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32 更新時間：08-05-23 18:55
「我送妳去學校吧！」禦揚的語氣中帶有不容拒絕的意思，令我吃了一驚。
「不用……」
「要。」他看著我，「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將心底裏的話告訴妳。」
我皺著眉頭，「禦揚……」
他這些話，讓我一整夜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一合上眼睛，我就看見他的模樣，聽見他說過的話。
我想，沒見一段日子，他好像改變了很多。但這樣短促的日子，真的會讓他看清他的心嗎？二十多年，他都弄不清楚，現在真的可以嗎？
我不相信。
那夜，有一件事情，使我肯定了自己的推測是對的，讓我下決心要將我們曖昧的關係弄清楚。
＊
辦好入學手續，再將行李安置在我的宿舍後，已經是黃昏的時候。
我的室友是一個棕發的德國女孩，她對我說：「妳的男朋友很棒哩！」
她指的是禦揚，他因不能進入女生宿舍，而在宿舍樓下等著我。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淡淡的說。
「但他對妳很好，說你們隻是對朋友，我想才沒有人相信。」
我隻苦笑，沒說甚麼。
我拍拍禦揚的肩膀，說：「不如到大街逛逛吧！」
「好的。」他的大手將我的手緊緊包裹著，我試過抽出我的手，但沒有用，那就任由他。
我們慢步在大街上，並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彷佛一開口，就會破壞難得的寧靜空間，立即麵對離別。
不過，時間越長，痛苦越長，人家說「長痛不如短痛」是對的。
自小便很怕痛的我，每到打針的時候總是哇哇大叫，今次竟能忍痛這麼久，我很佩服自己。或許因為愛情所造成的痛苦不同於肉體上的痛苦吧！
感受著那些熱風輕撫我臉頰的感覺，說：「已經十月了，天氣還這麼熱。」
「那去公園吧！沒那麼熱。」
大街的盡頭是公園的出入口。公園很大，小路的兩旁全是高大的樹木，吸收了不少熱氣，所以有不少人在公園裏散步。我們走到麵海的大草地，坐下來。
一絲憂愁借著夕陽的餘輝灑在這片草地上。這種氣氛，的確很適合離別……
「不如玩一玩。」我建議著。
「玩甚麼？」他望著我目光中多了許多許多溫柔，但亦多了一絲痛苦。
痛苦，是因為甚麼？因為他知道快要離別嗎？
我也不舍得……
他愛的人不是妳，是雨陽！我的心在提醒著自己。
想到此，我的臉上一定掛著個比哭還要醜的笑容。我掏出塔羅牌，熟練的將它混合，遞到他麵前道：「抽一張。」
他順言抽一張。
我按著他的手，示意他先別看那張卡。
「你知不知道，我手上二十二張塔羅牌每一張都代表一種意思、一種能力？它們的意思耐人尋味，都是世上所有人想得到的力量。而世間上每個人都有強項弱項，這些強弱項可令你的命運有不同際遇。許多時候，弱項會出來控製你的心智，若沒有堅定的意誌，你或許就此一跌不起。」我說：「擁有幾千年曆史的塔羅牌具有靈力，所以我相信將一張塔羅牌帶在身上，它是會守護你，以及令你有一股特別的力量克製弱項。」
我從那餘下的塔羅牌中抽出一張，是塔羅牌中第二十張的「審判」。
「以這張為例，『審判』牌麵的圖案是吹著號角的天使，象征負有重任的嶄新一天，有著『精神覺醒』的意思。這張牌告訴我們要超越自我，發掘無窮潛力，發現真相，接受新的價值觀，這才有嶄新一天。」
「妳想說甚麼？」他察覺不妥。
我沒有答他，眼淚已經不爭氣的在我眼瞼內打滾。
他伸出手，溫柔地抹去我的淚水，用那足以融掉我決心的溫柔聲音在問：「究竟想告訴我甚麼？直接說出來吧，我可以接受到的。」
我瞅著他，心中是多麼不舍得對他說再見。但我回想起半夜喝水時經過他的房間，忍不住進去替熟睡的他蓋被的時候，聽見他的夢話。
雨陽……我好想念妳……別離開我……
諺語有雲：「日所有思，夜有所夢」，人發夢時所說的話都會是心底話。
連夢中，都有她的存在，可見在他心中，她有永不磨滅的地位。
即使我也不能。
所以，不用他開口，我已知道他的答案。
我提起最後的勇氣，盡量輕描淡寫的繼續自已未完的話題：「讓我看看你的吧！」
「真巧，是『戰車』。還記得我給你的塔羅牌是『戰車』嗎？」
「嗯。」他說：「我一直都將它帶在身邊。」
我笑著說，「這張卡的意思，我覺得很適合你——不論前麵的路多麼艱險難行，你都得勇敢的繼續走下去，就是這張塔羅牌的意思。」
他沉默了好一會，然後突然把我拉入他懷中。
「我說過，我不要妳離開我。」他的聲音很沙啞。「在這段日子，我認識了一個人，他讓我明白自己最愛的人是誰。我愛妳，請妳留在我身邊吧！」
我閉上眼睛，忍著不讓淚水滑下。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相愛的人總會有辦法在一起的。」
我大喊：「不，你最愛的人不是我。」
「雁，我真的是愛妳。」
我脫離他的懷抱，重複說：「不，你愛的人不是我，是雨陽！」
他走近我，「為甚麼妳不相信我愛的是妳？」
我不斷退後：「我隻相信事實，事實告訴我你喜歡的是雨陽。你不相信，那就答我數條問題！」
他停下來。
重整呼吸後，我問：「你知道雨陽最喜歡是甚麼顏色嗎？」
「彩虹的七種顏色。」
「她喜歡看甚麼書？」
「傲慢與偏見。」
「她又喜歡甚麼水果？」
「蘋果。」
這三個答案，他不假思索就回答了。
「我再問你數條簡單問題，之後，你就更清楚你愛的是誰。」
「雁……」
我自顧自的問著：「你知道我喜歡甚麼顏色？甚麼書？甚麼水果嗎？」
今次，他沉默良久。這是我預料之中的事。
「你不知道吧！我亦是。」我背向他，望著被染成金黃色的大海，說：「原來嘴裏說喜歡是沒有用的，連最簡單的幾條問題，你喜歡些甚麼？我也答不出來。其實，我們根本不熟識、不了解對方，這樣還能說『愛』嗎？」
我愛他，卻又不認識他……
「了解，是靠時間去摸索的……」
我打斷他的話：「即使雙方有心探索又如何？你的心裏有雨陽，你永遠就以雨陽的標準來看著我。」
「為了妳，我可以改變。」
假若我從來都不知道雨陽的話，我會認為他是愛我的……可惜，雨陽始終擋在我們中間。
愛一個人，最痛苦的不是知道他不再愛自己，而是他明明在自己身邊，但他的心思卻不是全部在自己身上，猶如兩夫婦同床異夢一樣。
「算吧！禦揚，放手吧！再這樣下去，情況也不會改變，隻會愈來愈痛苦。」
最後一絲陽光也從地平在線消失，這時禦揚問：「要怎樣，妳才相信我愛妳？」
「我不喜歡太過執著過去的人。你要是能完全忘記雨陽，我或許會全心愛你。」我輕輕說，「不過沒可能，你望見我時，心裏必定想著雨陽。」
「比妳更像雨陽的人，我也曾遇過。但她們挑不起我的感覺，全都不值得我去愛，不值得我去投入時間和感情，所以給我兩年時間——」
我回頭望著他。
「兩年後的今日，我們在這兒再見。到那個時候，我會變成值得妳用全心全意去愛的我。」
我從未見過他的眼神如此注專在我身上。在他眼中，隻得我一個，已沒有雨陽的影子。這不是我希望的嗎？但我卻說不出話來，因為我害怕這是一瞬間的幻覺，怕夕陽落下後，魔法便會消失。
所以，我隻看著他的背影步入黑暗中，消失於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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