住，“冷靜。”
“放手，再任龍涎口這樣下去，一但爆發，另一邊危險的可是海境！”夢虯孫擔心之下，哪裏願意與他廢話，抬手就揮劍趕人。
欲星移側身擋下一招，反問道：“在這種時候動手，你還嫌此地的地脈不夠動蕩嗎？”
夢虯孫：“……”
見人冷靜下來，欲星移也不敢再此時去調侃他，當下神色凝重地道：“更何況現在就算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所以，集中精神，其餘的就交給素續緣吧！記住，你和錦煙霞隻有一次的機會，若布陣失敗，必會殃及海境。”
在夢虯孫認識中的欲星移，向來都是從容不迫的，這次見他少有地露出這般模樣，暗自吃驚的同時，更是凝神以應不敢再有任何分神。
半空中，素續緣攪動水脈翻湧，龐大的地脈能量竟然被他徹底地激發出來，這一幕讓場中圍觀三人皆盡失色，甚至，連錦煙霞也同樣難以再等待下去。
“冷靜。”
欲星移手急眼快地轉身擋下錦煙霞的去路，同時，掌中如意橫擋而過，阻下夢虯孫的衝動。
“你們兩個都給我停下。”急喝一聲，欲星移見兩人動作稍停，忙道：“未見有地動，如今情形應尚在素續緣的控製之下。”
聽到他的話，錦煙霞輕咦了聲，立時停了動作，蹲身下來，細細地感應起腳下土地。見她這般，夢虯孫也跟著收了勢，問道：“喂，你在看什麼。”
“上次龍涎口暴發，地裂洞塌，如今……”錦煙霞邊說邊將掌心按在地麵上，感受著地表地傳來的輕微震動，她臉露驚色：“隻有餘震傳來，水脈暴動的能量都被鎖住了。”
“什麼意思？”夢虯孫也跟著在地上摸了摸，問道：“這麼明顯的動蕩，怎會無事。”
“與上次不同。”錦煙霞站起身來，再次凝神看向立於半空中的素續緣。
“哪裏……”不同？夢虯孫的話尚未問出口，已被欲星移打斷。
“注意，陣眼出現了。”欲星移一直留心著龍涎口的變化，發現素續緣口中的三星之位漸漸浮現，而菩提尊的位置上的金身正漸漸隱入陣法之中，連忙出聲警告。
此言一出。
夢虯孫、錦煙霞各自凝神，隻待菩提尊的身形完全消失的刹那，飛身躍入另外兩處陣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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