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三魂七魄(上)

章節字數:7643  更新時間:19-08-18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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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雷驚天地

    吳媽回來了。

    果然如小峰所料,林家宗族的醫館大夫以其它理由推脫,不上門來醫治小峰。吳媽隨後去了十幾裏之外的主城找了好幾家醫館,醫館裏的大夫一聽說是林家的公子受傷了都很好奇林家宗族的大夫為什麼不給去醫治,遂懷疑裏麵有什麼隱情,所以最後沒有一個大夫願意來,畢竟林家在整個姑蘇城裏也是不能得罪的大族啊。

    吳媽蹣跚著腳步回到院子,猶豫著該怎麼去對小峰說,最後還是不得不進到小峰的房子。進去之後她見到了小峰躺臥在冷硬的地麵上,早已沒了聲息。

    吳媽拽緊他開始僵硬的手指,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衝霄的哭聲似要震落簷上的屋瓦,也許是小峰的不幸也牽動了她自己內心深處的一些無言的痛苦吧,畢竟在人世裏,所有的不幸背後往往都會有相通的一麵。

    山崗上出現了一坯新墳。

    鬆崗、小丘、野徑,鴉鳴…

    這裏是西園郊外的山崗,離林小峰平常去玩的那個小鬆崗不遠。林小峰早夭,是不祥的,所以被葬在了此間。

    他畢竟還姓林,宗族裏不能讓他曝屍,當然也沒有人去追究他的死因。

    一卷葦席,三尺孤墳,就此告別人間。

    新土壘好,壘墳的人剛走,晴天白日裏天上一片雷霆咆哮起來,瞬間烏雲壓山,接著急雨如箭肆意蹂躪了這片山林,積水很快成池。

    姑蘇城的晴空裏獨有這一隅山摧雨疾,天昏地暗。

    天有異象?

    霹靂再一聲搖落,一道威凜八方的閃電劈落山崗,剛好落在了那一坯新墳的墳頭,隨著急雨的衝刷,一具新屍露了出來。

    之後雨勢漸弱,不一會兒奇跡般天地間風消雨歇。

    雷雲慢慢散去,彩虹鋪天,晴空萬裏。

    一隻金色的小鼠從山林間出現了,它從一棵樹的樹冠上跳向另一棵樹的樹冠,快如飛矢,直到從小峰墳前的樹上跳下。

    小鼠落地之後,輕悄的腳步跳到了小峰的身軀上,它小心翼翼的伏到他胸前,隨即張開尖尖的嘴。晴空豔陽照射之下,它嘴裏露出一粒看似鬆果又不是鬆果的碧光琉璃的果實。這一粒果實一經露出來,一道荒古的生命氣息席卷了整個山崗,雖然隻是一瞬,但周遭的樹木、野草都在瘋狂的生長,像是一瞬間被人為的拔高了兩倍之多。

    那一粒果實被送到了小峰的嘴裏,之前四處逸散的氣息迅速的消弭無蹤…

    我這是到了哪裏?

    小峰迷迷糊糊間不知所蹤。

    天地無界,宇宙沉昏。

    一陣陰風吹過,小峰感覺到自己是魂魄飄蕩於此間,不再是血肉之軀。我難道已經死了?此間又是哪裏?幽冥之角?黃泉之畔?還是青冥之間?

    他隻記得自己倒在地上後,畫軸裏一道白光穿入祖竅,然後就魂飛魄散了。自己是被那一束光殺死了還是被胸肋刺入肺腑而亡,已不得而知。

    我能見到母親了麼?他的心裏忽然莫名的有了期盼之意。

    混沌裏的虛空此刻出現了輕輕的震蕩,但無風。一隻巨大的黑鴉穿破煙海霧山無聲的襲擊過來,到了近前,小峰才見到它數尺長的巨喙對著自己虛虛的頭顱一吸,自己的三魂六魄立刻被拉成數道長絲,眼看要吸入它的肚腹。

    小峰此刻的腦海中仍有思想,卻唯存一念:母親,我可能再也見不到您了…一念未消泯,此界突然大變。

    混沌虛空裏忽然一道光出現,卻是之前小峰見到母親遺物裏的那一卷畫,那幅畫脫離畫軸閃耀在此界虛空裏,照徹十方。仍是那一朵雷雲,如墨如紫,此刻雷雲如蓮花綻放,光耀萬古,澄澈的光裏駐留了過去、現在,又預示著未來…

    那隻黑鴉火焰一般的紅色雙眼裏射出驚恐無狀的神色,巨喙張開就再也無法閉合,也發不出聲息。隻見蓮花裏又升起一座白色的宮殿,宮殿之影模糊不清,一道仿佛恒古就有的威壓席卷了此界的每一個角落。除了光,除了宮殿,除了蓮花,這一世界別無一物。黑鴉在時空的凝固裏瞬間被碾壓成飛灰中的飛灰。

    蓮花開始閉合,宮殿消失,天地間的威壓氣息一絲一息的消退,看似過程很慢,但一切又是瞬息間完成。蓮花的外麵歸複成那一卷雷雲,雷雲仍是之前見到的那個樣子,安靜如墨。小峰望著它,忽然神奇的發現它竟然就在自己的識海裏。他怔怔的望著它,不知道之前黑鴉襲來直至蓮花展開的世界是如何構成的,到底是在識海之內,還是在識海之外。

    他一無所知!

    倏忽間識海關閉,一切又陷入了黑暗…

    2。重生

    晴天麗日。

    青鬆入雲。

    小峰感覺到自己躺在了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裏。他仰麵看著高天,以為自己仍活在神話故事裏。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身邊那麼高大而碧油油的草,狗尾巴草真的有狗的尾巴那麼大,鬆樹的樹冠仿佛已伸入白雲裏。

    身前的鬆樹枝丫上一隻小鼠用尾巴倒掛在上麵,亮晶晶的眼睛正望著他。

    “小林子,是你”他驚喜的問道:“我沒死嗎?小林子,這是哪裏?”

    小鼠吱吱的叫著,雙眼中也閃爍著興奮的光。

    “小林子,這幾天你跑哪去了?丟下我一個人,差點就見不上你了”

    “咦!小林子,我怎麼沒穿衣服?誰脫了我的衣服?”

    “小林子,我怎麼突然長高了,我長得有我林明知叔叔一樣高了,這是怎麼回事?”

    “小林子,我是不是死了?還是隻是幻覺?我之前好象就快死了啊”

    “小林子,這裏的樹怎麼這麼高,這裏的狗尾巴草怎麼這麼大?是不是轉基因狗尾巴草?”

    “啊,小林子,我身上好臭啊,你在我身上拉屎了?…”

    小鼠吱吱的叫著,抓耳撓頭,不知是聽不懂還是說不出,被小峰說得急了,突然從樹丫上跳了下來,在小峰的頭頂上放了一個屁。隻聽得“唧~吱!”一聲,如一陣清風吹過,亦如仙音撩撩,一個蕩氣回腸的屁在小峰的腦門上開了花。

    小峰還沒有反應過來,小鼠已“吱吱!”的歡叫著跳開了。

    “小林子,你…你…你…”

    小峰措手不及間承受了天降一屁,那氣味奇怪至極:說它香它卻奇臭無比,說它臭,它又餘香甘冽。總之,是香到極致,又臭到巔峰,一聞之後頓時神為之奪,魂為之銷。

    小峰酸爽得無以言表,說不出話來,正要火冒三丈,去戳那小鼠的菊花,忽覺得自身尾竅一熱,一股靈氣過重樓,上玄宮,垂紫府,劈脈過穴直至任督彙聚,複蕩天橋,入氣海,會黃庭,往複一周,自動彙入丹田。隻這一個循環之後,小峰忽然驚喜的發現,自己的丹田處有了強大的氣感,不由神魂彙聚自動入了丹田,內視之後,見有一粒白丸懸浮。凝神再視,卻是一個混沌氣團成陰陽交互之勢,相銜相依。林小峰心中震撼無比,忙收攝心神,退出了丹田。

    從畫中雷雲入竅,到雷雲開仙蓮顯仙宮斬冥鴉,再到神魂複位,發現自己體格長大,直至“小林子”的無可“屁”敵引發的靈氣入竅,丹田歸元,小峰到此刻都不明白自己經曆了什麼,這到底是在真實世界還是虛幻世界。

    如果一切都是真實的,那何止是神助?但這修仙世界又哪裏能有幾個真正的神,真正的仙啊?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仙人不是在九天之上或洞天之府嗎?凡人如何得見?

    小峰正有猶疑,又複觀到識海之中那一卷雷雲,此時內視,忽然覺得那雷雲之中除了有無限威能之外,還有一種莫名的親切之感,就象生命相係,血脈相連一般。這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難道這一卷雷雲跟母親有關嗎?那宮殿呢?蓮花呢?如果此物跟母親有關聯,為何母親那麼早死?為何母親沒有得到仙家的垂顧?

    這些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他。他望了一眼爬到高高的鬆枝上得意洋洋的小鼠,忽然想跳起來去抓住它。有了這個想法之後,他腳跟輕輕發力,身體即刻就像離弦的箭一樣發了出去,這一蹦就是三丈,雖然沒有觸到小鼠,但他自己馬上嚇了一跳。

    我這是怎麼了?我竟然有了神力?這是識海中的仙宮給我的,還是“小林子”的屁給我的?他又跳了一下,這次他並沒有想去抓小鼠,而是要再次測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擁有了超凡的力量。所以這一次他就用力的蹦了一下,腰腿間發力之後,他幾乎聽見了自己渾身的筋骨爆出了鳴響,然後人就向天衝了上去。

    這一次是七丈,當他快速躍起時,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脫離了自己的控製,還沒有回過神來時,他的頭撞在了鬆樹的樹椏上,掉下去時又摔了個牛啃土。

    小峰一嘴的青草,慢慢的爬了起來,無意中往自己的身下一看,發現之前因為骨骼身肢長大撐壞的衣服在這一跳時還隻剩下幾根布條掛在身上了,一隻長著毛的大鳥伏在雙腿間,他仔細檢查,經辨認後確定是自己的東西,這嚇得他馬上一動不動的蹲在了草地裏。

    “小林子”開始在樹上跳躍,嘴裏歡叫著,雖然聽不懂它說什麼,但小峰能明白它是在嘲笑自己。

    小峰心中悻悻,但知道暫時不能跟小林子計較的,雖然他莫名其妙的擁有了神秘的力量,但目前來說小林子還不是他能惹的。

    他聞見了自己身上的惡臭,這是之前不知道什麼原因導致他神魂遊蕩時強行閥體從體內逼出的雜質,他趕緊得去洗掉。

    他爬上一棵高樹,觀察了一下山形,覺得此處熟悉卻又不敢確定到底是在哪裏,但從樹冠上遠眺,看見了前麵兩座山那一邊大約五十裏外有一道瀑布。他從樹上滑下來,在地上找了幾塊破布係在腰間,然後向瀑布的方向跑去。小鼠跟在他身後,小跑一段路之後,猛的蹦上他身,然後直接騎到了他的頭上,小峰用頭托著它一人一鼠疾奔而去。

    3。碧波潭邊有奇緣

    小峰禦風奔跑,第一次感受到體內靈力澎湃之感,他心裏的激動和興奮無法言說。突然之間擁有了無限靈力,證明生死邊緣還可以絕境求返,再逢生路的。更重要的是,這打破了自己修煉廢物之說,今後的人生命運定然可以自己掌握,逆天改寫。

    他心裏越想越興奮,每每奔跑發力之時都用盡全力,跳躍如飛,快若流矢。但畢竟自己體內剛剛獲得靈力,並不懂得靈力禦使之法,用力發力不能收放有度,致使每一次落腳換氣時無法收力,一不小心就會撞上樹木或山石。不過這一次體內靈力神秘的出現之後,自己身體的強度也超出了想象。一路上磕磕碰碰十幾次,沒一處受傷,甚至疼痛感都沒有,反倒是路上撞上一頭長毛野牛,那野牛身子狀如小山,平常世俗中的武夫見了也要害怕,小峰收勢不住,撞到了野牛的腰上,竟然將野牛撞倒了。小峰迅速起身下意識的趕緊跑掉,一邊跑一邊得意的大笑起來,開掛的人生原來是如此的酸爽啊!

    一路的奔跑中,小鼠緊緊抓住小峰的頭發,小峰跌宕如飛的時候,小鼠也隨著起伏之勢從小峰頭上蕩開,就象是在蕩秋千一般。小峰有時候會被它扯動頭發疼得呲牙,但小鼠卻樂得吱吱的叫個不停,一時之間一人一鼠快樂無邊!

    眼看瀑布近了,山巔一水飛瀉,借嵯峨山勢如銀河飛濺,水聲之喧嘩如雷貫耳。山下有一深潭碧水滄浪,翻湧的大水從潭中衝出循山間石壑和溝渠奔流而下,壯美雄奇。

    小峰奔到近前,一聲嘯叫,在一處山石上一個猛子向譚中紮了下去,這一蓄勢,足足二三十丈距離之高。若按平時,小峰也就三五丈的高度敢往潭裏跳,但此刻周身靈力充盈,遂大了膽子去搏一個盡興。

    小峰飛到半空之時,小鼠從他頭上躍起,橫飛出去,抓住了水潭邊的一棵柏樹的樹丫,小峰自己則如一塊隕石般下落到水潭深處,隻聽“砰!”的一聲,冰涼清冽的潭水迅速淹沒了他的身體。

    小峰屏住呼吸,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沉入水中足足有了十數丈之深。水潭中的水溫越來越冷,水壓越來越強,小峰一時氣緊,連忙停止下潛,翻身向水麵浮去。

    到了水麵後,小峰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中一時興起,想要再試一試自己身體的極限在哪裏,想探一探水潭的水到底有多深,複又是一個猛子紮到水裏。他屏住呼吸,越沉越深,直到了十五丈、二十丈、二十五丈…再也無法下沉了,到了這個位置,譚中的水壓如同高山壓頂,小峰都快有了要粉身碎骨的感覺,水溫之冷也似要凍住自己的血脈肢體,所以他趕緊回頭向水麵遊了去。

    “師父,你看,水潭中有人!”小峰一浮出水麵就聽到水潭邊的一塊高石上有人聲傳來。他遊到水岸邊,尋了一個淺水處,水位剛好沒過脖子,正向上看時,見隔著二三十丈的一處山石上,一個藍衣青年正目光追隨著自己,向旁邊的一個老者說著話。

    老人黑衣白髯,雙目如鷹,站在高石之上,山風吹動衣袂飄飄,自有一番修真高手的神氣。旁邊的藍衣青年腰裏佩著一把腰刀,身軀高岸,約莫有二十五六歲的年紀。

    小峰正疑惑這兩人是什麼來頭,隻聽得那黑衣老者道:“譚中的小友,請上岸來說話”雖瀑布裏水聲隆隆,老者的語聲卻字字清晰傳到了他的耳中。想來這老者定是靈力深厚,修為不凡。

    小峰心裏一囧,想到自己沒有衣物蔽體,更不知對方何意,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那青年人見他閃閃爍爍,心中已有幾分不快,當下從遠處躍到小峰身後的一塊大石上,居高臨下的喝道:“你這毛頭小子,怎麼如此沒有禮貌,我師父邀你上來說話,你怎麼啞巴了?”

    小峰見他上來就咄咄逼人,心中有了幾分不喜,便回懟他道:“你這小哥好生沒有道理,誰規定我得馬上回答你?那是你的師父,可不是我的師父。”

    藍衣青年怒道:“你如此不知好歹,看本少爺如何收拾你!”說完話正要施展出手段來,卻被那黑夜老者喝聲阻止。那老者道:“琪兒休得放肆,這小友並沒有冒犯為師之處,待為師來與他說話。”倏忽間老者身形飛掠過二十來丈,幾乎無聲無息的來到了林小峰身後的大石上,身法之快遠超藍衣青年。

    老者一雙銳眼望著小峰道:“小友不要懼怕,老朽乃這姑蘇城李家的客卿長老,旁邊這位是我的關門弟子李家的十四少爺,不知小友是否方便上岸說說話?”

    小峰聽了這兩人的來頭微微一怔,想到這李家雖也是姑蘇城四大家族之一,但此地是林、黃兩家勢力範圍,何以李家的客卿長老和少爺會突然出現?”

    他心中雖有疑惑,但見對方言語客氣,隻得尷尬的道:“老先生有禮了,不是晚生不上岸來,實則是…有幾分不便!”

    那李家的十四少爺正要發怒,黑衣老者環顧四周一遍之後,嗬嗬笑道:“小友莫非是隨身衣物?…”

    小峰訕訕笑道:“不怕老先生笑話,晚生的衣服放在岸上,剛剛被鷹叼走了”黑衣老者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遂對旁邊的李家十四少道:“琪兒,你的儲物袋中可帶有隨身衣物?”

    李家十四少爺看了自己師父一眼,猶豫道:“稟師尊,弟子隨身帶有兩套衣物”

    黑衣老者淡淡道:“我觀這小友體量與你相差無幾,應當可以穿得你的衣服,你拿出一套,贈與小友,讓小友上岸來,穿了衣服說話。”

    那李家十四少爺雖不情願,仍從自己的儲物袋裏掏出紫色袍服一套、世家公子哥所穿的登雲履一雙丟在小峰身後的山石上。小峰見他師徒二人轉身觀看山間風景,遂跳上石台,顧不得身上水跡未幹,忙穿上衣服鞋子,粗粗挽了一個四方髻,用發絲勉強索住。

    這十四少爺衣物比較華貴,無端占了別人的便宜,林小峰心中還是略有幾分歉意。當下穿戴停當之後,便虛虛向李家十四少爺拱了一禮,道了聲謝。李家少爺鼻孔朝天,不置可否。反倒是他師傅在旁邊見了小峰鮮衣厚履的扮相,眼前一亮,微微讚道:“小友真是有富家公子的氣象啊!”

    小峰麵上一紅,自謙道:“實在是因為李家十四少爺的衣飾富麗,晚生觀十四少爺的氣象才是富貴人家的氣度!”

    那李家十四少爺的衣物被一個陌生人穿了,心裏本來十分不樂意,即使聽了小峰的恭維話鼻中仍是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

    小峰故作不知,隻是對那老者道:“老先生有何見教?”

    黑衣老者問道:“不知小友貴姓啊?”

    小峰微微遲疑了一下,道:“在下姓王!”想到反正林家是回不去了,便從了母姓。

    黑衣老者嘿嘿笑道:“王家的王射虎是你的叔叔輩唄?”小峰並不知道王家的具體情況,自己也不慣於撒謊,生怕被他問出破綻,便反問道:“老先生貴姓?此處山林乃黃家和林家的地界,老先生作為蔡家的客卿何以會在此處出現?

    那老者聞言話語一滯,臉色略變,但隨即道:“明人不說暗話,小兄弟,老夫是想問問你最近這附近可有什麼奇異之事發生?”

    小峰不知他何意,卻也老老實實的道:“晚生這幾日不曾見過什麼奇異之事。”

    一旁的李家十四少爺插話道:“幾日之前,這一片地域曾有奇異的雷暴天氣,你們王家的人難道不知道麼?”

    小峰看了他一眼,怔了一下道:“有麼?”

    這李家少爺所說的這件事,當時小峰已被埋在墳土裏,三魂早已滅了兩魂,其它幾魄也去了鬼門關,自然是不知道出現了什麼雷暴天氣。但他這麼一反問,那黑衣老者、李家十四少爺自然認為他是在說謊了,定是在隱藏著什麼。

    李家十四少爺臉色立刻一變,寒聲道:“本來本少爺的師尊隻是想向你打聽點事情,不過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那就先將你擒下,再以搜魂之法讓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至於你到底是王家的什麼人,那也沒辦法理會得了。”

    “嘿嘿!”李家十四少爺說完獰聲一笑,隨手隔空一掌拍了過來,掌風激蕩中那一掌襲向了林小峰的左胸。兩人隔了不過三步之遙,林小峰也未曾學過什麼對敵之術,所以根本無法躲避,隻聽“砰!”的一聲,瞬間被掌風擊中。不過他隻是身子微微一晃,並不曾被李家十四少爺的掌力擊倒。

    那黑衣老者“咦!”了一聲,心道他弟子這一掌雖說隻用了三層的靈力,但同階之內隻怕也沒有人敢以身硬抗。李家十四少爺之前本以為林小峰不過是泛泛之輩,沒有想到自己如此迅捷的一掌居然被對方抗住了,頓覺麵上無光,瞬間已動了殺念。隻聽“嗆啷!”一聲之後,李家十四少爺腰刀出鞘。

    小峰剛剛受了一掌,並非是故意拿自己的身體去抗衡,而是他自己來不及反應,也不知道應當如何應對,但自己的身體承受住隔空掌力之後,心中也覺得不可思議。這時見李家十四少爺拔出腰間的長刀之後,心裏立刻慌亂了起來,畢竟不能拿肉身去抗刀劍不是?

    但就在那李家十四少爺剛剛將佩刀拔出之時,忽聽得自己身後出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風聲。那李家十四少爺心道:莫非是有誰偷襲不成?正尋思時脖子上忽然一痛,他急揮刀向後劈出,卻一刀斬了個空。李家十四少爺迅即轉身,隻見腳下一隻金毛小鼠正呲牙望著他,凶戾的眼神好像是在說:“是老子咬你的,腫麼了?”

    小峰見了大喜,道:“小林子,過來”小鼠聽了,閃電般躥入了小峰懷裏。

    一旁的黑衣老者看得真切,雖一時不清楚小鼠是何物種,但心頭卻是一震,不由暗忖道:“這少年到底是什麼來頭?如果是王家的宗族子弟,為何前一次碧雲宗到姑蘇城招收外門弟子之時,沒有見到此人嶄露頭角?之前問他與王家的王射虎有何關係,他也沒有正麵回答,難道此人嘴裏雖說自己是王姓子弟,其實是一個冒牌貨?看來此人來曆神秘,前幾日天有異象,前麵的山崗上草木瘋長,此人一定知情,或者已有什麼好處被此人得了去。

    想法方定之後,黑衣老者叫了一聲:“琪兒閃開,待為師拿他”話音方落,黑衣老者略運靈力一個重逾山嶽的靈氣掌印已隔空擊在林小峰的肩上。

    這一擊之力是之前李家十四少爺的那一掌的力量所無法比擬的。小峰隻覺得一座山峰撞上了自己,眼前一黑,“砰!”的一聲跌下了山石,跌倒在了一個碎石堆上。恰在此時,黑衣老者正要另有所動作時,忽聞耳旁有人聲道:“何人猖狂?膽敢在此放肆!”

    黑衣老者心裏猝然一驚,身形一轉,殺招突現,靈力已從指尖電蛇般射出,罩向身後數個方向,卻隻聽得指力破空之聲發出銳響,全部射落在空氣裏。

    黑衣回老者回過頭去發現身後並無一人,心中驚疑不定,不由微微有一些恐慌道:“誰?”

    語聲震得山穀鳴響,但不見有人回話。俗話說修真一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且如之前林小峰所說,此地為林、王兩家地界,這黑衣老者卻有越界冒犯之嫌。黑衣老者心裏有了後怕之後忙對空中拱手道:“閣下是王家還是林家的哪位高人?在下李家客卿張長久多有冒犯,在此賠罪了!”

    這叫張長久的黑衣老者對空賠罪之後,四野裏除了瀑布聲響如雷外,沒有響起第二個人說話的聲音。李家十四少爺年少氣盛,自忖自己乃姑蘇城四大家族李家的少爺,沒有人敢把自己怎樣,按捺不住對空喝道:“何方鼠輩裝神弄鬼?”

    黑衣老者張長久心中叫苦不迭,暗道聲不妙,忽聽得自己的徒兒“啊!”的一聲仰麵跌倒在地。仔細看時,赫然有一根鬆針沒入他的咽喉處。想來剛剛是有人以鬆針為暗器在無聲無息間射中了他的咽喉,這傷勢眼見是不得活了。

    張長久見對方下手如此心狠手辣,且無影無蹤形如鬼魅,其修為遠在自己之上,自知今日凶多吉少了,不覺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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