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84 更新時間：19-09-11 21:46
西郊紫檀山莊。
這紫檀山莊是安侯的私宅，今日安侯在此宴請貴客，山莊外麵重兵把守，可見今日貴客身份之尊貴。
此時紫檀山莊的宴席之上，卻隻有五個人，主人安侯陸齊，賓客有曆王拓跋繆，南平郡王梅子顧，重華君衛思源，還有……當朝太子殷涉。毫無疑問，今日這麼大陣仗很大原因就是因為太子的駕臨。
今日的宴也沒什麼花名，就是一個“蟹宴”，顧名思義，整席都是螃蟹做的菜，諸如
連酒也是專門用來配蟹的菊花酒。
“今年這螃蟹可稀罕，”南平郡王梅子顧笑道：“難為品蘭兄還弄了這麼些極品來，怕是奉進宮中的都沒這麼多呢。”
品蘭是安侯陸齊的表字，而其為人倒沒有一點蘭花的清雅含蓄，瀟灑不羈，最喜結交朋友，京城內外，朝內朝外可謂交友無數。當然，他最交好的就是今日席上這幾位——而因為他們之中最最貴的是太子，這些人又被稱為“太子黨”，先前也曾有人就太子結交朋黨之事秘密告到禦前，隻是今上不予理會，最後不了了之了。
“這太子殿下就在席上，這般說可是不給殿下麵子啊。”重華君衛思源笑道。
殷涉稍一抬眼，道：“宮中不時興吃蟹。”
衛思源回道：“是陛下不喜吃蟹的緣故，宮中諸人都看陛下的眼色行事……須知這螃蟹在前朝宮中可是十分稀罕的，一隻紫鼇蟹堪比一兩金的價格……那也是因為徽帝極愛吃蟹的緣故……”
一提到徽帝，席上的氣氛就冷下來了——
徽帝是誰？即便他已經死了十年，但是其影響尚在。今上很是忌諱徽帝，朝中都嚴禁提起徽帝名號。更何況……席上除了安侯陸齊和重華君衛思源，那三人都曾經是前朝的質子，也都曾經與徽帝有所交集……
梅子顧先輕笑出聲：“這都是什麼年月的事了，那人也死了，化成灰了，他愛什麼厭什麼我們誰還記得，也難為你不知道從哪裏聽來這些閑話……”
拓跋繆手中的酒杯沉沉地放在桌上：“說這些幹什麼？聽著煩。”
殷涉依舊是那副沉靜的模樣，他仿佛那些話對他絲毫沒有影響，隻是在衛思源提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拿著茶杯的手不由緊了緊，一般人倒也發現不了。
“不提那個。”陸齊笑著把一隻足有大半個巴掌大的蟹放到殷涉麵前，一邊說：“說到這些蟹，原本那信陽侯也想要幾簍，全被我家下的給拿來了，讓他們撲了個空……”
“信陽侯什麼時候也愛上吃蟹了？”梅子顧道：“我記得從前……他是不吃這個的，第一次吃的時候還吐得死去活來……”
“我家下的人聽他們府中采買的人說閑話，說是信陽侯的那位新寵愛吃蟹，且最愛紫鼇蟹，信陽侯那邊聽說這批蟹進京就派人來要……可見那新寵真不是一般的受寵。”
“就是天提到的從教化苑出來的……”衛思源看向梅子顧：“懷禮兄，就是你的那個教化苑，叫什麼伴月的，你可認得？”
梅子顧回道：“那個教化苑雖掛在我梅家名下，可都由我家下人管理，我哪有空管他們，一年也去不了兩次，這什麼伴月、伴星的，連名兒都沒聽過，更何況是麵兒呢。”
衛思源笑說：“隻聽說其十分美貌，被信陽侯一眼相中就帶走了……我想，一個男子能美貌到哪裏去？不過是年輕皮肉嫩些，還能越過女子去？”
“秋鶴兄，你我不好男色，自然不知道其中意趣……不過這美貌男子，雖然我也見過好些，但是真的要論絕色的話……”陸齊喝了一口酒，道：“傳聞徽帝有著驚世容貌，那才是真正的國色天香……”
衛思源納罕：“不是說徽帝長得醜陋不堪，讓人看一眼就吃不下飯……”
“那些是民間傳聞，厭其人自然憎其貌，最後以訛傳訛……可是我聽說的是，那徽帝容貌絕麗，宮中那麼多美人都不及他一人……”陸齊目光一轉，“咱們是沒見過，可殿下你們總該是見過的吧，這徽帝究竟是何容貌……”
梅子顧想了想，似乎是在回憶：“這……實在太久了，而且那時我年紀小，我都想不起來了，殿下，朝羲兄，你們兩個還記得嗎？”
拓跋繆冷著臉，很不耐煩：“都說了，不要再提這個。”
殷涉麵色淡淡的，目光沉靜如寒潭之水，並未說話。
席上的氣氛頓時有些冷了。
“都是我，喝多了酒，說了不該說的話。”陸齊舉起酒杯，說：“我自罰三杯。”
衛思源也舉起酒杯：“我也是，自罰三杯。”
梅子顧道：“我近來病了一場，喝不了什麼酒，就隻喝一杯吧。”
拓跋繆沒多餘的話，斟滿了一大杯酒，一口喝了。
殷涉喝了手中的茶，才緩緩開口道：“這紫鼇蟹還有多的嗎？”
陸齊會意：“殿下要，我把餘下的兩簍都給殿下送進宮去。”
殷涉輕點了點頭。
席上的幾個認識這許多年，彼此的性情習慣都很清楚，太子殿下雖不像信陽侯那樣不喜食蟹，可是他素來不在意這些吃食享受上的東西，吃什麼也都是淺嚐輒止，這些年來更是少食葷腥，連酒都用茶給替代了，這今日的螃蟹宴上更不見他如何動筷，如今卻主動開口要了螃蟹，實在稀奇——但是他們都知道太子的脾性，雖然心裏有疑問但是也都沒問出口。
……
……
紫微宮
雲晏躺在綠藤椅上，旁邊的紅泥小爐正慢火燒著，香煙嫋嫋，原來這裏頭煮著的卻是香露。
雲晏躺在那裏，一隻手拿著本書，一隻手從旁邊的水晶盤子裏撚葡萄吃。他如今被困在紫微宮裏，無處可去，隻能自己找點事做——正好四皇子還讓他幫忙製香，他如今也就這麼點事了。
而紫微宮裏的其他人，即便是唐奉禦這樣的，也不敢再管著他了，隻要他不把紫微宮弄得雞飛狗跳也就隨他了。
雲晏手裏拿著的是一本宮藏的《玄赤丹書》，內容是關於煉丹修仙的，尤其是關於煉丹的方子更是十分詳細。
雲晏看得入迷，突然聞到一股香味——並不是他手邊這些香料的香味，而是另一種香味——
雲晏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這股香味了，他剛分辨出來的時候，幾乎是從藤椅上彈跳起來。
“啊！是那個！”
雲晏丟了書，也不管那爐子上的香了，直接就往那香味的來處去了——
這個地方自然是紫微宮的廚房。
越靠近香味越濃，雲晏一想到那香味背後的滋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你們在煮蟹是不是？”雲晏語氣都變得輕飄飄起來。
那廚房裏正在忙碌的宮人聽到聲音，轉頭就看到他——現在紫微宮內誰不知道太子殿下的這個新隨侍啊，而且都知道這位正是殿下麵前的紅人，無論如何是不能得罪的，更何況……
雲晏快步走過去：“還是紫鼇蟹是不是？”
“是，正是殿下讓人從宮外送進來的兩簍紫鼇蟹，現在正煮著呢。”
“這紫鼇蟹可是極品……”雲晏忍著口水：“你們殿下真是好眼光……”
雲晏心裏想著，太子殿下現在都還沒回來呢，現在煮了等涼了味道也就差了……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雲晏撐著腦袋，就守在一旁等著那紫鼇蟹煮好，然後看他們慢慢盛出來，接下來就放在桌上……
“你們就放在這裏啊？不等殿下回來嗎？”
那幾個宮人麵麵相覷，然後就——出去了。
雲晏瞪大了眼睛：“你們就這樣走了？那這些紫鼇蟹……”
有一個宮人回頭對著雲晏說了句：“隨你。”
隨我……是什麼意思？
雲晏看看空無一人的廚房，又把目光移到了桌上的那些煮好的紫鼇蟹——
如果是隨他的話，那麼就……
雲晏唇角一勾，反正放著也是浪費，那為了不辜負這些肥美的紫鼇蟹，他就享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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