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62 更新時間:08-05-23 13:56
娜姆大娘端著一盆雞食走到後院,雞兒們嘰嘰喳喳的叫喚,撲扇著飛不高的翅膀向她奔來,簇擁著在大娘腳下揚著腦袋乞食。
“別擠,別擠,都別擠,就說你呢,都有的吃……”
大娘抓一把雞食往旁邊的空地上撒去,它們馬上改變了方向向旁邊奔去,褐色的大雞跑在前麵,嫩黃色的小雞們在後麵搖搖晃晃的跟著跑。
撒完雞食,大娘把雞食盆擱在菜園的籬笆樁子上,打開籬笆門走進去,準備摘些菜。
高處傳來陣琴聲,清脆而激昂,夾著低低的說笑聲。
不用抬頭,她也知道是那對住在閣樓上的少年和少女發出來的。
做向導的老馬把他們帶到她家的那個晚上,第一眼,她驚詫於竟然會見到這樣兩個美麗的少年,雖然神色疲憊卻掩不住眸光裏的神采飛揚。
他們住進了她家的閣樓,已經五天了。
五天裏,他們不像以往那些住在她家的遊客們一樣,每天忙著到處拿著個小匣子拍照,和經過的摩挲姑娘們調笑,問她們要不要外地的阿注,吵吵嚷嚷的吃飯喝酒,把家裏搞的亂七八糟。
他們隻是安安靜靜的說笑,請她幫忙租了一艘小船,在天剛亮的時候就劃著船去湖上畫畫,回來吃了早飯就在房間裏彈彈琴喝喝茶,總也不忘稱讚她煮的酥油茶,下午的時候去湖邊散步,偶爾還會出船或者租兩匹馬騎去草海一直呆到日落了才回來。
她有注意到,這幾天到她家來借東西串門的姑娘們越來越多,她當然知道她們是為了那綠眼睛的少年來的。
那綠眼睛的少年,美麗的像是格姆女神的戀人,總是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可是在看到那個笑容溫暖的少女時,嘴唇總是不自覺的向上揚起,一派暖意。
大娘把摘好的菜往裙兜裏兜好,轉身走出菜園,看到紮西蹲在雞舍旁邊出神的看著閣樓,與他形影不離的大黃狗趴在一邊,友善的看著那群驚慌失措的大雞小雞。
“紮西。”大娘匆匆走到他身邊,“早飯吃了沒,你這孩子老是這麼一大早的就出去,飯都不回來吃,別人家的孩子……”
“阿姆,那是什麼琴呀?”紮西抬頭打斷大娘的絮叨。
大娘愣了愣,回憶少年講過的話,“……那個琴叫什麼來著……機他還是吉他來著的,你問這個做什麼,看你,這衣服髒的,一會回屋換件去……”
紮西站起來,還是看著閣樓,說,“我要那個琴。”堅決的語氣。
“啊?”大娘有點緊張,她趕緊上去捂著紮西的嘴巴,任兜裏的青菜撒了一地,“那是別人家的東西,你可不能生什麼邪念啊……”
定定的站著看了會閣樓,琴聲與說笑聲回蕩在他的耳朵裏,紮西突然掙脫在大娘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就往院子外跑去,大黃狗縱身躍起跟在他身後飛快的跑,驚的剛平靜下來的雞群一陣騷亂。
平靜後,院子裏隻剩下呆呆的娜姆大娘和風吹下來的琴聲夾著說笑聲。
瀘沽湖的東南邊接著草海,豐美的牧草養育了大批的牛羊騾馬,候鳥水禽,魚蝦螺蛙,在湖與草海相接的地方,生長的茂密的蘆葦,幾乎高過人頭,簇簇草花迎風招展,遠遠望去,幾乎像是一片潔白的雪海。
水汐彤愛上了在草海中信步漫遊的感覺,這幾天下午,她和Sakura總是向旁邊的人家租兩匹馬騎到草海。
在那裏,她可以忘記所有不開心的事,包括早已經超過的半年時間。
一路上,他們總愛比賽誰騎的快,他們故意從路過的村莊裏一路馳騁而過,頭上帶著的草帽被迎麵而來的風吹的掛在脖子後麵,馬兒淩亂的腳步惹的僻靜的小村莊一陣雞飛狗跳。過了村莊他們一起哈哈大笑,心裏滿滿是小小惡作劇之後的滿足感。
等到了草海,他們就放開韁繩,任馬兒帶著他們四處遊蕩。
要是馬兒停下來吃草,他們就下馬來,找塊幹燥的草地坐下。
水汐彤會折一些草稈子學著編一些四不像的玩具,等回去送給附近的孩子們玩。
Sakura卻喜歡用手枕著腦袋,躺在草地上假寐,拔出一株草,掐下帶泥的根,剝開外麵的草皮,裏麵嫩白的草莖是出奇的甘甜。他就這樣躺在小汐身邊,眼睛被眼光照射的微微眯縫起來,綠色的眼眸閃爍仿佛是綠色的寶石。
他們就這樣,經常在草海裏一呆就是一整個下午,草海是一個適合發呆的地方,他們可以講話,也可以什麼都不講,隻是這樣靜靜的坐在一起,直到感覺彼此的氣息都變的相似。
緋色昏黃的夕陽一直落到湖的那一端的時候,他們才會召喚不遠處吃草的馬兒回到身邊,回家的路上,他們總是會刻意的放慢腳步,馬兒們打著響鼻,帶著他們慢悠悠的往回走。
這時候經過的一路總是格外寧靜,炊煙嫋嫋,偶爾會有一兩聲狗吠聲。
仿佛是為了享受這難得的時刻,他們通常都是一路沉默著回到家。
回到娜姆大娘家,大娘已經做好了飯等著他們回來吃。
大娘的手粗糙卻溫暖,她勤快而自得其樂的為他們打掃做飯,甚至還想幫他們洗衣服。
當清晨或者黃昏他們回來的時候,手腳被外麵冰冷的湖風吹的冰冰涼,大娘總是心疼的用手捂著他們的手,責怪他們不該穿這麼少的衣服外出,然後為他們送上一碗一碗熱氣騰騰的酥油茶,慈愛的看著他們一口口喝下去才肯放心。
每當一邊喝茶一邊聽著大娘絮叨家常的時候,他們心裏總會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他們生來就是一家人,坐在家裏的長輩前享受著天倫之樂。
這種奇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以至於他們會偶爾不時的偷偷看彼此,然後飛快的把撞到一起的視線移開,心虛似的低下頭猛喝茶。
這樣的日子過的閑適卻並不無聊,有點快樂,有點惶恐又有一些期待。
不知不覺,仿佛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他們有時候居然會想就這樣,一輩子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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