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09 更新時間：20-02-24 13:48
“景曜？那是何地方？”齊青看著別院內的玉蘭，“叔父，院內玉蘭就生得極為好看，緣何要去景曜看？”
齊歡笑著說道：“那是玉蘭最美之處，有吾最愛之蘭香美人。”
齊青咯咯笑了起來，“叔父不知羞。”
齊歡方才正想，一別數年未見，當是容顏依舊。久在戰場，無任何梁玉的消息，不知他可安好，亦不知他當初可是心中有怨，此一別數年，杳無音信。
誰知竟被齊青打亂思緒，“臭小子。”
“我聽聞叔父多情，在錦天城有過不少風流韻事，從前不信，如今也便信了。”
齊青比從前更加活潑開朗，不再那般性子暴戾或冷漠，想來當年去皇宮，於他而言是好事。
“多多多多情，美美美美人多，嘿嘿。”郭平傻笑著附和。
齊歡道：“郭世安，話說不利索，插嘴倒是快得很！”
“快快快著呢！”郭平應道。
齊青這才反應過來，大呼道：“紙鳶！”
那紙鳶早已飛走了，齊歡對他說道：“已攜疾災遠，無妨，叔父再為你畫一個。”
“嗯！”
等齊歡帶著齊青到了景曜，便打聽梁府所在。立刻便有了消息，梁家在景曜城內不算豪門，可梁遠在景曜百姓心中，英魂永存。
“叔父，好香啊！”
到梁府門前，便聞見玉蘭花香。並不甜膩，而是沁人心脾的雅香。
“是啊！”
齊歡俯身為齊青理了理他因在馬車上熟睡而有些皺的衣裳，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發冠，方準備入府見良人。
還未叩門，那門便開了。有一手中拿著一幅字畫的老者走了出來，瞧見齊歡，有些詫異，便問：“這位公子來府上，不知可有何事？”
齊歡說道：“勞煩您向梁敬瑗通稟，錦天城齊未已前來見他。”
“您是來尋主人的？”
齊歡笑著說道：“正是。”
他此刻心中欣喜若狂，卻按捺著激動和迫切，心跳加快。上陣殺敵時尚無此等心境，可此時竟有些緊張。或許太想見他，將見未見時，竟最為煎熬。
“公子，且回吧！”
“為何？”
那梁府之人答道：“三年前從錦天城回府後，主人未待至除夕便離去了。”
在錦天城不告而別，齊歡並不知曉他去處。心中一下子空落落的，臉上再無喜色。
“您可知，他去了何處？”
“公子與我家主人？”
“他是我的……我想見他，求您相告。”齊歡躬身行禮。
那老者扶起他，“公子，不必如此。”他歎了口氣，“他去了曄郡北荒。主人說他與那兒的一人曾有約，他必須去赴約，那個人，得罪不起。誰知此一去，生死未卜。”
齊歡忽然明白了什麼，難怪他在造境中所見之人是梁玉，難怪樓苡說了那番話，難怪梁玉想在錦天城多留幾日。是他求樓苡救了他，而代價，便是去北荒。
“李晗不阻？顧家不攔？”
那老者搖頭，“主人借去臨淵穀為由，隻身前往。他們知曉時，為時已晚。主人如今還瞞著他師父，命我每月送幅字畫去。若是送完之時，他還未歸，便告知老人家，他死了。”
“如今……尚餘幾幅？”
“僅此一幅了。”
“能否？”
那老者遞給他。
齊歡慢慢展開，齊青抬眼瞧了一眼，他指著畫卷上的小孩說道：“叔父，這是青兒。”
齊歡怎會看不出，畫中三人，正是他們一道去大皇子府，接齊青回府之景。
他帶著齊青前往臨淵穀送畫，一路上未言一句，隻低著頭，將那幅畫抱在懷中。
“您是？”
齊歡未曾答，齊青說道：“勞煩通稟，我們是來送畫的。”
那人帶他們去見梁玉的師父，老人家已不似從前那般精神，老態龍鍾，慢慢走了過來。
“是玉兒嗎？”
原來雙眼亦看不清了，齊歡走近他，誰知他俯身摟住齊青，“玉兒啊！”
“老先生，我不是……”齊歡捂住他的嘴，搖了搖頭。齊青會意後，也未說什麼，任由老人將他的臉揉了揉，樂嗬嗬地對他笑著。
斛律綺走了過來，見到齊歡後，有些詫異，一眼便看出並非尋常之人。
“您是？”
“齊歡。”
老先生耳朵聽不清，疑惑地問道：“什麼憨？”
“是……”
齊歡還未說出口，斛律綺便對他說道：“隨我來吧！”
她帶他到了一間書房，這房間通透明亮，牆上掛滿了梁玉的字畫。
“這些畫中之人，是你吧？”
齊歡走近細看，第一幅是巷內馬車，第二幅是借花獻佛，第三幅是初為門客……安城、帝台、逄城、荇澤、荏城……他隨他去過的，與他一道經曆的一切，都在畫中。
“是……是我。”齊歡再也忍不住，仍是哭了出來。
斛律綺說道：“及冠之年歸，他言他對謀主動了情。師門規矩，不可對謀主動情，自應斷謀保命。他卻未曾如此，他成為梁敬瑗的翌日，便與恩師斷絕關係。從前我不解，三年前這些字畫被送至臨淵穀，一連三年，我才明白。先生早在三年前，便已知曉他去了北荒，如今才這般模樣。”
原來“敬瑗”二字，如此而來。他當初從景曜歸去，難怪如此生分。他心中當是何等難受，卻又從未顯露。齊歡回想，他好像，極少見梁玉哭過。
“我本是想送他回景曜，還他自由身。他當初不告而別，我當真不知他……”
“自由身？既肯去北荒大漠，繁華的錦天城又緣何不可？”
齊歡看見那幅曄郡月下依偎之圖，“我會去北荒，將他尋回來的。哥哥出事前，我心中尚有預兆，小玉定無事，否則我……”
“您是心懷天下之人，您與兄長有血脈之親。”斛律綺轉過身來，“您可明白？玉姑娘隻身一人，不可能在大漠中存活三年，李晗去尋過他，顧家去尋過他，都未曾尋到。”
“那我便去曄郡守著他。”
齊歡帶著齊青下山已是傍晚，齊青裝作梁玉陪著老先生用午膳後，又等到他坐在藤椅上打起來呼嚕。
齊青指著路旁盛放的玉蘭花，“叔父，玉蘭開了！上山時還是含苞待放呢！”
“黃沙掩白骨，玉蘭逐春開。”
齊歡牽著他的手，立於玉蘭樹下，直到他等到那曾照過曄郡的同一輪明月，照入這林間。
作者閑話：
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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