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5 更新時間:19-12-16 08:06
127、委屈
直到九月底,慕辰已經完全適應了當地的環境,工作也慢慢展開,他都沒有見到餘勇的隻言片語。
當然他是從顧寧那裏確認過對方平安的,甚至不僅僅是平安,在工作中餘勇也拿出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思路:
他更多地開始接觸顧寧介紹過的那些主管領導,完全不像從前那樣隻關注三產和一些具體的經辦人員。
顧寧對此是讚賞的,認為他終於有了點格局,是不小的進步。
知道他安好慕辰也就放下了,自己諸事繁雜越來越忙,他已經不會再反複查看郵箱,也不再揣測是不是因為地處偏僻信號很差等等才收不到信息了。
雖然為對方找借口已是習慣,可現在總覺得意興闌珊。
也許忙碌是憤怒傷心最好的替代,尤其是這裏過份惡劣的生存環境。
慕辰參加的這個項目屬於長期醫療援助,醫生本人的安全是有保障的,這也是顧寧和薑城終於同意的原因。
隻是在這裏很多嚴重的病患其實最早都隻需要一些簡單的救治,卻終被各種原因耽誤,還有大量營養不良的兒童,以及極度匱乏的資源......
作為醫生他是痛心的,也是無力的。
時間越久,他越能明白他們生存的難,而在這種艱難麵前,他的痛苦開始變得微不足道。
世界太大了,餘勇應該有更多選擇的權利。
而他是個醫生,他不能也不應該把所有的喜樂悲傷係於一人,把這一人看作整個世界,他學了那麼多年,自也應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餘勇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回避慕辰,幾個月了都沒想明白。
從出事那晚突然看見慕辰起,他就有一種荒謬的,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離開近一年的慕辰突然回來了,他知道應該開心甚至狂喜的,可也許是累極了,其實並沒有什麼感覺。
更糟糕的是自己居然碰到了電視裏的狗血劇,被下藥,被一個女人那樣放倒在床上,被慕辰看了現場並且挽救。
其實一開始雖覺狼狽餘勇還真沒太當回事,畢竟他真喝多了,睡著了是什麼都不會做的,所以他心裏很坦蕩。
然而他看到了慕辰眼中的厭惡——“髒”、“惡心”,那人說得非常明白。
這種厭惡深深地刺傷了他,雖然後麵慕辰的態度仿佛隻是說說而已,但他知道那人是認真的,是介意的,是非常非常介意的。
這一年多,在別人眼裏他餘勇是很成功的,起點高,生意順風順水,但誰知道他的累?
顧寧總認為他格局小,可他拿著慕辰最後的身家是真的不敢冒險。
林蘭總覺得他現在有出息能賺錢,仿佛生活中最後的事就是要他結婚生子,每每念到他發瘋,但也隻能放兩句狠話,她哭一場後就會自動清零,再新一輪周而複始。
再加上還有個腦子不清楚的水思源,一幅情深無悔等他回頭的樣子,簡直神煩。可礙著楊政夫妻,偏偏他還發作不得。
而慕辰,他的後背他最後的底,他一直以為最懂他支持他的人,其實也沒多麼理解他,至少沒有他需要的那麼理解。
也許餘勇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在內心深處,他一直是有怨的。
他放棄部隊回來了,可說好等他的人已經不在了。
縱然明白對方是被迫的,可心裏還是難免一絲失望,然而始作俑者是自己母親,讓他更沒法開口阻止或者抱怨。
他從小在父母爭吵打罵中長大,在老師同學的排斥中長大,對別人的指指點點根本無所謂。
雖然他知道慕辰敏感,但其實在心裏終是不以為然的——何必把他人想法看太重?重到了放棄的程度?
他知道慕辰回N市後會發展更好,如果慕辰是因此才走他心裏會舒服一點,也更支持。
開公司的一年多裏,他麵對了許許多多,真要把別人的想法看太重他壓根什麼也辦不成,更別說做生意了。
這一年多,他應付著各式各樣的人,研究他們的喜好,請吃請喝送錢送小姐,這些事他不惡心嗎?
但他一開口慕辰就隻擔心地說讓他走正規途徑,不要涉險。他解釋同樣的工程別人拿下來的價格總比他的要高,慕辰就會說讓他不要急,一點點來......
慕辰愛他,卻一點也不了解他的處境,也不理解他的焦慮和艱難,難道他不想他們早一點在一起?
然而他有多累都沒辦法說,因為是他執意留在了Y市。
他漸漸不再說他的情況,但他的生活狀態瞞不住,慕辰總說讓他少喝酒,還為他弄來了醫院證明,可他不知道酒桌上拿出個證明多搞笑嗎?更別說是他要爭取的客戶。
最讓他不舒服的是慕辰總擔心他走了餘建國的老路酗酒,可他難道不知道他有多厭惡酒精?為什麼就不相信他是真的不得已?
也許是這段時間太累了,今天這樣明顯的嫌棄讓他在無措之餘,一直以來隱忍的委屈也突然襲上心頭。
本來他已經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壓下去了,畢竟他知道不能再挑剔慕辰什麼了,而且自問換了他看到慕辰出那種狀況心裏也不會舒服,可誰知道後來狗血劇一幕接一幕。
在醫院裏看到慕辰的忙碌他很不真實,被自己的媽媽以死相逼很不真實,被楊政水成蹊挾恩求報也很不真實。
也許需要客氣麵對的隻有外人,也許隻是想永遠擺脫水思源,也許隻是太累隻想讓這一切快點結束,他答應了楊政的要求。
從派出所出來後餘勇又開始煩躁遲疑,因為慕辰前所未有的憤怒。
他知道慕辰是生氣水思源傷害他,可也未嚐沒有對他的遷怒。而他前腳剛說了“她罵你我不會放過她”,“都聽你的追究到底”,後腳就去撤了案。
他不確定慕辰能不能理解,這既是因為不好拒絕楊政的請求,也是因為自己已累到極點,隻想一切快點結束。
他不知該對慕辰如何解釋。
在醫院坐到快十點,看林蘭得償所願後終於平靜下來,又絮絮地說著水思源的好,他奇怪地沒有了任何憤怒傷心的情緒。
他整晚不發一言,讓林蘭終於意識到他平靜下的冷漠,開始閉嘴。
然而沒人知道他整晚都在恍惚,還有一種掙脫不出的荒謬感。
他不明白明明他們彼此相愛也可以相守的,怎麼到現在會被這樣一個糊塗的人逼迫至此?怎麼到現在會累到好容易見一麵都沒了歡喜?
他覺得無法麵對,也覺得疲憊心酸,從醫院出來後就直接去了工地。
第二天在現場是有幾件必須要辦的事,但他不回家還是因為無法直麵。
他不能要求慕辰了,他給自己說了一萬遍——那個人對他已經做到了極致。
然而人總是貪心的,他餘勇尤其是。
想要他更多的更無條件的包容,有一點被拒絕就會受傷,因為這是最親的人,所以才能肆意委屈。
慕辰問他有沒有去做筆錄,他沒有對他說實話。慕辰說自己下午三點的飛機,他竟有種輕鬆的感覺。
這是他們分別一年後好不容易的重逢,然而這一天他隻想早點結束。
慕辰走了,壓力能減去最大的一重,他甚至顧不上可惜他們沒有相守就要別離,他甚至慶幸手頭的事足夠忙碌,他真的是沒有時間才無法送行。
沒有接到慕辰的報平安電話,他也沒有打過去,他怕慕辰再一次問後續,而他真的不想對那人說謊,也不想聽那人生氣。
然而慕辰就此再無音訊,他知道他應該和對方聯係的,但他疲憊不堪,滿心委屈,什麼也不想說。
楊政在水思源出來的第二天要請他吃飯,他說林蘭還在住院推了,也說這事就此翻篇,他和水思源絕無可能,最好從此再不相見,楊政訕訕敗退。
十天後他接林蘭出院,這些天裏麵對林蘭他更多是沉默,這份沉默讓她開始畏懼,她終於安靜下來。
那天晚上他在慕辰走後第一次上樓,除了一層薄灰,屋裏的床品洗漱用品都被換掉。並且,很明顯的,床上沒有睡過人的痕跡。
他心中的不安在看到桌麵的鑰匙時達到頂點,顯然,慕辰那天就已經知道了真相。
這是不要他了嗎?他該如何解釋挽留?他一再地試探著他的底線,這是終於把底捅破了嗎?他知道他應該打電話過去道歉的,立刻,馬上。
可他也是滿心委屈。
慕辰嫌惡心,難道他不惡心?難道被設計的不是他?難道他拒絕的還不堅決?難道慕辰真的想不過來他撤案是為了還楊政的情,更是為了以後和這個女人再不相見?
這一段感情,他強求在先,看上去一直強勢主導,但心中那個瑟瑟的自己始終在惶恐著祈求著,哪怕對方予取予求,他也是不安的。
他的慕辰,是不明白的。然而他的慕辰,對他的好已盡極致,怎能再要求?
一夜無眠。
第二天楊政兩口子登門看望林蘭,帶了不少補品,代妹妹誠懇道歉,林蘭有些受寵若驚,本想說句“讓思源有空過來玩”的話,看餘勇冷眼看她,終究沒敢說出。
氣氛很僵硬,兩人坐了一會就走了。
餘勇送出門,全程禮貌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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